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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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艳书-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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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许轻寒刀法日进,练手之物也从鱼渐渐升级的鸡鸭羊狗。
  终于有一天,张伯乐颠颠的跑来找他,一开口便道:“小寒子啊,走,去帮你张伯杀猪去。”
  此时,许轻寒十三岁。
  他正色道:“张伯,我练的是刀法不是杀猪。”
  张伯道:“嘿嘿,你师父跟我说了,以你的刀法境界,此刻需要领悟的,便是拔刀一刹的杀气与悍勇,用你张伯养的那头大黑猪正好,够肥够大,能给你造成足够的压力。”
  许轻寒怀疑的看了看这位一向忠厚的长辈,考虑了一下,道:“那,我去问一下师父?”
  张伯笑了:“好嘞,我在那边等你,今晚给你们烧猪下水,小寒子,把猪蹄留给你可好?”
  许轻寒从云中散人房里出来,细细擦拭着他的刀,沉默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前往张伯处。
  他看着那被五花大绑的大黑猪,那大黑猪也哼唧着斜眼看着他。
  许轻寒手里微微冒出一点汗。
  他迟疑了。
  这就是师父所说的临界之障吗?唯有破开此障,他的刀法才能更上一层楼。
  许轻寒深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凝神定志,把握住那一瞬即逝的微妙时刻——他,出手了。
  刀光如匹练怒涛,艳丽的血花肆意喷洒。
  许轻寒缓缓收刀,风萧萧吹过,没有人说话。
  这一刀,是他力与巧完美的结合,在出刀的那一刹那,他悟了。
  半晌,张伯大叫一声:“我滴个神哎,你怎么把整个猪头都砍下来了,完了完了,这血弄得一地都是,你师娘见了定要生气了。”
  许轻寒镇定自若,抬眼看向云中散人。
  云中散人摸了摸胡子,点头微笑:“这猪去的甚惨烈,非我等仁义优雅者之举,轻寒,你的刀法已经成了,刀心还需好好琢磨才是。”
  许轻寒敛容正色道:“是,师父。徒儿记住了。”
  是夜,被一地肮脏猪血和冲天血腥味弄的暴走的师娘罚许轻寒在练武堂跪上一宿。
  而云中散人,则擦了擦吃得油光锃亮的嘴巴,惬意的哼着歌,回房又是一夜好眠不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红枫谷依旧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云中散人依旧是仙风道骨的武林名宿,素女如雪依然是飘然出尘的江湖佳人,而许轻寒也依旧兢兢业业的杀鸡剖鱼。
  直到那一天。
  许轻寒多了一个小师妹。
  他那小师妹,名唤江舒雪。
  除了打水杀鸡扫地练武之外,许轻寒就此又多了一项任务——照顾小师妹。
  他这个小师妹出身颇显赫,境遇却有些凄凉,被师父带回来之前,似乎还曾流落过街头,然而具体情况师父是年关却讳莫如深,许轻寒也不去打听,只是对这小师妹越发怜惜起来。
  自小师妹入谷以来,又当爹又当妈全权负责照顾她的许轻寒,在一脸老妈子样围着江舒雪打转的闲暇之余,一想起自家无良师父师娘,再看看乖乖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丫头,便就很是忧虑。
  这丫头,未免太傻太天真了些,日后恐怕应付不来那一对江湖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他尊敬的师父师娘大人啊!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一天午后,阳光温暖,红枫谷里一片宁静。
  练武归来的许轻寒看见小小的江舒雪蹲在地上,神色颇严肃,面前整整齐齐排着一溜张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红薯。
  “师兄。”江舒雪见了许轻寒,立刻跳了起来,略有些慌张的行了个礼,有些羞赧。
  “舒雪,你在干什么呢?”许轻寒好奇的打量着那一排圆滚滚的红薯。
  江舒雪低下头,用脚尖蹭了蹭地,半晌,才不好意思的嗫嚅着:“师兄,雪儿在烤红薯。”
  许轻寒一愣:“……啥?”
  他看了看地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红薯,又看看一脸认真的江舒雪,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把这放在太阳下烤?”
  “恩,师兄,你真聪明,一猜就猜到了!”江舒雪笑的很开心,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她捡起一个红薯亲热的跑过来拉住许轻寒摇了摇,“师兄啊,你帮雪儿闻闻看,是不是快好了?”
  许轻寒觉得有些晕,他竭力镇定道:“舒雪,谁告诉你把红薯放在太阳下烤的?是师父吗?”
  “不是师父,是雪儿自己琢磨出来的。”江舒雪严肃道,又期盼的看着许轻寒,“师兄,你这么聪明,能不能告诉我,还要等多久啊?我都在这里蹲了半天了。”
  许轻寒:“……”
  当天下午,他没有练武,而是特意赶去附近的小镇上买了一篮烤红薯。
  是夜,云中散人好奇的踱到江舒雪的房前,吸了吸鼻子,温和的向江舒雪笑笑:“舒雪啊,你在吃什么?给为师看看好不好?”
  吃得一嘴山芋瓤子的江舒雪抬头,正要答话,许轻寒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塞到云中散人手里,正色道:“师父,舒雪还小呢,你且放过她吧,诺,这是您的,这是师娘的,师父您慢走,徒儿就不送您了。”
  被自家徒弟强行推出去的云中散人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手中的红薯,喃喃道:“这孩子,怎么了这是?”
  而刚刚将自家师父赶出去的许轻寒,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捧着红薯一脸愕然的江舒雪,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让小师妹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
  师父,你放马过来吧!
  然而,好师兄许轻寒这感人肺腑的护犊心理,在一个月后,悲壮的灰飞烟灭了。
  因为一个月后,云中散人开始教江舒雪习武。
  云中散人慈祥的拈花一笑:“舒雪,你可愿随师父习刀?”
  江舒雪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干脆道:“不愿意。”
  云中散人僵住:“……”
  “舒雪为什么不愿意?”
  “雪儿想跟师父学剑。”
  云中散人松了口气,暗中想:“这丫头的资质练剑确实不错,可没听说过用剑杀鱼的啊,小寒子最近越发忙了,杀鱼这事儿,以后还得让丫头接手才是。罢了,姑且受累两个都教她一些吧。”
  于是,当年让许轻寒含恨的一幕再次发生。
  “舒雪,我接下来要教你的刀法,名唤六合天书,分为鱼鳞刀、槐叶刀、金针刀、蓑衣刀,飞鱼刀,马耳刀六种,个个精妙无比,变化无穷……”掏出一本同样破损的古书,云中散人谆谆教诲道。
  江舒雪一脸恭敬的听着。
  ……
  一切都按剧本完美的上演,直到……
  “师父,你为雪儿示范一下好吗?”指着案板上的鱼,江舒雪抬头看向云中散人。
  “……呃……好吧,你看仔细了,这鱼鳞刀,要这样用……”
  ……
  “舒雪,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师父。”
  “那好,你来练一下试试。”
  “师父,舒雪还有一处不懂,若这金针刀横切时,应该怎么样回转呢?请师父为舒雪演示一下。”
  “……”
  “师父,求求你了——”
  “好吧,你且看仔细了……”
  ……
  当许轻寒闻言大惊失色赶来厨房时,云中散人正挥舞着菜刀,刀法曼妙绵密,一条鱼被抛至空中,瞬间被切成极漂亮的花状。
  “哇!师父好厉害啊!”江舒雪看的如痴如醉。
  “舒雪,该你了。”云中散人略有些得意的捋了捋胡子,两片亮晶晶的鱼鳞粘在头发上,销魂异常。
  “可是师父……”江舒雪小声嗫嚅。
  “怎么,又想偷懒?舒雪,若不勤加练习,你一辈子也别想学好刀。”云中散人严肃道。
  “不,不,舒雪没有想偷懒,可是,师父啊,厨房的鱼都被你切完了唉……”江舒雪委屈道。
  云中散人:“……”
  江舒雪继续说道:“哦对了,还有,师父,张伯昨天问我有没有看到他的那本张氏切菜六法心得……”
  云中散人:“……”小心将那刀法秘笈往身后藏了藏,然后清了清嗓子,“为师没看到,许是你张伯又随手乱放弄丢了也不一定,那个,舒雪啊,今天为师教你的刀法,你一定要好好用心体会,又不懂得可以去请教你师兄。为师还有事,就先走了。”
  “师父慢走。”江舒雪恭恭敬敬的将云中散人送出厨房,回头突然吓了一跳:“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个,听说师父要教你刀法,我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被刚才所见惊到了,许轻寒有些魂不守舍。
  “哦,师父的那些小把戏啊,笨蛋都能看出来,师兄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江舒雪挥了挥手,捡起那被切得异常漂亮的鱼,笑道,“这刀工真不错,师兄,我们去找李婶,让她今晚为我们做海棠醋鱼好不好?”
  许轻寒:“……”
  都说少年子弟江湖老,而许轻寒,英雄心,侠客情,三尺青锋,两袖明月,一笑羡煞天上人间。
  他青衣白马,腰畔月痕,剑出鞘而声动九天。
  这一年,桃花零落如雨。
  很少有人知道,许轻寒的刀,却也是极其厉害的。
  这寂寞的江湖。

  恩情须得以身还

  江舒雪泡了大半天的温泉,四肢无力,好不容易感到体内寒意消了个差不多,这才手脚并用的从这个天然温泉里爬出来。
  两个侍女捧着干净衣服进来,江舒雪不习惯被陌生人伺候,躲到岩石后面匆匆换上,然后探出脑袋:“哎,你家公子可在,他既救了我,我想当面道谢。”
  那两个侍女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笑道:“姑娘不必客气,我家公子眼下正在会客抽不开身,待会便会来瞧姑娘你的。”
  江舒雪挑了挑眉,道:“哦,那便算了,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泡了半天温泉,我眼下有点饿了,不知两位……”
  “公子事先已经吩咐过,姑娘请随我来。”另一个侍女立刻答道。
  卫长风走进屋子里时,江舒雪已吃完饭,无聊的托着腮,右手正把玩着一双精致的竹筷。
  只见那筷子在她指间灵巧的腾挪跳脱,盘旋飞舞,宛如无数幻影轮转,令人目眩神驰,她转过头冲卫长风微微一笑,突然食指一挑,其中一根筷子竟似长了眼睛一般向他射去。
  卫长风轻松接住,笑道:“小兄弟,在下一来就送筷子给我,莫非又要请我吃饭?可为何只给我一根?”
  “不是小兄弟,如今是小姑娘了。”江舒雪坐直,笑嘻嘻道,“大叔你来晚一步,菜都被我吃了个精光,只是还剩了点汤,要不要来点?”
  “呵呵,你这丫头,着实可恶。”卫长风哈哈一笑,也不避讳,如同在自己家里一般大喇喇的坐了下来。
  “不敢当不敢当。”江舒雪笑得狡黠。
  “你练过指间刀?手指挺灵活的么。”卫长风忽道,又看了看桌面,“啧啧,吃的跟狗舔的一般干净,真难得。”
  “在雨里淋了半天,然后又在温泉泡了一个时辰,胃口大开也正常吗?”江舒雪不以为意道,忽然出手如风,用筷子夹住了卫长风的鼻子;“你刚才说谁是狗?”
  “小姑娘不要动手动脚的,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卫长风挥开筷子,摸了摸鼻子,苦笑。
  “哼,用不着你操心,你怎么在这里?哎,救我的那个俊俏公子和你什么关系?”
  “是是是,用不着我操心,武烟阁江家的小姐,想来就算长得像个夜叉也不会嫁不出去。”卫长风做漫不经心状看了她一眼。
  “哪有那么夸张。”江舒雪横了他一眼,皱眉,“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因为姑娘的师兄许少侠之前曾拜访在下叔父,请求帮忙找寻姑娘。”一个年轻的华衣公子微笑着走进来,“在下才知道在下救的,居然大名鼎鼎的武烟阁江家的七小姐。”
  “是你?”江舒雪眼睛一亮。
  “云潇见过江姑娘。”那华衣公子微微欠身。
  “云潇?你……莫非是天云帝乡的人?铁剑先生是你什么人?”江舒雪看着他,脑子里一转,将之前的怀疑问了出来。
  “姑娘果然聪明过人。没错,铁剑先生乃在下叔父。不过,江姑娘,我能不能先问你几个问题呢?”云潇笑的温文尔雅。
  “呃,等一下,你说我师兄来过?”
  “没错。”
  “哦,那你问吧,反正师兄那么老实,不论我说什么谎到时候肯定都会被他戳破的。”江舒雪撇嘴。
  云潇的眼睛弯了起来,亮晶晶的。
  “在下想问的是,姑娘怎么会中毒?”
  “我昨日和师兄去你叔父寿宴凑热闹,无意中发现……”江舒雪眼珠一转,本想扯谎,见云潇嘴角笑意微深,只得改口道,“啊,也不算无意吧,哈哈,总之,就是我的护卫告诉我其中有一人形迹可疑。我盯上他,见他乘乱偷入库房,便一路跟上,和他打了一场,他本武功不及我,怎奈……”江舒雪故意放慢了调子,见云潇和卫长风听的专注,突然恶劣本性发作,猛地一拍桌子道,“怎奈,就在我要即将擒获那人时,一个紫衣女子撑着把伞,向我飘来,我见那女子出现的奇怪,陡转剑势,放过之前那人,左青龙右白虎,刷刷刷一连三剑使出‘回风舞柳十八剑’向她攻去,那女子身法却诡异的很,不知怎么就缠上了我……”
  只见江舒雪讲的眉飞色舞,口灿莲花,那边卫长风脸越来越黑,云潇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喂,丫头!”卫长风按耐不住,出口想说什么,却被云潇拉住。
  云潇目光温和的看着她:“姑娘讲的真好,在下觉得,不妨请姑娘的师兄一起来听听这个有趣的故事。”
  江舒雪嘴角抽搐了一阵:“我……师兄……他?”
  “许少侠一心挂念着姑娘安危,昨日几乎将整个长安城寻了个遍。来人,请许少侠过来,就说已经找到江姑娘了。”云潇一脸无害,清澈的目光直望向江舒雪眼底。
  “呃……等一下!”江舒雪一把按住云潇的手,恳切的看着云潇,“你想问什么,我一定好好回答,先别告诉我师兄,云公子,拜托你了。”
  “好,姑娘,请不妨细细描述一下那女子形貌,还有你中毒的经过。”
  江舒雪不敢再胡闹,老老实实回忆了半天,那云潇兀自不满足,追问道:“只有这些了吗?可还有其他细节被姑娘忽略了?”
  “没有了吧……”江舒雪绞尽脑汁,愁眉苦脸的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哦,对了,那女子穿得衣裳应该是‘云锦坊’的料子,没错,那种料子是今年新出来的,还有她用的香粉很奇怪,像是陈了很久的茉莉香粉,唉,杀手真是可怜,买香粉还只能买过期货……”
  卫长风哀痛扶额。
  “云锦坊,茉莉香粉么……我明白了,多谢姑娘。”云潇沉思了一阵,展颜笑道。
  “无妨,既然云公子没有要问的,我便先和我师兄回去了,呃……那个,多谢你救我,舒雪定当铭记在心。”江舒雪瞥了一眼云潇含笑的面容,脸微微泛红,
  “慢,江姑娘,恐怕……你现在还不能走。”云潇迟疑着开口道。
  “哎?”江舒雪惊异的挑眉,“为什么不能走,难道你要我留下来报你的救命之恩吗?”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羞涩的小声道:“难道,云公子想要我以身相许?那个,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啦。”
  “哼,我家公子看的上你?是你身上中的毒没有排净,需得留在这里修养而已。”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传来,江舒雪抬头,看见一个绿衣女子转进屋来,她对云潇躬身行礼,又转向江舒雪,冷冷的开口。
  “开个玩笑罢了,你还当真了。”江舒雪打量了她一眼,不屑道。
  “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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