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呢?”一树双根,应是形影不离的。
小火上前两步:“哥在修炼呢。”
“你呢?不用修炼么?”
“我不喜欢。”说着,小火一屁股坐到她身边,一歪身子,竟把脑袋瓜子整个浸到水里,枕在她的大腿上,然后才四肢朝天,一脸陶醉地泡起温泉来。看他那娴熟无比的动作,可见以前没少做这事。
颜初静愣了一下,弯起唇角,轻声道:“泡温泉,不解衣裳,怎会舒服……”
小火听罢,哦了一声,身子不动,身上的红袍却灼灼生光,眨眼之间,消失不见。颜初静看得真切,红袍似是隐入其体,不禁暗暗称奇。
过了一会,眼见小火安安静静地泡在水中,仿佛睡着了似的,颜初静笑了笑,也闭上双目,稍作假寐。
晚风微凉,吹不寒人面。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地,她觉得双腿之间好似钻进了一条水蛇,扭来扭去,弄得人酥痒难当。
“唔……”
依稀听见呻吟,婉转暧昧。半晌,回过神来,她才发觉那是自己的声音。紧接着,背脊一阵酥软,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从小腹深处涌出来,而后被两片薄薄的柔软之物吮吸了去。
她低头瞥去。
水雾袅袅,犹如一层随风飘曳的白色轻纱,罩住了温泉里的秘密。
什么都看不清,于是,身子越发敏感。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女子,此时此刻,哪里还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是,按在她臀上的手掌,□她双腿间的舌头……
真的是小火么……
疑问随着少年探出水面,得到解答。颜初静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那红润的唇堵住,惟有一声细碎的吟哦伴随着双腿间突如其来的火热充实,一起沉沦。
细雪夜
大寒之夜,冷月当空,凤京城内万家灯火明。
江府,青岳院。
一身月白锦袍的江致远坐在厅堂里,一壶热茶,啜了半个时辰。
女子呼痛的尖叫声不时从内寝间传出,加上婆子丫鬟们纷杂有序的脚步声,整个院子的气氛紧绷绷如拉满的弓,只待箭出。
晃晃灯光透过浅秋香色的松纹纱罩,映得江致远面如暖玉,隐隐生光,毫无瑕疵的俊雅。在旁伺候的小厮察言观色,见他神色淡淡,无半分焦急或不耐,不由得暗暗佩服自家少爷的镇定,同时也有些纳闷:难道少爷当真一点都不着急?如若少夫人这胎生下个小少爷,那少爷可真是后继有人,双喜临门了……
正想着,厚实的门帘被人拨开,一阵裹着刺骨寒意的夜风猛地灌进来,吹散厅堂里的干暖,角落边的火盆随之一闪一暗。
随风入堂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高七尺,浅麦肤色,剑眉星目,上身着鸭绿灰锦袄,下身是同色麒麟纹锦裤,足蹬鹿皮厚底长靴,一把朱鞘长刀悬在镶白玉玄丝腰带上,外罩狐裘,显得十分健壮,英气勃然。
“姐夫!姐姐没事吧?”少年一边皱着眉头问江致远,一边抬手解开扣带。
小厮见是少夫人的胞弟秦瑶琨到来,连忙迎上去,接住他解下的狐皮大裘,挂到墙角的鹤枝衣架上,然后温杯递茶。
江致远道:“女子临盆皆是如此。”
“难道没有药可以止痛么?”秦瑶琨坐下,举杯仰首,咕噜一声,灌下了杯热茶,搓搓心口。他与秦瑶月是双胞胎,自幼心灵相通,一般情况下,通常能感应到彼此的喜怒哀乐。方才在醉仙楼吃酒,隐隐感应到姐姐的不安与痛苦,便立即向朋友告罪离席。来到江府,才晓得她正处分娩当中,大老远就听见那一声声嘶哑尖叫,他只觉冷汗直冒,恨不能为她分担那份痛楚。
江致远淡淡一笑:“是药三分毒,瑶月的身子养得极好,还不至用药,放心吧。”
秦瑶琨自然是信他的,但仍很不爽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埋怨这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姐姐就不会那么痛了!
其实,秦瑶琨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江致远,总觉得这人太孤傲,冷冰冰的,缺乏人味,偏偏生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勾得京城里的女人,不论老少,只要是见过其真容的,无不为之神魂颠倒,其中包括了他暗恋的女子,真是可恶之极!尤其是,当他发现自个美丽温柔的姐姐也迷上了这个有妇之夫,并且发誓非君不嫁,至死不渝的时候,简直恨不得拔刀朝这人脸上划上几道!
厌恶一个人,有时很莫名,甚至无需理由。
明明江致远从未主动招惹过秦瑶琨,但秦瑶琨就是看他不顺眼,哪怕是江秦两家结了亲,秦瑶月如愿成为他的平妻……
两人沉默着,坐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听到隔壁的叫声渐渐低哑,显然已是气力不足。这下子,秦瑶琨按奈不住了,呼地站起身来,冲出门外,隔着左边正房虚掩的门,大声喊道:“姐!坚持住啊!”
话音甫落,便有婆子探头出来让他少安毋躁。秦瑶琨拉长脖子往门缝里瞧,还未瞧出些什么,就吃了个闭门羹。
屋外天寒地冻,秦瑶琨在正房门前站着,听了一会里面的动静,听不出什么道道,于是狠狠地搓了搓冻得有些发僵的脸皮,走回厅堂。
“你倒坐得安稳!”看不惯江致远镇定自若的模样,秦瑶琨的语气里带着嘲讽,而后转头对那小厮道,“拿酒来。”
小厮应声而去。
只是酒还未温来,哇哇哇,几声稚嫩的哭叫犹如久旱大地上的春雷,遥遥传来,惊得秦瑶琨欣喜若狂,立马又冲了出去。那股惊喜劲头,倘若被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他是孩子的爹呢!而真正的爹,正不急不缓地往外走去。
帘开帘合。
一阵寒风吹来,抄手走廊间的竹骨纱灯轻轻摇曳,数点冰凉沾面,江致远顿住脚步,怔怔地望着院中纷纷扬扬,飘落如絮的白点。
下雪了。
……
凤京作为南陵国的京都,地处西南,冬季气候湿冷,雨多,少有霜雪。下雪一事,对于凤京人而言是极其少见的,可谓百年不遇。
只是,曾几何时,也是如此寒冷的冬夜,细雪纷飞,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那时,他的心中却无半分迷茫,充满了即将初为人父的喜悦。
他不顾父兄等人的劝说,执意留在小静的身边,陪着她一起努力。一天一夜的等待,所有的焦急不安,皆在小宁钰那一声天籁般的初啼中,烟消云散。那个脆弱柔嫩的小生命,带给了他无尽的欢喜与期待。
他小心翼翼地从接生婆子手中接过小宁钰,那刚净过温水的小小身子,粉嫩红润,散发着一种令人为之心软的香气。
彼时,小静躺在床上,气力透支,面容憔悴。然而,在他眼中,她是最美丽的。那双蕴满温柔母爱的眸子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照亮了他的人生。
她说:“眼睛像你,真好看。”
……
命运,是否在开玩笑?
九年前的雪夜,喜悦与满足,历历在目。
九年后的今夜,当第二个与他骨肉相连的小生命降临人世,这漫天细雪乱拂衣,他的心,却遗落了一角。
空洞的,无法填满。
屋子里,几个精炭小火盆烧得正旺,烘得人暖呼呼的,丝毫不觉冷。秦瑶琨压根儿不存有避嫌之类的念头,凑在桌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水盆里的小肉团。
刚刚出世的婴儿紧闭着小眼,肤色嫩红,只是有些皱巴巴的感觉,看不出五官美丑,下身平,是个女婴。接生婆子用襁褓包好之后,抱到床边。秦瑶月筋疲力尽,强忍着倦意,睁着红肿的眼,贪婪地看着女儿。
秦瑶琨拉过一张矮凳,坐在床头边上,手指轻轻摩挲女婴肉嘟嘟的小脸蛋。他指上有茧,几下子就在那小脸蛋上弄出了一小片浅浅伤红,看得秦瑶月心疼不已,忙叫他住手。
“你姐夫呢?”
秦瑶琨依依不舍地缩回手,也觉奇怪:“呃?他不在么?”
正说着,挂在内寝间门上的珠纱帘轻响叮咚,江致远走进来,旁边的婆子与丫鬟随即齐声向他道贺。
江致远摆了摆手,让她们先出去自行领赏。
秦瑶琨很不满这人姗姗来迟,道:“姐夫去哪了?”
江致远不理他的质问,看了一下女儿,便对秦瑶月说道:“厨房里炖了参鸡汤,你先睡会,养好了神,再起来喝。”
秦瑶月温温顺顺地唔了声。
秦瑶琨在一旁听着,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显然心里正纠结得很。
江致远见状,笑了笑,轻轻抱起开始咿咿呀呀的女儿,放到他手里,让他帮忙先抱出去给奶妈喂奶。
秦瑶琨虽然看江致远不爽,但对这个软绵绵的小可爱却是含在嘴里也怕化掉地疼爱着,同时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再继续呆在这里当他们夫妇二人的大灯笼,于是接过小女婴,笑道:“姐,你好好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嗯,你快些回家吧,替我与爹说一声。”秦瑶月轻声道。
秦瑶琨点点头。
出了房门,雪花随风扑面,秦瑶琨冷不防打了个颤,随即与所有见着了雪的凤京人一样,瞪大眼睛,惊叹——
天啊,下雪了!
洁白的雪花一朵朵飘舞而下,落地无声,悄然之间,渐渐为房屋、树木、花草等披上一袭清冷净雅的素衣。
他快行数步,走入漫天细雪中,默默体会书上所言的纷纷雪积身的奇妙感受。
及至院门,忽见一个穿着青布仆服的下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秦瑶琨一眼认出那是平日在大厅里负责接待来客,端茶递信的小厮之一,便扬眉轻喝:“慌什么?!”
那小厮冲着秦瑶琨躬身行了礼,也不回话,撒腿就直接往院子里跑去。
秦瑶琨暗道怪哉,江家历来制条谨严,下人一向循规蹈矩,这般失礼,实在是少见,也不知出了啥事……
想了想,他转身往回走。他人高腿长,又是习武之人,几步就跟上了那小厮。到了房门口,他也不进去,想着若无大事,再走人亦不迟。只是未料,那小厮开口第一句便将他震得心乱如麻,仿佛置身泥沼之中,进退不得。
一帘之隔,小厮惊喜不定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他耳边——
“四少爷,小少爷……钰小少爷回来啦!”
父子见
江府前堂,一幅意境清远的山水墨画高悬于正墙之上,其下摆有香案,两侧雁翅排列的桃木几椅俱是清漆浅涂,纹理宛然。数盏灵鹤铜灯默衔闪灼芝光,插在琼窖青瓷瓶中的疏枝红梅,艳不夺目犹自开,暗香缕缕潜怡人。
一位峨冠博带,手执拂尘,气质祥和飘逸的中年道士端坐正位,其身后稽首站立着一个肌肤莹白粉嫩,眉目精致如画的小道士。
如此冬夜,这一老一少仅着一袭薄薄道衣,神色自若,不为寒意所扰。
身为江氏家主,当朝礼部尚书的江应文及其长子江致曙陪坐于下首。其余几个侍茶的丫鬟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只是眼神不时偷偷飘向那小道士。
啜过热茶,中年道士忽而长叹一声:“天降异雪啊……”
此刻堂内门窗虚掩,江氏父子不知门外光景,以为他说的是当年江宁钰出生时的那一场雪,目光不禁再次落到那个小道士身上,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竟应和不上。
江应文年过花甲,膝下有四子六女。
如今,长子江致曙育有一子五女;二子江致齐生有三个女儿,无子;三子江致颐曾育得两子,无奈皆在幼时夭折,至今仅余一女;而四子江致远,本有一子,却在未满周岁时染上不治之症,被国师冉长空抱走后,再无消息。
历来,一个家族的兴盛往往离不开子孙后代的开枝散叶。
江家世代书香,家学渊源,祖上曾出过三位状元,七位探花,数十位举人秀才。这济济人才不仅成就了江家的赫赫声名,也奠定了江氏一族在天下文人心目中的超凡地位。
到了江应文这一代,更因嫡系里有数位子弟在朝中身居要职,势力雄厚,声望鼎盛,深受帝王宠信,故而得以将本家族学扩建成书院,邀聘各方学士名宿,广招贫民学子,授以经算文兵等学,终全先祖遗志。
人生至此,江应文唯一的遗憾大概就只有子孙未满堂了。眼看着几个儿子逐一步入中年,府里头,孙女养了一大堆,可孙子就那么两个,其中一个还一去不回,生死不知。剩下的这个嫡长孙又顽皮好动,不喜念书,整日想着舞刀弄枪,直把他愁得须发皆白,惟恐自个这一支后继无人。
直至去年,一封鹤书从天降……
江应文方自江致远口中得知,原来小宁钰不但未死,且已身入道门,拜在修仙门派太元宗的门下,成为国师的同门师侄。
这一消息令江应文既喜又忧。
喜的是,家中有此一人存在,至少可保本族百年不衰。修仙者倘若入世,混得再不济,也永远是高人一等。至于法力强大如国师这一类的人物,更是与帝王平起平坐,不参政事,却又权利通天,说一不二。
据传修仙门派择人甚严,资质平凡者,家世再强盛亦无用,除非族内有先辈在门派中,愿意提携一二,否则的话,非具天生灵根者不得入门。然世人皆知,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中,天生灵根者,万里挑一,实属罕见。
江应文心里明白,如若国师当年所言非虚,那么,宁钰的存在,危及皇权,应是必死无疑。他能够死里逃生,拜入太元宗,十有八九是因灵根天生,资质清奇之故,令国师生了爱才之心。由此可想而知,此子实非池中之物,他日成就不可估量。
忧的是,颜初静早已离家出走,不知所踪。而宁钰在这封家书里提到,一旦筑基成功,他便会回家与爹娘一聚。届时,倘若宁钰知晓真相,从而对本家心存不满,又或是怀恨在心,那又该如何是好……
当时,江应文曾悄悄遣人四处打探颜初静的下落,打算接她回府,好生安抚。后来,江致远因何离京北上,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然而,天意难测,为保江家的百年基业,最终,江应文不得不与儿子达成一致意见,不再强求颜初静回府。
在江宁钰回家之前,江应文早就备好了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也严令家人与下人往后一律不可再提及颜初静失踪一事。
只是,当气质出尘如仙童下凡一般的江宁钰与国师冉长空一起出现在江应文的眼前时,这个素来精明稳重的老人却激动得老泪盈眶,只顾着把这分离多年的孙子从头到脚看个不停,那些想好的借口措辞,似乎已抛到脑后。就连让小厮去青岳院通报也是闻讯而来的江致曙吩咐的。
江宁钰从小入道,修心炼性,所修法门源自天地,讲究的是道法自然。
本来,以他这九岁稚龄想要进阶筑基期绝对是难于登天之事。只不过,他天性至纯,悟性高,又一心向道,勤于修炼,少有杂念,故而进步极快,加上有个爱徒如命的师傅常常把固本培元之类的灵丹当糖豆子一样地喂他……
结果,他就顶着个天才的光环,成为了太元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筑基期弟子。
正因为江宁钰把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打坐修炼,于是养成了少言寡语的习性,一说起话来,便是直来直去,不加修饰,也不掺虚假。而山中生活无忧无争,所以,在人情世故这一方面,他几如一张白纸,无尘无垢。
这时,他感受到众人目光皆聚于己身,其中一位老人的眼神最为热烈,好似炽炽火光,照得他心神摇曳,不由得微微涨红了脸。
他知道,这位老人就是自己的爷爷。
当国师言及异雪之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一个轻如落叶,一个重如坠石。
未几。
有人推门而入。
江宁钰转眸望去,恰与来人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用任何语言去形容皆显苍白无力的眼眸,有山泉的清泠,有海水的浩淼,有霜雪的冰冷,甚至还有丹火的隐晦焰心……
明明是陌生的,却为何又有莫名的熟悉感?
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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