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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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艳书-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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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一直在等着你的,无论何时,何地,都等着你。”
  云潇反手抱住她,用力握住江舒雪的手,闭上眼睛,他这样说着,心中却轻轻一叹。
  南宫离,我这一生欠你的,再也还不清了。
  ******************************
  江舒雪在云潇的晚枫苑住了下来。
  晚枫苑和四年前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人,一样的景,有时候,江舒雪走在里面,甚至会产生一种荒唐的感觉。
  就好像她还是四年前的那个初出茅庐的女孩子,云潇也还是那个默默无闻的云二公子。
  她不是武烟阁阁主,他不是天云帝乡的主人。
  他们刚刚认识,彼此倾慕着,却谁也没有说出口,只是暗暗等待。
  “要是师兄也在就好了。”江舒雪叹气,摸了摸眼前粗糙的树干,“这棵树,原来阿夜还在上面蹲过守夜来着。”
  “你师兄身体应该已经完全养好了吧。”
  “嗯,可惜武功只有原来的七成,不过师兄倒是想得开,他好像挺喜欢西边,准备常住下来。”
  “几年一别,倒不知道许兄风采是否依旧了。”
  “呵,师兄什么时候有过风采了,我在七杀天涯练剑的时候,手里积了他一大堆信,满眼看过去都是问我吃的好不好,有没有不听话,是不是还挑食之类的,又一次他居然写信给秀墀,说天凉了一定要侍女记得半夜起来给我盖被子,害的我被笑话了半年。后来信倒没那么多了,估计他管不着我开始管起阿夜来了。每次给阿夜去信,他回的都是一句话:‘你什么时候把这混蛋领走,小爷我不伺候了!’”
  “看来许兄精神倒好的很。”云潇笑评。
  江舒雪叹了一口气,望着天边的归雁:“一瞬经年,物是人非……”
  她的眼神黯淡下来,漆黑的眸子幽深,冷寂,明明洒落下来的是温柔清亮的天光,可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仿佛连这脆弱的光芒都无法承接似的。
  云潇轻轻叹了口气,这样落寞而忧郁的江舒雪,和以前是不同的。
  以前她的忧伤是孩子气的伪装,她会望着一地残红大发感叹,念两句轻飘飘的诗,可那种忧伤一旦遇见杏仁酥立刻就会烟消云散,于是那原本应该伤感的诗词也变得欢快起来。
  舒雪不应该有这样的眼神的,一刻也不该有。
  南宫离的死,终究在她心里留下了深重的痕迹。
  他甚至有些微的嫉妒,而这种嫉妒是不可告人的,他也只有用温柔的浅笑来掩饰。
  应该让她开心一点……舒雪,应该是那个无忧无虑笑着的女孩子啊……
  那么……是不是……
  他吸了口气,眼睛望着天空,故作不经意的道:“舒雪,今晚长安有夜市,不如一起出去瞧瞧吧。”
  江舒雪看向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过了好半晌才淡淡的点了点头。
  云潇却笑了起来,笑容中有一种温柔的炫目。
  他看的分明,舒雪点头的那一刻,虽然面容还是落寞的,可她的眼眸中却泛起了一丝奇异的笑意和光彩。

  暖色烟火

  一眼望去,处处火树银花,玉壶光转。
  长安的夜,如此的喧嚣,如一场狂欢的盛宴。
  云潇拉着江舒雪在人潮中前行,人太多了,他们不得不靠的很近,近的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此刻,云潇觉得他不像是站在街上,倒更像是在水里,被暖风与星光包裹着,被欢声与笑语包裹着,整个人是漂浮着的,所看到得,所听到的,所感到的,都那么虚幻而陌生,只有握住舒雪的手,是真实的。
  左边,右边,前边,后边,他们身旁是很多年轻男女,手拉着手,羞涩的,欢笑的,生动的脸庞映在云潇眼中,仿佛这一刻,自己和她,不是天云帝乡的主人,也不是武烟阁的阁主,而只是这些年轻情侣中平凡的一对。
  也许有过悲伤,也许有过失望,也许有过艰难,然而,这一刻,他们只应该狂欢,他们只应该幸福。
  “老伯,这个花灯多少钱?”云潇一手牵着江舒雪,站在摊子前挑选那一串五颜六色的花灯。
  老人笑呵呵的比划出一个价钱,他回过头来,笑道:“舒雪,喜欢这个吗?”
  恍如春风一夜。
  耳侧缭绕着各式各样的声音。
  喧嚣的,明亮的,汇成一条宽阔的河,上面浮动着琥珀色的光……
  而她微微低着头,华灯初上,清艳的容颜,沐浴在光辉中,令人目眩。
  两个人抱着一堆小孩子玩的花灯,挤在人流中,多少有点狼狈的样子。
  “都怪你,非要买这么多,拿着很麻烦的啊!”
  “我拿着吧。”
  “去去去,你哪拿的下啊,真是的,要是阿七在就好了。”
  “喂,你,别扭头看旁边,就是说你呢,走路不会看着点啊,把我的灯都碰坏了。”
  云潇侧过脸,看着江舒雪生动的脸,心中有些恍惚。
  明明四周车市马龙,人流如织,言笑晏晏,他却有一种虚幻的感觉。
  头上的星空是虚幻的,身边的游人是虚幻的,喧闹的笑声是虚幻的……
  仿佛眼前的幸福,只是镜花水月,下一刻,一切就会消失。
  想到这里,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会这么想呢,舒雪已经答应嫁给自己,彼此的心意也早已通晓,日后,也只会越来越好才是啊。
  “舒雪,我带你去……”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回头去拉江舒雪的手,却怔住了。
  身边的人,不知何时,不见了。
  “舒雪——”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突然涌上来,仿佛埋藏在心中的不安一下子爆发。
  他惶急的看向四周,眼前缤纷的色彩一下子褪去。
  找了很久,也许所谓很久,也只有短短一瞬。
  直到看见江舒雪站在一个小摊子前,低着头,似乎在研究摊主塞过来的镯子。
  心一下子安定下来,他微微笑着,挤过去,拉住江舒雪的手,轻笑:“又看中什么了?”
  江舒雪转过头,她的脸被阴影遮住,看不清楚,眼眸中一丝星光倏忽而过。
  她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这里是……”走着走着,一直沉默着的江舒雪终于讶异出声。
  “这里是我们上次看烟火的地方,旧地重游,不是很有意思吗?”云潇侧过脸,看向她,“不如我们再比一比,看谁先爬上屋顶?”
  “你还记得?”江舒雪的神色有些讶异。
  “怎么会忘?”云潇看了看夜空,轻叹,“那可是第一次,有人拖着我爬屋顶。”
  “呵呵,莫非舒雪你爬高的本事都撂下了?”他转而谐谑道。
  “怎么可能?”江舒雪轻轻笑着,“那便再比一次好了。”
  说罢,她展动身形,轻飘飘的飞了上去。
  “你输了。”
  云潇上去时,江舒雪已经坐了下来,她扭头看向云潇,星眸闪亮。
  “恩,我输了,你要怎么罚我?”
  “罚你……便罚你买酒吧,可是不要上次的梅子酒。”
  “好,自有我珍藏的烈酒,本是留给卫兄的,这次便宜你了。”云潇在她身边坐下来,侧脸看向她,笑道,“可你会喝酒吗?”
  “原是不会的。可近日我才发现,酒其实是个好东西。”她无声的笑笑,伸了个懒腰,大喇喇的一伸手。
  云潇摸出一个未开封的酒坛,见江舒雪惊异,笑道:“这酒楼已被我买下,你不在的时候,我偶尔也会来这里喝酒吹风。这酒,是早就备好的。”
  江舒雪呵呵一笑,接过酒坛,拍开封泥,灌了一口,递给云潇,慨叹:“以前有人对我说,伤心的时候要喝酒,开心的时候要喝酒,若是想要浇透胸中块垒,更须得是那种一口下去恨不得烧掉心肝肺的陈年烈酒。有美当歌,有酒且醉,才算不负此生。”
  云潇看她灌酒的样子,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借酒消愁,愁上心头,酒喝多了,却也伤身,你以前可从不这样喝酒。”
  “我不是借酒消愁……我只是,想喝酒了。”
  江舒雪起来着,眼眸中泛起一点晶莹的光。
  云潇握住她的手:“你哭了?”
  “不,只是酒到酣处罢了……”
  “那,你现在喝酒,是因为伤心,还是开心?”
  “伤心,开心,又有什么区别,若是一定要说,或许两者都有吧。”
  “舒雪……为什么你笑起来的样子,更像是在哭?”云潇握紧她的手,声音有些喑哑,“我答应过南宫,一辈子照顾你,让你幸福,可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样子……什么样子?”江舒雪不在意的笑了笑,“谁都不可能永远是最初的样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的心怎么可能不变?云潇,你不想我改变,是不是因为,你喜欢的,不是现在的我,而是……四年前的我?”
  “不,我喜欢着的江舒雪,不是过去的那一个,也不是以后的那一个,就是我眼前的这个人罢了。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你难过……喜欢一个人,总是希望她能幸福,开心……”
  “幸福啊……”江舒雪喃喃低语,闭上了眼睛,良久,睁开,她微笑,“云潇,其实没有那么麻烦的啊。”
  “我在你身边的时候,就很幸福……”
  “就算心受过伤,可是还是会幸福的……”
  她扬起笑脸,大大的,灿烂的笑脸,握着手里的那枝红鸢花摇了摇:“你看,其实呢,你送我这朵花的时候,我就很开心……”
  “可是人活着,就不可能永远不难过,永远不受伤,你又何必苛责自己……”
  “小时候,我娘曾说过,一个男人,一定要有自己的势力,因为他要用这种势力去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云潇松开手,也淡淡的笑了起来,“爱上一个平民女子,就得有保护一个平民女子的势力,爱上一个皇族女子,就得有保护一个皇族女子的势力,爱,本身不分贵贱,可是爱一个人所需要的,却并不相同。没有足以保护自己爱人的能力之前,没有资格说爱这个字……”
  “哎呀,这么说来,你……喜欢我,岂不是很惨,我可是武烟阁阁主啊……”江舒雪哈哈大笑。
  “是啊,是很辛苦。”云潇用下巴抵住她的肩膀,轻轻笑道,“所以我一直不敢轻易说,不过现在,我觉得也许,我有这个资格了。”
  笑声顿住,江舒雪沉默了一下,转过脸去。
  两个人以一种无限亲密的,彼此信赖,彼此依靠的姿势靠在一起。
  下面的喧闹,与他们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此情此景,应该说些什么吧。
  江舒雪这样想,舔了舔唇,笑道:“怎么办,我又想喝酒了……”
  然后。
  她睁大了眼睛。
  眼睑有一种被刺痛的感觉。
  可她不愿意闭眼。
  璀璨的光在眼眸中瞬间蔓延开,然后薄薄的覆盖到脸上。
  “砰砰——”
  金色的火光,伴随着细弱几不可闻的声响,在夜空中绚烂的绽放开来。
  然后,粉碎而成的无数火星,悄然消散在夜风中。
  烟火一丛丛的绽放。
  映在她的眼眸中。
  “今晚有烟火啊……”她喃喃道,“真好看……”
  手,轻轻握住她的。
  在夜风中漂浮着的心安定下来,他微笑:“舒雪,开心吗?”
  “恩,很开心。”她轻轻的道。
  云潇看着她,恍惚回到了四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烟火盛开的夜晚,也是眼前这个人,缤纷的光影落在那纯净的眼眸中,满溢喜悦与欢乐。
  最初的心动,在那一场盛大的烟火之下开始。
  如果,我也为你放一场烟火,只为你一个人而点燃的烟火……
  光落在你眼眸中的时候,你会不会永远幸福和快乐?
  他低下头,轻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
  “不,没什么。”他抬起头,眼神温柔,“舒雪,我们也来放烟花好不好?”
  江舒雪转头看向他,一瞬间,她的眼眸被漫天璀璨的烟火点燃,那种坚强而脆弱的美,如同这宁静的星空。
  “恩。”她慢慢的点了下头,眉眼的每一寸都浸润着纯净的喜悦,那种喜悦太过奇怪,仿佛脆弱的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迎上云潇诧异的目光,江舒雪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拉住云潇的手用力的摇了摇,仿佛觉得还不够郑重一般,她又认真的加了一句,“好啊。”
  精巧的火折子被点亮,明亮的火焰靠近烟火的引线……
  “舒雪,等一下放烟花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许愿啊,阿七说这种烟火加了月老庙的香灰,缠了姻缘红线……”云潇想起什么一般,抿嘴轻轻笑了着,末了,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一般垂下头,脸上难得的有些发烫。
  “等……等一下,云潇,我想问你一件事。”
  舒雪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被暮秋的风刮着,略带颤抖,然而内核却是坚硬的。
  “啊,你说什么?”
  回过头的瞬间,脸上的笑容正灿烂。
  然后,脖颈处微微一凉。
  他迟疑了一下,小心的低下头。
  一把雪亮的匕首,准确的抵在他脖颈处。
  “砰砰——”
  一大丛烟火在夜空中绽放,遥遥巨响传来,一瞬间,整片深蓝夜空,亮如白昼。
  漫天华彩,飒飒飘坠,江舒雪凝视着他,幽深的眼眸在不断飘落的焰火映衬下流淌着虚浮的光,那些焰火不断落下,落下,那么的深沉和荒芜。
  那一刻,云潇才恍悟,她眼里闪亮的,并不是星光焰火,而是……悲伤……或者……愤怒?
  他慢慢伸出手去,直到触摸抵在脖颈上的匕首,握着匕首的手轻轻颤了一下,然后任由他握住刀刃。
  又一道焰火亮起,两个人静静立在屋檐上。
  漫天星光,满城烟火,一梦醒转,今夕何夕。
  头有些恍惚,他动了动唇过了好久才听见自己干涩破碎的声音。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问,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站在面前的人久久凝视着他,久到他以为自己再也等待不到回答,他似乎也并没有期待过她的答案,甚至,是微微恐惧着的。
  然后,他看见江舒雪将头慢慢垂低,从云潇的角度看过去,她竟像是微微笑着的,那笑容那样的奇异,仿佛易碎的琉璃,轻轻一碰,就碎裂了。
  她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他,同样问了一个问题。
  她的声音轻柔如夜空中飘落的烟火碎屑,可她的问题听在云潇耳中却沉重的如千斤重石。
  “云潇,我问你,阿离哥哥是怎么死的?”

  何处天涯归途

  “我来之前,刺雪找到我,她告诉我,因为宁渊夜对阿离哥哥并没有杀意,所以她只下了一种用来控制人行动的毒,那种毒即便没有解药,只会让人虚弱痛苦,并不致死,凭阿离哥哥的医术,脱困后定能自己解除。阿离哥哥的死,另有隐情。”
  “她在染有阿离哥哥血迹的帕子上验出了微弱的雪钩子毒,这种毒,只有风雷在碧刃峰的药圃中有,所以下毒的,一定也在风雷之中。”
  “风雷总坛被烧毁后,她曾悄悄回去替宁渊夜收尸,发现有一个人的尸体是假的。雪钩子发作缓慢,难以察觉,且一旦中毒者经脉受损,便是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而那个诈死逃逸的人是仅有的几个有可能接触阿离哥哥的人。”
  “为了防止有人盗取她配置的毒药,刺雪习惯在配好的药中种下引香,沾上这种香的人,无论离得多远藏得多隐秘,都能被风雷中经过训练的引香蝶找到。”
  “刺雪并不知道是谁害了阿离哥哥,她提出和我做一笔交易,用引香蝶换斩夜的一条性命。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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