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您怎么了,怎么好好的也跟永基一样哭鼻子呢?”永基抬起手轻轻地拭去了珍妃眼角的泪珠,一脸 天真的问。
“永基…永基…”珍妃紧紧地将永基小小的身子拥入了怀里,喃喃道:“额娘没有哭、额娘没有哭,额娘的 永基真是个乖孩子,额娘是高兴的所以才……”还未说完,珍妃便已泣不成声。
永基虽然不明白自己的额娘为什么会哭,一时也安静地伏在她的怀里,许久过后才说了句:“额娘,您弄疼 我了。”
珍妃这才松开了永基,破涕为笑地刮了下他的鼻尖儿,“瞧额娘这股子傻劲儿,都弄疼了咱们的永基,一定 饿了吧!额娘让双成姐姐传膳好不好?”
一听见传膳,永基高兴地跳了起来:“好哦,好哦!终于给以用膳咯!”
珍妃看到永基又蹦又跳的,一直压在心底的烦心事总算敞开了些,取出了帕子拭了拭眼角,才领着永基去了 正殿用膳。
见永基现在能跑能跳的,珍妃的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也不枉当年那么铤而走险的产子。
用罢了午膳,永基便由自己的嬷嬷领着回了阿哥所午歇,送走了这个淘气的小东西,珍妃总算可以歇息片刻 。
双成带人奉上了解油腻,回禀着珍妃之前交待自己的事情:“主子,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一切都准备妥 当了;等主子午歇起后,咱们便可去福泰宫了。”
“你最好祈求她什么也没发现,否则本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保你万全。”珍妃慢悠悠地啜了口茶,丢了句话 给双成。
“奴婢自然不会连累娘娘的,还请娘娘放心便是。”双成小心翼翼地答着话,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没个底。
福泰宫内
午歇起后,宝娟将药房煎好的保胎药端进了暖阁呈给沐婉芙服用,这边沐婉芙才刚服了汤药,春儿便从外间 走了进来,“主子,翊坤宫珍主子的软轿已经停在宫外了。”
沐婉芙有些意外地与宝娟对视了一眼,自己素来与翊坤宫的珍妃没什么来往,而珍妃如此屈尊降贵的前来看 望自己这个从三品的淑媛,着实让人有些费解。
“为本宫重新梳妆,请珍妃娘娘到正殿用茶点。”沐婉芙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淡淡地吩咐春儿。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换上了宽松的湖色镶金边榴花缎袍,沐婉芙扶着宝娟的手亲自到了宫外迎了珍妃:“妹妹见过姐姐!”沐婉 芙朝珍妃行礼道。
“妹妹这不是成心折煞姐姐我嘛!如今妹妹可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能对我行此大礼呢,快起来吧!”珍妃 倒底还是等沐婉芙福下了身,才扶了她起来。
“谢姐姐恩恤!”沐婉芙淡淡地笑了笑,待二人在寒暄完,才引了珍妃到殿内吃茶。
待她们二人坐下后,宝娟亲自呈了茶点上来,“姐姐一直也惦念着妹妹,总想找个日子过来陪妹妹你说上几 句体己的话,可是总也走不开;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姐姐我来操持,永基那孩子的身子骨儿也总不让 人省心。”珍妃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
沐婉芙客气地示意了珍妃用茶点,笑着说:“难为姐姐一直这么挂念妹妹,倒是妹妹的罪过了,还望姐姐恕 罪。”
“咱们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这么客气呢!”珍妃边说边对双成使了个眼色,只见双成走到了珍妃的身边,躬 身将一个食盒呈给了珍妃,“如今妹妹正当着孕身,宫里的珍馐补品自是不会缺的了,所以姐姐也就没带那 些个礼品过来。”说罢,亲自端了品炖盅出来:“就让膳房炖了盅官燕给妹妹送了过来。自那件事情过后, 多少也会伤了妹妹你的元气;想当年,姐姐我的安胎药中让宫里的奴才暗地里下了红花,以致永基那孩子还 未足月就产了下来,这么些年来,永基可没少吃苦头。”
许是提及了伤心事,珍妃的面上露出了难掩的伤感,沐婉芙见状忙从旁劝慰她道:“都是妹妹不好,害得姐 姐你又想起了从前的伤心事,二阿哥洪福齐天,日后定会成我朝的栋梁之才。”
珍妃听沐婉芙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起来,带着淡淡的嗔怪:“常听淳妹妹说:禧妹妹你言语周全、处事得 体,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比旁人的要中听些;今日姐姐我倒是真正的给见识了一回。”
“姐姐又拿我玩笑了不是!”沐婉芙有些害羞的道了句。珍妃今日前来探望自己,绝非送燕窝那么简单。
正当沐婉芙与珍妃闲聊时,双成从旁提醒了句:“主子,燕窝要趁热了用,冷了就不好了。”
“哎哟!瞧我这记性,只顾拉着你家主子聊天了,快让试膳的内监过来瞧瞧,妹妹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了, 万事都得小心才是啊。”珍妃故意将话茬丢给了沐婉芙身后的宝娟。
宝娟淡淡地笑了下,也不急着接珍妃的招,倒是沐婉芙从旁唱起了白脸:“姐姐这话说的不就生分了,就像 您刚刚说的:咱们都是自家姐妹;这些个伤感情的事情妹妹如何做的,妹妹不相信旁人难道还不信姐姐您嘛 !”
珍妃顾自笑了笑,身后的双成这才将炖盅内的官燕分别呈了两碗,待盛好后,便先呈给了沐婉芙。
宝娟还未上前去接过来,只见双成脚下一歪,整碗燕窝便浇在沐婉芙的缎袍上;见此情形,双成忙跪了下来 惶恐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望主子与淑媛娘娘恕罪!!”
“没长眼睛的笨东西,连这点差事都当不好,本宫还要你何用?”珍妃也拉长了脸色,随手便赏了那双成一 个耳刮子。
宝娟只顾着替沐婉芙擦着身上的脏东西,也没有心思理会她们,双成连忙移到了珍妃的脚边,求饶道:“主 子息怒、主子息怒,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说罢,也左右开弓了起来,自己抽着自己的脸,而且还 十分的用力。
“不就是打翻了东西,姐姐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还是算了吧!”沐婉芙从旁替双成求情道。
珍妃仍气呼呼地瞪了眼双成,“本来是想给妹妹送些补品过来的,不想却让这丫头给搅和了,叫谁看了不生 气啊!”
“反正也是在妹妹的宫里,也就是换身衣裳的事情,姐姐还是在此用些茶点吧,妹妹我去去就来。”看出了 点儿门道,沐婉芙不动声色地对珍妃说,随即带着宝娟往后殿去了。
珍妃也起身面含歉意地看着沐婉芙等人去了后殿,殿内只剩了春儿与跪在地下的双成,珍妃意味颇深地看了 眼双成,而双成的眸中却闪过了异样的神色。
不一会儿,沐婉芙便重新换了身藤萝缎浅绿色的缎袍,发髻上簪戴了对珐琅的花钿。
此时双成已经退到了珍妃的身后,双颊因刚刚太过用力的缘故,已微微的肿了起来,“妹妹如今已是从三品 的淑媛了,怎么装束上还是如此的素淡;只不过这素淡间,又透着股精灵之气儿。妹妹的肤色如此细腻白皙 ,恰巧姐姐那儿有件儿景泰蓝制的首饰,改天我让她们给妹妹送过来,权当是赔罪之礼吧!”珍妃半真半假 地说道。
沐婉芙啜了口茶,慢悠悠地道着:“妹妹先谢过姐姐的心意,怕是要辜负了姐姐的一番美意呢!”
“哦?”珍妃故作好奇地看了沐婉芙一眼。
沐婉芙放下了茶盏,才又娓娓道出了原委:“不瞒姐姐说,妹妹也十分的喜欢景泰蓝的首饰。只不过,身上 的这幅皮肉不争气,一碰上那景泰蓝的质地的物件儿浑身就会不自在,严重的时候还会全身起疹子呢!”边 说边撩起了袖口,露出了皓腕,手腕上满是细密的红疹:“前儿,皇上让内务府的人给送来了一对儿景泰蓝 的镯子,刚上手就成了这样儿。”
事实摆在面前儿,也容不得珍妃不信。沐婉芙见她不再追问了,便也跳开了话题,又询问了珍妃好多有孕身 后需要注意的事宜。
午膳前,珍妃也辞了沐婉芙由宝娟送了出宫,沐婉芙也一起送了珍妃到宫外才回了殿内。
第四十一章:苦肉计
送走了珍妃,宝娟便带着友福到了殿内传膳,内监们小心翼翼地将膳桌抬进了殿内。
沐婉芙正由春儿、萍儿在暖阁内擦洗手腕,将卫太医送过来的药水配制好后,春儿轻轻地为沐婉芙擦拭着手 腕,刚刚还红疹密布的手腕立马变恢复了正常的肤色。
“卫大人的药可真灵!”见沐婉芙手腕上的红疹消失了,春儿欣喜地说道,随即又替沐婉芙擦洗着右手腕。
萍儿却一改往日的活泼,顾自替春儿拧着绢帕,宝娟在正殿传完了膳亦到了暖阁内回话:“启禀娘娘,午膳 已备好,请娘娘移驾正殿用膳。”
“恩!”沐婉芙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即由春儿服侍着将袖口放了下来,才搭了宝娟的手往正殿去了。
午膳照常由宝娟与友福一同在旁伺候,沐婉芙的胃口也不错,每样菜品都尝了点;另外御前还赏了几品沐婉 芙喜欢的菜式过来,沐婉芙命了宝娟打赏过来送膳的内监,又将膳桌上一些未动过的菜品都赏给了宫中的众 人食用。
用罢了午膳,沐婉芙打发了春儿等人去宫外打点一些琐碎的事宜,独留了宝娟在暖阁内伺候吃茶。
“本宫都等了这么久,难道你还不准备跟本宫说点什么。”沐婉芙率先打破了一直沉寂的气氛,神色平淡地 看向立于自己身侧的宝娟。
“娘娘明知奴婢不会去开这个口,您这不是为难奴婢嘛!”宝娟看着自己的脚面儿喃喃自语道。
对于宝娟的回答,沐婉芙一点儿也不觉着意外,必尽那么小的年岁进了宫,再不懂事的孩子在险恶的后宫里 摸爬打滚几个念头,什么棱角也都磨圆了,“难为在宫里还能看见像你这么守规矩的人!”沐婉芙话锋一转 ,又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本宫的心思,那就再顺便猜猜看,翊坤宫的珍妃娘娘今儿到咱们宫里来的目的 是什么?”
“奴婢乃凡夫俗子,又岂会将主子们的心思都一一参悟了透彻,怕是娘娘高估了奴婢吧!”宝娟依旧是谦恭 地答着话。
见宝娟不愿意说,沐婉芙也不再勉强她:“你这丫头,总是在本宫面前揣着明白当糊涂。罢了罢了,这回且 饶了你,待会陪着我做些女工,就服侍我去歇息。”
“谢谢娘娘恩典!”得了沐婉芙的准话,宝娟如获大赦地跪下谢恩,随后才取了针线过来,伺候了沐婉芙做 女红。
珍妃今日突然造访,怕是没有送燕窝那么简单吧!那日在碧螺亭认出了双成就是给蓉妃下红花的宫人,双成 也不是个蠢笨的丫头,又怎会对那件事毫无了映像。今日的那盅燕窝,八成也是为了掩盖那件事儿而送来的 吧……
做了些女工,沐婉芙也觉着身子乏了,这才让宝娟服侍了自己去歇了会儿。
直至申时三刻,沐婉芙才由宝娟服侍了起来,春儿还未将茶奉了进来,宫外便吵吵了起来,“宫外这是怎么 了,是跳大神还是过大年儿呢?还不快去宫外瞧瞧!”
“是!”萍儿诺诺地答了是,便小跑着退出了暖阁。
寂静的甬道内,一个披头散发的宫女赤脚在甬道内奔跑着,尖厉地呼喊声回荡在深长的甬道内,显得凄惨又 吓人。
“鬼啊…鬼啊…”衣衫不整的人在夹道内尖叫奔跑着,引得福泰宫的众人都齐聚到了宫门口围观看人脑,说 白了,就是想看主子们是如何处置这个犯了规矩的‘疯子’。
萍儿见此事不寻常,忙寻了宝娟到宫外查看:“一个个都愣在这里不用当差了吗?”
“宝娟姑姑!”围在宫门口的众人见了面含怒色的宝娟皆面面相觑,生怕自己言语上一个不周全,再到内务 府去讨顿鞭子以致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一回。
宝娟冷冷地扫视着院内的一干人等,呵斥道:“还不快下去当自己的差事,难不成都想去内务府讨顿板子! ”
“是!”众人诚惶诚恐地应了是,都三俩下去办事了。
待众人散开了,宝娟带人到了宫门口把那‘疯癫’之人带到了耳房内先看管了起来,随后又到了暖阁内将情 况回禀给了沐婉芙。
沐婉芙刚刚放下了茶盏,听了宝娟进来回禀的事情后倒是有些意外:自从永寿宫的那位殁了后,衍庆宫那位 也算消停了一段日子,再加上自己不久前搅黄了太后要给沐婉菁赐婚的事情,蓉妃有什么不痛快早应该透出 了些味道。思虑许久,沐婉芙对宝娟道:“在前面带路,本宫倒要看看那边又在唱什么双簧!”
“是!”宝娟应了是,上前扶了沐婉芙往偏殿的耳房去了。
阴雨绵绵的二月里,铅云低垂、紫禁城的殿宇楼阁都陷入了一片朦胧之中,还未走到耳房外,便听见了清晰 地叫喊声:“别让她进来,别让她进来,瑛嫔娘娘索命来了!”
沐婉芙扶着宝娟的手款步走了进来,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后心下也有些嘀咕了起来,怎么会是她?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她的?”待友福搬来了四角凳,沐婉芙扶着宝娟缓缓地坐了下来紧紧的盯着‘语无伦次 ’的宝姝。
宝娟这边还未来得及回话,那宝姝就跪着移到了沐婉芙的身边,惶恐地道:“淑媛娘娘……淑媛娘娘,您救 救奴婢吧!”
刚刚还语无伦次的宝姝此刻清醒无比,这让沐婉芙与宝娟更加的疑惑了起来,“姑娘怕是说笑话了吧,不好 好的在蓉妃娘娘身边当差,怎么好好的想起来到本宫这里来了。”沐婉芙故意装作听不懂,浅笑着反问跪于 地下的宝姝。
宝姝却一把抓住了沐婉芙的手腕,急切地说着:“奴婢知晓主子一直对皇上独宠您颇有微词,也时时刻刻的 在寻找着机会对付您呢,那次在您宫里发现的明珠也是康王爷的嫡福晋给我家主子出的主意;纵使奴婢有天 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种事情跟您开这样的玩笑啊!”
“本宫凭什么相信你一个奴才的只字片语。”沐婉芙一脸的波澜不惊,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明珠的 事情内务府早已下了定论,现在你们想怎么说都成!还是快些回你该回的地方,若是让你的主子发现了你跑 到我这儿来嚼舌头,这一顿板子怕是免不掉的吧!”
“淑媛娘娘,奴婢敢保证当着您的面儿说的句句可都是实话啊!”宝姝再次拽着了沐婉芙的袍角急切地表白 着自己的衷心。
沐婉芙推开了宝姝的手,“本宫可没说你的话不是真话,只不过,你此次来的动机着实让人生疑罢了!”边 说边看定了宝姝,又继续道:“按理说你伺候蓉妃娘娘的日子也不短了,试问又怎会轻易地把你的主子供出 来呢,还是去忙活你自己的事情吧,本宫可没这个闲工夫在这儿听你胡言乱语。”说罢,便扶着宝娟的手往 耳房外走去。
“淑媛娘娘贵步缓行!”宝姝连忙唤住了将要离去的沐婉芙,“奴婢……奴婢知道当日是谁害死了翠姑娘。 ”
果然,还未走出耳房的沐婉芙果然停住了脚步,目光阴冷地盯着宝姝,“翠岚?”沐婉芙不禁在心底暗暗思 忖宝姝话语的真假。
反正来都来了,沐婉芙倒也不怕她会玩出什么名堂来,吩咐友福道:“不许任何人靠近耳房周边,你带人在 外面守着。”
“奴才遵命!”说完,朝沐婉芙跪了安便带着身边的小顺子下去了。
友福带人走后,宝娟随手关上了门,又重新扶了沐婉芙坐下,“你可想清楚了,今日你在我这儿说过的话可 是不容反悔的啊!若是你现在想通了,本宫还可以让宝娟送你回去,你仍然是蓉妃娘娘衍庆宫里的掌事姑姑 。”沐婉芙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只等着宝姝的准话。
“好死不如赖活!反正主子也对奴婢起了杀心,就算奴婢今日不将此事说了出来,主子也绝不会给奴婢留个 全尸的。”宝姝生怕沐婉芙不相信自己的话语,又接着道:“奴婢早就听闻淑媛娘娘您宅心仁厚,待宫里的 奴才们自然是好极了的;所以奴婢这才冒死前来将事实的原委一一告知,还望娘娘明鉴!”说罢,便俯身与 地下。
门外,有人将沏好的茶送了进来,宝娟亲自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