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在别人眼里成为焦点,然后成为万众焦点,所有的称赞、羡慕、迷恋、怨恨、嫉妒、困惑如此等等,如果没有集中在他身上,他就会焦虑、烦躁、猜疑,最后爆发所有偏激的情绪。不要否认,你在他身边这么久,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些词放在温无双身上,那是绝对没有错的……”。
施云谨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也就是因为他无穷无尽的各种欲望,毁灭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妻子,家庭,幸福,爱情,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他亲手毁灭的。”
青鸾失声道:“你这么说,不一定公正吧?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他极不容易才得到的,他又怎么会亲手去毁灭?”
☆、施妃暄(3)
青鸾失声道:“你这么说,不一定公正吧?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他极不容易才得到的,他又怎么会亲手去毁灭?”
施云谨淡淡的道,“我说的并没有错,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太多,所以并不会珍惜原来拥有的。而以他的个性来说,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他就把它毁掉,而且要毁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灰飞烟灭了才甘心,温无双就是这样的性格。”
他不等青鸾疑问,接下去道,“我祖父当年不得不答应他们的婚事,可是却从来没有对他真正放心过。后来他自立门户,开创了天音阁。彼时的天音阁,就开始向天下人出售各种灵丹妙药,当然,也出售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他因此而扬名武林,被誉为天下鬼手。可他却从未满足过,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炼制各种被武林视为禁忌的蛊毒。从此,揭开了这场灾难的序幕。”
施云谨低声道,“当时我祖父一直有暗中派人监视着他,知道他这一切举动之后,也曾明里暗里的劝阻过。我姑母当时已经怀有第一胎身孕,他却从来没有告诉她自己在做什么。我姑母一直以有他这样的丈夫为荣,而他……我真不知道,当时他是什么想法。”
青鸾道,“原来你们施家也一直没有放弃过监视门主,难怪这些年以来他对你们是闭口不提。不过,他……他为何要炼制蛊毒?他不是已经离开五毒教了吗?更何况,当年就是这些东西,才害了他们兄弟二人遭此下场的……。”。
“说来其实很简单,温无双为人心高气傲,当年他在我祖父的提携之下才成立了天音阁,虽然就此成名,但却不能不说是依靠妻族势力,其实他心里极其不情愿。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他弟弟为什么一直被锁在五毒教中不见天日吗?曾经,我祖父出面替他与五毒教的教主协商过,他也点头答应了,允放出来,让他们兄弟团聚。可是,温无双他拒绝了。他说,他要靠自己的能力,将自己的弟弟解救出来。”
青鸾有些讶然,并不十分相信这话,只道:“你胡说,门主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对自己的弟弟感情十分深厚,为了解开他身上的毒,他还刻苦钻研了十几年……。”。
施云谨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以为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把弟弟留在五毒教中?因为当时的五毒教教主,毕生所学都用在了温婧安身上。他创立了一套独特的内功心法,需要不断的以各种剧毒作为催化,来增加各层功力。温婧安和温无双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是体质却截然不同。一个百毒不侵,一个能容纳百毒于身。
他后来把自己的弟弟救出来,然后让他换功给他,以成就他的绝世武功。至此,温无双才真正做到了独步天下……”。
青鸾变了脸色,“这……这种事怎么可能……”。
施云谨目视着青鸾不肯置信的眼眸,瞬也不瞬的说道,“我不骗你,骗你没意义。”
青鸾脸色苍白,“那之后……之后呢?”
☆、施妃暄(4)
施云谨低声道,“之后我姑母经历了两次早产,均生下不详的死胎。她死了,温无双却获得绝世武功。我祖父和我父亲之所以不愿见他,就是因为他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奸邪狠毒的小人,狼子野心、不择手段。”
青鸾心中怦怦乱跳,听闻温无双多年前的故事,旦要全盘不信已是不能,而若是要全信,却也是有所不能,“可是……”
“可是他在你们大家面前,还是温文尔雅,谈吐不俗是不是?”
施云谨道,“你可知他频频去往京城是为何事?你又可知道如今他带在身边的那女子,身份来历如何?我可以透露一点给你知道,那女子,本来是当朝定安王君啸白所娶的王妃!他不择手段将其夺了过来,无非是想证明,而今的他已没有什么做不到得不到!
他和五毒教的阴无邪合作,以九华玉露丸将武林中许多人拉拢为己用,现在早已被诸多正道人士所不齿。不用多久,武林中就会有人出面来围攻五毒教和你们天音阁。到时候,难道你愿意看着他身败名裂?还是愿意看着他屠戮天下?阴无邪此人狼子野心不假,但这一切本来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他要参与这件事,目的就是为了成就他自己的声望名誉,他要掌控武林局势,让自己再度成为万种瞩目的焦点。”
他沙哑的道,“这是他骨子里天生的血,他就是这种人。你和他相处的日子不短,难道没有发现他行事不正,专走歪门邪道么?他要真是一个谦和文雅的君子,岂能想出借五毒教之力,与武林正道人士决一死战?更何况,而今他还与朝廷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你要知道要是他计谋不成,赔上的就是你们天音阁上下无辜者的性命!他是以别人的命来赌自己的野心!”
不!不!门主他绝不是这种人!
青鸾心中一片紊乱,眼前人言之凿凿,加上回想温无双一向的手腕也确实如此,她心底升起一片寒意,难道他真的是一个残忍狠毒的伪君子……
“你既然如此了解,为什么不阻止他?”
“不,我无法出面,因为武林中许多人都知道施家与他的恩怨,我们说的话,并不公正也不客观。而且,我祖父和我父亲,他们都不愿意再面对他。虽然他变了、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但我们依然无法面对……。”
施云谨低声道,“更何况,我可以如实告诉你,我们想要的,不过是我姑姑的那具尸体。人说入土为安,可怜我姑姑死了十几年,现在都还不能转世轮回。”
他缓缓抬起头,以他那奇异的柳叶眼看了青鸾一眼,“故事说完了,你要帮我吗?”
“你要我怎么帮?”她低声问,“我……我……我是不会背叛门主的”。
“我知道。”
施云谨露出一丝奇异的微笑,“但是你希望他留在你身边,永远不分开,是不是?”
她悚然一惊,这人竟把她那一点卑鄙心思瞧得清清楚楚。莫非,她的那点占有欲,难道都写到了脸上?
☆、帝召(1)
“你——”施云谨低沉沙哑的道,“我教你一个办法。只要你设法引他身边的那女子去到缥缈峰的后山,打开那间存放的姑姑尸身的冰室……。”
他自宽大的黑袍内取出一支淡青色的描花小瓶,“然后让她服下这瓶药丸,她以前所失去的记忆就能重新找回。到时候,她必然会离开温无双,而温无双也会因为她擅自进入了他的禁地,不会再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然后,你们两个就能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你这是教我害人!这样做是对不住门主!”青鸾变了脸色,“你当我青鸾是什么人!”
施云谨低沉的道,“一个想得到却不敢爱的女人。如果你不肯帮我,那么以后温无双和武林正道人士兵戎相见,为夺霸主之位自相残杀,你要如何是好?还有,被夺了妻子的君啸白绝不会就此罢休,我打探到,他日前就在赶往通州的路上。只要一旦他找上门来,那就是一场恶战。”
青鸾咬唇不答,温无双立意要称王武林,这一点她相信。
而面对被夺了妻子的定安王,他若是有独占美人之心的人,就断然不肯轻易松手,到时候,几方夹攻之下,他又能否全身而退?
她……她不知道。
施云谨目注于她,突然一松手,那瓶药水直跌地面,青鸾脑中刹那一片空白,等她清醒,已将药水接在手中。
而施云谨回头便去,就如一阵黑色魅影,无风无形,刹那消失于树林之中。
就像他来时一样,不留丝毫痕迹,仿佛一切都是错觉而已。
青鸾怔怔的在岸边矗立了许久许久,江风吹乱她一头秀发,更吹乱她一腔心事,无法理清。
通州秀玉十八学士楼。
秀玉十八学士楼是一处茶楼,除茶品妙绝之外,楼中的茶花也是名扬天下,每当深秋初冬时节,各种茶花盛开的季节,总有各方游客不远千里前来赏花,秀玉十八学士楼也特地开辟了众多雅室,让客人品茶赏花。
秀玉十八学士楼第三号房,今夜,迎来了一行十分少见的贵客。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中年客人,年约四十,身形中等,一张国字脸上眸光精戾,很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而周围站着的那十几个人,则全部都是一脸恭敬的表情,无一人敢在其余的空位上坐下。
茶过三巡,中年男子似乎有些焦急的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少卿,开口问道:“怎么?还没有把人给请过来?你们不是说,打探到定安王一定会走这条路去临潼关的吗?”
手下的人旋即战战兢兢的过来回话道:“回国公爷,小的们确实打探到王爷的行程。只是,算算时辰,这时候给他送信的人应该早就追上了才是。或者,小的斗胆,王爷不会是连国公爷的面子也不给吧?”
中年男子一听,旋即两眉皱起,一掌拍在圆桌上,怒道:“混账!你这厮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与王爷乃是通家之好,王爷若接到我的亲笔信,怎么可能不来此一见?你这厮分明就是居心叵测,来人啊!拉下去,打……。”。
☆、帝召(2)
原来不知是谁将君啸白私自离开军中的事情在暗中传扬了出去,更有有心人借机将其扭曲为君啸白罔顾圣恩,私通敌国。这消息被皇帝知道后,现在已命吏部立即派人前去南疆,名为调查个中曲直,实则是要趁机缴了君啸白手里的军权,然后将其押送回京,以待受审。
君啸白闻言,久久不语。末了,才努力克制住胸口的怒气与不满,淡淡的说了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国公兄,多谢你不远千里来这一趟。只是,若是皇上真有此决议,那我君啸白也只有等到找到我妻子之后,再主动回京受审就是。”
定国公陆臻听的连连瞪眼,道:“啸白老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妻子不是已经去世好几个月了么,你这时候怎么忽然间又想起来到通州来找她了?还有,什么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皇上失德,难道咱们这些功臣世家的后人就能坐视不管?别的什么事都好说,只是皇后如今已怀孕近九个月,眼看就要分娩临盆了。若我估计的不错,一旦皇后生下太子,皇上自觉扬眉吐气,再不被人诟病子嗣之事时,想来就要为未来的太子殿下扫清我们这些障碍了。有道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我真是想不到,皇上居然第一个会拿你开刀!”
君啸白垂眸,默默的喝了一口茶水,道:“有什么想不到的?你想不到的,只怕还不止这一件呢!”
说完,便将甑蕾之前假死一事大概跟陆臻说了说。陆臻听的怒发冲冠,当即就一拍桌子,怒道:“简直就是岂有此理!身为君上,夺臣子之妻。此等行径若是传扬出去,只怕要遗臭万年!难怪呢,自你家王妃去世之后,我那夫人这些日子也很少进宫陪皇后了。我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几次,她都推说皇后身体不适,不需她进宫伺候。这么说来,她竟也是知道些个中内幕的……只是这女人,居然不告诉我,这等大事,连我这做丈夫的她都瞒的跟铁桶似的,实在是……。”。
君啸白倒不意外,定国公夫人秦氏乃是皇后的亲表之亲,此事若无皇后的同意,想来皇帝做起事来也会诸多不便。
秦氏经常在皇后身边,偶尔能知道一些风声也不足为奇。只是,她想来也是对此事颇为忌讳,所以才不去后宫向皇后请安了。也是,想起她昔日与甑蕾之间交往时的亲密情形,君啸白亦只能认为,秦氏是在为甑蕾感到不值吧。
而后陆臻又说起一件事情来,说是自己和邓昌达的人都发现,这些日子里有人暗中监视定安王府和东大街花想容那几间铺面。这些人分为早晚三班,几乎一刻不停,就连王府的老太太出门,都有人一路跟着,一眼也不错。
邓昌达领着京畿宿卫营的正职,不好亲自出面调查,便请他暗中访查。最后得出的结果,也是让他大吃一惊,这些人,居然是宫中的禁军,而且还是身手十分好的那一拨人。
☆、忠义,公理(1)
君啸白这下子才面色肃然了起来,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对了,花想容……这么说来,皇帝已经盯上了流云了?搞不好,流云在回京的路上,就已经被他们秘密截获了。也是通过流云,他们才知道了自己已经觉察到各种内幕的消息,所以,皇帝才迫不得已,要在这个并不恰当的时候对自己下手了!
所以,现在盯在王府附近和花想容的那些人,是用来防止流云和自己祖母出逃或者走漏什么风声出去。其实说到底,皇帝的真实目的,怕的就是防着自己不肯交出手中的兵权回京受审吧?
君啸白想到此处,面色便更肃了几分。毕竟是多年的情谊,他想不到,竟然会在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你死我活的对手。
陆臻见他开始沉吟,又趁机道:“啸白老弟,我们这些功臣世家子弟中,只有你而今才真正是手握兵权。你若是一旦出事,那我们这些人就个个都更加人人自危了。所以我这次冒死赶来通知你,你万不可乖乖回京受审。而且,为今之计,你要赶在吏部派出来的钦差大臣到达之前,先给他们来个敲山震虎。反正南疆的那些将士们,都是跟着你父亲打天下流血奋战活下来的死党,这些人,都是你们君家忠实的支持势力。你若不肯交出兵权,再在军中趁机放出点什么风声的,到时候,给他们来个唯恐军中哗变这样的威胁,就算皇帝派了霍青城过来对你施以怀柔之策又怎么样?你只要按兵不动,就是天王老子也拿你无可奈何!”
君啸白一听霍青城这三个字,又是吃了一惊。“你说什么?皇帝命霍表弟前来南疆充任钦差大臣?这……”。
“可不是吗?皇上如今真是,宁可启用外戚也不将咱们这些功臣之家的人视为心腹了。虽说你和霍青城也是中表之亲,但霍家毕竟是太妃一党的势力,所以,此次你万万不可再抱着以前那样的心态,以为霍青城会为你考虑。其实,倘若他没有在皇上面前应允什么,我想,皇上也断然不会将此等大事,轻易委交给他的!”
君啸白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再也想不到,不过是数月之前还一起喝酒买醉的难兄难弟,一转眼之间,就成了彼此算计的对手。况且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陆臻的话虽然有些偏颇,但基本上还是事实。皇帝亲征不是一天两天,他以前一直防着外戚干政,而今却为了围剿自己这些功臣后裔开始放权越,这不是正说明了,他已经暗中联合了一派势力,准备将自己拿下之后取而代之吗?
定安王,这个曾经被视为无上荣耀的这个一个爵位,是他父亲浴血奋战,以自己打下来的赫赫战功为子孙后代换来的一个象征着英勇忠义的身份与称号。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