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匕首一动,向云潇胸口刺去。
铁卫的惊呼声几近撕裂。
而云潇,他居然还在微笑。
从天而降的某人
“叮——”的一声,匕首被打落在地,那少女低呼一声,捂着手腕,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她反应却是不慢,立刻翻身伸手去挟持云潇。
“砰——”的一声,一个人从半空中落下,重重压在那少女身上。
“刷——”一把雪亮的宝剑横在少女鼻尖前,气势逼人的抖动着。
“混蛋,刚才摸得很爽吧,居然敢摸云潇的脸,胆子挺肥的哈……”另一个少女气哼哼的站在她面前,一身浅色衣衫,容貌清艳。
“舒雪?”
“江姑娘?”
“哼,云潇,你怎么谢我,要不是我,你全身上下的豆腐可都被这臭丫头吃光了。”江舒雪将那黑衣少女拖起来,点了她全身大穴,然后扔到一边,“十三,我不是要你别跟来吗,皮又痒了?”
“云公子,小姐,你们好久没见了,好好聊聊,我就不打扰了……”那方才跳下砸在黑衣少女身上的油滑少年陪笑着,相当狗腿的拽起黑衣少女,顺带着把软在一边云潇的铁卫也拖走了。
“你干嘛?我要守着公子,放手!”
“得了吧大叔,就你现在这样,能派上什么用场,再说我家小姐杀出重围千里迢迢奋不顾身跑来救你家公子,甚至忤逆了我家楼主,这么感人肺腑的场面,你还是识趣点吧,别打扰人家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干柴烈火……那啥啥的,快走快走,待会被我家小姐亲自动手扔出去那就难看了……”
“……”
“……”
云潇和江舒雪两人面面相觑。
良久。
不动声色的将刀收回袖中,云潇轻轻咳嗽一声,开口道:“舒雪居然为了我违背秀墀先生的命令,这……”
“闭嘴!”江舒雪黑着脸突然道。
“……”云潇顿住。
“啊,那个,我不是说你,是说十三。啊喂,十三,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江舒雪有些尴尬的转过头,朝着树丛大声道。
那边的窃窃私语顿时消失。
“那个……那个……”江舒雪转过脸来,看了云潇一眼,低下头。
“舒雪,你不是和秀墀先生一起回江家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一阵沉默,还是云潇开口。
江舒雪猛的抬起头,一把拉住云潇的袖子,面上带着点惶急不安。
“云潇,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师兄……师兄他不见了!”
从江舒雪口中,云潇得知,那日江舒雪被秀墀先生带走后,便在武烟阁长安的一处院子住下,秀墀先生因为闭关数年,江舒雪这个临时凑数的之前又不管事,于是他这次一出来要忙的事极多,只是吩咐仆人照顾好江舒雪便不再管她。此前许轻寒虽然有事离开,但和江舒雪一直保持着联络,那几日江舒雪没收到许轻寒的消息,心中已有些不安,直到前天,金风细雨楼的李三娘托人给她带了消息,江舒雪才得知,许轻寒已经失踪数日,很可能身陷险境。
她立刻去找秀墀要求派人寻找,却被秀墀拒绝,愤怒之下,带着云潇之前送她的宝剑孤身一人跑了出来。
根据李三娘提供的消息,她跟上了许轻寒之前暗中调查的那些人,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至于遇到云潇,这却是碰巧了。
“我在那些人中抓了两个,但是也没问出什么来,只知道师兄失踪和这些的杀手有关,我就想查查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江舒雪有些焦躁,看来到目前为止她还没什么发现。
“夭夜呢,他是你的贴身护卫,怎么没见他跟着你,还有十三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明月燕子楼中的候补杀手吗?”他应该是秀墀先生的属下,没道理跟着江舒雪,除非……
“他是秀墀那个混蛋派来跟着我的,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不掉。”江舒雪悻悻道。
“小姐,我也是没办法啊,楼主他捏着我今年考核的签呢。”那边十三听见,立刻探出脑袋大声辩解,“大不了小姐你做什么我都当没看见。小姐你放心,日后楼主问起来,我绝对不会出卖小姐你和云公子之间纯洁高尚的感情的。”
“嗖——”一枚暗青子飞了过去。
“……恭喜小姐,投掷暗器的准头见涨啊,不过,云公子你别怕,虽然看上去小姐揍我揍的很重,但其实我家七小姐人是很温柔很和善的,所谓宜室宜家者……啊……”
江舒雪拍了拍手上的灰,唔,那块石头还是挺沉的。
虽然那黑衣少女杀手被擒,但毕竟还是被发现了行踪,云潇决定不再隐藏行迹,立刻动身去找他伯父云中翰,江舒雪也找的很没头绪,于是两人决定一起行动,至于云潇的铁卫和江舒雪身后的“狗皮膏药”,自然是一路随行。
只是……
“这个家伙怎么办?”江舒雪皱眉,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女,那黑衣少女被云潇的铁卫一番拷问,早已狼狈不堪,“没什么用,带着也累赘,找个地方扔掉?”
“七小姐,这种小事儿包在我身上好了,不值得您费神的。”十三立刻跳出来,狗腿的笑了笑。
“你行吗?”江舒雪皱眉,“可别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哎。”
“七小姐,你太小看人了,好歹我也是楼中的杀手。”十三不忿。
“万年候补。”江舒雪小声的补了一句,转头看向云潇,见云潇微微颔首,也便同意了。
“嘿嘿,我办事,尽管放心。”十三拍了拍胸脯,然后利落的提起那委顿在地的黑衣少女,就朝后山跑去。
“小姑娘,你叫啥名字啊,今年多大了啊……”
“哎呀,应一声也不会死,你板着脸干啥,来,给大爷笑一个……靠,敢瞪我,别以为我不会揍女人,你惹了我家小姐,我揍你是天经地义……”
聒噪声渐渐远去,江舒雪黑着脸:“这家伙,看样子回后我需得整顿一下楼中的风气了!”
云潇和江舒雪走了好一阵子,十三才匆匆的赶了上来。
“办好了,手脚干净不?可别让人发现了。”江舒雪看了他一眼,挑眉。
“绝对干净,一掌劈晕,找了个小山洞塞了进去,外面还堆了一大堆树枝泥巴啥的,我把那丫头身上的迷药全都用了,一两天内绝对醒不来……对了,那丫头的匕首不错,我顺手拿了过来……”十三滔滔不绝的表功。
“行了行了,小声点,别被人听见了。”江舒雪没了兴趣,挥了挥手,转回去继续向前走。
她轻功很好,心下又着急,不像云潇那样沉得住气,不一会便跑到了前面。
云潇偏过脸,瞥见十三急着想赶到江舒雪身边,轻声道:“下摆沾上血了。”
一直嬉皮笑脸的十三脸色一凛,他看了云潇一眼,低下头,默默的抓了把土在衣服下摆上一阵乱揉,细心将那一小片并不明显的血迹擦掉。
云潇没有看他,平静的继续向前走。
十三呆了一阵子,一瞬间,眸色有些暗沉,然后,他追了上去:“七小姐,等等我啊——”
“闭嘴,你想害的我们被人发现吗?”
“如果你想害七小姐,我会杀了你。”与云潇擦肩而过的瞬间,十三压低了声音,眼神异常凌厉,然后他冲着等在前面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江舒雪嘻笑。
云潇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你不是我的朋友,但舒雪是。”
他没有得到回应,而他本身也并没有期待十三的回应,他只是说出了他所认为的事实。
“哎,云潇,十三,你们快来,那边好像有打斗的声音……”江舒雪的声音从远处隐约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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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翰立在浓重的夜色中,他一身灰色长衫,气势威严。
一向与他形影不离的胡总管,此刻倒在他怀里,满身浴血。
四周满是残破的肢体,云中翰手中铁剑,不知斩断了多少杀手的生命。
大开大阖,气势雄浑的玄铁剑,饱饮了一夜鲜血,竟有些暴虐的煞气。
“算计了一辈子,最后居然是这个样子,真难看……咳咳……这……大概就是报应吧……”胡总管咳嗽着,的脸色苍白的宛如死人一般,不过精神看起来尚好,还有力气说话。
“……别说话,快,我扶你坐下,快,把药吃下去。”云中翰沉声道。
“没……没用……要是猜的没错的话,我中的,应该是‘缠绵’……呵呵,这种毒,用在我这种没有心的人身上,真是浪费啊……咳咳……”
云中翰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他掏出怀中玉瓶,倒出一枚药丸,“这是我的事,你又何苦掺进来。”
“剑主……当日造下的孽,也有我的一份,如今看来,果真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咳咳……从他的嘴角流下,越来越多,他皱眉揪住胸口,心仿佛被火烧火燎一般,钻心的痛楚一阵阵袭来,让人难以忍受。
“‘至情至恨,无解缠绵’……”长长吐出一口气,胡总管突然大笑起来,“看样子,下辈子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好人算了,坏事做尽遭天谴……这滋味还真不好受……”
“‘九算公子’这句话说得可忒没见识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天谴’,老天爷可是个瞎子,不然能让你活到现在?报在你身上的,是你的仇人花了一千两银子从我这里买来的毒药。一分价钱一分货,这‘缠绵’用在‘九算公子’身上,也算不冤。”
一个紫衣丽人轻轻笑着,曼步走了出来,她撑着一把纸伞,伞上闪着诡异的青绿色。
那是剧毒。
“刺雪!”云中翰眼中精光一闪,轻轻将将胡总管靠在岩石上,立起身来,直直的看向她。
“一千两……‘缠绵’这样凡夫俗子难得一见的毒,如今也变得如此不堪了吗?呵呵……只要一千两,就能买到?”胡总管靠在岩石上笑起来,这个总是一脸精明样却又毫不起眼的中年男人,此刻,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九算公子”,复姓南宫,单名律,乃当时江湖青年俊杰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南宫家是武林最为神秘的世家,据说与离国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二十年前南宫家一夕之间被屠满门,“九算公子”也下落不明,据说是死在了那场惨剧中,谁能想到,天云地乡隐于人后的胡总管,竟然就是当年号称算尽人心的“九算公子”。
“一千两本来是买不到的,可是,谁让那是奴家的熟人呢,自然要卖几分薄面便宜点咯。”紫衣丽人将伞柄轻轻一转,细碎的粉末飘落。
云中翰眉头微皱,神色凛然。
“别紧张,这可不是毒,奴家今夜只收‘九算公子’一个人的命就够了。云大侠你是别人的生意,奴家可不想抢,做我们这行,总的讲个规矩。”咯咯一笑,紫衣丽人一转伞柄,也看不清她是怎么做的,人已经飘远,而娇媚的笑声还在夜色中飘荡。
云中翰冷冷的望向那女子离去的身影,然后转过头来,看向委顿在地,面色青白的胡总管。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非要来送死。”
“我当初一心报了仇,利用你,穷尽谋算,终于得偿夙愿,可也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我本来就该死,苟延残喘了这许多年,早就受够了。中翰,你莫要忘了,你唯一的弟弟飞卿,也是死在我手上,你心里就没有恨过我?”南宫律惨笑一声,“枉担了‘九算公子’的虚名,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全家老少惨死,恨了快二十年,心里装的满满的全是血与仇,可我现在后悔了,我……我不该害死那些无辜的人,我不该害死飞卿,不该……咳咳……”
眼泪混着血流淌下来,南宫律的声音渐渐嘶哑模糊下去,
云中翰沉默了。
飞卿,那个风姿如玉,仗剑天涯的人间奇男子,他唯一的弟弟……
那是他心底永远的悔恨。
“南宫,闭嘴,把药吃下去。”云中翰斩断思绪,强行掰开南宫律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
他的动作坚定,冷硬,不容分说,正如同他的人。
夜风吹来,树叶四散飞舞,在这个满溢着血腥与煞气的地方,恍如飘飞的蝴蝶。
云中翰皱了皱眉,敏锐的神经察觉到不自然的响动,手中的铁剑低吟着,和他一样,是被打扰后的淡淡不快。
对方竭力压下气息,在树丛中穿行,但抑制不住的杀气在冷风中飘散开来。
平静的站起身,云中翰几乎可以感到那隐蔽在暗处的杀手那种连指尖都微微颤抖的兴奋。
天云地乡剑主,铁剑先生云中翰。
即便是习惯黑夜与死亡的杀手,也无法抑制住面对这种辉煌人物时的紧张。
即便是想象,想象自己手中的匕首刺入那种强大人物胸膛的瞬间,就让人身体里的血液难以自抑的沸腾起来。
四个人,包抄前进。
云中翰闭上眼睛。
树叶轻微的响动,风凝滞的瞬间,软底薄靴踩在地上的声音……
然后——
锋利的刀刃轻易划破空气,如同疾风穿梭在暗沉沉的夜色中,从各个方向劈来。
几乎可以看到鲜血飞溅的一瞬间,那残酷到及至的美丽——
“铛——”
剑鞘沉重的迎上,没有雪亮的光芒,没有的华丽的颤音,甚至连速度也并不快,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挥,前面的两个杀手只觉得一股精纯内力顺着剑势而来,宛如汪洋大海,瞬间将他们打碎……
连惊叫也来不及,只一口鲜血喷出,两人被击飞,而后云中翰手中铁剑一转,剑柄擦着后面两人的刀刃,重重击在其中一人腹部,然后反手戳在了最后一人的胸口。
云中翰甚至没有拔剑。
他站在那里,俯视着倒在地上的黑衣杀手:“我来这里,不是陪你们这些小杂鱼玩的,那个人再不出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废物!”一个冰冷的声音穿透夜色。
那声音是如此纯粹,没有杀气,没有感情,只有彻骨的寒意。
那些倒在地上的杀手对这个男人似乎畏惧以极,当即挣扎的逃走。
而那人甚至没有瞥他们一眼。
“什么人?”云中翰皱眉,看向那个从比夜色更加深沉的阴影中走出来的男人。
“你等的人。”那人停下脚步,缓缓的抽出了剑,嘴角讥讽的勾起,“或者说,来杀你的人!”
夜风卷起落叶,在半空中打着旋儿。
闪着银白色光芒的锐利刀锋,冷漠的,毫不留情的挥起,携雷霆之势向云中翰斩去——
【实验版】虐心第二波
你的刀,为什么而存在?
仇恨,还是死亡?
每一次挥出刀,他看到的只有绝望。
飞扬挥洒开的殷红,在深沉的夜色中显得无比妖艳。
下一刻,时间凝滞,
男子依然保持着持刀的姿势,停留在风中。
沉寂的夜里,那静止中的喘息着的粘稠的声音,还有兵刃清冽冷硬的碰撞声。
他闭上眼晴,不发一语,缓缓转动刀柄。
然后睁开。
“这是你的嘲弄吗?”冷笑声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不,不是。”云中翰看着他,眼神异常复杂,良久,他轻叹,“你的刀,太过冰冷,持刀者需要的,是平静,而不是冷漠。”
“我的刀,是杀人的刀……”那男子偏过脸,残月穿过云层,清冷的光照出他的半边脸,只一瞬间,那男子皱眉习惯的隐入阴影。
然而,这片刻已足够看清他的模样。
比寻常汉人更为深邃英挺的五官轮廓,但那冷淡的表情冲淡了那种混血儿特有的炫目感。
最令人惊讶的是,细看之下,那黑衣杀手的容貌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