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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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 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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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事,睡眠也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糊之间听到有人说话。她翻了个身,扒开被子一听,玉荷那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外间传来:“二太太这几日两头奔波,好不容易得空儿歇一会儿,这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冬儿姐姐不如等用过午饭再来。”

接着是冬儿稍有些激动和不耐的声音:“玉荷妹妹才进这屋里没几天的功夫,就学会拿矫挡人了呢,是不是要我给你点儿好处,你才肯去给我传个话儿呀?”

玉荷倒是不卑不亢,也不见恼火,只是笑着说道:“要不这样,外面天儿也冷,冬儿姐姐如果不忙,就留在这里一起吃午饭吧,兴许一会儿二太太就醒了也好说话。”

“你…”也不道冬儿到底有什么事,急得要冒火的样子。

乐以珍便将被子一掀,探出头来说道:“醒了她进来吧。”

一听到她的,冬儿一把推开玉荷开帘子进了卧房,几步抢到了乐以珍的床前。乐以珍刚刚睡醒,人还有些木木的,不过当她看到冬儿一脸的神采,眸中有喜悦的光在闪烁时,她还是吃一了惊。

要知道。怀府可正处于孝期间呢。

冬儿往她地床头一扑。想说话头见玉荷也跟了进来。^^^摆手说道:“我和二太太有话要说。你先回避一下。”

玉荷也不介意。笑着扶乐以珍起了身。给她端上一杯热茶。告退出去了。

屋里只剩二人儿也不讲什么规矩了。往床上一偎。高兴地住乐以珍地胳膊:“告诉你一个天大地好消息!二少爷回来了!”

乐以珍被她摇洒了手中地茶水。赶紧探身将茶杯放到床头小几上。顺手扯过一条帕子蘸了蘸溢到被子上地茶水:“老太太过世。二少爷得了消息自然会回来。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冬儿地好情绪丝毫不受乐以珍那淡漠语气地影响奋得脸都红了。乐以珍甚至能感觉到她地心都要跳出来了:“你知道什么呀?我本来以为二少爷再也不肯回来了呢来他终究还是个有情有义地人。我刚刚在灵堂外面到他给老太太守灵。我就直想哭…老太太这下子该瞑目了…”

老太太是安息了,你怕是要大祸临头了呢,自己做了什么事不知道吗?还跟着人家一起欢喜?

乐以珍看着冬儿,心中默默地叹息着,也不说话,任由她叽叽喳喳地说下去:“你没见太太欢喜的样子,抓着二少爷的手又哭又笑呢,本来这几天二少奶奶为避你和太太的锋芒,深居沁绿院,不到哭灵的时辰不出来。二少爷这一回来,她立即披上孝服陪着二少爷守在灵堂里,名为守灵,脸上倒有掩藏不住的春色呢…”

乐以珍将手拢进被子里,仍是不做声。冬儿往她的肩头一拍:“你这是什么脸色?你怎么像是没事人一样?”

“我本来就是没事儿人,二少爷回来了,关我什么事?”乐以珍淡淡地说道,“人家的儿子回来了,人家的丈夫回来了,倒是把你兴奋地晕了头,你是不是傻了呀?”

“你…”冬儿意味深长地端详了乐以珍一会儿,然后说道,“你是不是担心二少爷会当家抢权呀?你如今有了儿子,怕是要给你儿子打算了吧?”

乐以珍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呀…赶紧站到外面大冷地里去,冷风一吹,你这脑子兴许能清醒一些。”

冬儿此时沉浸在再见怀明弘的无边喜悦之中,也不去细想乐以珍这话是什么意思,嘿嘿一乐,凑到乐以珍身上蹭着:“二太太…”

乐以珍一听她那语气,就知道她是有事要说。她警惕地看着“有话快说,你再蹭下去,我就得掉一被窝的鸡毛“二太太…老太太的丧事一过,德光院的人就都得遣散了另分去处,你如今当着半个家呢,你给我说句话,把我分到弘益院去吧。”

冬儿到底还是个姑娘家,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竟红了脸。

“你要去那里?”乐以珍简直想从床下抓一只鞋来敲醒她的脑壳,可是款儿的事她又不好明说,只得敷衍道,“你安分一些吧,弘益院要去些什么人,怕是沈夫人和二少奶奶早有主意呢,你没那个福气,就不要做无谓的肖想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不行?你只管给我提一下,成与不成,我都会感激你的…你可不能自己达了,就忘了以前的贫贱之交哦。”冬儿下定了决心,不依不饶。

乐以珍也没有个心劲儿跟她多争,一摆手道:“你还是先想清楚吧,即便太太和二少奶奶肯,我怕你过去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冬儿这才察觉乐以珍话中话,一脸的欢喜戛然而止,沉默了。

两个人了一会儿,玉荷就在外面问要不要开午饭。乐以珍吩咐将午饭摆进来,她穿了衣服下床,拉着冬儿一起用饭。冬儿心不在焉,匆匆地吃下半碗饭,就告辞回去了。

乐以珍看着她迈出门去的背影,摇了头,放下碗筷,看着一桌的饭菜出了神。

“二太太,再不菜要凉了,您吃得太少了,再用一些吧。”玉荷轻声提醒一句。

“不吃了,没胃口…”乐以珍扶桌沿,刚要起身,就听门口有人说话:“二太太这是怎么了?这些日子操心劳累,可得注意身体呀,怎么竟没胃口呢?我也没胃口,不知道我和二太太是不是因着同一桩事呀?”

乐以珍转头,就见钟儿一个小丫头的搀扶下,扶着隆起的肚子晃了进来。她又坐了回去,笑看着钟儿的大肚子说道:“我和你可不是一个原因,你没胃口,那是妊娠反应,我现在肚子里清净,只是心里烦罢了。”

“二太太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心里烦?”钟儿上前微微一屈膝,算是给乐以珍见了礼,然后她在乐以珍的下坐定,皱起眉头说道。

“你烦什么?听说大少爷偏疼着你呢,宝宝也要出生了,你好福气呢。”乐以珍既回过神来,便又伸手端过一碗排骨汤,慢慢地喝着。

“休提那个傻人了,想一想我就生他的气。”钟儿接过玉荷递上的香茗,揭开盖子嘬着唇吹着。

“哦?”乐以珍听了钟儿的语气,轻皱了一下眉头。虽然她自己没什么尊卑观念,可是这里的人都讲究着上下尊卑呢。钟儿虽然是过了明路的妾室,但也是个半主半仆的身份,对下面的人她可以端端架子,在大少爷面前,她只是一个奴婢而已。眼下听她这说话的口气,竟比大少奶奶还随意呢。

钟儿没有留意到乐以珍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喝着茶说道:“你说最近府里这状况,他要是个顶事儿的,就应该替老爷管好这个家,他要是个顶事儿的,就不能让那个二老爷在前头耀武扬威的,窝窝囊囊的顶不起梁来,现在可好了,二少爷回来了…”

“钟儿…”乐以珍将汤匙一放,肃起脸来看着钟儿,“这些事好像还轮不到你操心,就算是大少爷有什么不当之处,也该是大少奶奶说这些,你刚刚那番话说到外头去,岂不是让人笑你恃宠猖狂?”

钟儿赶紧堆起笑脸来:“我还能到外头说去吗?我也就是到你这里来唠叨几句,二太太与我往日情谊深厚,都是自己人,我心里有话,当然来找你说。”

情谊深厚…乐以珍暗自不以为然,倒没显露到脸上。钟儿往乐以珍身边凑了凑,小声说道:“二太太怎么不急呢?如今你跟太太已势如水火,老爷不在府中,四少爷还没长大。二少爷回来了,太太那边如虎添翼,你不得吃亏吗?”

乐以珍瞥了钟儿一眼,轻笑道:“谁说我跟太太势如水火?你不安心养胎,倒愿意听这些个歪言邪语。你不用担心我,做好本分,养好身体,给大少爷生个胖娃娃是真格的…”

钟儿刚把话露了一个头儿,就被乐以珍生生给截住了,她意犹未尽,张口还想继续说。乐以珍这次也看她,冲着玉荷一招手:“今儿这排骨汤做得好,味道鲜美,还不油腻,给小姨奶奶也盛一碗来。”然后她拍拍钟儿的手背:“我又有胃口了呢,你也尝尝这汤,真是不错。”

钟儿纵是不甘心,也是说不下去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庐舍密谈

以珍打发了钟儿,也没太把她这桩事放在心上。不知道,她那吞吞吐吐露出的一截话头,应该不是来自任何人的授意。她这是得点儿阳光就灿烂,怀明瑞宠她一些,她就做起主子梦来了。

乐以珍发觉自己越来越不喜欢钟儿了,不过她有太多的正经事搁在心里,也没什么心情去训戒这个小丫头。何况钟儿快要生了,也不好拿硬话儿来挤兑她,这事便罢了。

用过午饭,乐以珍吃了一盏茶,便想着去看看自己的一双儿女。因为这几日她无暇照顾两个孩子,她就将他们放在群芳院自己原先住的那间小院儿,托谷柔琴和尹兰婷关照着。

也知怎么的,虽然心头有好些事放不下,可她今天还是比前几日要放松一些。她也没带丫头,就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往群芳院的方向散着步。路过后花园的一处角门时,她想了想,旋脚拐了进去。

冬日的后花园本来就萧瑟,再加上怀府正在举丧期间,更是少有人往这里来。这些日子乐以珍的身体和脑子都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身边时时围着各式各样的人,两处举丧,哀声不绝,让她的身心嘈乱不堪。因此当她踏进后花园中,感受到园子里那清冷冷的肃静,身心竟在一瞬间松弛下来,有一种凉丝丝的舒畅漫遍她的身心。

她贪恋这百忙中的片刻闲适沿着脚下的青石路信步走去。一路上无人打扰,她将裘毛大氅的帽子从头上摘下来,任冬日里的冷风吹红了自己的脸。当前方出现“松梅小苑”四个字时,她心里生出一丝向往,脚步随心,就往那里去了。

穿过一扇月亮门里就松梅小苑了,这里是怀府后花园中冬日里的一抹春色。园内苍松翠柏,生气盎然,梅花开放的时候,万绿园中一丛一丛的嫩粉嫣红,在肃冷的冬天里,是一处很喜人的景致。

乐以慎地前后观瞧,周遭无人,她才迈进那扇系挂着搞素的月亮门。她倒不是担心别的,让人说二太太在老太太的丧期逛园子竟不太好听。

好在大家知道在府里举白事期间不宜逛园子,因此松梅小苑里沓无人踪。一园的青松红梅,一园的寂静,让乐以珍下定决心偷这一刻的闲,越走越深。

一路赏着梅花,不觉前一亮,就要走出梅林了。她正在考虑自己是顺着原路返回,还是到前方的庐舍内稍坐片刻,举目往庐舍的方向看时然看到那庐舍的门口站着两个人。(^)()她下意识地将自己到一棵矮松地后头。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那两个一身素缡地女子。终于让她看出来。那是钟慧院里地两个丫头。一个叫小荷。一个叫青儿。

只见两个丫头左一右地守着那茅草庐舍地门儿。神情警惕地盯着从庐舍通出去地那条路--…如果乐以珍不是钻林绕树。而是沿着梅林中铺设地石板路而来。那么此刻一定已经暴露在这两个丫头地视线之中了。

乐以珍心念一动:小荷和青儿在门口守着。那么沈夫人必定在舍中了。按理沈夫人比她要讲规矩得多断不会在这个时候逛园子。如此背人耳目。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喽?

若在以前乐以珍一定懒得理会人家地私事。是幽会还是密会与她无关。她会转身离开这里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可现在怀府处于非常时期。何况怀明弘刚刚回府夫人不是应该与儿子守在一处。嘘寒问暖吗?大冷地天。巴巴地跑到这冷僻之处地茅舍之中。还要丫头把着门望着风。岂不让人心?

于是她观察了一下庐舍周围地情形。从那棵矮松地后头猫着腰往北。在林子里绕出老远去。才转身往东南方向折过去。一直走到松梅小苑地东墙下。一回身那庐舍地后窗就出现在她地视线之中。

好在腊月里天冷,那窗户是紧闭的。乐以珍看清楚庐舍的后院无人把守,便蹑手蹑脚地出了林子,轻轻地推开两扇篱笆门,悄悄地来到那后窗的下面,蹲了下去。

建园子的时候,为取回归自然的意境,那庐舍以竹子搭建的四壁,以茅草覆顶,平时只供府里人游园走累了,进去稍憩片刻。那竹壁并不隔音,乐以珍刚刚蹲下去,就听到屋内的争吵之声了。

果然是沈夫人!另一个声音则来自怀远清!

“你最好回你的道观里继续修行!大家相安无事便罢!否则…”是沈夫人的声音,却是乐以珍不熟悉的一种凌厉。

“否则什么?你还能杀了我不成?”怀远驹的声音倒是细慢,透着点儿无赖,“你杀了我,怎么跟儿子交待?纵然他不亲近我,甚至在心里恨着我,我好歹是他的爹!你杀了他的亲生父亲,他还是难以接受的吧?”

“哼!”沈夫人的声音冷冷的,“你别再痴人发梦了!弘儿若是有那么半分的心思认你做爹,他就不会离家这么久不肯回来。他是我的儿子!与你没有丝毫的关系,你要认清现实!”

“现实?”

一声擂墙的响动,就在乐以珍的头上,吓得她一缩是怀远清怒到有些失控的声音:“我在我娘的坟前发过誓,如果我不把整个怀氏产业握在手中踩在脚下,我就撞死在她的墓碑上!眼下的现实就是,我的机会来了!老巫婆死了!那个私生子还在外面萎顿着!正是这家里最虚弱的时候!我等这一天等了半辈子了,我已经四十二岁了,这样的好机会难得再有第二次了!我一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我警告你!”沈夫人的声音突然近了然是她也发了急,凑到了怀远清的面前,“如果老爷在外头有半点儿差池,我唯你是问!”

这句话之后,舍内就静默了下来,半晌没有动静。乐以珍正要发急为怀远清对沈夫人有何不利的时候,就听怀远清叹了一口气,问沈夫人:“丽娟,我就弄不明白了,纵然我当初有利用你的心思,可我终究对你有那么几分情意的,这么多年来,我也不曾再有过第二个女人,也算是为你守身守心了吧。

那个外头接回来的野崽子!他拿你怎么样?那群芳院里都要住满了!左一个右一个地在你眼前晃,尤其是这一阵子个从群芳院里走出来的小丫头,仗着那个私生野种的偏宠,都已经骑到你的头上去了!你就没有那么一点儿寒心吗?你帮了我,这份家业最终也是弘儿的,咱们一家三口相辅相助,我得了势,保证不会再纳再娶,一辈子只守着你一个人,这样不好吗?”

“你闭嘴!”怀远清说得声情并茂夫人回绝地干净利落,“十九年前,你也是拿这样的话哄我,那时我年轻,耐不住清寂,识不清好歹,上了你的当。如今我半辈子过来了,什么事没经历过?你觉得我还能相信你这些虚诳之语吗?老爷对我再清淡,他也是我的丈夫!谋害亲夫,与大伯子私相授受的事情是我沈家女儿能做出来的!我背了这个骂名,生生世世都不得翻身!老爷要宠谁,我跟谁争锋抢权是我们长房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我还是那句话我在,你就不用再惦记这份家业用再惦记着弘儿了。不管你能不能放下心中执念,回道观是你唯一的出路。”

“啧啧!”怀远清鄙砸了几下嘴“好一个贞烈女子!我若是不回去呢?你能奈我何?反正我不拿下这份家业,也没脸去见我娘了,索性大家都没脸,抖开了说如何?如果我将弘儿的身世公诸于众,让大家见识一下你这位诗书礼义之家出身的雍正女子,当初是如何的放荡索欢,一定会在整个安平乃至奉西引起轰动,你那在奉西一手遮天的父兄,不知道还有没有脸再认你这个沈家女儿,那个私生子犯了倔,抓你去浸了猪笼也未可知,到时候除了我,还会有谁去救你?”

“你…你个无赖!”沈夫人被气,声音都走了调儿。

“丽娟…”清再次放柔了语气,“你不要这样绝情好吗?我们能有过那样一段年轻美好的记忆,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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