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正一头雾水的,杨晟铭却已经走了出去。林大牛正在屋内阻止着正耍横的无赖们:“求求各位爷,求求 各位爷,别再砸了…别再砸了…”
杨晟铭连忙扶起了跪在地下苦苦哀求的林大牛,冲着正砸东西的人大喝了一声:“都给我停下!谁允许你们 在此打砸的,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许是被杨晟铭这一上来的架势给镇住了,那两名打砸的人都停了下来,为首的人见来人不明身份一时也泛起 了嘀咕,问:“敢问兄弟是哪儿条道儿上的人啊?
“什么歪门邪道,你们在此欺负手无寸铁的老人家分明就是目无王法,你们算什么男子汉啊!”杨晟铭不屑 地骂着眼前这些欺善怕恶的家伙。
见杨晟铭并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人交换了个眼神,为首的头目立马上前揪住杨晟铭的衣襟,“你小 子算哪棵葱啊?竟敢公然教训我们兄弟几个,我看你小子是活腻了吧?”
眼见着几人就要对杨晟铭动手,躲在门后的阿碧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你们都住手!”
刚刚就来了杨晟铭搅局,几人见又来了个强出头的毛头小子,忍不住都有些不耐烦了,当顺着目光看过去的 时候才发现来人是个姿色不错的小丫头,各个都面露贪念之色,“哟,瞧瞧瞧瞧!这是哪儿来的小美人儿啊 ,可把哥哥们给馋死了;来,给爷们儿乐一个。”
阿碧也不惧怕那几个人的贪婪之色,只上前将自己的爹爹和杨晟铭拉了过来,“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我不 许你们欺负我阿爹和杨大哥,若不然,休要怪姑奶奶我对你们不客气。”阿碧威胁那几人道。
“阿碧,你快进去!你一个女孩子家在人前抛头露面的也不合规矩,快回屋去!”林大牛唯恐自己女儿会吃 亏,连忙撵阿碧进屋去。
见林大牛撵自己的女儿进屋去,几人见到了嘴的肥肉转眼就要溜走了,忙站了出来阻拦着阿碧的去路,“怎 么着,这才出来就想走啊!你爷爷今儿高兴,让你这漂亮的闺女陪爷爷去喝两杯,这银子的事儿也就可以免 了。
隔壁的邻居老朱忙出来打着圆场,从旁道:“几位爷,这姑娘可是许了人家的主儿啊。王保长的公子爷你们 都知道的吧,咱们姑娘年前已经许配给了保长的公子做第九房姨太太了;几位爷不会是想跟王保长为敌吧? ”说完,便拿出了几两碎银子塞到了那为首头目的手里。
王保长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恶霸,这老朱也是想借着王保长的恶名吓吓他们。其中的一名打手听了老朱的话也 附和道:“老大,这老头说的没错,王保长的娘舅在七额驸的手底下当差,那个主儿咱们可是万万开罪不起 的啊!”
“对呀,老大。反正银子咱们捞到了手,不如先去醉乡阁叫上几个姑娘好好的乐呵乐呵,省得给自己惹些不 必要的麻烦。”另一名打手也提议着。
为首的男子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也松了口,“罢了罢了,看得着却吃不着的果子老子看着就闹心。哥几个, 咱们走!”
“把银子给我留下!”杨晟铭与阿碧异口同声道。
那几人刚刚转身却冷不丁的听见了他们二人的声音,怒气再次升了起来,林大牛与老朱忙打着哈哈:“孩子 们不懂事,是我们对不住几位爷,几位爷慢走。”
林大牛忙对阿碧和杨晟铭使着眼色,便让他们都退回去,连哄带捧的才将那几个瘟神给送走了。
老朱送着那几人出了院子,阿碧便开始抱怨了起来:“他们是哪儿来的无赖啊,凭什么拿走我们辛苦换来的 银子,这分明是强取豪夺。”
“你住嘴!”林大牛没好气地制止阿碧,训斥她道:“女儿家成天不知道有所避忌,今日若不是你朱伯伯站 出来替咱们解了围,我真不敢想象事情的后果。”
送走了那几名瘟神,老朱才进了院子便随手带上了门,对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们进屋再说。
进屋后,阿碧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林大牛、老朱、杨晟铭一一的围着桌子坐了下来,林大牛重又取出了烟袋 。
老朱率先开口道:“这次索性还能用银子解决,若是他们尝到了再来第二次、第三次,咱们那儿有那么多的 银子喂这群白眼儿狼啊。”老朱的语气显得十分的无助。
“大不了我就跟那些人拼了,我还不相信世间这么大,还没有我们一家人的安身立命之地。”阿碧的话语让 林大牛与老朱的神情更加黯淡了,阿碧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讪讪地垂下了头。
林大牛将烟锅放在桌上敲了敲,感激地老朱说:“今日多谢老哥你出手相助,不然我可就连自己的女儿都保 住了。待我过几天多打些鱼换了钱回来,就把银子补给你,我知道,你的日子也过得挺不容易的。”
“咱们可是二十几年的老朋友了,就不要再谈这些伤感情的事情了。”老朱宽慰林大牛说。
老朱又在林家坐了会儿也起身告辞了,精心准备的晚饭也被那几个人搅得一点食欲也没有了。吸了一袋烟, 林大牛默不作声的往自己的房里走去,阿碧见自己的阿爹神情沮丧,一时间也没了刚刚辩驳的神气劲。一家 人也都没有了食欲,也都匆匆的各自回了房。
阿碧见自己辛辛苦苦的成果落下了这样一个结局,心中自然是十分的不甘心,分给了杨晟铭他们留好了饭菜 ,也眼前的饭菜当作是刚刚那几个瘟神的模样。
将房内的残局都收拾妥当后,阿碧才发现杨晟铭一个人靠在老槐树下发呆,她偷偷地笑了笑,悄悄走到杨晟 铭的身后,发现他正在看一块雕琢精致的玉佩。
杨晟铭手持玉佩看着冷月静静地出神,阿碧见他专注地看着手中雕琢精致的玉佩也好奇地看了起来,因能力 有限,一时也认不出个究竟来。
片刻之后,察觉身后有人的杨晟铭回身看去,笑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阿碧见自己被发现了,害羞地笑了笑,低语着:“人家好心过来叫你吃饭,没想到却看见你在欣赏美玉;唯 恐会扰了杨大哥您的雅兴,所以哪还敢上前随便打扰你哪。”
见阿碧害羞的像个小媳妇,杨晟铭听后不由笑了起来,“如此说来,在下还要感谢阿碧姑娘一番呢。”调侃 完阿碧,杨晟铭又望了眼手中的玉佩,自嘲地说:“不过是一块比较温润的石头罢了,算不上美玉。”
阿碧自小就没认过几个字,暗暗地琢磨着杨晟铭话里的意思,片刻后才恍然大悟说:“我知道了!这块玉一 定是你娘亲送给你的对不对?”
见她满脸的欢喜,杨晟铭也不愿再多做解释,只苦笑了笑:试问,那个娘亲会送一块镂刻着并蒂莲的定情玉 佩给自己呢。想到此处,他再次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沐婉芙,那个如玉般温润、美好的女子。或许她现在已经 是皇帝的宠妃了也说不定。以她的美貌与智慧,为自己谋个妃位怕是不成问题的吧!
阿碧原以为那块玉是谁送给杨晟铭的定情信物,见他没有反驳,心底不禁泛起了一丝窃喜。
见她一个人在那里瞎琢磨,杨晟铭将玉佩收了起来,道:“林伯还没吃饭吗?咱们进去看看,别让他再为小 事而伤神了。”
“好啊。”阿碧乖乖地附和了句,也随杨晟铭一起往屋内去了。
入夜,阿碧一个在房间里翻来覆去的,激动的无法入睡:她的杨大哥居然还没有妻室,原以为他已经有了妻 室,倘若自己真的有心嫁他,怕是她那要强的阿爹也未必肯;如此一来,倒也不存在这些顾虑了。郎未娶、 女未嫁,岂不是天作之合。
第七章:情意
翌日清晨,阿碧起了个大早,做好了早点便抱着一大盆换洗衣服去了海边浆洗,一路上哼着欢快的小曲儿:
莲叶盛水点点清
出水莲花想透心
阿哥好比青莲叶
托得莲花笑盈盈
走下田来把头低
妹问情歌“可有妻!”
“郎的妻子就是妹。”
“你在人前少要提。”
阿碧突然止住了歌声,四下里看了看生怕叫旁人给听了去说她不知羞,查看了一番方才放心的继续唱着。
在海边还遇上了几个同样在浆洗衣物的大婶,阿碧上前先一一的与她们打了招呼,这才取出了衣物开始浆洗 。
“阿碧呀,昨儿是不是有人去你们家闹事了。”一名浆洗衣物的妇人故作关心地问阿碧道。
阿碧将衣物*湿后,点了点算是回答。那妇人又追问着:“听说那几个无赖还想占你的便宜是不是真的啊? 若不是你的杨大哥及时站出来,恐怕你就要当那群人的压寨夫人了吧?”
阿碧就知晓那人的嘴里说不出什么中听的话来,也不愿意与她多言,只用力地搓洗着衣物。
“一个大姑娘家整日里不清不楚的与一个男人同处一室,也难怪村子上会有些风言风语,全然不顾什么礼义 廉耻,真是有娘养没娘教的野孩子。”见阿碧不理会自己的挑衅,那妇人也忍不住指桑骂槐了起来。
阿碧平生最恨别人戳她的痛处,尤其是她娘亲早逝的事情,听了那人的话后自然是怒极了的,“什么叫不知 廉耻了。我和杨大哥清清白白的,你们有什么好嚼舌的,怕是有人耐不住寂寞想偷汉子了吧!”
刚刚言语上挑衅阿碧的妇人男人死得早,为她男人守寡已有三四年了,但时常会与村上不检点的男子弄出些 明堂来,是村上出了名的水性杨花之人。
眼看着两人就要动起手来,另外两人也都丢下手里的活过来劝架,“算了算了,你们都少说一句。大家在村 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闹成这样。”劝架的是朱伯的老婆二婶。
那女子仍然骂骂咧咧的说道:“简直是笑话,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老娘难道还会怕你一个黄毛丫头不成。 ”
二婶对阿碧使了使眼色,低声道:“别跟她一般见识,衣服丢下来二婶帮你洗了,回去准备早点吧!”
阿碧有些气不过,但还是碍于二婶的情面这才极不情愿的擦干了手,回身丢了句话给那女子,“我阿碧是个 黄毛丫头没错,可总好过一些残花败柳来的强吧!”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海边。
“你个骚蹄子,你狂什么狂,不就是比老娘年轻个几年吗?”身后传来那女子不甘的怒骂声,阿碧不以为然 的对那女子扮了个鬼脸后一路小跑的回去了。
刚刚那个李曹氏确实说的没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难免遭人非议,况且阿爹对他的映像也不错。若是将他 招为女婿的话,那她与阿爹下半辈子的生活也就有了依靠。
当阿碧回去时,林大牛愁眉不展的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杨晟铭则在火房里拾掇早饭,阿碧连忙跑了过去帮 忙,对他们说:“伙房是我们女人的地方,你们只管等着吃就成。”阿碧连连将杨晟铭推了出去。
杨晟铭见阿碧将自己赶了出来,只能出些力气,将吃饭的矮桌子搬到了院子里,“让她忙去吧,你坐着就行 。”林大牛淡淡对杨晟铭说。
不一会儿,阿碧端了白粥、馒头和下饭的咸菜走了出来,林大牛将烟袋收了起来,有些忧虑地看了眼阿碧, 随即端了粥吃了起来。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杨晟铭也猜到林老汉大概是为昨日的那几两银子发愁,心底也有了注意。阿碧见他 们都沉默不语,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说辞,只得埋头喝着粥。
用完了早饭,阿碧照例收拾掉了桌上的碗筷,杨晟铭趁着林大牛抽烟的空隙将自己的肺腑之言说了出来:“ 林伯,这半年多来若不是您和阿碧一直对我悉心照料,怕是世上再也不会有我杨晟铭这个人了。我知道您从 没拿我当外人看,所以我也有责任和义务与您一同撑起这个家。从明日起,我就跟随您一起出海打渔。”
在伙房洗碗的阿碧竖直了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这些都是我们庄稼人做贯了的粗活,杨公子你是读书人, 只要安心的读书考取功名便可。家里家外的开销,我还担待的起。”
杨晟铭走到林大牛的身边跪了下来,感激地说:“林伯,您这么说就是没拿我当自己人。您对我恩同再造, 打您从海边将我救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是您的亲儿子了。”
林大牛听得老泪纵横,连忙扶起了杨晟铭,“难为公子您不嫌弃我这个简陋之地。既然如此,我便答应了你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林家的一员了。”
“恩!”杨晟铭用力地点着头,又朝林大牛磕了三个响头算是感谢林大牛的救命之恩。
阿碧听后也忍不住感叹杨晟铭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心底也更加坚定她最初的想法。
杨晟铭取出了林大牛常用的渔具,亲自送了他出门。阿碧躲在门后看着杨晟铭俊朗挺拔的身影,脸却不自觉 地红了起来。原以为杨晟铭送走了自己阿爹就该进来陪自己说话了,没想到杨晟铭却取出他昨夜的玉佩面露 不舍之色,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少顷,也往村外的镇子上去了。
阿碧不禁有些好奇,带上了院子门也悄悄地跟在了杨晟铭的身后想看个究竟:莫非他还想再在镇上谋个差事 。
林伯为了救自己把家里仅有的粮食都卖掉了,刚刚趁着在伙房帮忙的间隙他看了眼米缸,米缸里还剩下两日 的口粮。既然选择忘记过去,那这些无用的东西留着还有何用。
阿碧一直远远的跟在杨晟铭的身后,生怕一个不小心让他发现了。走了足足一个时辰的山路,才零零星星的 有了些叫卖的摊点。
“莫非他发现家中没有粮食了?”阿碧忍不住自言自语反问自己。
与其在此多想倒不如前去看个究竟,阿碧也不再多想,又跟随杨晟铭急促的步子在集市上穿梭起来,最终停 在一家店铺门前。
“当铺!!”阿碧也不便再跟进去了,只躲在角落里静静地等着杨晟铭出来后再进去问个究竟。
“这位爷,是当东西还是赎东西啊?”坐在高柜上的账房先生客气地问着来人。
杨晟铭去怀中取出了羊脂玉的并蒂莲玉佩,闭着眼睛将东西递给了账房,有些颤抖地问:“这个…这个能当 多少钱…”
“哟,敢情这位爷是头一次来咱们顺丰当铺吧!”账房再次客气地与杨晟铭寒暄着,随即接过了杨晟铭踢过 来的玉佩,放在手里掂了掂,“上等的羊脂玉佩!请恕在下眼拙,这玉佩本该是一对儿的吧;这只是其中的 一半,凑成一对的话应该是百年好合的寓意。敢问公子,在下猜的可对?”
杨晟铭略显尴尬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掌柜的能出多少银两,在下家中实在是急着用银子,不得以才变卖心 爱之物。”
“来这儿的人都这位说,保不准儿你也是在哪个赌坊里输了救命的银子。得了,旁人我只给十两,今儿就破 回规矩,给十二两吧!”账房先生的话语似乎做了极大的让步。
杨晟铭左右思忖了片刻,这家里四处等着用银子,不但要买粮食、还要还朱大叔昨日替他们垫付的银子。这 零零散散的用下来,怕是也所剩无几了,“不知掌柜的是否还能再多给些,只因在下家中却是等着银子下锅 ,还望掌柜的高抬贵手才是。”
“高抬贵手?”掌柜的撂下了手中的笔,露出了商人的本来面目,“我要是高抬贵手了,那这铺子里的大大 小小的伙计们还吃什么、喝什么去,难不成叫我们喝西北风去啊!”说罢,不耐烦的挥着手,“若是险我顺 丰当铺的银子低了,大可以去别家巡巡价再来,看有没有出比我们铺子里更高的价了。”
杨晟铭见账房的管事有些怒了,便也赔礼道:“掌柜的怕是误会在下的意思了。既然掌柜的如此爽直,那便 照掌柜的意思去办就是,在下一定感念掌柜的您这份儿好才是。”
见杨晟铭的终于松了口,掌柜连忙写下了当票递给了杨晟铭,叮嘱他:“三月之内,可原价赎回;若过了时 日,可就按着世价涨三倍了,此据为证。”
“多谢掌柜的。”收好了银子,杨晟铭又一次朝账房道了谢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