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毕,顾陵尧回了一趟书房,忙活了半天后才回卧房,苏绛婷注意到他手上拿的是一摞折子和公文,便起身过来,拿了衣架上的披风给他往肩上系,心疼的敛着神色,“相公,你现在就要进宫去了吗?不小睡一会儿吗?昨晚你都没睡多久,五更又起,这样身体怎能受得了?”
“没事儿,我身体好的很,下午有重要的军情商议,皇上还等着,所以得赶紧走了,你屋里闲不住的话,可吩咐管家去我书房取些书看,但是不要出门伤风,我已 派穆羽去阎王山请唐奕淳去了,晚膳我不一定能赶得回来,你们不要等我,先用膳就好,若我一时半会儿仍是回不来,你请唐奕淳晚上留在王府,叫管家整理出客房 给他,我和他有些事要谈,记下了么?”顾陵尧细细的嘱咐道。
“你和唐大哥要谈事?谈什么啊,你可别欺负唐大哥。”苏绛婷听后,抿抿唇微有些担心道。
顾陵尧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在你眼里,你男人就是欺负人的人啊?啧啧,敢情你喜欢你唐大哥多过我,我不高兴了!”
“呵呵,相公你本来就欺负唐大哥,木兰围场深山上的事,你忘了么?人家唐大哥是我救命恩人,你竟然还那么对人家,我能不这样认为你吗?我喜欢他,因为他 跟我亦兄亦友,这跟你能一样吗?你呀,果真是醋坛子!”苏绛婷笑着娇嗔,给他整理好披风,径直推他,“既然必须要忙,那就赶紧去吧,早去早回。”
“嘁,本王就是醋坛子,那又怎样?对于所有可能觊觎你的男人,本王全都要防着!”顾陵尧非但不恼,反而得意洋洋的哼哼,末了,捧起女人的脸,狠狠的亲了几口,“我走了,晚上见。”
苏绛婷颊上映红,羞恼的笑嗔,“去吧去吧,赶紧的。”
顾陵尧怒,惩罚似的又狠亲几下,才犹自不舍的松开,再瞪她一眼,这才转身出门,大步离去。
……
才婷得顾。临近傍晚时分,唐奕淳果然来了,还背着他的大医箱,宝贝似的不让穆羽帮着背,自己亲自背着,直到看到苏绛婷,才拿下放在一边,偏厅的几道门全 关上,不透一点风,不等苏绛婷唤他,他已一步迈进,脸色虽不算阴沉,却没显出高兴的样子,二话不说,便执起苏绛婷的手腕,切上了她的脉,惊愕的她讷讷的 道:“唐大哥?”
“闭嘴!”岂料,唐奕淳开口便是一声斥,震的厅里的下人跟着一颤,连同管家在内,皆暗自吞咽口唾沫,不敢也不便说什么,因为这人太特殊。
苏绛婷被训,瘪了瘪嘴,却当真不敢再废话,她鲜少看到唐奕淳有生气的一面,平日都是温润含笑的,这偶尔一回,倒把她给吓住了,乖乖的坐着,看他神色凝重的给她把脉。
片刻之后,唐奕淳收了手,脸色很不好的端看着她,却是抿唇不言,直看的她心里发毛,怯懦的细声开口,“唐大哥,你怎么了?我的病好了吗?”
“绛婷,你在阎王山时,我跟你怎么说的?我的话,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是不是?”唐奕淳青着脸,眉目前满是怒色,那咬牙的表情,足有些恨铁不成钢。
“唐大哥……”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被连续吼,苏绛婷的老脸真挂不住,但她能做的,只有遣散下人,便扭头道:“管家,你备间客房出来,端茶果送来,其他人都退下吧。”
“是,王妃!”管家领着众丫环家丁告退。
没了外人,苏绛婷这才赔着笑脸,拉拉唐奕淳的衣袖,讨好的笑,“唐大哥,我很听你的话啊,可是我还没听明白,我到底犯什么错了嘛?”
“绛婷,你……”唐奕淳握了握双拳,想起顾陵尧信中交待的,他极力缓了缓神色,才温了声音,说道:“我不是好生开导你,让你不要太执拗安陵王青楼那事, 你忘了吗?我有没有说,让亲口去问他,但凡不是你抓奸在床的,就可能存在误会和隐情,让你心情要放开,不要郁积于心,你还记得吗?”
“嗯,你说过,可是……要做到好难哦。”苏绛婷点头,看他一眼,懊恼的吐吐舌。
“哎,你的病,不沾这光!”瞧她俏皮的模样,唐奕淳狠不下心来再训,叹一声,转身打开医箱,从中取出那个熟悉的白玉瓷瓶,将那颗药丸倒出来,一手指尖捏着,一手直接抬起苏绛婷的下巴,此举惊的苏绛婷立刻出声,“唐大哥,这药我不能吃!”
唐奕淳柔声相劝,“乖乖的,此药利于你养身子,不然……不然你这身子不容易受孕,就是幸运怀上了,也容易滑胎保不住孩子,所以听话,张嘴。”
“唐大哥……”
苏绛婷急的想说什么,可就这一张嘴,唐奕淳已将药丸迅速塞进了她口中,并按着她嘴巴不许她吐出来,另一手从两人中间隔着的小桌上端起苏绛婷的那碗温水,逼她喝了一口水将药咽下肚子。
“唐大哥,你……”苏绛婷怔怔的望着他,震惊失措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唐奕淳习惯性的摸摸她的头,温柔笑道:“可别跟我说什么感谢的话,我不爱听,你和小月儿那么像,又叫我一声大哥,我怎能不对你好?”
“唐大哥,那我不说谢谢了,以后你若遇到任何麻烦,一定要跟我说,我当你是大哥,你也要当我是真的妹妹,不能只对我好,而一点儿也不让我帮你忙,哪怕我没本事帮,可顾陵尧他有本事,他可以的。”苏绛婷鼻尖酸酸的,心中胀的厉害,几乎就要感动的哭出来。
唐奕淳点点头,笑容一如往昔,“我知道,你可不许哭,要是让人听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再禀报给你那个醋坛子相公,我才算是真惹麻烦了!”
“呵呵……”
苏绛婷被这轻描淡写几句话,便逗的笑起来,眉弯如月,一双黑葡萄般的眸子,灿若星辰,美的让人心悸,唐奕淳深深的看着她,唇边笑意扩大,脑中不禁映出另一张相似的小脸来,心中暗暗一叹,走了有五年多了吧,那坏丫头,竟然不想他么?U8Zh。
……
顾陵尧直到掌灯时分才回来了,满脸的疲惫,强打起精神进了厅堂,唐奕淳朝他作揖,淡淡一笑,苏绛婷立刻迎上来,帮他解着披风,关切道:“相公,你这么晚才回来啊,晚膳用了吗?”
顾陵尧展臂,笑答道:“用了,在军机处和几位大人一起用的,你们吃了么?”
“吃过了。”
披风拿下,丫环接过,端了水盆过来,顾陵尧净了手,也不急着更衣,便过来在上座坐下,呷了口丫环奉的茶,看向唐奕淳,“唐公子,绛婷身子如何?”
唐奕淳神色有些许严肃道:“的确如太医所言,需好生调养。”
顾陵尧垂放在腿上的双手,蓦地握成拳,正待开口,苏绛婷抢先道:“相公,唐大哥把他那颗珍贵药给我吃了,说不吃的话我怀孕不了,就是怀上了也容易流产什么的,骗人!”
闻言,顾陵尧侧眸过来,深深的看一眼苏绛婷,又缓缓望向唐奕淳,两个男人眼神交流一番,顾陵尧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只重重的点了下头,吐出两个字,“谢谢!”
唐奕淳抱了抱拳,唇边扬起轻笑来。
苏绛婷看的莫名其妙,眨了眨眼,没问出口,却暗叹不已,心里对于唐奕淳说她不易受孕多少有些疙瘩,之前她就在琢磨,是顾陵尧不生育还是她有问题,现在看 来,不是男人的错,真是她身体不行,想到这里,不禁便对顾陵尧心生了许多歉疚,她不许他纳妾,不许他碰别的女人,可她又给他生不下孩子,那不是要断了顾家 的香火吗?这在古代,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啊!
思绪游离时,听得顾陵尧突然说道:“唐公子,请你在王府多住几日,明日若我有空闲,想请公子同去一个地方,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呵呵,行啊,总归我一个人住在山里也闷得慌,只要王爷不乱吃飞醋就成。”唐奕淳瞟一眼苏绛婷,笑的有些不正经。
这一下,弄的苏绛婷脸红的不行,立刻瞪眼道:“唐大哥你别胡说,你呀,就坏在你那张嘴上!”
“哈哈哈!”
唐奕淳大笑,顾陵尧气笑不得,却也没说什么。
……
翌日。
顾陵尧朝毕,从宫里赶回来的时候,已是近午时了,这几日忙于准备出使的大事,他几乎一刻离不了,但还有事迫在眉睫,所以,他再忙也得抽出空解决了那事,不然他走了岂能放心留下苏绛婷在王府。
“岑熙轻兰,你们给王妃赶快更衣,穿厚些,紫鱼,去给肖奈支会一声,马车里放条棉毯,再放个炭盆,另外再备辆马车跟着。”一进屋,顾陵尧便吩咐道。
“是,王爷!”丫环们答应一声,马上去办。
“相公,你是要带我出去吗?”苏绛婷眨眨眼,疑惑道。
顾陵尧颔首,“对,带你去个地方,见一个人,和唐公子一起,有什么不解的,先不要问,去了你就知道了。”
“啊?哦。”惊讶之后,乖顺的点点头,苏绛婷再不问了,任由丫环给她穿厚裘袄,戴风帽,将她裹成棕子。
步出王府,唐奕淳已立在马车前等着了,三人一笑,顾陵尧招呼唐奕淳同上了他的马车,三人一乘,待他们坐好,管家便亲自驾车,往城郊西北方向驶去。
143第143章:留园真相,当日之谜
这是一处座落在半山上的宅院,遗世而独立,幽静祥和,门庭并不显眼,大门上也没有象征身份气派的石狮子或者貔貅,看起来普普通通,红漆的门甚至有些陈旧,上方的牌匾也被岁月风蚀的有些破败,刻着清新的两个篆体:留园。
苏绛婷满心的疑惑,下意识的看向牵着她手的顾陵尧,他却只淡淡一笑,随之便有管家上前叩门,不多会儿,红漆门从里面缓缓打开,出来一个老者,朝众人挨个 仔细看去,当目光落在顾陵尧身上时,眼底隐约有震惊闪过,随即深深一躬,开口的嗓音有些嘶哑,如被车轮碾过似的,“主人请入内。”没有下跪,没有惊惶,没 有问安,一切从容而镇定。
苏绛婷眉心轻拢,眼中疑虑更甚,却见顾陵尧不愠不喜,只轻轻颔首了下,眸光睨向她,声音有些有淡,“这是夫人。”
“老奴见过夫人!”老者身躯微震了下,便朝苏绛婷躬身作揖,明显比方才扫她一眼时,态度恭敬了许多。
“起吧。”苏绛婷浅笑叫起,心里却感觉怪怪的,这顾陵尧到底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呀,这个男人……真是深不可测!
“绛婷,我以前没带夫人来过这儿,所以老温不识你。”似是看出她的不解,顾陵尧松了她的手,改为揽住她的肩膀,说完又朝那老者说道:“老温,夫人便是那丫头的主子。”
“是,老奴知道了。”老温无甚表情的应答一声,侧身而立,顾陵尧揽着苏绛婷跨入门槛儿,其余人跟上。
今日来此的,除了他们,再就只有唐奕淳、管家肖奈、墨天和穆羽。
这宅院不大,两进两出,庭院里甚是简单,一眼便能看个通透,无大户人家的雕栏画栋,也无一处花园,院里铺着青石板,只有两棵粗壮的杨槐树,空荡荡的也再看不到一个人。
老温关上大门后,便走在前面领路,到后堂的西厢房外,一行人才看到有两个女人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不知在干什么。
“老婆子!”老温出声轻喊,那破碎的嗓音,刻意压的轻,不知是怕惊到他口中的人,还是怕惊到另一个发髻未挽,作少女打扮的女子。
苏绛婷袖筒中的手,不知怎么的,突然莫名的屈起,目光紧紧的盯住那少女,待她和老妇人闻声一起回头时,瞳孔倏地一缩,惊的倒退一步——是飘飘!
尽管她只在宸栖宫的柴房看过一次飘飘,但她不会认错,是那个唯一可能知道她被打昏在太医院外真相的宫婢,是她出嫁时带去陪嫁却失踪至今的飘飘!
老妇人看到来人,眸底同样闪过震惊,起身两步及近,朝顾陵尧行礼,“老奴见过主人!”
顾陵尧轻应一声,“嗯。”
老温在老妇人耳朵旁低语了几句,老妇人听罢更是大惊,扭头看一眼飘飘,又看向苏绛婷,马上便福身道:“老奴见过夫人!”
苏绛婷无暇应她,只怔忡的看着飘飘,从老妇人蹲过的地方看到,方才她们应该是在地上拿着树枝画画,恍然记起,她曾问过顾陵尧飘飘在哪儿,顾陵尧答她,在 他的别院养病,如今看来,这是真的,因为飘飘此时也同样呆呆的看着她,而再无先前在宫里时的疯傻模样,双目晶莹,似有水光浮动着,嘴唇一张一翕,没有发出 声音来,但依唇形判断,她是在叫着公主。
“飘飘……”苏绛婷心中一时感慨万千,喃喃的唤出一声,快步向那几步之遥走去。
顾陵尧侧目,看向神情淡然的唐奕淳,“唐公子,此女原为绛婷的贴身宫婢飘飘,于七月一场暴雨中,和绛婷同去了太医院,却在宫道拐角处,被人从后面用棍棒 打昏,醒来后主仆皆成为了疯傻,飘飘甚为严重,绛婷的病却日趋渐好,至今早已痊愈,飘飘一直时好时坏,我请过不少大夫,始终都没什么作用,今日便是请你来 给她诊诊脉。”
闻言,唐奕淳一凛,无波的黑瞳暗沉下去,微微颔首,便抬步跟去,苏绛婷抓着飘飘的手臂,两人眼里都闪烁着泪花,却都不知该说什么,沉默间,唐奕淳微微一笑,“绛婷,你一边呆去,我给飘飘姑娘诊下脉。”
“好。”苏绛婷点点头,松了飘飘,往旁边移了点儿。
然而,飘飘却大惊,赶忙将双手藏在背后,惊恐的看着唐奕淳,嘴里大叫着,“不要!不要!不要给我诊脉,公主……公主救命!公主!”
唐奕淳伸出去的右手收回,俊眉微敛,老温和老妇人要过来,顾陵尧以眼神拦住,看向苏绛婷,绛婷先也是懵了,被他这一提醒,忙将犯了病的飘飘抱住,急急的 道:“飘飘,你还认得我是公主,那么你相信我好不好?安陵王是我驸马,他跟我是一心的,我们都想早些治好你的病,早些接你回去王府,让你继续照顾我的,这 位给你诊脉的大夫,是后来救过我几次性命的唐大哥,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你不要害怕,有我在你身边呢,你乖一些,好吗?”
飘飘似是听懂了苏绛婷的话,在她怀里挣扎的幅度渐渐变小,看唐奕淳的眼神里,也少了些许的防备和害怕,只是身子仍瑟缩着,轻轻的发抖。
“呵呵,飘飘姑娘,我叫唐奕淳,是你家公主的好朋友兼大哥,我是来救你的,你放轻松些,我对你不会做别的,只是把脉问诊,你把右手腕伸给我,好不好?” 唐奕淳笑语温和,眉目清明,给人很坦然安全之感,飘飘眼珠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全然不避男女之嫌,唐奕淳亦是,始终恬淡的微笑着,不进不逼,丝毫不做任何可 能会惊吓到她的动作。
庭院里,所有的人都保持安静,等待飘飘的情绪自然稳定,不知过了许久,飘飘的瞳仁中终于散去了全部的抵触害怕,却是将眸光缓缓投到了顾陵尧脸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朝依然抱着她肩膀的苏绛婷低语道:“公主,安陵王可以保护你吗?”
“会,他会用生命保护我。”苏绛婷不假思索的点头,说罢,凝眸看向前方,会心而笑,“飘飘,你可以像相信我这般,去相信他!”
飘飘没应声,并移开了目光,却是伸出右手腕递给唐奕淳,唐奕淳弯了唇角,笑容如沐春风,遂切上她的脉博,望闻问切,整个过程柔声细语。
“怎么样?”顾陵尧缓缓走近,嗓音低哑深沉。
苏绛婷亦紧张的摒住了呼吸,她曾一度猜测,她的穿越该是和原本的苏绛婷昏倒有关,那么,如果解开这昏倒的原因,是不是就可能找到她穿回现代的方法了?
唐奕淳浅笑不答,只定定的看着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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