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萦将酒杯凑到唇边,对萧杳说了最后一句话:“爷,希望来生,我能做爷的女人!”
“不要喝!”
琳琅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林婉萦将那杯毒酒一滴不剩地喝下去,不论她如何挣扎,都挣不开萧杳的手。
萧杳只是冷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林婉萦凄迷的眼神,看着那酒杯落在地上,“喀啦”一声摔成碎片。
那是剧毒,喝下去立刻见效,林婉萦痛苦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在地上打滚,暗色的血液从她的口中大口大口地吐出来,弄得牢室里一片血腥的味道。
最后,她美丽的面容扭曲,慢慢地变成了一句冰冷的尸体。
琳琅直觉地一阵反胃,别开头不想再看。
萧杳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不是说茹妃的孩子有落胎的危险么?皇后在御花园罚跪茹妃,怎么茹妃现在这样,也不去瞧瞧呢?你说,到时候茹妃真的落胎了,这笔账,该算在谁的头上?”
本来这件事情,琳琅已经百分之九十地认定是自己的鲁莽导致了茹妃如今的状况,但是萧杳的这话一说,她立刻就觉得不对劲了。
“你什么意思?”
萧杳莞尔道:“皇后不必如此疾言厉色,我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是看皇后因为茹妃有孕而终日闷闷不乐,所以为皇后消除心头之恨罢了!我可是,一点都舍不得看到你不开心!”
流产与嫁祸(10)
一阵恶寒从心底升起,琳琅用力一挣,萧杳也并没有怎么纠缠。她退到墙角,像看恶魔一样地看着萧杳难得的笑脸。
“你……”
她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杳柔声道:“你在怕我吗?琳琅,你放心,我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伤害你的!你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不会容许任何人让你不开心!”
“萧杳……”琳琅指着他,“我到今天才算是认清了你,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不仅能治国,还这么会害人。”
她是万万都没有想到,高陵茹的落胎也是萧杳暗中动了手脚。
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可怕?就好像她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控中一样。
琳琅摸索着往门边退去,她一刻也不想跟这个人在这里多呆,她要去找萧晢,不管萧晢信不信她,她都一定要揭开萧杳的真面目不可。
她的细微的动作逃不过萧杳的眼睛,他离门更近,两三步就阻断了琳琅的去路。
“你何必急着走,我这样为你,你就一点也不感动吗?”
他脸上在笑,却笑得那么虚无缥缈,像幻化出来的邪恶的兽。
琳琅怒道:“我感动什么?萧杳,你别自欺欺人了,你不是在帮我,你是在害我!”
虽然还不知道萧晢会是什么表现,但是如果高陵茹落了胎,罪名在她的身上落实了,只怕萧晢不想拿她怎么样,北朝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杳勾起唇角,恨不得为琳琅的聪明鼓掌:“是,你说得很对。琳琅,你可比以前聪明多了。我是在害你,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萧晢得到你!”
原来他已经因爱生恨了,得不到就宁可毁掉。原来他不等琳琅报复他,就已经开始发扑了。
琳琅承认自己不是这个玩弄政治的混蛋的对手,她还是轻敌了,那种女人的自信,在这里被击溃地一败涂地。
“来人,来人!”
出口被堵,她除了放声大叫别无他法。
流产与嫁祸(11)
萧杳只是笑,好整以暇地看着琳琅:“省点力气吧,皇后,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听命于我!”
琳琅顿时噤声,骨碌着眼睛看萧杳。
她原来一直是在做小丑,萧杳一直都在看着她蹦跶,这真是耻辱,莫大的耻辱。
“萧杳,你拦着我是没用的!除非你杀了我,不然的话,我总会见到萧晢,你就信绝了他会一点都不信我吗?”
“皇后你放心,你当然会见到皇上,我们就在这里,等皇上来吧!”
等萧晢?
琳琅在袖下攥紧了手,如果不是因为高陵茹突然出事,琳琅本来是想安排萧晢过来的。她要在与萧杳对峙的时候,让萧晢出现,这样,他到底相信谁,就不言而喻了。
可是,萧杳比她手段高超,他似乎都算准了琳琅心里会怎么想,提前安排了高陵茹的这一出戏,成功拖住了萧晢。
更是算准了以琳琅这种脾气,是耐不住性的,知道他到大牢之后,一定会跟来的。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琳琅彻底得发现,自己由主动变成了无限的被动。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牢中的气氛安静而诡异。
琳琅站在一个血糊糊的尸体旁边,比任何时候都要努力地动着自己的脑子。
这样的状况,在现代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她几乎是措手不及,从来连想都不会想到。
萧杳一直都在盯着琳琅,企图从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中读出她思维的蛛丝马迹,但是很快他发现,她哭了。
琳琅的眼泪一对对地掉下来,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你哭什么?”
萧杳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好地,她为什么突然哭了起来。
面对他的时候,她不是向来都是疾言厉色的么?虽然最后往往都是落荒而逃,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在他面前这样掉眼泪了。
琳琅苦笑了一下,慢慢地朝萧杳走去:“七爷,你爱我,我不能回报你,你恨我,我也不是你的对手!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流产与嫁祸(12)
萧杳眯起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琳琅的变脸功夫,一下子,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思考她的行为了。
“你什么意思?”
琳琅在他的面前站定,摸着自己的心口道:“恨一个人,要她死很容易!我知道七爷现在恨我入骨,想要一点点的折磨死我!可是七爷,看在曾经,你爱过我的份上,你就痛痛快快地让我去死吧!何必要让我众叛亲离,受尽唾弃白眼而死呢?”
萧杳一时无言,很是沉默,琳琅继续道:
“我求过你什么?我只求你这一件事情,难道也不能得到成全吗?杳,求你……杳……”
琳琅不知道以前陆三小姐与萧杳情深意重的时候,两人是如何情意绵绵的。她只能尽量地在心头压下对萧杳的厌恶,温柔的,弱不禁风地,楚楚可怜地祈求他。
但是很明显,她这次真的赌对了,老天爷也总有那么一刻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至少,她那声温柔的“杳”让萧杳深深的震撼了。
萧杳惊愕地看着琳琅,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这样温柔的眼神,真的是对他的么?
这不是南朝皇后的眼神,这是属于他的那个,陆三小姐才会有的眼神。
“琳琅!”
他低低地唤了她一声,忽然感觉到无比的哀痛,在他下定决心要再也不爱这个对他冷酷无情的女人之后,她居然这样地呼唤她。
她的声音,唤醒了记忆深处,连萧杳都不愿意去回忆的,似乎是像幻觉一样的那段甜蜜美好的感情。
他已经强迫自己忘却很久很久了,为什么她要在现在唤醒它呢?
琳琅感觉到了萧杳的动容,她伸手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那一头乌丝立刻就倾泻了下来。
萧杳眼神怔怔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琳琅又伸手扯松了自己的宫绦,将一边的衣服,从肩膀上拉了下来。
“临死之前,你不想在摸一摸我吗?杳,我这辈子做不了你的新娘了,下辈子吧!如果我们下辈子还能相遇,你一定要娶我,不要再让我嫁给别人!”
流产与嫁祸(13)
她说的声泪俱下,萧杳终于再也扛不住了。
“琳琅,傻瓜,我怎么会杀你呢!”
他抱她在怀,为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深深忏悔。
“别哭了,我会想办法,我会想办法,我不会让你背这个黑锅的!”
等得就是他这一句话,琳琅伸手将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拔出握在手中,嘴里在演着戏,耳朵却在关注着外面的一丝一毫的声响。
萧杳不是说要等萧晢来吗?好,那就等,等着看,到底是谁被谁栽赃。
她哭得厉害,也不全是假的,到了这古代,她受了多少委屈,心里有多难过,不是演出来的。
萧杳只是轻声地安慰她,似乎已经忘记了他最初来这里的初衷。
他抱过她许多次,但是这么温顺的,还是自她嫁入端王府之后的头一遭。
门外似乎传来了唱喏的声音,琳琅似乎都能够听到萧晢走路生风的衣袂之声了。
“别碰我!”
她尖叫一声,推开萧杳的手,跌跌撞撞地后退,边将匕首抬起,抵在了自己的颈项间。
萧杳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就“哗啦”一声被人推开了。
琳琅一狠心,将锋利的匕首尖在自己的脖子的柔嫩皮肤上一用力,一股剧痛传来之后,有粘稠的液体流了出来。
她颤抖着,似乎没看见外面进来的人,只是冲着萧杳大叫:“别碰我,别碰我,你不要过来!”
萧杳面色僵硬,已经意识到了琳琅想要做什么,她够狠,想出这一招来反嫁祸给他。
萧晢一进门,就被浓重地血腥味熏得直皱眉头,还没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况,就已经听到了琳琅连哭带骂的声音。
“皇后!”
他看到琳琅缩在桌边,头发披散,衣服凌乱,手中的匕首颤抖着抵在颈间,一抹血痕蜿蜒而下。
这真是一副让任何男人都受不了的画面,看到自己的女人这样狼狈,这样不堪。
琳琅茫然地循着声音看向萧晢,愣了一下,忽然放声大哭起来:“皇上,臣妾没脸见你了!”
流产与嫁祸(14)
她这才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情况,边哭边用手死命地抓起衣服,紧紧地裹在身上,将脸埋在手中,谁也不愿再看。
萧晢在门口站了一会,猛得眼睛愤怒地横向萧杳,现在这样的场面,都不需要琳琅再说什么,萧晢就已经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了。
萧杳脸色慢慢由白而变得铁青,可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辩解的时候。
萧晢快步上前,脱下身上的外袍罩在琳琅的身上,柔声安慰道:“皇后,别怕,我来了!”
琳琅只是哭,边哭边呜咽着:“臣妾没脸见皇上了,臣妾没脸见皇上了!”
“不会的!我不会怪你!”
萧晢抚摸着琳琅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对门口错愕的侍卫道:“还不快去备车,送皇后回宫!”
他刚才是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才赶来的,可是看到现在的这副样子,哪里还有什么脾气。
他现在只觉得心疼,搂着琳琅不停颤抖的身子,第一次,在心里对萧杳产生了恨意。
他自认自己对这个助他登基有功的七弟已经十分宽容了,他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念在德安太后的份上,对萧杳如此厚待。
可是他是怎么对他的?
他居然敢在这里欺侮他的皇后。
是,琳琅曾经是曾与他有情,但是从她嫁做端王妃的那一刻起,她就与敏王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瓜葛。
萧晢以为萧杳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但是没想到,他对她的虎视眈眈的心,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不能再容忍了,萧晢觉得自己已经忍耐太多太多,忍耐到,连他心爱的女人,都要跟着一起受辱。
琳琅在萧晢的怀里一起走出去的时候,不忘在指缝的间隙里偷偷地看了一眼萧杳。
她看到萧杳也在看她,那眼神,恨不得杀了她,于是琳琅的唇角就弯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什么叫做事实胜于雄辩,她一句话都不说,就轻而易举地把局面扭转了过来。
流产与嫁祸(15)
琳琅回到“广和殿”的时候还是怔怔的,一副没有回神的可怜模样。
她是被萧晢一路抱着回宫的,他把她放在床上,亲自拿着手巾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这次她扳回一着,不过是因为十分清楚于男人的那种我的女人谁也碰不得的心理,即使是兄弟。
看着萧晢痛心地安慰着装傻充愣的自己,琳琅在心里觉得有些可笑。
到底是谁利用了谁,到了这里,感情居然是拿来利用的,她觉得十分的可悲。
“皇上,你怎么会去大牢?”
明知故问,不过萧晢是不知道的,因为也并不是琳琅派人请他去的。
萧晢想到自己当时去的用意,才记起来那件让他沉痛的事情,他伸手摸着琳琅还湿润的脸颊,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刚刚受了惊吓的她。
“皇上是不是不相信臣妾,以为臣妾会严刑逼供林婉萦?”
萧晢不说话,琳琅只能再问。
“不是,是茹妃滑胎了!”
萧晢的眼光里,并没有责备,但是琳琅的心还是沉了下去,到底,还是流产了。
她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但是萧晢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他现在最多也就是与萧杳之间的兄弟之情有了裂痕罢了。
琳琅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不觉做出一副震惊的样子,片刻之后,又开始哭起来。
她一边一边坐起身子,在床上跪下:“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害茹妃滑胎的!请皇上处罚我吧,怎么处罚臣妾,臣妾都没有一句怨言!”
她哭得伤心,萧晢看得心痛,忙将她拉起来:“琳琅,我并没有怪你!也许,这也是天意!”
古人就相信这些天意地意的,琳琅可是不信的。
“皇上,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太没有容人之量,连茹妃一点小小的冒犯都罚她罚的这样重。如果当时臣妾能够沉住气,现在茹妃也就不会这样了!南朝的第一个皇子也不会……臣妾真是,没脸见皇上!”
流产与嫁祸(16)
她因为哭得太过用力,剧烈地咳嗽起来,可得脖子上的伤口阵阵的疼。
萧晢为她顺气,边道:“琳琅,别哭了!我真的一点也不怪你。茹妃的脾气我清楚的很,你的脾气我也清楚的很,她能将你逼到那样,你也是忍无可忍了。”
琳琅摸着自己的脖子,倒是一时自己也有些糊涂了。
按道理说,刚才萧晢去大牢找她,她已经可以猜出来了,一定是因为茹妃流产,他很震怒,而她这个罪魁祸首居然都不去看望,所以赶到大牢去找她兴师问罪去了。
但是现在就奇怪了,他怎么什么话都顺着她说了,处处站在她这一边?
就因为她刚才演的那一场戏,有了这样的奇效吗?
早知道萧晢是吃这一套的人,那她早就演这场戏了,也犯不着让自己处处受制于萧杳,展不开手脚。
不过脖子上是真的疼,自己要对自己下狠手还真不是要一般的心硬。
琳琅平日里登高爬低虽然也经常受伤,但是真的自己拿刀子割自己还真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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