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妆- 第74部分

“那就好！”朱翼天闻言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不是担心亦妆从此毁容，毕竟他喜欢的是亦妆这个人，不仅仅是这张脸，他相信即使这张脸毁了，亦妆的风采，依旧不会减退半分！他只是担心亦妆会接受不了！他伸出手去一边给她宽衣，一边说道：“香云，立刻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其他的人，全部退下！”

即使她一身是伤，她的身子也只有他能够看！

段若尘不说话，留下涂抹伤口的药，退下去给亦妆开了一副药方，命人马上下去煎药，然后就一直站在外面等候，也没有想到要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换一换！

所有的闲杂人等都被赶了出去，只留下宫女香云在旁边伺候着，朱翼天轻轻的解开亦妆的衣衫，被鞭打的身子，血液渗透，沾染了衣衫，凝结在一起，他替她脱下衣衫的时候，拉扯到她的伤口，虽然她只是微微的皱眉，银牙紧咬，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她若有若无的颤抖，动作顿时轻柔了许多！

除去了湿透的衣衫，她的身子毫无遮拦的显露在他面前，看着原本美好无比的身子现在却横七竖八的布满了鞭痕，他的手不由得紧紧的握了起来，眼里全是痛苦！

都是朕不好，朕没有好好的保护你，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都是朕的错！

但是亦妆，朕答应你，以后，朕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朕发誓，今日之事，绝不会再让它发生！

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伸手接过了香云递过来的热毛巾，细细的给她擦拭身子，又细细的给她上了药，这才给她穿上衣服，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皇上！亦妆姑娘的药煎好了！”正在此时，李明英在外面说道！

“端进来！”朱翼天头也不回的说道！

李明英小心翼翼的将药汤端了进来，来到床前，说道：“皇上！药来了！”

“嗯，把它给朕！”朱翼天在床边坐好，轻轻的将亦妆扶起，端过药汤，试了试温度，发现太烫，又吹凉了方才喂亦妆！但是亦妆此时依旧紧咬着牙关，药汤根本就进不去，一时间朱翼天紧皱了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还从来没有这样伺候过人呢！

“皇上，还是让奴婢来吧！”这时候站在一边的香云说道！

朱翼天闻言让过一边，让香云撬开亦妆的嘴，以手指撑住，缓缓的给她喂了药！

轻轻的让亦妆睡下，看着她的睡得安好，一颗心方才略略的放下，这时候李明英站在一边低声说道：“皇上，奴才已经吩咐下去，准备好热汤了，请皇上移驾沐浴更衣吧！”

“不必了，你们都退下吧！”这时候朱翼天哪里有心思沐浴，眼睛不曾离开亦妆半分，一挥手沉声说道！

“皇上，奴才知道您担心亦姑娘，但是皇上您乃是天子，身系天下苍生，奴才斗胆，恳请皇上以社稷为重，保重龙体！”李明英扑通的一声跪在他面前，低下头轻声说道！

正在此时，一阵风吹了进来，朱翼天不由得浑身一抖，打了几个喷嚏，那李明英见此，慌忙站了起来，一边吩咐香云传召段若尘，一边走到朱翼天身边，低下头说道：“请皇上以龙体为重！”

“好了！不必多说，朕去换身衣服就来！”朱翼天知道自己若是再不更衣，这些奴才们一定会不停的愣嗦自己的，于是挥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看了亦妆一眼，依依不舍的站了起来，转身走到一边去沐浴更衣去了！

段若尘走进来的时候，朱翼天已经走到另一边，只有亦妆安静的睡着，他慢慢的走了过去，低下头细细的看着那沉睡中的女子，她的眉头微蹙，仿佛睡着都不安生，苍白美丽的脸上，那一道伤疤横着，却丝毫无碍她的美丽！

“亦妆！”他的眼里充满了痛苦和愧疚，凝望着她，轻声说道：“对不起，亦妆！是我害了你！”

眼泪悄然滑落！

都是他的错，他不应该助纣为虐，让她再度陷身于此的！

深深叹息，却是知道即使再悔恨，也是无济于事，为今之计，只有安心的呆在宫中，暗中保护她周全了！

正叹息间，忽地听到传来脚步声，他脸上起来，走到一边，才刚站定，便已看到朱翼天换上衣衫走了过来！

段若尘为朱翼天诊脉，便退出去开药方，一直守候在殿外，不敢离开半步！

而朱翼天，也是一夜无眠，坐在亦妆身边，守护着她！

第十五章、帝王的爱

朱翼天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甚至连早朝都不上了，一心一意的守着她，任谁劝说都没有用！

他心中极为不安，不愿意离开她半步，生怕她一离开自己的视线，便会受到伤害！

直到第二天下午时分，亦妆方才悠悠的从沉睡中醒来！

“妆儿，你醒了？”察觉到她的手在他手心里难以察觉的动了动，朱翼天欢喜直起身子，抬起头来，看向她已经稍稍恢复红润的脸，如云的睫毛轻轻的扇动着，像蝴蝶扇动翅膀一般美丽，他轻唤她的名字，等待那扇子打开，露出清澈的泉眼！

头依旧有些昏沉，用力的睁开眼睛，看到昏暗空大的殿室，明黄的纱帐随风飘荡！听到耳边的温柔声音，转过目光来，就看到一张长满了胡渣子，憔悴不堪的脸，她微微的一怔，继而欢喜莫名，有一道暖流在心中流动！

“鹫天！你来了！”那与鹫天相像的面容再次让她产生了错觉，以为睁开眼看到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朱翼天闻言脸色一变，心顿时一冷，就连目光都不由得染上了怒意，但是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很快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露出了笑容，轻轻的吻着她的手，深情的看着她说道：“妆儿，是朕！”幻觉随着那一句“是朕”破碎，她细细的看了看眼前的男子，十分英俊

的脸，有着刚毅的线条，充满了帝王所拥有的霸气，完全不像鹫天邪气绝美，魅惑人心，她终于确定眼前的，不是她所盼望的男人，心里失望，脸上却不动声色，悄悄的将手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挣扎着要坐起来，一边轻声问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最后的思绪停留在芳菲殿那一间狭小昏暗、潮湿冰冷的暗室，还有那一双充满仇恨和疯狂的眼睛，以及身上一道道痛疼和地板上冷透心扉的寒气！

“不要乱动，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好好的躺着！”朱翼天站起身来阻止她，一手按住她，温声说道：“这是朕的寝宫！放心，有朕在这里，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看似充满情意的话语，却让亦妆无语！

身体上的伤口她早已习惯，再痛再难受亦可忍受，唯独心上的伤口，她不知道该如何疗治，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容忍！那种痛，不似身上的痛那样具体，更让人感觉难以忍受！

亦妆不说话，看了看四周，那富丽堂皇的装设，无不摆明了居者显赫尊贵无左的身份，再看自己身处的大床，正是他的龙床！

又看看面前的男子，他双眼不布满血丝，黑眼圈明显，原来洁净如玉的脸上长着青黑的胡子，一看就知道是睡眠不足，担心忧虑所致！

心中惊讶，他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竟然一直守着自己，不曾睡觉不成？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他不是应该憎恨自己的吗？昨晚她可是将他伤得厉害，现在还看见脸上淡淡的於痕呢！

“妆儿！”朱翼天见她凝视着自己思考，不说一句话，心里柔软，伸出手去，轻轻抚着她的头，却摸到她被剪短的秀发，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痛！

她长发飘飘的样子，是多么的美丽，可现在，却可恶的——，他收拾起心痛，温柔的说道：“妆儿，饿了吗？朕让人给你做了些燕窝粥，等一会就来了！”

亦妆闻言把脸转过一边，伸出手去将他的手拨开，挣扎着要坐起来，朱翼天伸出手来要帮忙着，却被她一手打开！

不管他对她是怎么样的感情，她都不想深入去了解，她的心里只有鹫天，放不下别人！知道得太多，对她并没有用处！

“妆儿，你干什么？”看到亦妆挣扎着要下床，朱翼天不再任由她，而是一把抓住了她，不让她动作！

“放手！”亦妆停止了动作，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冷冷的说道：“皇上，我只是一个奴婢而已，受不起你这样的恩慈！请你放开手！”

“既然你还知道朕是皇帝，那就不许乱动，给朕乖乖的躺好，哪里都不许去！”朱翼天知道她想和他划清界线，一心要将他推出她的世界，但是，他又怎么能够任由她逃离自己呢？抓住她，不让她乱动，命令的口吻说道：“这是圣旨！抗旨可是要杀头的！”

“那你砍我的脑袋好了！”亦妆凝聚力量，用了一个巧劲，一下子挣脱了他，下了床，不料刚才动作太大，扯动了她身上的伤口，痛了起来，然而她脸上却一点声色都没有！

疼痛是一个人的事情，她不需要向任何人乞讨同情，所以也就不需要显示出来！

“亦妆！”朱翼天脸色不由得黑起来，这个女人，吃定了自己不会杀她是不是？

“皇上若是想要人服侍，请找别人吧！我这一身伤的，恐怕伺候不周到，也免得碍你的眼，惹你生气！”亦妆不理他话里的怒气，淡淡说道，抬步便往外走！

“妆儿，别这样对朕！”朱翼天一听她说起伤，心激痛，上前从背后将她牢牢抱住，不让她挣扎，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妆儿，朕知道，都是朕不好，没有好好的保护你，才让你被别人欺负，还受了伤！但是朕可以保证，这样的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那些伤害你的人，朕一定会让她们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的！”

“妆儿，别恨朕！”朱翼天闭上眼睛，有些感伤，说道：“朕只是爱你，不能够没有你！妆儿，朕，只是真的不能够没有你！”

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向一个女子作过如此表白！昨夜之事给他的刺激甚大，使他更加清楚的看到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不愿意再独自煎熬，终于忍不住向她表白心意！

亦妆一闻此言，不由得怔住了，眼里尽是不敢相信！

他在说什么？他说，他爱她，所以不能够放开她？

怎么会是这样？一直以来，他不是恨她的吗？他将她抓回来，不就是他的自尊心在作祟的吗？怎么会，变成爱了呢？

就算是爱，这样带着伤害的爱，她又如何能够接受？

她的心里，已经居住了一个鹫天，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不想给他任何机会，她一边挣扎脱离他的怀抱，一边平静的说道：“皇上真是会说笑！我只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不是恨不得要拔除为快吗？皇上此刻又何必说这些话呢？”

“不，不是的，妆儿！”朱翼天抓住她的双手，不让她挣扎，急急的说道：“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朕明明是恨着你的，可是到最后，却日日夜夜想念着你，见不到你心里就惶惶的，什么事都干不了！妆儿——”

“够了！不要再说了！”亦妆打断他的话，冷冷的说道！

“不，妆儿，你听朕说，朕再不说，只怕以后，再也说不出来了！”朱翼天声音里透着痛苦！

如果不是爱上她，他一辈子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煎熬，这样痛苦！

在他过去二十几年的光阴里，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他贵为天子，却要向一个女人如此卑微的乞求爱！

可是现在，那疯狂一样的感情，让他失去了控制自己的力量，他愿意将自己的尊严抛开，只想向她袒露自己心中的爱，只为能够在她心中争得一个位置！

“不！”亦妆断然拒绝，狠下心肠，忍着身上的痛，突然出手，手肘猛地击向他的胸膛，趁着他吃痛的瞬间逃离他的怀抱，退到一边，离他稍远的地方，站定，看着他，淡淡的说道：“皇上，奴婢先行告退了！”说罢头也不回的朝自己居住的屋子走去！

“妆儿！”朱翼天一手掩住胸口，看着她绝然离去的情影，眼里尽是痛苦！

她终究是不愿意接受他！

“亦姑娘！”端着燕窝粥的香云在殿门看到快步走出来的亦妆，连忙叫她，却见她头也不回的走向寝殿另一边皇帝安排给她的单独寝室，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轻步走进殿内，看到朱翼天十分痛苦的站在那里，不由得低下了头，怯怯的说道：“皇上！”

朱翼天听到声音，瞬间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淡淡的看了香云一眼，一挥手，淡淡的说道：“把东西送过去！好生照顾好她，没有朕的允许，不许任何人打扰她！”

“奴婢遵命！”香云得了命令，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又端着燕窝粥向亦妆的房间走去，见亦妆把门关上，伸出手去，轻轻的敲门，说道：“亦姑娘，奴婢奉皇上之命，给您送燕窝粥来了！”

亦妆听到声音，换上了外衣，这才淡然说道：“进来吧！”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香云端着粥走了进来！

“你把粥放在桌子上就退下吧！”亦妆看着她，淡淡的说道！

“是！”香云看着她，想说些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向她福了福身，说道：“您吃完后叫一声奴婢就可以了！奴婢就在门外候着！”

“不必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会照顾自己的！”亦妆自然是知道她们态度的转变为何而来，只是淡淡的说道！

香云闻言不说话，只是退了出去，却仍旧不敢走开！

亦妆吃过东西不久，段若尘就来给她复诊了！

站在屋子里，凝望着亦妆，段若尘心中充满了怜惜和悔恨，最后却只化作一句话：“亦妆，你好点了吗？”

亦妆不说话，只是微微的点点头，把脸转到一边去！

他那清秀的脸同样的憔悴不堪，和朱翼天并无二样！他眼里深深的悲伤更让她觉得心痛！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该说些什么？还能够说些什么？

她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一个臣子，有太多的无奈，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他作为臣子该做的，她对于他，不应该有任何怨恨！

只是，还是会觉得难过，觉得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

毕竟，她是这样的信任他！

他曾经对她说：“亦妆，不要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如果你相信了，那么终有一天，你会因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信任！”

她遇到段若尘，遇到了顾清华，将他的劝告置之不理，信任他们，结果换来的，却只有伤害，只有背叛！

这让她，情何以堪？

段若尘看着她留给自己的侧影，心中的愧疚痛楚更甚！

他希望她跳起来骂他打他，或者，干脆杀了他，也不愿意她像现在这样，转过身去，没有一句话，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她沉默的理解，让他无地自容，她沉默的难过，又让他心痛心碎！

如果，再一次选择，即使死去，也绝不帮助朱翼天，把他们抓住，让她回到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但是亦妆，我要怎么样，才能够让你快乐？才能够让哪么快乐无暇的笑容，重新回到你的脸上？

“段大人，请吧！”亦妆坐在椅子上，拉起衣袖，将手放在桌子上，低着头，轻声说道！

“好！”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段若尘缓步走过去，坐下，伸出手去，搭在她冰冷的手上！

段若尘给她把完脉，又给她开了药方，放下笔，怔怔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亦妆，我去给你煎药了，你好好休息！身上的伤，要按时涂药，再过几天，就会全好的，不会留下伤疤的！”段若尘暗暗叹息一声，终于说道：“我走了！”亦妆脸上淡淡的，轻轻的点点头！

看到亦妆再也没有什么话要说的，段若尘只好起身离开！

吃了段若尘开的药，她的烧早已经慢慢的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