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意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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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意经-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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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怨我召你归冥?”姬真问。

青矶摇摇头,眉目间的哀色更浓几分:“这是我的宿命,参不透,怪不得他人。”

“……”

她继续道:“不知嬗司娘娘还能撑得了多久?万年之劫将至,我只想帮他成就圣体,安然渡过此难。”

万象图乃先天灵宝,浮生父神所赐,十九位冥王各掌一小幅,可用它随时观看各自领域内发生的一切。

图中。

颜初静舀着昔日水鉴相赠的传讯玉牌,问那个眉目精致的少年道士,还记得胭脂谷么。

少年道士满脸惊喜:“你是嫛茫浚 

颜初静点头承认。

水鉴笑道:“你真厉害,才两年时间就超过了我大师兄。”

花明观指着血河上的木舟:“有船来了!”

……

看着三人上了木舟,姬真沉声道:“魑离帝君是何等人物,即便多了一人,你以为就能瞒得过他么?”

青矶起身跪拜:“只求陛下为我挡上一挡。”

“帝君之怒,不是你我能承受得住的。”姬真苦笑一声,“九百年前,我尚可接他一刀,如今却不好说了。”

青矶动容:“难道他已晋神位了么?!”

姬真叹息,目光片刻不离万象图:“他既是嬗司娘娘亲封的帝君,有无神位,有何差别?怕是连神王也要让他三分罢。倘若迦坔在世,或许还可借父神之名镇他几分,可惜……”

青矶想起一事:“陛下,那秦可久究竟是不是迦坔转世?”

“也许是,也许不是。”

“……”

木舟形似江南水乡特有的乌篷船,船头上雕刻着金鹢,鹢嘴衔珠。莹莹漫漫的翠色珠光将整只木舟笼罩起来,隔绝了血河上翻滚不止的?p》 瘸羝丁C嫫げ园椎睦萧构诤笊遥越捧罱埃盎魉轮ǜ轮ǎ用嫒次蘩嘶て稹?p》

清香幽幽,若有若无。

水鉴下意识地靠近颜初静几步,鼻间萦绕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感觉缠绕心间的烦躁不安减去几分。

胭脂谷底相识,别后音讯渺。他一直记得这个善待苍生,清艳澹然的女子。后来特意拐道去了胭脂谷两次,皆未遇见她,甚感遗憾。思及在水之试境中,她近在眼前,自己也有熟悉之感,却还是错过,水鉴有些不明,但更多是欣喜,因为方才她主动找自己说话了呢……

坐在乌篷里调息的花明观撇撇嘴角,有点不爽这个小白脸道士老盯着她看。

只不过实力相差太大,这点闷气也只能憋在心里。

如果拜师成功,嘿嘿,他就能以徒弟的身份过滤一下这种虎视眈眈的家伙了。女人嘛,见色忘友,更何况是徒弟?

花明观觉得自己有必要维护那些将来属于自己的福利。

他是理直气壮的。

前行不及两刻钟,木舟掉头拐入一条水势平缓的支流。

河面逐渐变窄,河水也不似先前那般血红,多了种乌黑,变成压抑的殷红,犹如人类中毒而亡,死去多时的血水。

岸边零零星星地开着些青蓝色花蕊的白瓣小花,在这片阴森血腥的背景的衬托下,显露出一种与世无争的纯洁。

如此诡异的美丽引起了颜初静的注意。

记得在云思岛的藏经楼里见过这么一段记载——

忘川河,彼忘岸边有细花,枝叶黑,瓣白,蕊青,花香清淡,具宁魂聚魄之效。另有一异种,花瓣粉红,香气甜美,可令鬼魂暂忘生前是非,忆得平生美好,故谓之如愿花。

神识之下,未见幻象,此地当真是幽冥地狱?据说忘川河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但为何他们一路过来却不曾见着?

颜初静暗自惊疑,面上依然是若无其事的淡然。

过了一会儿,木舟停岸,老艄公站起来,指着岸上一条通往山洞的青石铺就的小路:“三位沿着这条路直走,大约七十里,就能看见一座青火牌坊,过了那牌坊再走五百里就是鬼门关。老朽只能送到这里了,三位慢走。”

水鉴稽首道:“多谢老人家。”

三人上岸。

离开了金鹢翠珠的光罩,那股夹杂着尸臭的血腥味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扑鼻而来,再次熏得花明观头晕欲呕。

颜初静有真元护体,自无不适,见他如此难受,便又给了他一枚雪薇丹。

花明观服下,顿觉清爽。

水鉴在旁瞥见那枚丹药通体圆润,表隐丹纹,品质不凡,心里觉得她很大方。他自己也有这类清心解毒的丹药,旬日来吃了些,眼下虽余不少,但后面还有四个试境未过,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实在不敢轻易赠人。

他心眼直,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嫛茫阌泻芏嗟ひ┟矗俊

先前水鉴还想照规矩叫她前辈,颜初静却说前辈前辈的都把她叫老了,结果只好直呼道号。至于花明观,更是懊恼不已,可是纠结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既自然又亲切的称呼来叫她。

颜初静也明白水鉴别无他意,便诚言:“准备了许多,大抵够用吧。”

“若是不足,我这还有些。”

谢过他的好意,颜初静想了想,神识传音:“听说鬼门关有魂兽守卫,我们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此,有违常理,只怕未必能顺利出去。而且这里阴气太重,若起纷争,对我们很不利,最好还是先吃点强血壮阳的药,以防万一。对了,你身上有没有克制阴魂的法器?”

水鉴只有筑基期的修为,颜初静也不指望他有灵器法宝之类,只盼着等会如果和阴兵鬼将打斗起来,他能自保就行。

“没,不过我有数十张雷符,最是驱鬼破邪的。”

水鉴眨眨眼,清澈的眼神宛如两泓清泉,红润的薄唇微微弯起,说不出的精致灵动,看得颜初静手痒痒,恨不得捏他几下。【霸气书库﹕www。87book。com】

“那就好。”她心里稍安,目视艄公起桨,木舟随流远去,这才带头踏上那青石小路。

水鉴祭着飞剑,走在最后。

花明观走在两人之间,貌似安全,却也不敢放松戒备。

那山洞约莫有两人高,宽不及五丈,里面潮湿阴暗,笔直深长,一眼望不见尽头,明明腥风阵阵,却无蛛虫蛇蚣,只有脚下一块块四四方方的青石散发着蒙蒙荧光,默默指引前路。

考虑到试炼的时限,颜初静让花明观贴上千里符,而后三人疾速穿行。

七十里路不过是一盏茶工夫。

出了山洞。

远处,一座盘旋着青色火焰的晶石牌坊矗立于山峡之间,犹如一个顶天立地的晶甲巨人。正楼高耸入云,其下字牌刻印着三个大字,银光熠熠,字体古朴得让颜初静怎么看都看不明白是何意思,唯叹一声壮观。

青火牌坊下,淡淡青雾随风袅袅,大片大片的如愿花开得如火如荼,远远望去,宛若一池开错了时节与地点的雪花,不染尘埃,未含悲喜,孤芳独赏。

走近了,偶见花丛中,几朵粉红,晶莹柔嫩,怀春少女般的甜美。

如愿如愿,是否真的可以如愿?

神差鬼错般,水鉴俯下腰,轻抚花瓣。颜初静阻之不及,只好上前拉起他。花香如网,沾满如蜜甜美,不动声色地将两人诱入一场万劫不复的盛宴之中……

初吻呢

如愿花的香气很甜,很暖,宛如没有重量的水,悄悄然,浸润心房,让人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一些美好的往事。

记忆的碎片被一只无形的手抽出,重新播放。

影像清晰,声色俱全。

而她是唯一的观众。

古老的大宅,朴素的小院落,天井里的栀子树开花了,雪白的花朵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引来蜜蜂嗡嗡。

树下铺着一张大草席,一个女娃娃坐在席子上,安安静静地堆积木。

阳光从枝叶间漏下细碎的灿烂。

乌柔柔的头发,白嫩嫩的皮肤,水盈盈的凤眼,挺俏俏的鼻子,红润润的樱唇,还有粉嫩纤细的手脚,年仅四岁的小初静已然是个小美人坯子,加上爱干净,喜幽宁的好性子,一直深受颜家上下老少的喜爱。

隔壁院落,几个五六岁的调皮蛋爬上高大的白梓树,舀着弹弓往这边射菠儿果。这种果的果肉有点像炒熟的栗子,味道极好,但是果壳很坚硬,落地不烂,打在人身上也会有淡淡的淤青。小初静被砸中手臂,疼得眼泪直流,却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哇哇大哭,只是抽鼻子呜咽。

二哥原本被爷爷罚在房里背书,听到声响,立即跑出来。

调皮蛋们一见到他就像老鼠遇上猫似地,吓得赶紧爬下树,一哄而散。

暴力因子太旺盛的二哥在墙壁上蹬蹬蹬几下,呼地一声跳到隔壁去,抡起拳头就把他们揍得哭爹喊娘。

时值夏日午后,大人们都上班去了,只有几个退休的老人呆在后院鸀荫处下棋。几个调皮蛋都是小初静的堂亲,被她二哥很阴险地教训了一顿,表面一点伤也没有,就是内里疼得紧。他们平日打闹惯了,佣人们也不怎么在意,更不会舀这点小事去烦那些老人家。

下了钢琴培训课的大哥在路边的蛋糕店里买了一盒刚出炉的蛋卷酥。

蛋卷酥含有浓浓的奶香味,又薄又脆,非常可口。

小初静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收了泪的眼睛有点儿红肿,让两个哥哥看着就心疼。

大哥虽然只有九岁,行事却像个小大人似的,比弟弟稳重多了。不仅翻出白白香香的药膏重新给妹妹搽上,还叫弟弟把那几个调皮蛋带过来。洗净的菠儿果放在水果盘里,大家围着一张桌子,一起动手敲开果壳。

机灵的五堂哥把弄出来的果仁放到小初静面前的花瓷碟子里:“小静,哥不是故意,你别哭了哦。”

其他几个也有样学样,贡献出自己的劳动果实。

小初静看着碟子里堆积成小小山坡的果仁,觉得很划算,于是点点小脑袋,不再委屈了。

晚上,大哥搂着妹妹,讲故事,哄她睡觉。

大哥很喜欢讲《三国演义》里的故事,说到周郎妙计安天下,停顿一下,强调那句“赔了夫人又折兵”。

二哥在旁拍大腿说就是这理啊。

小初静一副似懂非懂的可爱模样,直至眼皮子受不住困,闭起来的时候,才嘟囔了一句:“蛋酥酥……还要……”

七岁生日。

二哥送给她一件水钢丝编织的复古公主裙。裙子的手感柔滑清凉,穿在身上,可以挡住舰弹的攻击。既安全又美观,她喜欢得很,结果被二哥拐去了一个脸颊吻。

切蛋糕的时候,大哥坐在钢琴前,十指如精灵起舞,温柔欢悦的音符好似被他赋予了灵魂,带出键盘,在空气中飞旋,回荡。

这是他为妹妹庆生而亲自谱写的曲子。

曲名——

《有生之幸》。

头发长及腰下的那年,是十二岁,她和大哥二哥就读同一间学校。

十七岁的大哥神清骨秀,每逢情人节,收情信收到手软,鲜花多得可以开店。

某天,他旧话重提:“小静,你已经长大了,该自己睡了。”

初静抬头看他,眸中水光潋滟,还未语,已动人心弦:“真的么?那我今晚可以和同学去游园玩么?”

“女同学还是男同学?”

“男同学。”

大哥一口否决:“不可以。”

“可是……”初静轻轻地咬了咬下唇,“你刚才说我已经长大了。”

大哥沉默。

夜里,继续同床异枕。

十六岁,青涩纯洁的花季。

初静第一次喝醉,在二哥开的彼岸酒吧里。

无月的夜,星光疏远,天色深沉。回到学校附近的公寓,素来温文尔雅的大哥冲她发了火,也是第一次。

她的泪水悬而未落,在明亮的灯光下闪动着剔透的哀伤:“大哥讨厌我?”

从小到大,她哭的次数曲指可数。

大哥气势陡降,湣鹨簧砘鹌员凰难劾崞嗣稹

“胡说,大哥怎么会讨厌你。”他叹了口气,上前顺了顺她脸颊边稍显凌乱的湿发。

透过泪光,她定定地看着大哥的眼睛,依稀看到他眼中的自己,像一个害怕被遗弃的孩子,彷徨无措,不知去路在何处。

“那大哥还喜欢我么?”

“当然。”

“最喜欢么?”

大哥微笑,笑容温柔:“唔,最喜欢了。”

可知,有一种温柔,在给予安慰的同时也会伤人?

当一份感情注定了不容于世,那么,需要多少勇气才能够做到义无返顾?她自问多次,你敢赌么,敢么?

起初不知是错,知道错的时候已扎根太深。

大哥,我爱你。

一直一直不敢说爱你。

发生过的,过去的,就是历史。

在这段历史里,她借着酒意,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掂起脚尖,把初吻献给他。

他的唇很柔软。

他鼻间的呼吸带着茶叶的味道,清清淡淡的香。

他的眼中只有震惊。

他推开了她,头也不回地跑出公寓,余下一室寂寂。她的腰撞上茶几的角,尖锐的疼,却不及心头的痛。

疼痛从心脏蔓延到指尖,颤抖,无力起身。

她又问自己,你后悔了么?

其实答案并不重要。

不能爱。

假装是一时糊涂,假装自己是懵懂贪玩的少女,假装一切如旧。然后在某个灯红酒鸀的夜,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结束了某种纯洁。

她对自己说,小静,你一定要快乐。

快乐到忘却眼泪的咸涩,忘记那个温柔的笑容,忘掉那份不该存在的感情。

从此绝口不提爱。

倘若时光倒流,你还会鼓起勇气吻他么?

是的,她又看见大哥了。

是二十一岁时的大哥,那个下巴刚刚开始有细柔淡青的胡茬子的大哥。

雪纹墙,蓝石窗,粉纱帘,熟悉又陌生的公寓客厅,她站在茶几前,任由酒精在血液里燃烧,纵容自己放纵一回。

依然是柔软的唇,清淡茶香,唯独没有记忆里的震惊,没有拒绝,没有疼痛,甚至多了微微的回应……

这是梦么?

如此真实的梦,真实得让她心生不安,却又舍不得醒来。

莲子生

大道无为本自然,功夫不到不方圆。

修道先主修心,执于求之而不得,最讲究清静二字。因此,在水鉴十五年的修道生涯里,平淡日子多,欢乐时光少。

水鉴出生于书香世家,却天生天龙命格,夭折之相。当年若非国师冉长空受人之托,及时将他抱回太元宗,以灵丹妙药舒经洗髓,怕是早已一命呜呼。

师门律严,他自幼离家,由师父一手抚育教养,三岁习字,五岁开始调息打坐,八岁修炼至炼气期后期,十岁筑基成功,被公认为太元宗近五百年来第一天才。天赋再高,若懒散不勤奋,照样会一事无成。所以水鉴平日里除了打坐炼气,练习法术,听师讲道之外,鲜少有玩乐的工夫。

他无意间吸入如愿花的香气,迷迷糊糊地想起一些往事,也不多,无外乎是修炼有了进步,或是得到师父的赞许,或是亲手猎到灵兽寻宝貂,或是吃到师母亲手烹调的小菜等等。

如愿花还有一个作用,让人在虚幻中达成一个愿望,如同亲身经历。

五年前,水鉴的愿望是与家人团聚。只可惜,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他看见了爷爷江应文,大伯江致曙,还有父亲江致远。唯独不见母亲。后来才晓得,父亲酒后失德,接下圣旨,停妻再娶,母亲离家出走……

前两年,大师兄怀禹陪他游走四方,查寻母亲颜氏的下落。人海茫茫,水鉴几度施以青丝引路术,皆扑了空。心中的遗憾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难以释怀的结,修行因此凝滞,师父这才提前把他赶到天雾,参与太黎神宫的试炼。

误入冥界,得见如愿花,水鉴身不由己地被某缕奇异香气吸引着,回忆,微笑。最后看见无边花海,一个五官濯秀的玄衣女子从中步出。

他曾经悄悄去过父亲的书房,见过母亲的画像,对着画卷想像母亲的模样。

像,好像……

水鉴的目光定在玄衣女子面上,再移不开。

一只白得几近透明的柔荑轻轻抬起,一点米粒大的濛濛青光忽地飞向水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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