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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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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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乐以珍来说,当威胁真正迫在眼前的时候,她还真不太害怕。这还要归功于她小时候跟男孩子打架练就的胆量。那时候胡同里的男孩子们欺负她没有爸爸妈妈保护,经常拿她取乐,推一下搡一下或是揪着她的小辫子走路,几乎每天她从幼儿园回家,都要遭受这种欺侮。后来有一天,她终于爆发了,趁那些男孩子嬉笑哄闹的当口,从路边拾起一根木棒回手就向那些孩子的身上砸去,竟被她一下子扫倒了一大片,其他孩子见她下手那么狠,吓得四散逃窜。

后来再有男孩子欺负她,她就沿用这一招,先下手为强,趁对手尚未发动的时候,一下子击倒对方。

眼下的情形,让她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这一招。三个男人要是真对她动了手,她只有被他们拖走的份儿了。于是她趁这几个人还在得意的时候,惦量了一下摆在柜台前的那排酒坛的重量,突然抄起一只来,抡圆了照着三个人砸过去。

被她袭击过的那人很有记性,对她保持着后退一步闪开,那酒坛子从他面前飞了过去。乐以T中他们其中一人的脑袋,到底力气弱了些,只砸在中间那人的肩膀上。

不过酒坛子碎开后,还是有酒液迸溅了出来,另两个人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这烈性的白酒辣住了眼睛,越揉越是睁不开。

乐以珍也不管这二人,第一个酒坛子刚飞出去,她迅速再抄起第二个酒坛子,冲着躲闪那人砸过去。那人慌乱之下,一把将飞过来的酒坛抱在怀里,却不料第三个酒坛子接踵而至,他想松开怀里这个,再接飞来那个,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啪啦”一声,第三个酒坛子不偏不倚,在那人的脑袋上碎开了,一坛子白酒兜头泼洒下来,大堂内顿时酒气熏人。

这一连串的攻击,胜在她先发制人,心稳手狠,趁人不备。她见攻击得手,接下来的动作越发地流畅,她早瞅准有一个正在喝粥的人,后背斜插着一把剑,此时她也不管人家是否愿意借剑了,跳过去握住剑柄,双手一使力,“仓啷”一声拔出剑来,横在那个矮胖子的脖子上。

等三个男人终于睁开被酒辣得通红的双眼时,惊见那日客栈中受制于人的情景再次重现。而这次制服他们的,竟只有眼前这个娇弱的小娘子!那矮胖子碍于脖子上抵着锋利的剑刃,摊着双手不敢动。另外两个人却已经恼羞成怒,完全不顾同伴的安危,红着眼睛就往乐以珍这边冲过来。

乐以珍一见这招挟持人质竟不好用了,心里不免着慌,正想着怎么应付这三个人呢,却见那位被她强行借了剑来的剑客轻轻一伸脚,就将怒奔而来的两人一齐绊倒在地。她心中大喜,手中的剑虽然有些抖,却越发握得紧了。

两个男人从地上爬起来,伸拳就砸向绊倒他们的那位剑客。陪在年轻剑客两边的两个彪形大汉见真动了手,站起身来只轻轻一伸手,就将两个狼狈不堪的男人制服了。

“堂堂五尺高的汉子,合伙儿欺负一个女人,你们羞也不羞?”那年轻剑客气定神闲,将最后一口粥喝下去,优雅地将碗放回桌上,头也不抬地说道。

可是他的声音却让乐以珍的心猛震一下,忍不住探头要去打量他的脸。就这一瞬间的松懈,那矮胖子反手夺过她的剑,咬牙切齿地朝着她的身上砍下去。

乐以珍慌乱之间挥臂去搪,却见那柄剑闪着寒光,眼看着就要劈到她头顶的时候,突然发出“叮”的一声响,向斜上方飞去。

乐以珍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击飞了那柄剑,但心里清楚是那剑客所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危 3ǔωω。cōm险了,站稳了身子之后,再次转头去探看那剑客的脸:“请问阁下…”

“萍水相逢,路见不平而已,这位夫人不必挂怀。”那年轻的剑客不但没让她看到正脸儿,反而将头再低一低,对身边的两个大汉说道:“这三位兄弟失于训教,你们俩儿闲着也是闲着,去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然后长身而起,丢给乐以珍一句话:“是非之地,夫人不宜久留,还是赶紧上路吧。”便一撩袍摆,迈开长腿飘然出了客栈。

乐以珍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天没缓过神儿来。客栈的掌柜一见那剑客带着三个男人走了,从柜子后头钻出来,看看满地的碎酒坛子,上前质问道:“你打架,何苦拿我的酒出气?我这坛子里可是几十年的陈酿,一坛酒少说也要五两银子,既然是你砸的,理当由你来赔吧?”

此时定儿已经凑过来了,见乐以珍仍是看着门外发怔,便将眉毛一立,扬声对掌柜的说道:“几十年的陈酿就这味道?刚刚那位大侠还未走远,要不要我喊他回来,教教你怎么做人呀?”

那掌柜的一听,顿时没了气焰,一缩脖子说道:“我的酒也不是白来的,总要赔几个钱吧…就算不赔酒钱,房钱你们总要结吧?”

定儿白了他一眼,摸出二两银子往柜上一放:“就这些!多出来的算赔你的酒钱!”

乐以珍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头接过梦儿,吩咐定儿买些包子带上,赶紧让崔老汉套车走人。

马车上,定儿一边啃着包子一边问:“姨娘,刚刚客栈那一出…姨娘是不是遇上熟人了?”

“熟人?也许吧…总要人家当我是熟人,才好相认。”乐以珍细细地嚼着包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定儿听得云里雾里的,又不好再追问,便一心吃东西,不再说话。

马车出了镇子,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突然忽悠一下子,就停住了。乐以珍被刚刚的事惊了一下,又一直担心怀远驹追来,因此马车一停,她的心也跟着忽悠了一下,警惕地问车厢外的崔老汉:“怎么停了?”

“有人拦在路上,好像是找夫人的。”

乐以珍听了这话,第一个反应就是怀远驹追来了。她咬咬牙,伸手“刷”地掀开帘子,却见前方路上,有三个男人迎着晨风飒然而立,当间那个,可不正是客栈里的那位年轻剑客吗?

乐以珍见了他,抿嘴轻笑一下,钻出车厢,跳下车去。

第九十三章 开豁贱籍

以珍笑吟吟地下了马车,来到那位青衫笠帽长身玉立T面前,屈膝行礼:“我还以为王爷贵人多忘事,已经不认得我了呢。”

那年轻人伸手摘了帽子,露出一张俊雅贵气的面容,看着乐以珍,淡然地笑着:“怎么会?只是我不方便在那里露面。我就算忘记所有人的面容,也会记着你这张脸的。”

这句话在他二人来说,本来是另有深意的,可是听在周围几个人的耳中,却像是两人之间有什么暧昧一样。朱琏广的随从训练有素,只是略略地抬了一下眉毛。定儿就没有这么好的定力了,掀着车帘子皱着眉头往这边看。

乐以珍有些尴尬,赶紧转移了话题:“能在这里见到王爷,是不是说明王爷的事情都已经处置妥当了呢?如若真是那样,我要替王爷高兴呢。”

朱琏广轻扬眉头,沉吟片刻后答道:“说来话长,我这次来安平,本意也是探望你,既然在此遇上了,不如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坐下来好好叙谈,如何?”

乐以珍现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心里是非常轻松的,因为他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她身世来历的人,她可以不必端着样子伪装闺阁女子,因此对他的邀请也不以为意。她前后看了看,笑道:“我很想应了王爷的邀,只是你瞧瞧,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马路上,我们可到哪里去好好叙谈呢?”

朱琏广伸手一指右边的那座山,对乐以珍说道:“我之所以在这里等你,自然有我的道理。那边半山上有一处道观,观里的九清道长是我的老友,赏光陪我去喝一杯茶吧。”

乐以珍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一眼,其实什么也没看到,不过她心里没来由地信任眼前这个人,便回头吩咐定儿:“你和崔大爷在此处等我个把时辰,我会一会老友,喝杯茶就回来。”

定儿一见她主子要跟一个陌生男人离开,心想这还了得?急得将梦儿往座位上一放,“噌”地跳下车来:“姨娘…”

乐以珍见她的表情,像天要塌了一样,好笑地冲她招招手:“一个故旧老友,既然你不放心,你抱着梦儿跟来吧,让崔大爷在这里等着。”

定儿赶紧钻进车厢抱上梦儿,跟着乐以珍身后往山上去。

山路还算平坦。走了大约一刻钟地时间。前方果然出现一座道观。虽然不大。但建筑很精巧。朱琏广上前叩了叩山门。一个小道出来应门。见是朱琏广。连通报都免了。直接将他们让了进去。

进了山门之后。朱琏广轻车熟路地绕过大殿。往后头走去。

没走出多远。一个神采清烁、身形修长地灰衣老道迎了出来:“云水散人真正是仙人仙踪!总是这般不期而至!”

朱琏广将身后背着地剑摘下来。交给两个随从。笑哈哈地迎上去:“路过此地。正好口渴。来讨杯茶喝。打扰了道长清修。多多宥谅吧。”

九清道长看一眼他身后地乐以珍。将手中拂尘把臂弯一搭。打一个稽首:“云水散人客气了。今日有奇客光临。小观真是蓬荜生辉啊!”

朱琏广上前携住九清地手:“说你得道成仙。我还以为你这老牛鼻子吹牛呢!今天看你地眼光。果然有些神奇之处。”

九清道长朗声笑过,对乐以珍点点头:“既是来讨茶喝的,就去我的雾松茶室坐一坐吧。”

乐以珍学着他的样子打一个稽首:“客随主便,讨扰了。”

九清安排一位小道领着定儿到一间偏殿奉茶歇息,便引领着朱琏广和乐以珍一路向后走去。乐以珍一路听着他们叙旧闲聊,一直跟着走出了后山门,又登上一段的石阶,来到一片开阔平坦的石板坡上。

她环顾四周,哪里有什么茶室?不过是两棵茂冠老松相偎,树下一片荫翳之中,摆着一张长长的雕花长案,案上置一茶海,案边有一茶炉,这便是雾松茶室了?

“道长果然不同我等凡人俗物,清风明月,天地为室,闲情雅逸呀!”夏日的午后,于清风松影之间,沏一壶好茶,约上三两好友品茗闲话,这可真是凡世俗人难有的情致呢。

九清听乐以珍这样说,一边水煮上一边说道:“这位夫人非此俗世凡人,倒是我这间茶室简陋,怠慢了夫人。”

“唉呀!”朱琏广撩袍坐于案前,摆手说道,“你们这一番客气,真正扰了我喝茶的好兴致,快别酸了。”

九清笑了一声,煮茶去了。乐以珍在朱琏广的右侧坐下来,看四周树影婆娑,听谷中山鸟脆鸣,感慨一句道:“久居尘世中之人,总是爱那些金银权势,争得头破血流者有之,斗得家破人亡的亦不乏数。真正到仙境一般的所在,那金银权势可不全成了肮脏的物清风鸟鸣值得人留恋?”

朱琏广面上微赭,沉吟片刻说道:“果然是读过书的女子,才会有这洒逸的心胸见识。”

乐以珍其实没想说他,看他的表情后,知道自己触了他的痛处,心里想着多解释也无益,干脆直接问他道:“王爷怎地出现在这里?前不久我才听人家说,王爷已经回了京城之中…”

“我年轻气盛,经不起一拨人的撺掇,犯下那样的罪过,本不该恕。”朱琏广抚着额头,缓悠悠地说道,“好在我八皇叔在我皇兄那里说话倒还有分量,我皇兄又念及我们兄弟自幼情意,便饶了我这条性命。最开始皇叔和皇婶劝我回京请罪,我还有些不甘心,毕竟有那么多人为我死了,我不知道如何向那些逝去的人交待。可是那日听你说了我皇兄这一朝的走势,我自己仔细思量之下,便觉出我皇兄才真正是一代英主,我这种性情的人,也只能做个闲散的王爷了。于是那日离开你家中,我就随皇叔回京请罪去了。”

“皇上竟放你自由,真是好胸怀呀!”乐以珍感叹道。

“圈了我几个月,因为我生性自由,受不得拘束,便生了一场大病。我皇叔上陈我的病情,求来皇上的恩赦,准我暗中出京,云游四海…并且…派了他龙骑营的两个护卫一路跟随保护。

我出了京后,不知怎么的,第一个想去的地方,竟然是安平…”

乐以珍下意识地接过他的话:“听说王妃仍然在安平将养身体,想来王爷是挂念王妃呢。”

朱琏广被她打断了话题,看了她一眼,扯起嘴角一笑:“恩…探望皇婶当然是此行目的之一,可是当我下意识地往安平这边来时,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你微笑时的面孔…”

“王爷!”乐以珍虽然知道他如此坦率地说出来,必定没有什么暧昧的心思,可是这话听起来还是挺别扭的,“您惦记的哪里是我这张面孔,分明是你珍妹妹的面孔…”

朱琏广静静地看她一会儿,叹口气问道:“有区别吗?你能将这二者区分开来吗?”

乐以珍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朱琏广见她被自己弄得紧张了,一击掌说道:“该打该打!净说些没用的,正经事倒忘了说。”

乐以珍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想不出他与她之间有什么正经事要办。朱琏广怀中掏出一个封漆纸袋,在乐以珍面前晃了晃:“这是户部的一份文书,是我临行前向皇兄讨的一个人情,里面是户部给你开豁贱籍的批示,将这个交给安平的府官,此后你就是一个身份自由的良民了。”

“真的?”这可真是一个惊喜!对乐以珍这样一个平等社会出身的人来说,一来就背一个奴隶的身份,着实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她高兴地半站起身来,隔着桌子去拿那份文书。朱琏广手一撤,躲了过去:“你知道这件事就好,这文书也不是给你看的,你一高兴,再给我拆了漆封,这文书就没有效力了,我还要回京再求一份,岂不麻烦。”

乐以珍也觉得自己表现得太心急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坐了回去。

朱琏广继续说道:“终究是因为我的错处,连累了你们一家…乐氏一家人,逝者已矣,我追悔莫及了。能让你这一身自由,我心里多少好过一些。”

“王爷…”乐以珍想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这种累及人家阖族性命的事,想来不是别人三言两语能解他心痛的,她只好说自己的事,“谢谢王爷替我除了这一身的拘累。”

“不必客气…对了,你怎么一个行路?可是有什么事吗?”朱琏广问她道。

乐以珍觉得自己和他还没有熟悉到谈家事的程度,便将些一番离家的原由隐瞒了,只简单地告诉他,是代老太太去看一位本家亲戚。

朱琏广也不追究细节,只是说道:“既然你也是回安平,我们倒是同路,一会儿喝了茶,不如我们一起上路吧。”

“不必了!我们并不回安平!”一个声音携着滔天的怒气,从石阶的方向传来。

第九十四章 泼天醋意

以珍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恨得暗暗咬牙,这才到哪儿儿,竟让他给追上了!

脚步声声迫近,最后停在了乐以珍的身边。朱琏广抬头看向来人,扯起嘴角轻笑一下:“怀老爷别来无恙?”

怀远驹纵是气得七窍生烟,终归还是没有忘了礼节,冲着朱琏广下拜:“请王爷安!”

“快快请起,如今我就是一个闲散野人,不必如此拘礼了。相请不如偶遇,怀老爷既然来了,一起尝尝九清道长的茶吧。”朱琏广笑意吟吟,洒脱地挥挥手。

怀远驹直起身来,也不落座,气哼哼地瞄了一眼乐以珍,对朱琏广说道:“抱歉,不请自来,扰了王爷品茶的好兴致。只是前天与珍儿拌了几句嘴,她负气逃家,我实在是不放心,才会追来。”

朱琏广听了这话,先是吃惊地看向乐以珍,见她低头红了脸,放声大笑:“拌嘴?逃家?哈哈…我就说嘛,怎么看你都像是逃出来!还串亲戚,哈哈…果真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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