面上无喜无忧,倒是月儿面显忧色,一边打算给柳语夕洗漱。一边问道:“姐姐,今日可见到三殿下了?”
柳语夕缓缓摇了摇头,接过月儿的帕子,盖在自己脸上。
一夜很快便过去。第二日清早,柳语夕再次出现在炎逸府邸前的小巷子里,等了半日,朱漆大门终于向两边张开。
柳语夕全神贯注地看着那门慢慢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婢女模样的女子,轻微一阵失望过后,她再次望向朱漆大门,这时,大门又已经紧紧地闭合上。
这一日间,朱漆大门反复打开过四次,出来的人里却没有是一个是她等的那人。
再次回来客栈,洗洗漱漱,睡觉……醒来又继续蹲坑,连续不断地蹲了三日,她却始终未有迈进炎逸府中一步。
却在第四日上,远远地看到一顶极艳丽的紫色车撵缓缓而来,八个轿夫稳健而行,偶尔风掠过,能隐隐约约看到车撵里的人影。
车撵在朱漆大门前停下,从紫色帘幕中伸出一只如玉般柔滑细腻的手来,慢慢地挑开帘子,一个粉衣美人慢慢地走了出来,脸颊挂着一抹很动人的嫣红,粉红色的衣衫穿在她身上别有一番风情。
粉衣美人站定后并没有离开,继续用手挑帘,这时,一个身着紫色衣衫,身材略显修长的背影出现在柳语夕面前,因为那人乌黑的头发垂于身后,一时竟分不清是男是女。
正疑惑间,那紫色的身影突然转过身来,绝美的脸上带着妖娆的雾气,一颦一笑,仿佛都能蛊惑人心。他随意地摆了摆手,轿夫便抬着车撵离开。
柳语夕怔怔地看着紫衣美男子,一时间竟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不经意地一瞥,他狭长的眼睛往柳语夕所在的位置扫来,随即,嘴角轻轻扬起,再没看她,伸出长长的手臂,轻轻一揽身侧的粉衣美人便向府中走去。
直至两人身影消失不见,柳语夕仍旧站在原地,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发呆。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客栈的。炎逸的笑和他揽过粉衣美人离去的背影始终在她脑中挥之不去,草草吃过饭,连月儿说过的话,她都未曾听清。
现今,如她所愿见到了……可是为什么没有喜悦?接下来又该如何?一直这样远远地看着他,直到自己老死为止?
柳语夕猛地摇了摇头,扯过被子蒙在自己头上,她要的究竟是什么?是什么?十几年来的执着,到底执着了些什么?
风延并不记得她了,她再出现在他生活里,也不过是一个擦肩即过的陌生人,他有妻有妾,还有一大群红颜知己,他身边有自己立足的地方吗?
前面的路茫茫不可知,她该何去何从?
一晚未曾入眠,柳语夕早上起来的时候,神色仍看不出半分异常。月儿担心地问东问西。柳语夕始终带着温婉地笑容,一一点头而答。
月儿叹了口气,其实她知道姐姐越是这个样子心里的事情便越多。当年伏牛山底相逢,再到建造逍遥城,姐姐也一直是这幅模样,但是她心中清楚,她心里有很多苦很多苦,只是埋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越积越厚。
“姐姐,今天还去吗?”月儿看着埋头喝粥的柳语夕问道。
柳语夕抬起头来,眼中先是有些空茫,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只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柳语夕再次站在朱漆的大门前,默默凝望。
她为何还是来了?连她自己也回答不清。
没过多久,朱漆的大门缓缓打开,换上一身青蓝锦衣的炎逸慢慢从中踱步而去。领口处,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敞露出来,衬着散落的乌黑的发,更加温润晶莹。
门前早有车撵停下,他的眼睛似不经意地朝柳语夕所处的地方看来,只一瞬,眼光又收了回去,他撩起衣袍坐进车撵。
朦朦胧胧中,柳语夕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前行的车撵而去。
第十八章 旖旎胭脂魅(中)
步撵速度并不快,柳语夕不用施展轻功也能轻易跟上。穿过几条大街,步撵停在了正街上的一家楼前。
柳语夕站在大门前,仰头看着四层的高楼,门前一块红艳艳的匾额,合着楼里面飘出的异香,说不出的香艳旖旎。
大门敞开,不停有人进进出出,但却都是男人,间或有女子出来,也都只走到门口,依依不舍地送走了人,便又回身进楼。
前世今生,她对这种场景都熟悉,前世,她在电视里见识过。而今生,她也曾去过。
再仰头看了一眼牌匾上的三个字,百花苑,转身,离开。一刻钟后,她再次回到百花苑,门前,却换上了一身纯白色的男装。
没多久,又一个美貌少女送恩客出来,当她的恩客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女子并没有立即转身进楼,而且转过身来看着柳语夕,略微偏了偏头,脸上盈满了熟练的笑容,“这位公子,好面生啊,进来坐坐可好。”
说话间,人已来到柳身旁,鹅黄的裙裾勾勒出她丰满迷人的身材,两只洁白的胸脯在轻纱下若隐若现。见柳语夕仍呆站在原地,更是用她那令男人神魂俱醉的玉兔蹭着柳语夕的细胳膊。
可惜她不是男人,否则还真上钩也说不准。在眼前,这美貌少女的动作只让她作呕欲逃。
后退一步,从女子怀里艰难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再不迟疑,大步往百花苑里走去。
刚走进门,浓郁的脂粉香便扑鼻而来。抬眼看去,好像满屋子的彩蝶在飞舞。大厅里,每个男人身边都偎着一个少女,这些女子虽不是绝色,却都容貌清丽,仪态不俗,难怪这里叫做百花苑,果真是百花齐放,朵朵美妙。
抬头环顾一圈,二楼全是单间雅座,每一间都只用了一层轻纱遮挡。再欲往上看,却被旁边一个娇滴酥软的声音打断,“公子,让奴家伺候你吧。”
这声音如电流窜过柳语夕的身体,顿时从头麻到脚。柳语夕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女子,皮肤白皙,面容清秀,眼中澄澈却又带着别样风情。已不是刚才门外拉她的那女子。
原来刚才那女子看出柳语夕对她那种丰满成熟的没兴趣,便找了个看似天真无邪的来。
柳语夕慌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她可不是真男人,这没人恩,她可没福消受。
女子嘟了嘟嘴,眼中瞬间盈满了泪花,却也不落下来,含在眼中水汪汪地瞅着柳语夕,“公子可是嫌奴家不够好?”
柳语夕心里虽然清楚这是她的手段,但是让别人见着她把这么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弄得如此委屈,总是不好的。何况她女扮男装入ji院能不引人注意是最好的,于是她对女子说道,“没有,你替我在上面安排一个房间,弄点吃食和酒水来便好了。”
柳语夕随女子走上二楼,经过一间间轻纱遮挡的房间,眼睛便不由自主往里面瞟去。
雅间里倒没有禁忌的场景,不过是女子弹弹琴,跳跳舞,最奔放的也就是是偎在客人怀里喂喂酒食,一路扫眼过去,并未发现炎逸的身影。
那女子在一间房前停了下来,挑开帘子,微笑转头,“公子,请。”
柳语夕“嗯”了一声,勾了勾头,随她进了房间。
刚坐下,便听附近一所房间里传来男男女女的张扬笑声。侧眼看去,斜前的一个房间里,一大群男男女女嬉笑玩闹,男的个个锦衣华服,身份定然不凡,当中的女子也比大厅中的女子姿色更胜一筹。
而这一群人中,正中的那人尤为醒目,青蓝衣衫,乌发如墨,衣衫半敞,露出大片雪白肌肤,颈上还有些可疑的红色痕迹。他弯着唇,含着笑,舒懒地侧靠在柔软的锦殿上。右手随意地端着杯水酒,左手边则倚着一个红衣女子,女子轻轻侧着头,半靠在他怀里,手臂轻抬,红纱滑落,一截玉藕般的手臂露了出来。半边脸容娇艳若含苞欲绽的花朵儿,红颜艳的唇在细腻的肌肤上尤为怡人。但是炎逸却没低头瞧他一眼,眼神似穿透轻纱直直地看向另一间房间里的白衣少年。
那白衣少年故作男子仪态,但周身上下无一不散发着女性的独特味道。他勾了勾唇,抬手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俯下身,贴上另一抹嫣红之上。
怀中女子“嘤咛”一声,面色酡红,眼中迷离,氤氲着层层雾气。
房中的嬉闹声未有断绝。炎逸却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各位,失陪了。”
那些锦服公子分明是和他交好的,听他告退,只含着意味不明地笑点了点头,便又继续和自己的佳人玩笑嬉闹。
炎逸搂着怀中佳人,挑开纱帘,步履悠然地走过柳语夕所在的雅间。然后转过廊脚,“咚咚咚”地上了三楼。
柳语夕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几分,直到酒杯中的水倾洒出来,柳语夕才回过神来,看着远远而去的青蓝色身影,她“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那身影追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也不知道追上了要说什么。但是身体发自本能的反应,她无法克制。
脚步极快,而前面两人身影极慢,很快地,她便追上了楼道中的两人。
炎逸微挑了眉看她,嘴角挂着一抹轻浮的笑容,“你做什么?”
怀里的红衣美人没有看柳语夕一眼,朦胧着一双美眸,看向炎逸,用糯糯的嗓音说道:“公子,你快把这人赶走,奴家想你……”
看着女子作态,柳语夕脸皮不由一烫。
炎逸轻轻一笑,在美人脸上印上一吻,“好,我这就满足美人。”
再抬起头来,炎逸脸上仍挂着妖娆的笑容,“你没听到么?美人让你让开。”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缓缓沉下,柳语夕捏了捏手,再看了一眼炎逸和他怀中的美人,慢慢地,退了开去。
炎逸把红衣美人横抱起来,从柳语夕身边走过。
第十九章 旖旎胭脂魅(下)
青蓝色的衣衫消失在楼道尽头。柳语夕怔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沉重的步子慢悠悠地迈开,一阶一阶地向下走去。还未走出百花苑门口,便被刚刚那面容天真的少女拦住,少女脸上带着纯净的笑容,“公子这就走了?”
表面上看似略有不舍,出声招呼,实际上却是提醒她别忘了给钱。
柳语夕慢悠悠地抬起眼扫过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入少女怀中,一句话不说继续朝前走去。
少女未想到他出手这般阔绰,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殷勤地替柳语夕挑帘开路,直到送出百花苑门口,女子还含着笑念念不舍地说道:“公子,下次再来啊。”心里却在偷笑,这是个傻子,酒水都未喝上一杯,竟拿这么多银钱给她,待柳语夕走远,不由撇撇嘴角。把银子揣入荷包,笑盈盈地转身回楼。
心里虽然怅然,但柳语夕却并没有心痛如针扎,看着炎逸抱着女子去开房,她只觉得难堪尴尬,还有丝丝惆怅,但是在理清那些错乱的情绪过后,她突然发现,此时的风延在她心中的位置已没有想象中深沉,原以为那种爱已入沉疴深入骨髓,永无法治愈。却没想到,在这一刻,突然痊愈过来。
没有高兴,反而越加的迷茫,如果风延已不那么重要,那她活在这世上还有何意义?
摇了摇头,摒弃杂乱的思想,她转过头去,仰着头看向百花苑的三楼,却在这时,三楼上的一间房中的窗帘摇动不止,显是刚刚有人撩起窗帘,却又突然放下,才会有这般大的波动。
柳语夕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或许,还只是她不习惯炎逸便是风延吧!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而百花苑里。炎逸抱着红衣女子回房后,便欲行**之事,那女子身带异香,旁人一近身,闻此异香,便如暖流拂过,全身酥麻,若是再一亲芳泽,那更是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记得。但此时,女子热情地搂着炎逸的脖颈,主动献上香吻,媚眼如丝,眼中带着渴求,微张着嘴,未语先已让人神魂俱荡。
炎逸嘴角噙着笑,一边回吻她,一边笑骂道:“真是个**的尤物。”
女子似受到鼓励,一边往他身上蹭,一边不着痕迹起脱去为数不多的几片薄纱,露出一大片雪白胸脯,和晶莹如玉的长腿来。她一手握着炎逸的手。脸上带着迷离而醉人的笑,缓缓把他的手贴到自己的腿上。
炎逸笑看着身下的美人,不知怎的,心中突然涌出一阵烦躁,但他很快便又强压下去,继续温存。眼看怀中女子越发的**蚀骨,他心中的烦躁感就越强。
他突然翻身坐起,红衣女子一惊,眼中的迷离雾气渐渐消散,抬眼看着脸色古怪的炎逸,见他并未发怒,便又娇笑着用柔软的胸脯贴上他的后背,“逸……”
哪知身前的人突然起身,身体无处受力,往床下倒去。
手掌传来火辣的疼痛感,红衣女子美艳的表情抽搐了几下,连她摔倒他都未有发现,他到底是怎么了?
女子抬起头来看向窗前挑帘而望的背影,心底一丝不安慢慢浮上,从第一次见到公子,她便丢了心。向来温柔体贴的他今日为何一反常态?
她想到了刚刚那个女子,虽然只是轻轻一瞥,以她辨识男人多年的眼光来看,那分明就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容色在她之上的女子。她看他的眼神那般奇怪,而他看她的眼神虽然故意装作轻慢,但她却知道,向来他对女子温言相对,若不是两人之间有何嫌隙。定然不会让他如此。是以,她故意搂着炎逸,撒娇央他离开,她不愿他再过看那女子一眼。
但是此时,她知道,她输了,心里早清楚,他心中没有她,从来没有过,可是这一刻,现实如此残忍,她心中仿佛被什么掏空了,原来她一直都在期盼,某一日,能在他心里留下哪怕一丝的影子。
她缓缓站起身来,没有惊动窗前的人影,而是转过身,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缓缓地出了房间。
炎逸盯着那个白色的身影从百花苑走出去,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两日,她频繁出现在他面前,若说他不知道,难不成他是个瞎子?但他却摸不准她是何心思。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是那人派她来的吗?
想到这里,手中的窗帘被他越捏越紧,眼睛牢牢地锁着那个渐渐走远的身影,却在这时,那身影突然转过来,仰着头直直地朝他的房间看来。
手中一松,窗帘滑落而下,在空气中荡起层层涟漪。
再转过身来,房门大敞,红衣女子也已经不在。
眼神黯了黯,炎逸从床上拿起自己的衣服。踏门而出。
接下来的几日,只要打开府门,便能看到小巷中一个纤弱的影子。炎逸总是瞟一眼便转开视线,坐上自己的步撵,继续寻欢作乐。
柳语夕则每日坐在角落里,看着他寻欢,看着他作乐。有时候,看得久了,甚至觉得他的笑有些刻意,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快乐。但再仔细看时,又察觉不出任何东西。
又一日,柳语夕随着步撵走到了杨柳依依的河边,河上停着不少画舫,步撵刚停下,炎逸还未从紫色纱幔里走出来,便有几个美貌女子顺着连接画舫和堤岸的船板走下来,笑盈盈地簇拥到炎逸身前。炎逸嘴角挂着笑,左拥右抱地和女子们一道上船。
几日前的那位红衣女子今日穿了身杏黄的长裙,看上去淡雅脱俗。她见到炎逸后,脸上扬着的笑,若芙蓉般嫣柔迷人。但她却没有随炎逸一道进去,而是站在原地眺望远处的柳语夕。
突然,眼底光芒闪了闪,她嘴角噙着笑,步履缓慢地朝柳语夕走去。
柳语夕的视线一直凝固在画舫上,眼前杏黄的身影慢慢靠近,她只当是路人,并没有仔细打量,待那红色身影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视线,她才把视线聚焦到眼前的女子身上。
女子笑容很迷人,嗓音也很甜润,“公子,可否赏脸到贱妾的船上坐坐?”
看着她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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