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微微嘟起红唇,长睫愀然垂下,似是在和自己赌气的样子,杜正清顿时慌了:“秀儿,秀儿,我向来不会说话,你知道的,可我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我承认,以前都是我的错,累得你受了很多苦,现在我就是不想做出任何一丁点对你不好的事情,所以,所以才……”
诚惶诚恐的解释突然顿住,因为他看到承秀的肩膀在剧烈抖动,他的第一个念头是以为她被自己气哭了,但还没来得及陷入更大的恐慌,便发现她的嘴角是呈上扬趋势的,在他从愕然中缓过神来以前,她已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以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什么时候变这么胆小了,我装模作样抱怨几句,你就吓成这样!”
对上她闪烁着狡黠光芒的星眸,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做了狗尾巴草花环骗他戴在头上的顽皮小姑娘。满心温暖着,他在她洁白如玉的额头上点下了轻柔一吻:“在这个世上,我只怕你,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让你不开心,怕你不要我……要是哪天你真的厌倦我了,我就只好去九泉之下找我的爹娘……”
“哎!”承秀霎时间脸色大变,焦急地抬手掩住了他的唇,“你这混人,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再这样我可真不理你了啊!”
这并不是玩笑,杜正清心中暗道,但他不想让承秀不安,所以只是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这时,他忽然又想起了承秀的名声问题,于是立刻抬头去看四周人的反应,不料这一看之下,却发现整条街上除了自己和承秀两人,以及承秀坐的那辆车上套着的一匹马以外,压根就没有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觉得这公主邪乎过头了一点,先别着急哈,这里面是有原因的,耐心往下看就知道O(∩_∩)O~。。。。。。
☆、福兮祸所伏3
“这都是二哥的安排!”看着他诧异的表情,承秀了然地解释道,“他说,你今天刚回来,就不必急着进宫了,先到文舒别苑休息一天,咱们俩也好……有时间聊聊,明天他再安排你去见煜凌公主。”
“这……让皇上这么费心,我怎么过意得去?”
“谁叫他不仅是皇上,还是我……嘿嘿,我们的二哥呢?好了,别想那么多,让你休息就休息嘛!你看看你,都黑了,瘦了,啧啧,这么憔悴!不行,一会儿我得叫人给你炖点什么补补……不对,是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
“不至于吧?一个大男人晒黑点有什么关系?瘦也是因为结实,不是憔悴!我三岁就开始练武,从小到大什么苦没吃过,哪会这么脆弱?”
“至不至于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刚才是哪个说怕我的?才多大工夫,胆子倒见长了?嗯?”
……
走上马车的过程中,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看似激烈交锋,眼中却都是笑意盈盈。不一会儿,马车便辚辚前行起来,载着满车轻怜蜜意向文舒别苑驶去。
☆ ☆ ☆ ☆ ☆
“参见皇上!”清晨入宫,见到已在门前微笑相迎的载熙,杜正清立即翻身下马,跪倒行礼。
“请起!”载熙伸手扶起他,回身屏退两旁从人后道,“正清,今后私下无人的时候,你也和秀儿一样叫我二哥吧。其实,我们的年纪应该差不多,因为秀儿的关系,我就不客气,占了你这个便宜了。”
“这……”杜正清顿时吃惊地怔住,“皇上,这叫草民如何敢当?”
“你四年前就认了大哥,如今却为何跟我说这样的话?莫非是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兄长……”
“当然不是!”杜正清急忙摇头,想了想,终于诚心诚意道了句,“多谢二哥!”
当年他和载淳共过生死,和载熙接触却不多,唯一的交集就是承秀劫天牢那次。当时,他看出载熙是有意放自己走,却因为对皇家之人怀恨极深,所以心中并不如何感激,甚至还觉得他和承秀一样,要么是有阴谋,要么就是有病。
现在回忆起来,才想到载熙当初这么做得承担多大的风险,即使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为了承秀,对他来说也是恩深义重了,所以,说出这声“多谢”时,他的确是带着十二万分的感激的。
如愿听到自己想要的称呼,载熙满意地笑了,随即拍拍杜正清的肩膀示意他和自己并肩前行:“这些年在镂玉关,一切都还好吗?”
“好!”杜正清感慨地点头,“东方叔叔很照顾我。太上皇当年安排我去先父的旧属地,这份好意,我一直记在心里!”
这次,正是因为东方邺的安排,他才能立功提前回京,而与他同行的黄桢也沾了光,提前恢复自由之身,回乡祭祖去了。这几年里,原黑衣杀手中犯案情节较轻的一些人已在他们之前获得释放,有几个还跟他们保持着联系,黄桢说,回乡时打算顺路去拜访他们,并且问问他们有没有前往文沙岛探望黑鹰的意愿,等杜正清完成了京里的任务,大家就约个时间一起去。
想起黑鹰时,杜正清立刻就联想到了载淳,他们两个,都是为了给他争取重生的机会而几乎付出生命的人,叫他如何能够不挂念呢。心中如是想着,他的嘴上自然而然地就问了出来:“也不知道,大哥他们如今怎么样了?这些年,二哥可曾见过他们吗?”
“没有!”听了这话,载熙的神情顿时黯淡下来,“你也知道,元老会如今的势力还很大,当年他们肯放大哥一条生路,已是最大的让步,不许他再入杨家之门这一条,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的了,大哥怕给我们添麻烦,自然也不会来和我们见面。”
叹了口气,他的面色又稍稍转霁:“不过,这几年里,俊风帮我们暗中传递过几封书信,据说他和大嫂在黎山过得还不错,女儿都四岁多了。我现在披着这身黄袍,做什么都不方便,日后你和秀儿……有机会倒是可以去看看他们。”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云桑雅朵所住的澄观园。经门卒通报,很快,云桑雅朵便在卓娅和洛嘉的随侍下迎了出来。
“陛下有事传唤雅朵便是,劳您亲自前来,真是折杀雅朵了!”
现在的她,俨然以高贵文雅的公主形象出现,丝毫不见与洛嘉闭门私谈时的叛逆与野性。
“公主不必客气,此间朕是主人,当尽地主之谊,岂有劳烦客人的道理?”载熙这会儿自然也要拿出一国之君的风范,不能再像与杜正清私下交谈时那么随性了。客套过一句之后,他回身道:“正清,来见过公主!”
“是!”杜正清应声上前下跪行礼,“卑职参见公主!”事实上,现在的他并无正式职位,对云桑雅朵来说既非侍从也非臣子,只因他临时在文沙国使团侍卫队任教,而云桑雅朵则是使团带队之人,这段时间里算是他的上司,故而在她面前自称“卑职”。
云桑雅朵一见他,眼中立刻闪过了一丝兴奋的光芒,但她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出自己的情绪变化,只是温文有礼地笑了笑,轻扬柔荑做了个请起的“手势”:“杜教头无须如此。你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本宫谢你都还来不及,岂敢当你的大礼?况且,我们这些见识浅陋的小国子民,日后还要仰仗你多多调/教呢。”
“公主言重了。当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如今卑职既领责在身,自当谨守本分,全力为公主效劳,恩人之说,还请万勿再提了。”
杜正清躬身应答。他之前从没想过,自己救的那个“愚蠢”的采花女子居然会是文沙国公主,后来知道自己得以减刑的原由后不免有些意外。说起来,他倒还该感谢这位公主给了他立功的机会,他才能提前回来和承秀团聚,所以,现在他的确是很有诚意想要完成好这份差事的。
然而,云桑雅朵对他的态度却并不满意。
恭敬有余,热情毫无,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气……她现在并没有戴面纱呀,她的容貌,难道他瞧不见吗?她还没见过,有哪个男子看到她的容貌之后会无动于衷的,以前,就算有些男人装模作样要维持君子之风,至少眼里还是有过一丝悸动的,可他却没有,什么反应都没有!
其实,对她的美貌视而不见的并不止杜正清一个,至少他们身旁的那位皇帝陛下就是,但云桑雅朵对载熙没有兴趣,所以他的反应也就不在她关注之列。看着杜正清神色淡然的脸,她面上微笑着,心中却恼火不已,只不过,她是不会轻易在人前把自己的另一面展现出来的。
“那么,我们就言归正传吧!”她微笑着,落落大方地吩咐,“洛嘉,带杜教头去认识一下你手下的兄弟,大家先熟悉熟悉,日后办起事来也方便。”
洛嘉低头应了声“是”,悄悄瞥向杜正清的眼中隐约闪过一道暗流,却在云桑雅朵的视线朝自己移来时迅速恢复了平静。
“那你们忙,朕也有政事要处理,就不陪公主了!”载熙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也就出言告辞了,离开前,他又向杜正清递去了一道微含笑意的鼓励目光,随即出门而去。
“杜教头请。”
见洛嘉抬手示意,杜正清点了点头,又对云桑雅朵道:“公主,卑职暂且告退,有事请随时吩咐。”
“好,你去吧。”云桑雅朵依旧维持着那张招牌式的笑脸,然而,就在杜正清转身的那一刻,她的笑容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温暖与柔和,在意味深长的一瞥中,渐渐变成了傲慢、野性,且含着某种阴谋似的冷笑。
☆、人生愁恨何能免1
莫嫂房里,一身宝蓝衣裙的晏晏正努力与手上一只缝了一半的枕套作战,冷不丁的,身后响起了一声超高音量的大喊:
“晏晏!”
“呀!”她吓了一跳,右手一颤,针尖扎上了左手中指。
看到她那嫩似春葱的雪白手指上冒出殷红的血珠,铁虎啸立刻懊悔不迭地从她背后绕到了前面:“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快让我看看!”
“就扎了一下,没什么的!”晏晏好脾气地笑着,却见铁虎啸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抓着她的手指就啃。
“哎,你干吗?”她再次被吓到,喊完才发现,原来不是啃,眼前高大俊朗的小伙子,正万分温柔地吮去她手上的血滴,然后对着那伤处轻轻吹气。
“还疼吗?”他抬头看她,清澈的黑眸中满是歉意。
“不疼了!”晏晏红着脸摇头,“就芝麻大点小伤,你何必这么紧张?”
“再小的伤也是因我而起,而我,根本就不该让你受伤的!”
铁虎啸在她身边坐下,心情复杂地慨叹:“你知道吗?当年,师父的武功还没有师丈好的时候,有次他们陷入重围,师父又正好走火入魔发作,对方万箭齐发想置他们于死地,原本就受了伤的师丈用左手使剑死死护着师父,实在接不住了,就用自己的身子去挡,等他们闯出来的时候,师丈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可他怀里的师父,竟是半点都没伤着,那才真叫……够爷们儿!”
他说的正是当年载淳被薛敬德陷害,背上杀人罪名后不得已带着玄冰逃出皇宫的情景,这是他往日和玄冰闲聊时无意中了解到的。听了他的话,晏晏顿时震惊地怔住,许久方笑道:“真想不到,杨叔平时看来那么温润如水的一个人,为了自己心爱的人竟也会这般玩命,难怪……沈姨现在这么护着他!”
想到师父现在对师丈的保护欲已经膨胀到了看到只虫子都要抢在前面帮他打的地步,铁虎啸也不禁笑了开来。耳边,晏晏又柔声说道:“其实,你对我不是也很好吗?在山里那回,那么多人欺负我,你都不知道自己打不打得过他们,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冲出来了,那时我们可还不认识呢!这么件大功劳你不记得,倒就为刚才那么点小事自责,犯得上吗你?”
“我害你扎了手,你倒还拼命给我找理由,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贤惠?我会得意忘形的!”感觉到晏晏言语间对自己的体贴维护,铁虎啸的骨头顿时轻了起来,嬉皮笑脸地腻到了她身边。
听他形容自己的口气像是丈夫在夸赞妻子,晏晏的脸又红了起来:“什么呀?还贤惠呢,你看看……”她边说边扯过了刚才正在缝的那个枕套,“我都学了好些日子了,还缝得这么歪歪扭扭的,这里哪个女人像我这么笨?别说莫嫂她们,就连那几个十岁出头的小妹妹都比我做得好,真不知道我以前到底是怎么过活的,难道光吃饭不干活的吗?”
“绝密消息,这里的确有个人比你笨,那就是师父!”铁虎啸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别看她武功那么好,又弹得一手好琴,可她的针线功夫也不行,我要用点心思做做都比她强!”
“有那么夸张吗?”晏晏笑着去捶他,“小心我告诉沈姨,你在背地里说她坏话,让她罚你去跪搓板!”
两人笑过一阵后,铁虎啸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很严肃地道:“我觉得,你以前说不定还真就是光吃饭不干活的!”
见晏晏委屈地噘了噘嘴,他忙解释道:“我不是在开玩笑。你想想,这些日子过下来,事实证明你针线、厨艺、洗衣打扫之类的活都不在行,可是,师父教小师妹弹琴的时候,你在旁边听一遍就会了,师丈教两个孩子念诗的时候,你也是听了上句,随口就接出下句了。一般穷人家是不会让女孩子去学这些的,你不会做家务,却学过琴,念过书,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那不是光吃饭不干活的是什么?”
“你说的,好像还真有道理!”晏晏听得点头不已,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可如果是那样,我为什么会一个人流落到那个山谷里,而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我身上穿的也是粗布衣裳?难道说,爹娘不要我了?还是,我是被谁拐骗到那里的?听青枭帮那些人的口气,他们也是无意中发现我的,所以应该不是他们把我掳去……”
她很努力地想着,试图从脑海中搜索出一些记忆片段,可就是没有半点印象。忽然,她的头针刺般疼痛起来,她顿时抱住头,痛苦地呻吟出声。
“晏晏,晏晏你怎么了?又头疼了是不是?”铁虎啸立刻焦急地抱住了她,“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来日方长,咱们慢慢来,不要勉强自己好不好?”
晏晏正式住下来之后,载淳就去请大夫来给她检查过,大夫说她的头部受过重击,没留下其他后遗症已是奇迹,要治好这病也没有什么特效的方法,只能吃些调理的药物,同时创造条件逐步刺激她的记忆,最终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这就没人敢保证了。
其实,平心而论,铁虎啸并不喜(炫书…提供下载)欢晏晏记起过去的事情,因为载淳曾对玄冰提起的担忧,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她的过去会不会成为他们交往的障碍,只有在她恢复了记忆以后才会知道,可若真到了那一天,无论是福是祸,都再也无法改变了。他很害怕,私心里希望她永远只做眼下这个单纯的晏晏,但理智与良心告诉他不可以这么自私,所以,他终究还是决定要帮助她找回真实的自己。
这时,捱过了一阵剧痛的晏晏已在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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