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识者的目光会更长,对自我民族的命运也会更有责任心,呼揭箪这个人就是彻底对胡族的命运绝望了。
胡族就是能躲过接下来的这一场劫难,他们也永远不可能完成自己的心愿。鬼方时期北方大游牧帝国的兴盛,再也不可能重现人间的。
“当一个民族复兴的期望变为本民族不可承受的负担的时候……”这就是世上最大的悲哀了。
这时祝彪突然有些后悔把乌维驮杀的太早了,也该问他是不是如此的绝望,内心是不是也跟呼揭箪一般!
战场一片萧离,只有战马哀鸣与寒风的呼啸,雪花零零飘着。
“打扫战场。派人通知后队,快速前进。咱们上山——”
燕然山的顶上,乌维驮的王庭,帐篷什么的都不算。就是人跑光了还有山上的石窟呢。那些石窟总不会长上腿也跑了。
虽然装不下几万人马,但伤兵们是可以装得下的。前日之战,十多万胡骑或死或逃。河东军大获全胜不假。但自我的伤亡也超过了万人,其中重伤员更有两千多!
加上今朝这一战。又添了数百重伤兵,这数目就朝着三千奔去了。祝彪可不想三千人全折了。辎重里带的有足够的伤药,能治好一个他就希望活下来一个。
“马踏燕然,马踏燕然,嘿,这大草原上打仗,咱们就是比不了骑兵快!”
“才两万胡狗,大帅用咱们步军,一样平推了乌维驮!”
“哈哈,你小子眼馋了不是?大草原上打仗,大帅脑子遭驴踢了,才会选你们步兵不用俺们骑兵……”
两三千重伤员,军中气氛本该不很好的。但是这一仗意义太重大了,没有一个河东士兵认为付出的伤亡是不应该的。就是那缺胳膊少腿,或重伤不能动弹的重伤员,想起燕然山三个字也脸上充满着自豪的笑!
自己这是彻底打垮胡人的右部了,大帅阵斩乌维驮狗头,是给十多年来死去的数百万军民报仇雪恨了!
对于军中这些质朴的战士们言,如此就足够了。自己死自己残了又如何?能杀了乌维驮,一切都是值得的。况且大帅仁义,死了、残了,都有丰厚的抚恤。死了的就不说了,残废的愿意留在河东的,每人三十亩地,也足够下半辈子活的了。还有什么悲伤的?
当祝彪阵斩乌维驮首级的消息传来,后军无论军民、伤病,全都尽情的欢呼起来。乌维驮是北汉十几年来的第一大敌,他对北汉的伤害,比乌稽这个大单于都更大。
如果要列一个汉人最痛恨者的表单,那第一个绝对是乌维驮。
能杀了这个被千万汉人痛骂的胡狗,河东军将士们根本不觉得自己的伤亡不值得。就是再大,也值得的。
“驾,驾……”
发白的雪原上,一队百人规模的汉骑正在疾驰中。
队伍的最中间,祝平川腰悬一个硕大的木盒。木盒被大红绸包裹着系在祝平川腰上。
寒风刀子一样割着人脸,祝平川却半点不觉寒冷。他浑身都流动着滚滚热流,不是因为修习的内力,而是因为木盒中乌维驮的那颗脑袋。
祝彪派他送这颗脑袋回北汉,进北平!
初接到这一命令时,祝平川的脸都瞬间涨红了,激荡的血液在体内点燃的沸腾起来,就是埋在万载玄冰下,也能把冰融化。
所以,祝平川根本用运气内功护体,他一点都不冷。
“祝家的大仇,这也算是报了!”疾驰中的祝平川,内心里忽的如此的想到。
燕然山。
中军大帐里,祝彪清亮的眼睛看着祝忠、祝仝,“不。祝家的大仇远还没报——”
“只要这世间还有一个胡族,一个胡狗,祝家的大仇就没有报!”
祝忠、祝仝四眼相对,惊然了。“六哥要……”
“不错。我就是要覆灭整个胡族,还有整个狄族,我要把他们斩尽杀绝——”
“打的他们不敢再叫胡狄——”
“什么……”
惊愕的声音不仅出自祝忠、祝仝的口中,更从宫无悔、齐秋雨、杨延彰诸人的口中发出。帐中所有人都呆然的看着祝彪。
剪灭狄胡?这怎么可能?
自从鬼方帝国崩溃后,这群宁逃入极北冰原也不投降的人,在狄胡分族前的可一直都是历朝历代的一根肉中刺。那些皇朝以帝国之力也不曾彻底覆灭胡狄,顶多重创他们,迫使着他们一次次的更换名头,再图复起。
自大周朝立以来,周军开国之师,兵锋锐利,国家鼎盛时,也打的胡狄望风而逃。可周军二百年兵盛,也没能覆灭胡狄,祝彪仅仅北汉一国之一将,就说这样的话……太不自量力了!
就是帐中诸人都很尊敬祝彪,他们心中也禁不住如此的想。(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九章八门金锁阵
“忠哥,你说六哥真能净荡胡狄吗?”
“难!就咱们河东之力言,难比登天。不过六哥说什么咱们做什么就是。
净荡胡狄成能不成是不知道,但现在要净荡乌维驮这狗贼的部属,却肯定能行——”
“你我一南一北,雁行合拢,相会在峡口山!”一张筋骨有力的大手拍在地舆图上,盖着了好大一片地方,“范围内所有的胡狗,峡口山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好!我走南,你走北。一个都不让他们跑掉——”
……
同样的对话并不止出现在祝忠、祝仝两人的嘴里,还有陈孟仁、夏云逅、周子昂三呢,他们三部向北合抄并拢,每个人心中的意思也是——不放过一个胡人!
祝彪带领步军和亲兵营留守燕然山,等到三千重伤兵伤势有了初步稳定之后,他会选派小部兵马送伤兵们返回河东。然后汇集西路骑兵,再北上汇合陈夏周三部。然后兵发龙城!
“啊,啊……”
“别咬舌头!张嘴,快张嘴,拿根软木给他咬住——”
“按住,按结实!不能乱动!”
“不要砍我胳膊,杀了我,杀了我,啊……”
“啊……王八蛋,你们这群王八蛋。不要烫,不要烫了,啊……龟孙子,龟儿子养的,疼死老子啦……”
石窟,军医营。
凄厉的惨叫声一刻都不停下过。一桶桶的冷水送进石窟,一盆盆的血水倒出来。一夜中再有七人痛死了过去。
祝彪脸色黯然,胜利的代价是惨重的。光明背后有着浓郁的黑暗。
对于士兵来说,死。真的不可怕;残废,才是更可怕。老兵们不怕死。怕的就是残废了等死!
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就不愿意残废,即便祝彪已经给他们分田,许诺过养他们一辈子了。
一幅担架从石洞里抬出,上面的人已经没有一丝的呼吸,白色的布単蒙罩着人身,两个抬担架的民夫脸色惨白的都无一丝血色。
“辛苦了!”
“大帅……兄弟们…太惨了!”
泪珠从两个民夫眼中哗哗留下,祝彪拿起布単上缀着的一块两指宽半尺长的布条,骑兵前军左营前部左曲中都左队后什什长——魏全。
布条上写着死者的军籍和姓名,只就是一布条。
手术室。还是那个血腥的地方。祝彪走进去,最先看到的依旧是一口热水沸腾的大锅,里面浸煮着大大小小的物件,小刀、斧子人口锋锐耀眼,细尖的夹子、钳子,各种尺码的钩子、银针,都在滚水中煮着。
大锅下面的火炉里,两个埋在炭火中的烙铁,正在加温中。白布帘遮掩的大里面。一个浑身血点斑斑的军医手持两个恢复了铁色还带着焦糊臭味的烙铁从里面走来。这各眼下军医大夫必不可缺的装备还在发挥着它的作用。
无论是截肢,还是烂掉的无法缝合的伤口,都需要烙铁来帮忙。
一层布帘挡不住手术室里那浓郁的血腥气,但也压制不住从内里传来的皮肉焦糊的臭味。
“大帅……”一个担架从里面抬出来。担架上的大汉并没有昏迷,只是虚弱的如同虚脱了一般,嘴唇都泛白了。额头脸上尽是汗水。因为他被炙红的烙铁连烫了两次胸口伤处。那痛苦就是铁人也要发软。
但还好大汉的手脚都齐全,让祝彪沉甸甸的心多出了一丝欣慰。
“躺着。别说话,安心养伤……”
军医营的大匠知道祝彪来后迅速赶了过来。“回大帅,药物还很充裕,就是人手短缺,伤员实在太多。
卑职现在只能自上而下,紧着要紧的来做。其他可稍缓军士,以控制伤情为主,只要手术室腾出位置来,立刻就补上。”
“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周转过一遍?”
“加班加点一刻不停的做,也要明天才能医治完。完结后五日内最好不要动砰,五日之后看恢复情况,再做定夺。”
“我知道了。你忙去吧,三千伤兵三千条性命,全托福你了。”
这就是祝彪‘不着调’的地方之一。作战时根本不想伤亡,打完仗看到伤兵们的惨样了,才悲天悯人。很悖论,更有些假慈悲!可却又是他真实的想法和感触。
山下的河流边,殷红的血色侵染了半边河水。一匹匹死去的战马被洗涤后变成可熬煮后的熟肉。沿途一路上碰到的胡部不多,但掠夺的都是马匹,而不是羊群。
后者速度太慢,连全速前进的步军都跟不上。除了当天杀来吃,再备下做储蓄,剩余的就全屠了,也不知道春来天暖后那地方会不会生出瘟疫。
所以,燕然山下这一战损死的战马也复了当初羊群的旧命,成了汉军们的口中食和马车上的储备粮。
反正现在天寒的很,熟食抹上盐粒后,存上一个月不成问题。
上万民夫在砍伐着山上的木头,拖到大营或是拖到山下,反正砍了乌维驮,整座燕然山都是在河东军的掌控中。
一辆辆板车被造了出来,木质的车轮虽然远比不上祝彪前世的轮子结实,但胜在好造就是,近乎纯木结构,用不了几根铁钉。所以只只用五天,河东军的车辆就多了一千多辆。当祝忠、祝仝带着几十个胡族右部勋贵的脑袋返回燕然山的时候,山下的空地上已经多出了至少三千辆策马。
三名重伤员一辆车,还有许多空间装备粮食、火炭、锅灶、被褥。祝彪配去一千车夫,尽从民丁中抽取,再有十名军医随行,一千步军、五百轻伤骑兵。五百辅兵护卫,于祝忠、祝仝部转回燕然山的第三日。浩浩荡荡的向着东南方行去了。
“咱们也走——”
南去的队伍开拔的同时,浩浩荡荡的河东步骑大军也向着北方滚滚开去。龙城。胡人实质上的王庭所在,那里是祝彪的下一个目标。
数万人闹闹嗡嗡的燕然山恢复了宁静,曾经数十万、百万胡人生活繁衍的燕然山恢复了宁静。
元武二年二月初三,河东军复从民壮十万余兵临浑义河。这是自从二百年前大周兵锋消退后,二百年来中原人族第一次兵抵胡族单于王庭腹地。浑义河距离龙城只有七百里,距离狼居胥山,两千里!
从燕然山向西北军进,五日的时间,祝彪汇兵北路先军。行程已经又一个千里了。
二百年中原人族未曾踏足的土地,当浑义河的水出现在河东军将士们眼前的那一刻起,勃然迸发的自豪感将整个队伍都彻底淹没。这时祝彪相信,把一把刀一杆枪给随军的民夫,他们也会有绝对的勇气冲向草原上最精锐的苍狼骑!
状态栏的士气一栏上,第一次在满百之后有了一个上标的红箭头,这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标志。而不用去看系统说明,祝彪也晓得这红箭头的意思是什么。
“将士们,龙城。龙城,拿下龙城——”
“龙城,龙城,拿下龙城——”
“我汉军——”
“威武——”
“威武——”
“威武——”
全军十万余军民同口一心的齐叫声。表达了所有人的态度。祝彪偏头看向身侧的诸将,“现在,你们还担心龙城的守军吗?”
“昔阳城下我们曾经一万破十二万。今日这大草原上,在龙城之下。十万汉家儿郎就能击破一百二十万胡狗——”
“你们,那个不相信?”
诸将。拜服。事实上,此刻连他们自己都浑身翻涌着激动。无穷的动力迸发在体内,无用的斗志澎湃在心中。每一个人脸面涨红,脖颈血管膨胀。
“三日后,本帅要看到龙城的城墙。进军——”
利剑耀射天空的冬日。
“汉军威武——”
轰轰的震雷声,响彻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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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当——”
一个水杯砸碎在青石铺就的殿面上,水泽侵染了一片。一个年若四旬,风姿犹存的贵妇,怒目注视着跪在殿下的一群大胡栋梁。
“无能——”
“无能——”
“小小一个北汉,小小一个北汉中更小的一个河东,竟然打到龙城来了。更斩杀了我大胡的右贤王,斩杀了我大胡右部的近百贵人,你们无能——”
胡人的大阏氏在咆哮。脸都气的发白,摔了一个水杯根本不能解除她的愤怒,她,浑身都在发抖。
小小一个北汉,小小一个北汉。大胡,之前只用一个右部就近乎打压北汉全部的力量,鼎盛时期都曾拿下过罗州八成的土地。
在大阏氏眼中,对强大的大胡来说,北汉当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了。可现在小小的北汉中更渺小的河东,一支河东军就差不多覆灭了整个右部王庭。乌维驮,这个往昔大单于位最大的觊觎者的死,没有让大阏氏有一丝的开心。她可以对长生天神发誓,她真的没有一丝的开心。
乌维驮死了,右部就完了,大胡缺了一支臂膀。
大阏氏往昔再猜忌乌维驮,她也不能否认乌维驮的才能,远比左贤王乌达胜出许多的才能。让乌稽都从内心里忌惮的才能。他的死,是大胡极大地损失。
“杀了他。为右贤王报仇,为右部的贵人报仇,为我长生天的子民,苍狼的子孙报仇。
给我取来祝彪的头骨,我会让草原上手艺最高的匠师制成最漂亮的一支酒盏。它,将会成为大单于的饮器。
龙城里有八支万骑军,我全部给你们。还有外面大小数十部苍狼的子孙,草原上的勇士,你们可以随意征召。只要给我带来我要的那个头盖骨——”
“您的意志,就是勇士们刀枪指引的方向。我的大阏氏……”
乌稽东去后总理庶务权力的左大都尉屠耆、左大将栾提侯、右骨都侯乌维,叩下了自己的头。
“母亲。为什么不让孩儿也上阵?”屠耆等人退去后,乌翰斜不解的向母亲问道。年龄已经满十六岁的他。在草原上已经是成人了。
“你是王子,你的战场在龙城,外面是臣子们的事。”大阏氏抚摸着儿子的脸庞,慈爱的说。对于这个自己仅剩的小儿子,她爱惜之至。有些话她是不能对儿子说的,恐伤了儿子还幼小的心。
大草原上讲的不仅仅是身份,更是能力。乌翰斜年纪还小,从没领兵打仗,声名弱小。那些流传着上层贵族人口中的聪明伶俐、机敏干练等等,是不会被低层的士兵认可的。他就是到了战场上,起到的鼓舞作用也弱小的不值一提。
如此,大阏氏又怎么把儿子放去那危险的战场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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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龙城还有二百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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