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剑烟雨清平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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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剑烟雨清平梦-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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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气平静地说完了那些话,玄冰便转身出去了。虽然她没有发怒,没有责骂他,但萨伦还是感觉到了她清澈如水的目光中那一丝温和的责备。紧揪着衣襟看着她迅速消失在自己视线之外,他的唇边渐渐浮起了一丝落寞的苦笑。
  
  ☆ ☆ ☆ ☆ ☆
  
  来到用作交流大会举办场所的紫竹苑,眼前的盛大场面让不甚习惯出入公众场合的杜正清迟疑地顿住了脚步。此时的云桑雅朵身边跟着几名文沙使团的官员,自然不能对他有过分亲密的举动,因此只是笑了笑道:“杜教头,你平日里面对着侍卫队那帮粗鲁汉子尚能侃侃而谈,把他们教导得服服帖帖,怎的今日见了这些文弱艺人或是美貌娇娘反倒望而却步了?”
  
  这些来参加交流大会的绣艺大师有男有女,汉人大多讲究祖传秘技传男不传女,世代从事刺绣艺业的家族中,得到真传的往往为男子,有些女子即使传承了技艺,因为不愿抛头露面,也没有来参加交流,所以出现在这里的绣艺大师倒有不少是男子,这就好像,在家里多是女人烧菜煮饭缝衣裳,可到外面去当大厨做裁缝的却都是男人。
  
  至于文沙人则比较豪放,传承绣艺只问天赋不论男女,女子心灵手巧,技艺往往更高一筹,因此来参加交流的以女子居多。在审阅参会名单的时候,载熙还曾笑着对云桑雅朵说,这一点,汉人应该好好跟文沙人学,让更多有才华的女子也有机会有勇气来展示自己的技艺。
  
  不过,对于杜正清来说,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粗鲁汉子也好,文弱艺人或是美貌娇娘也罢,这都不是重点,他只是不太喜(炫书…提供下载)欢人多、热闹,而且需要社交的场合。
  
  从前教文沙侍卫们武艺,那些侍卫的言行举止都和军人差不多,训练中绝对服从命令,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该练功时练功,该解散时解散,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他自然也不会觉得麻烦,可现在,一个个交流展位前,无论是是来参展的艺人也好,来观展的官员也罢,没有一个不动嘴的,有的是在交流技艺,互谈心得,有的则纯属是在寒暄问候,谈天说地,四周此起彼伏的交谈声到了他耳中都成了恼人的嗡嗡声,吵得他头疼欲裂,心烦不已。
  
  听了云桑雅朵对杜正清的调侃,那几名文沙官员也忍不住过来凑趣,其中一人开玩笑道:“杜教头的武艺我们都是佩服的,但你的性子也实在太清冷了些,这样的场面都经不起,日后等你娶亲时,面对着那满满一屋子的宾客可要怎么办哟?”
  
  “就是嘛!”旁边另一人立即接口,“而且听说,杜教头将来是要做驸马爷的,娶的可是堂堂长公主,那场面能小得了吗?汉人的规矩礼数可比咱们大得多,你最好还是趁早历练起来,
  免得日后应付不来啊!”
  
  这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杜正清却是神色一僵,只觉那笑声尖利如刀,一下又一下直刺进他的心里。见他脸色大为难看,云桑雅朵便知是那几人的话说中了他的心病,让他不好受了,可外人不知道他的心思,看到他这副活像人人欠他八百吊的表情,怕是要责怪他不近情理,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了。
  
  于是,她立刻出来打圆场道:“几位大人,你们加起来怕是好几百岁了,就别以大欺小捉弄人家了行不行?你们看看,人家都不好意思了!今天本公主不用你们跟着,你们爱找谁聊找谁去,都散了散了散了吧!”
  
  “哈哈,杜教头年轻英俊,到底是和咱们这些老头子不一样啊,看看,连咱们公主都护着他!各位同僚,咱们还是识趣些,早些溜之大吉,以免招人厌弃吧!”
  
  文沙国民风淳朴,朝堂之上虽也是规矩森严,但下了朝,君臣礼数并不是那么死板,男女关防也没有那么严苛,那几名老臣都是看着云桑雅朵出生的,平日在私人场合与她开开玩笑也是常有的事,在今天这种气氛轻松、形势随意的活动上,自然更是不会拘礼了。不过开过玩笑之后,他们倒也识趣,径自说笑着走远了。
  



☆、杜鹃枝上残月2

  轻吁口气,云桑雅朵回头看了看杜正清,见他依然神情苦涩地僵在原地,她心中不禁有几分怜惜,但想想他直到此刻仍在为另一个女人黯然神伤,自己居然还傻乎乎地心疼他维护他替他解围,她又忍不住恨得牙痒痒的。只是,在现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她有脾气也没法发,只能独自患得患失地生着闷气。
  
  就在这两人一个怅然一个气恼各自心不在焉的时候,只见前方的人群忽然齐刷刷跪了下去。
  
  “叩见皇上,长公主殿下!”
  
  “叩见天朝皇帝陛下,懿德长公主殿下!”
  
  一大片跪伏于地的身影中,一对身着便服,但举手投足间自显庄严贵气的年轻男女一前一后走来,走在前面的是贵为一国之君的载熙,紧随其后的是他最疼爱的皇妹承秀。
  
  听见“长公主殿下”那几个字,原本神情恍惚的杜正清眸光一闪,蓦地回过头去。这一瞬间,他的心底五味杂陈,既有意外慌乱,也有莫名惊喜,既有痛彻心扉的无语,也有怦然心动的激狂,直到发现承秀也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并且以同样复杂的目光回望自己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地激灵了一下,慌忙移开视线,随着人群跪了下去。
  
  看到众人下跪行礼,载熙微笑着一抬手道:“大家快快请起!今日的盛会是为各位绣艺大师而准备,他们才是这里的主角,朕和皇妹只是以参观宾客的身份前来,你们只顾着向我们行礼,反倒把各位大师淹没在了人群之中,这岂不是喧宾夺主吗?来来来,大家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不要为我们这两个迟到的客人耽误了时间!”
  
  这番轻松随和的对答缓解了那些初见圣驾的民间艺人们的紧张情绪,愉快的笑声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继续方才的绣艺展示或是经验交流,场面很快又活跃了起来。
  
  见了载熙方才的表现,那些知晓他过往的天朝官员们都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想当年,载淳还是太子的时候,这位二殿下在众人眼中只不过个忠厚老实、不善言辞的质朴少年,在人多的场合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多说几句,没想到,自打代替兄长成为太子之后,他竟是如此神奇而迅速地成长、成熟了,那些当年曾担心过他是否挑得起这副担子的人如今都对他的沉稳干练佩服得五体投地,暗道自己当初走了眼,杨家儿郎果然个个不凡,这位二殿下,原来也是个韬光养晦,深藏不露的。
  
  没有人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载熙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和努力,所有的一切,只为在四年多前那个大雪纷飞的清晨,即将永远离开京城,离开杨家的载淳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载熙,拿出在墨罕国边境谈判时的勇气来,别让父皇,也别让大哥失望!”
  
  感觉到四周的臣民以及异国的宾客都对自己投来敬仰的目光,载熙却是忍不住心里一酸,想起了大哥载淳。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么多的事,此时此刻,站在这里接受众人顶礼膜拜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可现在,那个本该站在万山之巅执掌乾坤,如今却成为沧海一粟随风漂泊的人又在哪里?作为他的亲弟弟,他始终都无法为他做些什么,甚至,连想见他一面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瞬间的失神后,载熙迅速收拾了心情,没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伤感。这时,恰见云桑雅朵款款而来,温婉一笑道:“皇帝陛下,公主殿下,二位方才突然到场,雅朵可是被你们神人天降般的风姿惊傻了眼,居然忘了跟大家一起行礼,这会儿补上应该还不算迟吧?”说着便轻提裙摆,打算行文沙式的屈膝礼。
  
  “公主可千万别客气!”载熙赶紧伸手一拦,“朕本就说过今日大家都不用拘礼,更何况公主虽非国君,却是国使,是代表贵国国王陛下而来,论身份不在朕之下的,倘若老是动不动就行礼,那不是存心让朕汗颜吗?”
  
  承秀虽因意外见到杜正清而心神凌乱,但她如今也是懂人情,知分寸的人,云桑雅朵曾经很热情地和她攀交,这会儿眼看着人家走过来了,自己难道还能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吗?于是她也迎上前去道:“就是啊雅朵,你请我去的那趟,可是说好了我们要做姐妹,做朋友的,还说你们文沙人生性豪放,最不喜(炫书…提供下载)欢那些繁文缛节,怎么今日自己倒想不开起来?这可不像你的性子啊!”
  
  “好了好了,你们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我可说不过你们,举手投降了还不行吗?”云桑雅朵恢复了豪爽之态,笑着拉起承秀的手道,“你不是总说不喜(炫书…提供下载)欢出入应酬场合吗,怎么,今天竟然也肯露脸了?”
  
  “还不是我那皇帝哥哥!”承秀佯作不满地瞥了兄长一眼道,“他说今天来参加交流的女宾也很多,若是没有个女主人出场,会让她们觉得不自在,也显得对她们不尊重!你也知道,我皇嫂的身子是一天比一天重了,哪里还能出来?我哥又是个出了名的痴情种子,那位娘娘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这不,最后只好把我这个妹妹抓来服劳役了!”
  
  “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伉俪情深,真是羡煞天下臣民!”云桑雅朵客套着捧了载熙一句,却让那位方才还侃侃而谈的一国之君如情窦初开的少年般红了脸。眼珠一转,云桑雅朵忽又回身招手道:“杜教头,你一个人呆在那里干嘛?没见我们秀公主在这里吗?还不快过来?”
  
  她这句貌似无心甚至是好心的话,顿时让承秀与杜正清二人同时如遭雷击。载熙不知道内情,见杜正清神情尴尬地僵在那里,而妹妹也低下了头没有看杜正清一眼,只以为他们是碍着有自己和云桑雅朵在场,不好意思走到一起。于是,他行至云桑雅朵身边,笑道:“公主,你若真有心让杜教头过来,便得先替他消除障碍才行。不如,咱们去那边看看如何?”
  
  “皇帝陛下所言甚是,倒是雅朵糊涂了!”此时的云桑雅朵也不知是什么心思,居然连连点头称是,二话不说便和载熙一起走了。
  
  各自身边的同行之人都离开之后,杜正清与承秀就这样隔着五六步的距离呆呆站着,谁也没有出声,谁也没有动。许久的沉默之后,终是承秀先开了口:“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你。”
  
  杜正清仍是低头沉默着,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涩声道:“是,卑职……的确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公主。”
  
  承秀本也是低着头的,听了他的话,却是蓦地抬起了头来,不敢相信似的瞪着他:“你……你说什么?卑职?公主?杜正清,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不然该是怎样?正清并无正式官职,还没有资格自称‘臣’,如今只是沿用在文沙使团执教时的自称而已,倘若公主认为不妥,那么,正清自称草民也无不可!”
  
  杜正清依旧没有抬头看承秀一眼,语气也是冷冷淡淡的,只有老天知道,此时的他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风暴。
  
  虽然,他与承秀闹翻后不相往来的日子并没有多久,可对他来说,已经漫长得仿佛经历了几生几世。今天突然在这里见到她,他有过那么一瞬间的狂喜,也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几乎想要抛开一切的顾虑,飞奔过去把她搂进怀里,就这么紧紧地抱着她,再也不放手,可是,冷静下来的他,很快就想到了一连串的问题:
  
  云桑雅朵作为文沙国王的代表,在今天的交流大会上也算是半个主人,她事先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承秀会来吗?她今天带他来,是不是早有预谋,就是想让他和承秀在这里“偶遇”,以便试探承秀究竟知不知道他们的事,考验他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又和承秀旧情复燃呢?不,他自愿踏入泥沼,就是为了把承秀从那滩污浊中救出去,如今,他绝不可以因为一时的冲动,就把她重新拖下来,甚至让她陷得更深。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绝不是杞人忧天,凭着杀手生涯锻炼出的敏锐直觉,他清晰地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正悄悄盯着自己和承秀,其间透出的森冷阴鸷,让他只觉一股寒气沿着脊梁骨丝丝地直冒上来。所以,他心中纵有千般柔情,又怎敢表露半点?唯一的选择只能是给自己带上冷漠的面具,以这样伤人的态度来对待承秀。
  
  果然,那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成功地把承秀气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起来:“杜正清,你……你就真的要这样与我划清界线了吗?草民,好一个草民,撇得还真干净!行,那你就做你的草民去吧,本公主不与你一般见识,免得无端掉了自己的身价!”
  
  咬牙转身的那一刻,她清楚地瞥见杜正清死命攥紧了双拳,那用力之狠,就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血肉骨骼生生捏碎,又像是要疯狂地捣碎些什么,甚至是毁天灭地,毁掉自己的灵魂……那种绝望的恨和无力的挣扎深深刺痛了她的心,也让她更加肯定了自己最初的判断:他的冷漠,他的傲慢全都是伪装出来的,他的内心,根本不像他脸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杜正清,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你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是宁可选择独自面对、承担那个秘密,却用谎言和伪装把我挡在你的心门之外?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会就这样认输的,你等着,我一定会揭开你的秘密,我会的,一定会……
  



☆、悲骨肉 疑恨竟成仇1

  这日傍晚,古丝丽照例又来到了载淳的住处。自从载淳答应帮她谋划大事以后,她似乎是有了理由,不管为公为私,有事没事的就往他这里跑,载淳毕竟是客人,总不好说不许主人过来,也只得由她去了。
  
  这会儿,看到她进门时神采飞扬的样子,载淳不禁笑道:“看大小姐如此春风得意,今天一天的进展应该又是不错吧?”
  
  “这还不都是杨大哥你这个幕后军师的功劳?”古丝丽俏皮地笑笑,在载淳对面坐下后,她忽又收敛起笑容感叹了一句,“说起来,其实阿爸才该是最大的功臣才对。每次看着他留下的那些手稿,我都在想,他花那么多心血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我和阿妈,让我们的族人都过上好日子吗?我就不明白了,阿妈她……难道就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的爱吗?”
  
  载淳一时无语,只能在心底暗暗叹息了一声。说实话,他真的很敬佩古丝丽的父亲豪尼瓦——那个才华横溢的男子,从他生前所撰的手记来看,他曾为德努曼加拟制的种种革新之计都极为切实可行,如果那些计划没有中止的话,今日的安普拉族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古丝丽自幼受了父亲的熏陶,对于要做什么,已经很有自己的想法,如今的问题在于怎样去做。对此,载淳给她的建议是,循序渐进,不可超之过急,必要的时候以退为进。
  
  安普拉族的那些旧传统由来已久,根深蒂固,如要废除,虽然从大局上来讲对全体族人有益,可一旦动手,必然触动某些人现有的利益,而这些人多半都是手握大权的长老、贵族,万一她们联合起来作乱,那些计划初衷再好,也很可能胎死腹中,甚至适得其反,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所以,在涉及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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