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琳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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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琳妃传-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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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弈澹笑着说道:“这酒最是难得,是西域进贡的上品,当然,上品的酒也要配上品的酒杯。”说着,弈澹又吩咐了下人捧上了一整套碧玉酒杯,“这是南越的贡品,妙就妙在用一整块天然浑成的碧玉雕刻而成,触手生温,极为难得,小邓子,先给鉴霄满上甘州青!”
  小邓子闻言,恭敬地先给博陵侯父子倒好酒,又给几位将领倒好,博陵侯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不觉赞道:“真当是难得!”
  高千英笑道:“皇上也尝尝这酒吧。”说着便从小邓子手中接过酒壶,又给帝后二人倒好。
  弈澹大手一挥:“即便是好酒,也只有三壶之数,那便给妃嫔们都满上吧!”
  博陵侯见诸位妃嫔亲王都倒好了酒,越众而出,捧着酒杯大声道:“臣恭祝皇上万寿无疆!”语毕,一饮而尽,弈澹连声大笑,那声音,像是从压抑已久的喉头喷薄而出:“好!好!好!”遂也将杯中之酒饮尽,众人见皇帝兴致满满,便也笑着饮完了酒,纷纷赞道:“西域的甘州青真当是好酒!入口绵甜,回味无穷!”
  博陵侯正待举步回席,却猛地感觉喉头一甜,脚步便是一个趔趄,林兆远慌忙起身去扶,却也觉得头昏眼花,一个不稳,竟然撞在了博陵侯身上。
  千钧一发之间,有数名持着佩剑的黑衣人冲进了重华殿,高千英吓得两股战战,尖着嗓子直叫唤:“有刺客!有刺客!”
  朱成璧见状,一把把真宁与玄淩搂在自己怀里:“都不要乱动!”
  场面顿时失控,妃嫔、宗亲们皆是乱作一团,拥挤着向后退去,殿中的则侍卫纷纷扑上去与刺客交手,只见刀光剑影,只听铁器铿鸣,不时有几个小宫女或是小内监中剑倒地,奕渮头一个冲到皇帝身边护驾,而葛海正也冲了出去去扶博陵侯,博陵侯虽然全身瘫软,头脑却还清楚,死命抓住葛海正的肩膀:“酒……酒有毒!”
  葛海正大骇,方才自己因为已经喝了太多酒,等到上了甘州青反倒有些反胃了,只是抿了一小口,故而中毒不深,眼下,博陵侯父子具是口吐鲜血,另外几名部将也是摊在席子上手脚抽搐,而其他人却是一点事也没有,葛海正瞬间明白过来,咬牙切齿:“酒没有毒,皇帝那奸贼自己也喝了!”葛海正手指微颤,“有毒的是我们的酒杯!他今日夜宴,是想要我们的性命!”
  博陵侯的目光越发涣散:“快走!带夫人走!她还在府里!”
  葛海正怒目圆睁:“他今日自导自演,是要嫁祸于我们!治我们谋逆行刺之罪!”葛海正猛地从鞋底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寒光一闪,博陵侯似乎突然醒悟过来,猛地拉住了他,咬着牙齿道:“不可!”
  葛海正死死咬住嘴唇直到鲜血淋漓:“我一直刀不离身!侯爷且等着,我去宰了那个狗皇帝!”
  此时,皇后已经由凌薇与凌蕊拉去了偏殿,舒贵妃也被护送离开,朱成璧正带着真宁与淩儿离席,转首却看到葛海正旋风一般地扑向了弈澹,而他们之间,奕渮正在与一名刺客苦战。
  电光火石之间,葛海正离奕渮只剩下几步之遥,而奕渮却仍然没有发觉,朱成璧凄厉地喊了一声,提起裙裾便奔了过去,却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下子摔在地上,右小腿磕得生疼,奕渮听得声音方才转过头来,却见葛海正如一头雄狮一般扑了过来,慌忙后退几步,运足力气一剑刺了过去,葛海正本来只是奔着弈澹而去,冷不丁奕渮刺来一剑,却也不接那一剑,只是推手一档,奕渮见他被一剑刺中手臂却继续奔向御座,便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腰。
  朱成璧见情况紧急,弈澹却仍然稳坐在御座之上,忙忍住疼痛、几乎是匍匐了过去,抓住弈澹的手臂叫道:“皇上快走!”
  此时,葛海正已经出现中毒的症状,手脚开始发软,却拼了一身的力气将匕首投掷过去,而朱成璧已膝行至皇帝面前,正是匕首行进的方向!奕渮慌得全身颤抖,咬了牙猛地将葛海正推下御座,大喊:“娘娘小心!”
  “叮”的一声,一只盘子旋转着飞了过来,匕首撞在盘子上,一下子扭转了方向,向旁边飞去,盘子则撞到了朱成璧身上,继而摔在地上变作粉碎。
  朱成璧心有余悸,一时间双腿发软,便软软倒在了弈澹的怀里,奕渮定睛一看,原来是陈恪飞来的一个盘子,不远处的陈恪也是连连喘气不止,若非这个盘子,恐怕朱成璧就要没命了,但是如果她侥幸能够躲过,弈澹便能被匕首投中,真是不堪设想!
  葛海正倒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却依然扶着桌子勉强站起来,转眸却瞥见真宁与玄淩正站在不远处瑟瑟发抖,便猛地扑了过去,真宁只顾注意着自己的母妃,谁料斜刺里杀出一个满目狰狞的大汉,登时吓得手足无措,只能紧紧抱住玄淩准备生生受那一击,却听得“砰”的一声,却是陈舜抡圆了一个桌子腿掷了过来,直直打在葛海正的后脑勺上,葛海正被猛烈地一击,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陈舜快步向前,手持利剑,几剑便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葛海正痛得浑身抽搐,转头对弈澹破口大骂:“狗皇帝!竟然杀不了你!”
  奕渮按下心头的震怒,眼风扫过弈澹怀中犹自惊恐不安的朱成璧,沉声道:“你竟敢行刺皇上!是不是林鉴霄指使!”
  葛海正哈哈大笑:“狗皇帝!你下毒!你无耻!”语毕,葛海正喷出一口鲜血,脸上尤带着愤恨与不甘,向后倒去,陈舜探一探他的鼻息,又掰开他紧锁的牙关,回禀道:“皇上,他咬舌自尽了!”
  玉厄夫人已经吓得体若筛糠,又见兄长并两个侄儿都倒在殿中,慌忙哭喊着道:“皇上,哥哥不会这样的!”
  弈澹紧紧抱着朱成璧,看也不看玉厄夫人一眼,吩咐道:“将林若瑄带回宓秀宫,不准任何人出入,严审宓秀宫上下!玄济从此幽禁于府中,亦不得任何人出入!”
  朱成璧闻得此言,终于松了一口气,林若瑄,从此以后,再无任何人能够救你!
  第二十四章  玉殒香消星夜残(2)
  玉殒香消星夜残(2)
  此时,朱祈祯终于带着骁骑营的人闯了进来,迅速制服了还在顽抗的刺客。待到场面得以控制,朱祈祯下跪道:“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弈澹摆一摆手道:“罢了,你们守在殿外,没有朕的命令是不得入殿的,也怪不得你。”
  孙传宗带人细细查验过博陵侯父子三人及部将,禀道:“皇上,他们已经服毒自尽了。”
  奕渮微一凝眸,沉声道:“这件事情最是清楚不过了,林鉴霄对皇兄瓦解他的十万兵马不满,故而铤而走险,意欲在夜宴之上行刺皇兄,事情败露,故而服下事先准备的毒药!”
  妍贵嫔闻言大惊失色,一张娇俏小脸尽是雪白,发鬓的莲花缠枝翠玉点玲珑步摇微微一颤,她紧紧护住怀中的稚子,扬声道:“狼子野心!皇上一定要好好审问这些刺客!”
  弈澹扬了扬脸,见孙传宗带着人押解了那批刺客下去,缓缓道:“着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严审在场刺客,务必吐出林鉴霄背后的余党!”
  奕渮闻言,不免露出些为难的神色:“皇兄,刑部尚书乃是林鉴霄的岳父吴念慈,是否应该避嫌?”
  弈澹冷哼一声:“且先由你领刑部尚书之位罢。”
  如此而言,分明是指定要由奕渮来负责清理博陵侯余党了,朱成璧心中一动,不由把目光投向眼前这个眸光微沉的男子,却听弈澹柔声关怀道:“方才你怎的跑来了?朕有侍卫护着,必然是无恙的,但若是刺客伤着了你怎么办?”
  朱成璧一愣,方才明白刚才电光火石间,弈澹已经误解了她的意思,不过,幸亏只是误解,否则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忙低低道:“臣妾挂念皇上安危。”
  妍贵嫔怀抱幼子,却见弈澹对自己不闻不问,心中暗恨,不由急道:“皇上,浄儿怕是受了惊吓,正在哭呢!”
  弈澹淡淡道:“小孩子么,哪有不哭的。来人,护送妍贵嫔回长信宫,请太医来瞧瞧。”语毕,弈澹又拢一拢朱成璧的碎发,轻轻道,“你的右腿受了伤,怕是暂时行走不便,朕抱你回去吧。”
  朱成璧心头一跳,眼角瞥见奕渮似乎正看向自己,微一沉默,恳切道:“多谢皇上挂怀,只是臣妾没事,贵妃娘娘身子弱,想必也受了不少惊吓,皇上先陪着贵妃回宫吧。”
  弈澹微微一怔,半是赞许半是感喟道:“那好,朕晚一会儿再去瞧你。”语毕轻轻一抚朱成璧稍显蓬松的发鬓,为她正一正朱雀纹金海棠并蒂步摇,正色道,“玉厄夫人禁足,皇后身子又不太好,等你右腿的伤好了,朕便尊你为三妃之首、赐协理六宫之权,你好好用着手中的权力,得空帮朕看顾舒贵妃。”
  朱成璧心头突突一跳,三妃之首只是虚名,倒不算什么,要紧的是手中的权力,饶是心思转动如轮,面容却郑重异常,再度深深叩首道:“臣妾明白,多谢皇上厚爱。”
  待到弈澹陪着舒贵妃离开,宜妃与和妃便指挥着殿中的妃嫔、宗亲各自回宫、回府,竹息将真宁与玄淩带到朱成璧面前,朱成璧看到他们脸上仍是一副惊恐未散的表情,好言安慰道:“已经没事了,母妃也没事。”
  心中微微一动,转首却见陈恪父子站在不远处,朱成璧忙扶着竹息的手臂慢慢站起身子,郑重行之大礼,端容道:“今日本宫母子三人能够得救,都是陈将军与少公子的功劳,来日本宫必当重谢!”
  陈恪连忙行礼,恳切道:“娘娘与四殿下、真宁帝姬乃是千金贵体,万万不容有失,这是属下的责任。”
  真宁默默不言,只是看着陈舜一板一眼向自己行礼,他终于是学会了外臣所行的宫中礼仪。沉默的瞬间,真宁不禁回想起方才陈舜飞身相救的情景,那个时候,他离自己并不近,是如何能只一击便击中刺客的头颅?力道之大,那样的大汉都承受不住。戍守边疆之人,自幼便是长在马背之上,果然,比那些白面书生要强得多。
  不经意的,陈舜抬起头来,却见真宁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不由心中咯噔一下,心思流转,方才眼见真宁遇袭,不知怎的,虽然之前只有一面之缘,心里却异常紧张,徒手便劈了一根桌子腿下来,抡圆了狠狠砸过去,力道之大,连自己都有些吃惊。
  真宁帝姬,但,她毕竟是帝姬啊。陈舜垂下眼帘,跟着父亲缓缓退出了重华殿。
  浓妆华服的媃嫔站在殿中,恨恨拽着流苏滚边的云袖,眼见自己精心设计、谋求获宠的舞蹈反而变成了一场行刺的闹剧,心中懊恼不已,又见弈澹陪着舒贵妃回宫,连正眼都没有瞧自己,心中更是怨恨,款步上前道:“琳妃娘娘真是贤德!”
  朱成璧淡淡瞥她一眼,不欲与之相争。
  媃嫔却不饶口,冷笑一声道:“自然,嫔妾不比娘娘,娘娘已是二子之母,身份自是尊贵着呢!嫔妾素日里多盼着皇上,哪会如同娘娘一般大方,把皇上推到一个摆夷女子的怀里。”
  朱成璧嗤的一笑,以冷厉的眼神逼住媃嫔挑衅的目光:“媃嫔,若你想去暴室便直说!本宫赏给你这份恩典!竟敢对正一品的贵妃出言不敬,你不过小小正五品的嫔位,以歌舞起家,若是再这样言语不驯,哪天被赐了一丈红,本宫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媃嫔甚少见到朱成璧如此疾言厉色,吓得面容都扭曲了,到底是禧贵人胆子大些,连忙上前陪笑道:“媃嫔姐姐想是吃了几口酒,酒劲上来了,还请娘娘恕罪。”说罢,忙拉着媃嫔一道跪下。
  朱成璧盯着媃嫔满头的珠翠,缓缓道:“既是酒劲上来了,便去宫里好好呆着!没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媃嫔见琳妃没有责罚自己,暗暗松了口气,忙道了是便狼狈地退了下去了。
  奕渮眼见媃嫔悻悻离开,含了一丝好笑的意味,走上前来:“娘娘方才真是好大的阵势!”
  朱成璧收起疾言厉色,莞尔一笑:“倒让王爷见笑,只是,这几日却是有的王爷忙了。”
  奕渮背着手,目光沉沉望着重华殿中逐渐恢复的秩序,一字一顿道:“我心中有数。”语毕,奕渮又关怀道,“娘娘右腿受了伤,方才本王已经差人请了梁太医去含章宫候着,娘娘早点回宫吧。”
  朱成璧心头一暖,知晓奕渮是如何按下了心头涌动的怜惜与温柔关怀,铸成一个亲王对妃嫔应有的恭谨态度,微微笑道:“多谢王爷。”
  奕渮却只轻轻道:“娘娘得皇兄钟爱,本王关心娘娘理所当然。”
  待到回了德阳殿,梁太医已在候着了,经过一番望闻问切,终是松口气道:“娘娘的右腿只是有些淤肿,并不打紧,好好养几天便会无碍了。”
  竹息缓了一口气,思索着问道:“博陵侯他们如何会中毒呢?”
  朱成璧取过案上的一柄碧玺手串只做赏玩,闻言笑道:“甘州青自是没有毒的,否则殿中的人岂非都会中毒了?有毒的只是那几只酒杯而已。”
  梁太医闻言一惊,不由露出几许探询的神色,竹息便挑些紧要的说了,梁太医思索片刻,到底是生出几许感叹:“确实是手段高明,因为殿中众人都倒了甘州青,所以即便博陵侯起先心存疑虑、有所忌讳,也会尽释了,况且,一众后妃、宗亲都在,博陵侯也自会降低了警觉。”
  朱成璧徐徐道:“博陵侯负荆请罪后,虽然没有剥夺兵权,但皇上已经瓦解了他的十万兵马,所以陈恪来的真正目的,并非只是勤王,也是为了收编其中的两万兵马,其余八万中,有两万编入了神机营与骁骑营,还有六万则是被各路勤王之师给瓜分了。”
  见梁太医若有所思,朱成璧又道:“之前杜广生的死算是歪打正着,博陵侯的几名心腹护送他的灵柩入京,亦是等于将十万大军的指挥权拱手相让,这样环环相扣,临了再安上一个行刺的罪名,如此一来,博陵侯党羽势必能一网打尽!”
  梁太医忖度着问道:“即使如此,那皇上为什么还留着玉厄夫人的位分?”
  “一则,玉厄夫人是皇上的妃嫔,素日里又多有宠爱,倘若玉厄夫人被废,便等同于宣告天下,玉厄夫人参与谋逆,这又是何其严重的皇室丑闻?”朱成璧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夜风寒凉,全然昭示着属于深冬的彻骨寒意,一点一点渗入肌肤,又侵入五脏六腑,就像当初自己跪在含章宫外,青石板的凉意,也便是这样的弥漫,至今,每逢阴雨潮湿天气,膝盖仍然会隐隐作痛。
  朱成璧缓缓吐出一口气,静静道:“二则,皇上并不是一个绝情的人,即便废了玉厄夫人的位分,也不一定会赐死。”
  竹息不由急切道:“倘若有朝一日她又东山再起可怎么办?”
  朱成璧轻轻一笑,眼中有一丝凌厉的机锋一闪而过,似利刃的锋芒:“你道本宫会留她一命么?”
  第二十五章  玉殒香消星夜残(3)
  玉殒香消星夜残(3)
  一台软红小轿在夜色里慢慢往宓秀宫而去,在经过千鲤池的时候,朱成璧不由侧首看了几眼,池水不起波澜,倒映着夜幕的点点星辰,就如同方才在仪元殿,自己同样是心如止水,静静跪在弈澹面前,只感受着鹤顶双花蟠枝烛台上新燃的红烛发出轻轻的“吡啵吡啵”的声响,那冰绡刺绣团蝠图案的大灯罩在烛火辉光的倒影中显得如张牙舞爪一般,一下一下,紧紧抓在自己心里。
  弈澹死死攒住双手,手背上的青筋如骇人的蛇,似是吐着信子,幽幽逼近,他慢慢平复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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