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南走就越能碰到赶去云梦大泽的江湖客,从一天五六拨,到最后的一拨接着一拨,大大小小,多多寡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好不热闹。祝彪神拳门比斗时还感叹中原武林中人的纷多与密集,江湖门派的兴盛与发达,可跟眼前漓水城一比真是太小巫见大巫!
祝彪没多停留在城中,而是到了城外的镇子上。
赶到铁石镇,发现即使这里江湖人也遍地都是。在镇头下马,二十四人都一手牵缰绳,步行进入镇子。
能少惹一些是非就少沾惹一些,相对比漓水城,铁石镇的安全性无疑提高很多。但即是如此。祝彪带人进镇子不多久,就已看到了七个成名高手一级,两个顶尖一级的高手,至于其下的一流、二流人物,遍地都是。
这就是云梦大会的吸引力。谁都知道因此而是非血腥是很多,可人人都控制不知心中的贪念和一丝侥幸的心理。
这些一流、二流高手,不需要真正往里面探究,他们只需三五成群或独往独来的在外围三五十里范围内挖点东西,猎取一点东西。就足够发一笔小财了。
并且谁的心里头都藏着一个叫做‘奇遇’的美梦,谁敢保证美梦就一定不会成真呢?多少年来云梦大泽边儿上美梦成真的家伙可不止一例两例。
铁石镇集市并不小,各业买卖一应俱全,夜市也很热闹。
祝彪牵马顺正街往里走。目光在注意两旁的店招,一家、两家……好几家客店过去了,人也没停下。
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一双双眼睛也在随着祝彪的移动而移动。
一股二十四人的团体。最低的都是一流上层,这在铁石镇也算能排中等可上了。
看着大哥走进镇口,走过繁荣的镇中。来到了灯火寥落的镇尾。
祝采儿忍不住了,“大哥,我们不是要投店么?”
祝彪慢悠悠的应道:“是呀!”目光仍然注视两旁的店户。
“那大哥你是在拣什么啊?刚才过去了好多家店!”
“好多家店不适合咱们住也瞎搭,我要拣一处合适咱们住的客。”
大街尽头的转角处,亮着一盏昏黄的纸灯笼,灯笼上的字已模糊不清,两个大补钉更是把原本就不清的字贴去了一大半,但一眼可以看出这是一家鸡毛小店。
店小二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嗑瓜子。
“就着了!”
祝采儿撇了撇嘴,看着自己老哥挑了一路子就挑了如此破店,心里十分不满意。“大哥……”声音撒娇抱怨的拉长,“放着那么多干净的大店不住……”
祝彪挥手截断了小妹的话,“听话,这事进去了我再给你说。”
小二看到有人来,一骨碌站起身来,堆着笑迎了上来。
“客官,住店?”
“嗯!”
“请进,上房还空着!”
“有院子吗?有的话包院,没的话上房全包。”祝彪从外观上看,只能看到这家小店后院还有两排厢房,再往后就看不到了。
“回爷话,院子还真没有,不过俺们这的上房还都空着呢!”接过祝彪手中的缰绳,小二朝里直着嗓门大叫:“客人到!”
另两个灰衣小二应声奔了出来。
二十四人二十四匹马,当然不能让三个小二全包了工作,除了祝彪、宋滢竹、小妹外,剩下的二十一人全是自己牵着马先去了后院。
各自取下马背上的包裹来到前堂时,祝彪已经叫好了四桌酒席。
酒足饭饱,祝彪一行人就去了后院的上房,真的是很小的上房。房间很挤,因为院子小,真正的后院又要放置柴火、马棚等,两排厢房差不多是门对门,窗对窗。
祝彪与宋滢竹、祝采儿占了左侧中间的两间上房,唯有这里中间才隔了个小厅,算是这店里仅有的两间真正上等客房。祝彪自然占一间,宋滢竹、祝采儿一间,为了相互间有个照应,祝彪要求除自己外,剩下的人都要两人一间房。窦兵与祝强义一间,负责照顾祝强义,另外始终要有一人埋伏执勤。
在洗漱了一片后,头发还没干透的小妹跑来祝彪这里,后者洗澡洗头可比前者快多了,已经收拾妥当,翻起手中的那本《云梦奇录》。
“大哥,你为什么拣这家破店?太旧太小了!”
“旧了小了才好,一来不抢眼;二来稍有名气的江湖人都不会住进来;第三,是非没有。如果住大店,舒服是舒服,行动可就不那么自由了……”
在此来中原之前,祝母就跟祝彪交代,要他狠狠看管一些祝采儿,千万不能让她闯祸。说他最近些日子是越来越胆大,越来越没规矩了。庆襄郡那些少年才俊旦有露出要亲近她的苗头、意思,就少有不被她寻事揍上一顿的。
才多长点时间?整个延州都把名声丢出去了。
眼看实岁过十八就往十九上走了,婚事还一点影子都没有,祝母已经在发愁了。
“有什么不自由的。江湖凭拳头说话,大哥那么厉害,还有梁姐姐,还有我们这么多人,咱们还会怕谁不成?”
“还会怕谁不成?当然会怕。江湖上高手多的是,别忘了这里是中原,这里是云梦大会。这样的身手多得很,你梁姐那样的手段,只这个小镇一路走来就看到了不下五个。
少给我发你大小姐的脾气!母亲说你最近越来越胆大了,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是真的待好好管理管理你了!”
见祝彪提到了祝母,祝采儿劲头没了。此次南下中原,她是差点都没来成。若不是祝彪想着未来家族也是走江湖道,有意让她见见世面,她都留在北平跟着祝母、嫂嫂、姚洁一块住进侯府别院了。
在祝彪不在的情况下,相比起听风小筑,候府名下的别院更安全。而不光明正大的住进易北候府,却也是祝彪担心母亲、老婆一旦露面,再想从北平脱身就难了。
二十八日,一天无事。
二十九日,一个粗壮大汉走进了小店来。
“文韬见过恩公、小姐!”
当着元通、师慧欣等外人的面徐文涛并没有露出真面目,祝彪之前给他消息时就有吩咐,那十七人现在还不能全相信,他们面前就遮起自己身份来。
如此徐文涛一直来唤祝彪‘将军’的这一称呼就不能再用了。思考来他觉得‘恩公’这个词正适合。
祝彪把人都支出去,脸上笑了笑,与徐文涛间恢复了正常。这也是为了一定程度上威慑一下十七人,要让他们知道,祝彪埋伏下的势力不仅仅是祝明那一支。
“祝将军,铁牌组织与唐王怕脱不了干系,那注意到的几人现在都是唐王的手下。尤其是原蓟州刺史冒仲懋,九连山兵败后唐王对他是鼎立死保,最终没能保的了官帽,可人现在是住在北京留守王府。”
徐文涛神色很激动,他感觉着自己就快接触到真相了。这些日子北汉返回给他的情报,他再映照一些唐王的所作所为,几乎就敢断定铁牌组织与唐王是一体的,但没有证据,可奈何也?
而祝彪眼下的处境,徐文涛对官场人心的了解可半点不比祝彪弱,一股不好到极点的感觉毒蛇一样盘踞在他内心深处。
“北疆地界最近还有传闻幽冥教弟子隐现的消息……”
徐文涛在小店里待了一个多时辰,饭也没吃就离开了,祝彪回到房里细细盘算着徐文涛口中的新信息。脑海里一种可能性越来越大:
“是唐王拿下了太子,现在再拿太子来威胁新王……”(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二章 幽冥折翼,世态不平
对于老汉王来说,儿子当然要全心全力的去救。可对于新王来说,老子要救回来了,或是被‘敌人’给放回来了,自己就难办了,到时该如何自处呢?
还政是第一要做的,也是必须的。
可不管怎样姬昀都做了好几个月的汉王了,满朝文武也照着他的心意调整了一些位置,收拢了不少人心,更中布下不少的明棋暗子。这些太子回归后能容忍吗?
他会不会摸乱了棋盘重新开始?会不会因此而涉及到一些朝臣的利益,使得一直很一心的北汉朝堂就此分裂?
父子亲情在王位君权面前可算不得什么依靠,太子又不是只有姬昀一个儿子,更不是不能继续生儿子了。如果父子俩的矛盾激化,谁敢说太子不会拿起屠刀?
人常言,岳飞之死的其中缘由之一,就是他每每不忘‘迎回二帝’这一口号。把这一赵构心中的政治口号变为实际纲领来看待,赵构如何能看着他成功?【还有其他原因,比如立太子等等,这里不提】
所以,做太子是不安全的,做王上才是安全的。【中国古代风险性最高的职业之一——东宫太子】
而于云琴、云氏来言,丈夫做王上与儿子做王上同样是两个概念,因为丈夫不是只她自己一个人的,而儿子确是绝对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
二者的利益完全一致,绝对会受制于假设【握着太子】的唐王。那祝彪身上发生的一切,北汉朝中发生的一切,就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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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州,上阳县野外。
这是一个风啸狂暴的夜,不同于邢州的平平秋日。
在上阳,风,疯狂的咆哮。呼呼的呜咽声席卷整个的大地。
雨,江河倒倾,雷霆万钧之势从半空倾斜而下。
一道耀眼的银芒划破黑暗,接着就是一声撼山拔岳的霹雳响彻四方。
地暗天昏,鬼哭神号。
难得一现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齐齐聚集在了今夜。
风雨雷电中,龙吼山像一尊巨灵之神挺立在狂风骤雨迅雷疾电之中。
一阵阵惨呼喝叱之声,夹杂在风雨声中。
让四周的情景更加阴森——
恐怖——
凄凉——
电光一闪的刹那。
山顶绝壁之上,奔腾闪耀着无数幽灵似的人影。
一幕江湖常见的杀劫在展开中。
“土伯,你已走投无路。如不乖乖投降我家大王。今晚你休想生离此山?”
“土伯,老夫已无心往昔之事,你如能宣誓幽冥教不在纠缠老夫,老夫可保证你安全。”
回答的是一阵阵慑魂夺魄的怪啸。
“北汉、唐王一丘之貉,一个儿子不认老子,一个血亲不如母舅,都是畜生不如。我今日败在你们手下无话可说。谁让老子没你们那么无耻,谁让老子还是一个人呢!
不过我幽冥教虽然大不如从前,可也绝不是阿猫阿狗就能欺辱的。姬发、北汉还有阴魂老儿。都等着吧,教主一定会给我们报仇的。
今日的血绝不会白流——”
又是一波接一波的忘生攻上。
吼声!
喝叱声!
金铁交鸣声!
风声!
雨声!
雷声!
交织成一曲死亡的恐怖乐章。
在口啄的厉啸中,人不断的倒下。
后面的人踏着前面的人的尸体,继续疯狂的扑上。不死不休。
十人,二十人……
人逐渐在减少。
尸体,逐渐的增加。
土伯摇摇欲倒,口中吐着鲜血。先天宗师又如何。先被两名同等级的人物联手重创,现在又要受阴魂真君等一批绝世、顶尖、成名高手的围攻。
最后——
所有人都退下了,山崖顶上只剩下两人——土伯和阴魂真君。
“老夫真的无心旧事。存身唐王府也只是为了报恩,你们何苦死死相逼?”
“哈哈哈哈,我早跟教主说过,不找到你的尸体就不能放心,果然酿成了大患!”土伯浑身浴血,声音嘶哑,披头散发,在电光闪烁中整个人凄厉如鬼。
“你还是不肯?”阴魂真君眼光中翻腾如滔浪。
“哈哈哈,你老儿忒是伪善,都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让本座发誓?痴心妄想,我教中儿郎的血不会白流的。
你擅制幽冥神针,此大罪,百死不能赎!”
“如此就休怪老夫手下无情了!”
阴魂真君双掌遽大了倍许,掌心闪着磷磷鬼火,大雨倾盆,大风呼啸也没能吹动那鬼火闪动半分,向着土伯以十二成功劲猛然印去。
土伯也运集全身残存内力,不闪不避,直迎而上。
《幽冥鬼手》虽然厉害,可《摧心掌》更是地府的镇宗绝学,掌劲无双,无坚不摧!
现在他只唯恐是自己内力不足,不足以发挥出这项绝学的威力!
轰——
巨响盖过了天上的雷霆。巨震过处,阴魂真君张口射出一股血箭,身形连退出数丈,土伯整个身形则被震得离地飞出三丈,没有惨号,只有眼中的不甘和嘴角的苦笑,果然……不足啊……
人如断线风筝般向绝壁之下落去。
于是,幽冥教的身影在北疆就如昙花一现,转即又失了踪。
天亮了,风停,雨止。
龙吼山又沐浴在朝阳的金辉中。
上午,一群大周官兵围住了整座山。随即,搜山开始。下午一名军司马兴高采烈的带领士兵前往主将处报告领赏。他身后的士兵中,四杆长枪田字交织,上面架着一具早已僵硬的尸体……
土伯者:后土手下的侯伯,阴间幽都的看守。虎头,牛身,长着三只眼睛,晃着一对利角,张开血污双手,驱逐幽灵。
治下幽都山,亦是丰都,做酆都。为北阴酆都大帝,幽冥教下固定名号,左右判官,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孟婆神等护法一般。
幽冥教为阎魔地府之时,此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之位。现为五方鬼王之首,十大护法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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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三十日,铁石镇。
困在一个小店里也不让出去实在是很无聊,但沈青云、方熔阳等人之前在地下室内被困了那么多日,眼下还适应得了。
沈方二人的房间在厢房的最外围,沈青云昨夜当值,今早天色大亮也不感觉如何的困,就先去柜上取了些食物。回到自己房中,发现方熔阳竟恢复了本来面目,不由火起来道:“老方,你是怎么回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青云兄,你知道那东西抹在脸上难受,一个半月了,我觉得脸皮都硬了。反正每人五颗易容丹呢,出去时再抹上就是。”方熔阳在此去云梦大泽之前却是不打算在出房间闷了。
“老方,命可是你的,出了岔,你第一个倒霉,现在咱们才是被将军收容,才只是开始。如果出了差错,可别弄的没有扬帆便翻船啊。”
方熔阳尴尬地咧了咧嘴,转到床边,化开一颗易容丹,重新把抹在了脸上。说实在的,人皮肤不同,他皮肤油性有些大,易容丹摸在脸上实在是难受。
就在此刻,后窗下突然响起一声闷哼。
沈青云心头大震,栗喝一声:“什么人?”推椅起身就向后窗扑去。
方熔阳也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沈兄,是小弟!”后窗传来了杜祺的声音,接着就听到脚踩房顶的响声。沈青云、方熔阳看向门外,就见杜祺挟着一人正从空落下。
沈方二人跨门了出去,只见杜祺神色十分凝重,挟下的黑衣汉子,那汉子一双眼睛直翻。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还不明白的么。这小子在你们窗子外偷听,当然不会是好事了。我要带他去见公子,你们二位也跟着来吧。”
如果沈方二人真有什么事情说漏了嘴,杜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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