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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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艳书-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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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卫长风没有抽嘴角了,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抽搐。
  残月,鲜血,落魄剑客,清丽少女,冷漠护卫。
  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浇着辣油的羊肉面。
  多么……富有诗意的场景啊
  卫长风有了一种流泪的冲动。
  而江舒雪却很想仰天长啸。
  “小姐,请用饭。”黑衣男子不卑不亢的上前一步。
  “我不饿……”这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了冒出来的。
  “小姐,请用饭。”冷漠男子的语调起伏毫无变化。
  “我……”江舒雪转过身,低下头,抹了把眼泪,然后认命的接过碗,拿起筷子。
  狠狠的吃,凶猛的吃,咬牙切齿的吃……
  卫长风默默站在一旁,看她的目光,异常同情。
  “小姐,请净手。”
  “小姐,请用茶。”
  “小姐,请……”
  卫长风非常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黑衣男子,怎么会有人这么有趣,且不说其他,他说这几句话时,语调,表情,甚至每一块肌肉的颤动都毫无变化。
  他轻轻咳了一声,试探道:“江丫头啊,这两年……你都是这么过来的?”
  江舒雪听见,回眸,泪如雨下。
  于是,正在给她擦手的黑衣男子,尽职尽责的换了条干净手巾,面无表情的将江舒雪的脸也擦了一遍。
  “大叔,你什么时候惹上‘风雷’了啊?”两人边走边谈。
  “这个……”卫长风犹豫了一下。
  “哎呀,不问了不问了,那,大叔你准备去哪呢?我要去殇阳处理点事,说不定咱俩顺路呢。”江舒雪难得善解人意的挥了挥手,岔开话题。
  “殇阳,你去哪里?”卫长风挑起眉。
  “嗯,最近楼中需要清理一下,秀墀找不到合适的人,就把这个任务先交给我了。”江舒雪哈哈一笑。
  卫长风对当初的事不是非常清楚,只知道江舒雪被秀墀看重中带走,猜是要培养她为明月燕子楼的下一任楼主,想到她之前令人惊叹的那一剑,再想想两年前那个嘻嘻哈哈的少女,轻轻叹了口气。
  “你这两年恐怕也不容易,看你出手,比以往利落多了。”见血时眼睛眨都没眨。
  “在秀墀那个混蛋手下,不狠的话,哪能活到现在。”江舒雪小声嘟囔,颇有些辩解的意思。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到了这个份上,心软对你只有坏处。”卫长风摆摆手,“对了,见过云潇了吗?”
  “那个啊……”江舒雪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转开脸,有些不好意思。
  “他嘴上不说,我看心里倒是一直记挂着你这丫头……”卫长风嘿嘿一笑,“这小子这两年很出风头,不少人家想和他结亲呢,你可要……”
  “哎呀,你看你看,今天的月亮还真圆嘿——”
  “……”卫长风望着天上那一弯如钩残月,默然无语。

  冲冠一怒为尊严

  殇阳关
  锐利的风从高空中恶狠狠的灌下来,带着凌厉的味道,撞击在冰冷的铠甲上,似乎能听见风在金属上粗糙刺耳的摩擦声。
  青灰色的厚重城墙浸浴在灼灼的早霞中,好像泡在一汪血水里。
  这里是大胤的边境,号称天下雄奇的殇阳关。
  殇阳关的历史很悠久,早在四百年前,它就如同一枚钉子,牢牢的锁住了北方雪域向南侵的方向。
  尽管殇阳关外的铁阙原是如此的贫瘠,它却是汉家中原最值得骄傲的一片土地。
  它几乎代表着汉家与外族的漫长交战历史上所有的辉煌。
  难以计数的名将,在这片常年覆盖在积雪之下的冻土上挥洒着他们的智慧,鲜血与豪情。
  月光下的铁阙原,常常能听见孤寂而奇异的啸声,据说,那是一代代征战中亡者的英灵在呼唤……
  年轻的银甲小将勒住了马,眯起眼,回望向那渐渐升起的朝阳出神。
  他是谢天骄。
  经过两年的铁血洗礼,这个来自长安的年轻人变得沉稳了许多。
  “小子,想什么呢?快点进城,赶了一夜的路你还有心思东张西望的。”旁边胡子拉碴的老兵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了起来。
  “知道了,李四哥,你轻点,别把我的踏影拍趴下了。”谢天骄避开老兵再次伸过来的手,没好气的道。
  他一夹马腹,催促道:“快,咱早点进城去,待会我想法给你弄点好的补补。”
  白色的骏马听话的飞速奔跑起来,在暗沉的铁阙原上拉出一道白亮的影。
  进城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又回过头,看向那已经完全跃出地平线的朝阳。
  “殇阳关的朝阳很红,那种红和别的地方都不同。”耳边又响起伯父那日酒醉后的感叹。
  “是被血染出来的那种红……”
  “冻死了,他娘的,这还没到冬天呢,什么鬼天气!”旁边的传来李四哥的骂娘声,“天骄,你磨蹭啥呢,快过来啊!”
  谢天骄把目光转了回来,应了一声,匆匆赶了上去。
  两年前,谢天骄的伯父终于下定决心将他打发去军队了历练一番。
  大胤朝有三大军事要地,贺兰,山月,殇阳。
  其中谢天骄的两个堂兄已经于数年前去了贺兰,而且据说混的相当不错,提到他们,常常伴一句“虎父无犬子”,这并不完全是奉承谢厉海。
  谢厉海比较心疼自己这个侄儿,还打过主意把谢天骄也扔到贺兰,好让自己两个小子照顾他一下。
  谢天骄去深知自己那两个“年少有为”的堂兄是什么货色,他们十岁出头就被扔到那鸟不下蛋的地方吃沙子,自己却赖在长安繁华之地享了这许多年的福,早就被恨的牙痒痒的了,真到了他们手下,自己恐怕得脱两层皮才能出来。
  于是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谢厉海的好意,声称要凭自己的真本事闯出一番事业来。
  谢厉海被感动了一把,立刻大笔一挥,将自己这个上进的好侄儿介绍到了靠近离国边境的殇阳。
  这让在贺兰准备好了狼牙棒,皮鞭,麻袋,板砖种种装备日日夜夜对自己的好兄弟翘首以盼的两位谢家小将异常失望。
  谢天骄虽说在长安繁华之地长大,却并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刀枪棍棒,骑马射箭样样都很不错,此时镇守殇阳的白昌毅是个治军严厉的传统军人,虽然知道谢天骄出身不凡,该骂该打的时候,半点不手软,谢天骄倒也硬气,两年撑下来,已经很有些铁血军人的味道,白昌毅嘴上不说,心里对他也是满意的。
  此次,谢天骄明面上是奉命和李四言向殇阳传递指令,但出发前,却被白昌毅拉去,另有秘密任务交给他。
  交接完毕后,李四言先行离开,谢天骄无事,觉得有些肚饿,便想着去相熟的那家店买两个包子。
  此时,天已经大亮,张记包子铺一向生意不错,谢天骄熟门熟路的走进去,找了个位子一屁股坐下来,要了碗辣糊汤,两笼包子。
  几个相熟的食客见到他,便围上来聊天,只有角落里的两个人,没有动。一个是个貌不惊人的高大男子,另一个,带着斗笠,看不清面目,只那身材,看上去要瘦弱的多。
  谢天骄为人豪爽,出手大方,有钱时整日吆五喝六的请人吃饭,没钱时啃大饼倒也乐得自在,加上他来自长安,算得上见多识广,听他吹牛也挺有趣的。
  两个包子下肚,谢天骄的状态已经上来了。
  因为知道他拜过师,练过武,手上那杆威风凛凛的长枪似乎还是出自某江湖兵器大师之手,殇阳乃军事重镇,士兵操练什么的当地百姓都是看腻了的,对于江湖却好奇的很,众人便开始向谢天骄打听最近的武林逸事来。
  什么武烟阁的四大楼主,天云地乡的新主人,楚江门的老门主,什么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该给谁合适……杂七杂八的议论吵得谢天骄头晕。
  众人越说越起劲,语气中对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湖高人很是崇拜,尤其是云潇,最近胜了和楚江门的赌局,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
  “不骗你,天云地乡原来的老大知道吧,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铁剑先生,据说一把铁剑出神入化,算得上当世第一,可惜两年前不知怎么死了,不过,新上来的这位据说更猛,好像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嘿,别看人家年纪轻,人家可厉害的很呐,我说,楚江门的老门主柳老先生知道不,那可是大人物啊,他手下的人和淮安当地的一个小帮派抢地盘,把人家揍得嗷嗷叫的,虽说事儿办得确实有点不地道吧,架不住人家楚江门势力大啊。挨揍的那几个求到那位云公子门下,云公子立刻向楚江门下了帖子,说是请柳先生喝茶,嘿嘿,喝茶,这里头门道可多了去了,总之,那柳先生一出天云地乡,立刻把楚江门从淮安撤了出来,你说那云公子厉不厉害?”
  “唉,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就没到咱大胤的军队里呢,不然,有这么一帮子武林高手,明儿就可以宰了离国那帮子王八蛋了。”
  众人纷纷应是,传到谢天骄耳里很不是味。
  奶奶的,云潇那小子,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哪有老子有男人味!还有那啥楚江门,老子听都没听说过,什么柳先生,那个坷拉里扒拉出来的,啊呸!
  于是他猛的一拍桌子,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然后,缓缓环视铺子一周,捡起一个包子,慢条斯理的咬了一口,这才缓缓的开口。
  “你们说的那什么云潇云公子,我倒也是见过的。”
  众人一默,目光刷刷刷的转向谢天骄。
  角落里那两人中的斗笠者微微动了动,夹起了一个包子,全没有吃。
  “我在长安的时候,倒也认识了一些所谓的江湖人士,依我看,他们的武功,虽然精巧,却不怎么实用,远远比不上白将军的虎牙枪威力惊人。哦,这倒不是说他们武功不行,只是江湖人士未免心胸狭隘了些,总是仗着自己的武功和比人打,缺乏一股子悍勇和血性。这个,气势上就被比下去了……江湖伎俩嘛,对付一两个人倒还是勉强可以看看,真放到战场上,不够看,不够看那!”谢天骄挥了挥手,抬起头,将剩下的半个包子望嘴里塞。
  “噗——”的一声。
  谢天骄只觉得一阵疾风擦着脸掠过,低头一看,手中那半个包子已被一根筷子从正中穿过,牢牢的钉在油腻的桌子上。
  铺子里死一般的沉寂,然后,爆发出一阵哗然。
  “看看,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功吧!”
  “插得这么深,天爷爷,这要是在插在人的身上,还不是老大一窟窿啊!”
  “高人啊,这就是高人呐!”
  众人小心翼翼的惊叹着,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的那两个人。
  那两人依然安坐的纹丝不动,此刻,在众人眼中,这却是标准的高人风范了。
  谢天骄却红了脸,一半是气,一半是羞。
  “你是何人!”他猛的站了起来,决定要给这个不知好歹扫他面子的混蛋点颜色瞧瞧。
  “瞧你不顺眼的人。”那戴着斗笠的人轻轻笑着,站了起来,人群中又是一阵惊诧。
  居然是一个女子。
  清而脆声音,仿佛水中化开了一抹嫣红,明艳动人。
  谢天骄没想到挑衅的是个女子,也是一愣,声音似乎还有些熟悉,但他倒也没多想,此刻,他正在纠结中。
  原本准备将此人胖揍一顿好出口气,可一个女子……这个……这个……
  怎么说他谢天骄也是大好未婚男子一枚,在长安的时候,也是有不少闺中少女倾心的,他走的时候,更是收了不少绣了名字的手帕,题了诗的红叶之类的,好吧,虽然上次回去发现那些姑娘一个一个都争先恐后的嫁人了,有两个还怀了娃娃,但是……这个……也说明他谢天骄是很有女人缘的,他谢天骄是一个怜香惜玉的好男人……他谢天骄是一个不和女人一般见识的男子汉大丈夫……
  正在纠结中,那女子又开口了:“白昌毅将军手下,怎么会有这种笨蛋?”
  谢天骄怒了。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有原则有底线有尊严的男人,他爆发了。

  包子情深

  “虽然你是女子,但你的行为让我作为大胤的将士无法容忍,现在,我以……”谢天骄义正言辞。
  “切,不就是要打架么,行啊,我奉陪到底,拽什么文啊。”少女嘲笑,扭头道:“阿玄,去外面等我。”
  她身后的高大男子立刻离开。
  “对了,顺便给我带一包糖炒栗子。”少女招呼道。
  谢天骄的脸已经发青了。
  手轻轻拍在桌子上,那一笼包子便挑起,稳稳的被托在少女手上,
  “这个是你的早饭吧,一二三四,嗯,还有四个包子,规则很简单,一炷香的时间,从我手里抢到哪怕一个包子,就算你赢,伤到我,也算你赢。”少女挑衅着,然后轻送的将那笼包子挑飞上半空中。
  谢天骄几乎可以隔着斗笠上垂下的面纱感觉到那女子不屑的目光。
  “好,我来了。”简短的答道,谢天骄一脚踢飞了挡在他面前的桌子,扑了上去。
  在长安时,谢天骄的武功就相当不错,欠缺的,不过是经验,而进了军队,上场厮杀几次后,他的招式变得更加简练,干脆,沉稳,完美。白昌毅手下,能从他手上讨得了好的,数来数去不出五个。
  他明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想来是以身法灵活,手上功夫巧妙见长,这种比法他其实很吃亏,但他相信自己的实力。
  力到了一定程度,足以傲视任何精妙的技巧。
  这是白将军教给他的,他一直铭记在心。
  几招下来,他发现自己错了。
  那少女的身法确实灵活,手上功夫确实巧妙,悲哀的是,他的力,却没有达到傲视她的巧的程度。
  于是,那少女手中一双筷子轮转如飞,那雪白的,冒着热气的包子在空中翻滚,跳跃,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谢天骄好几次几乎都快抓到包子了,他的手甚至触到了那种温热的感觉,可是,就在接触的那一瞬间,那个少女就用筷子将它轻轻松松挑开了。
  谢天骄终于发现,她是故意的。
  就像拿着肉骨头逗弄着饿了三天的小狗,每次快要碰到那块骨头时,她都会极其恶劣的避闪开,然后引诱他傻乎乎的扑过来。
  谢天骄很愤怒,很愤怒。
  那个少女的身法如此轻巧,腾挪起落,轻轻一脚踢飞了筷篓,十来支筷子射向谢天骄,虽然力道不大,但也足以让他手忙脚乱一番。
  拍飞筷子,谢天骄握紧了拳头。
  “姑娘,你玩过火了。”他沉声道,几乎可以感觉头发梢都在愤怒的叫嚣着,教训她,揍扁她!
  少女挑起装包子的笼,手腕一递,“啪啪啪——”几声,包子在上面。
  她抓起一个,咬了一口。
  “味道不错。”很轻快很随意的语气,听上去开心极了,谢天骄觉得自己甚至能看见她斗笠下洁白的牙齿。
  “一炷香时间快完了哦,来,我们来点激烈的吧,用兵刃怎么样?”少女吃完一个包子,“刷”的拔出剑。
  “这……要是误伤了姑娘……”谢天骄虽然正在气头上,听见她这么说还是有些迟疑,毕竟是个女子,要是被打伤了,他面上也不好看。
  “没关系,你不用兵刃的话,下辈子也别想从我手里抢到……”少女摆了摆手,一边说一边将包笼扔到空中。
  话音未落,枪已经朝着那高高抛起的包笼直刺而去。
  泊涯子大师亲手打造的名枪,龙尾雀钩,九寸的枪锋闪着乌金的光芒,一脉暗红勾勒,谢天骄知道,随着死在这杆枪下的人越来越多,那抹红色将越来越耀眼。
  它出手的那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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