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琳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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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琳妃传-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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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成璧心中一动,晓得是自己的建议起了作用,这样下去,怕是弈澹见到梁王就无趣得紧,只叫梁王自己斟酌了办事,这样的权力放下去,有些事情自然更为便利。
  弈澹温然一笑:“这冰糖雪梨却是不错,只是你怎知朕这会子会过来?”
  午后的阳光温暖如画意一般轻轻洒落,无端生出了几许恬淡相对的意思,朱成璧低眉微笑:“秋起之后,皇上总有些咳嗽,臣妾日日做了冰糖雪梨在宫里头,这样皇上一过来便能吃得上。”
  弈澹闻言大为触动,轻轻拥过朱成璧道:“除了移光,也唯有你最懂得朕,真正是为朕好。”
  朱成璧心中一刺,只攥了弈澹的袖子低低道:“臣妾别无所求,只希望皇上能早日好起来。”
  弈澹悠悠叹气,似是踌躇,终是沉声问道:“有一件事,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朱成璧听得弈澹的声音似有异样,不觉起了疑窦,脸上却不肯露出分毫,只是温婉道:“皇上问便是。”
  弈澹点一点头道:“今日上午,高千英来回过朕,玄济的正妃贺氏有孕三个月,昨日小产了。”
  朱成璧微微一怔,只打量着弈澹的神色,见他有几分不豫,忙轻声责备道:“三殿下总归也是皇上亲封的襄城王,没想到下面的人竟如此怠慢,王府里锦衣玉食,贺妃又怎会小产呢?”
  弈澹揉一揉眉心,颇为感伤:“朕的皇子本就不多,如今禁足的那一个却又……”
  朱成璧温柔地抚着弈澹的双肩,柔声劝慰道:“这件事情怪不得皇上,皇上的本意只是幽禁三殿下,是下头的人拜高踩低轻慢了襄城王府,只是如今看来,怕是再幽禁着也不是个法子。”见弈澹微微一颤,朱成璧定了定心神,缓缓道,“三殿下幽禁是因为博陵侯谋逆一事,如今已然过去快一年了,皇上不如让三殿下将功赎罪如何?”
  弈澹轻轻颔首,似是松了口气,思索片刻方道:“西南战事因为博陵侯谋逆一案耽误了许久,如今是慕容迥主理,他也确是可造之材,既然将功赎罪,不如让玄济去他麾下历练。”
  朱成璧浅浅一笑:“皇上最是周到,三殿下骑射俱佳,必定不负了皇上的期望,只不过皇上也该好好安抚贺妃才是。”
  弈澹笑着握一握朱成璧的手:“那是自然,也好叫玄济安心。”
  待到弈澹离了含章宫,朱成璧才惊觉后背已是出了薄薄一层汗,竹息见状忙道:“皇上今日似乎别有一番用意。”
  朱成璧只徐徐拨弄漏金镶玉的护甲,清冷的光芒幽幽一闪,直逼人眼眸:“皇上一早便想让玄济跟了慕容迥去西南历练,只不过是来探探我的意思罢了。”
  第六十一章  斜光到晓穿朱户(1)
  斜光到晓穿朱户(1)
  竹息奇道:“皇上既然已有定夺,何必再来问娘娘?”
  朱成璧默默一叹,只望着茶盏里的碧色茶汤倒映出自己沉静如冰的容颜,殿外漏进的寸许阳光由着茶叶沉沉浮浮的微动,便映出了斑斑点点的碎光粼粼。
  朱成璧静静道:“皇上的意思,我也未必能揣度透,夏梦娴手段阴险,多年来虽未有过多少恩宠,至少皇上对她的信任还是真切的,否则后宫多起波澜,她的后位又怎会如此稳固?如今我摄六宫之事,权倾后宫,皇上自然担心我步上夏梦娴的后尘,若我执意继续幽禁玄济,一来是漠视皇嗣性命,二来么,我既然能对玄济狠得下心来,焉知日后不会同样对付玄清呢。”
  竹息闻言不由是倒抽一口凉气:“皇上竟然是在试探娘娘么?”
  朱成璧按一按胸口,淡淡道:“也幸亏是反应了过来,若是回答得有一点不周,只怕来日我将失去所拥有的一切。”
  竹息上前一步,将朱成璧微微发凉的双手拢入自己的手心,低低道:“娘娘即便今时今日已是无可撼动,但仍然是如履薄冰,只是娘娘不要忘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奴婢始终站在娘娘身边,永远都陪着娘娘。”
  朱成璧深深触动,对上竹息幽深的眸子,感喟道:“竹息,这些年,若没有你,只怕我也难以走下去。”
  竹息微微一笑,却见竹语进来道:“娘娘,梁太医来了。”
  朱成璧转眸,见梁太医健步进来,面色格外地红润,他微微拱手,一揖到底,朗声道:“微臣参见琳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朱成璧笑着对竹息道:“还不快去把我的如意金锁拿来。”
  梁太医微微有些发赧:“娘娘这样客气。”
  朱成璧取了帕子掩口笑道:“听闻你的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本宫可得好好恭喜你才是。话说回来,你夫人头两胎都是闺女,如今可算是添了男丁,看来父母那里是可以交差了。”
  正说着,竹息捧了一只金丝楠木的盒子回来,闻言亦是忍不住笑道:“梁大人最是专情不过,听闻令尊与令堂年年岁岁都赶着催你纳一门侧室,只是都给你挡了回去,如今梁大人可不是更为理直气壮了?”
  梁太医忙道:“姑姑笑话,微臣与内人两情相悦,只是不愿再掺和了别人进来,那样可是别扭得紧。”
  朱成璧的目光微微一滞,转瞬恢复如常,示意了梁太医接过盒子,梁太医又跪倒叩首,恳切道:“微臣谢娘娘恩典。只是,微臣唐突,恳请娘娘替犬子赐名。”
  朱成璧闻言掌不住笑道:“梁大人倒是真会打算,讨了本宫的如意金锁去还不够,又心心念着赐名了。”
  语毕,竹息与竹语亦是掩口轻笑,朱成璧沉思片刻,缓缓道:“‘宛彼鸣鸠,翰飞戾天’,便拟名翰飞如何?”
  竹息默念一遍,已然含了笑意:“娘娘是希望令公子来日能翱翔于长空呢!”
  梁太医喜不自胜,再度深深叩首:“多谢娘娘赐名,微臣替内人、替翰飞谢过娘娘!”
  朱成璧轻轻颔首,待到梁太医起身,方问道:“如今皇上的身子是你负责的,近日皇上怎的又咳嗽了?”
  梁太医不敢怠慢,忙道:“皇上的身子从去年起就大不如从前了,因着宫里接二连三的事情,也是迟迟好不起来,今年比之去年,春天虽是格外地暖了,秋日也是格外地凉了,并不利于皇上的身子静养。”
  朱成璧沉沉叹气,只揉着眉心道:“你便好好看顾皇上的身子,有什么情况早早来禀报了本宫便是。”
  梁王府,江承宇缓步出来,却见朱祈祯与孙传宗二人立于府外,也不行礼,只是倨傲地一笑:“朱大人与孙大人怎的来了?”
  朱祈祯忙道:“江大人好,我们是来拜见王爷的。”
  江承宇冷冷一笑,只弹了弹衣袖道:“王爷今日忙得很,怕是不得空了,二位还是请回吧。”
  孙传宗闻言奇道:“既然江大人知道王爷很忙,又怎的来打扰王爷呢?”
  江承宇不意孙传宗这般讽刺自己,不由竖了眉头,眼珠子一转,却又嘿嘿一笑:“孙大人高见,原来在王爷心里,是把习武之粗人与本官一视同仁的。”
  孙传宗暗暗攥紧拳头,待要辩驳,却被朱祈祯一把按住,只得咬牙忍住不言。
  朱祈祯拱手道:“既然如此,本官便先回去了,江大人请走好。”
  江承宇冷哼一声:“朱大人还算识相,若是跟孙大人那般,西南战场倒是缺人之时。”语毕,也不理会二人,只甩了袖子扬长而去。
  孙传宗气得七窍生烟,狠狠呸了一声道:“他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正五品的郎中罢了!比你的官衔可是低了四级!倒是这般威风!”
  朱祈祯拍一拍孙传宗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想了想却只是叹气:“他是梁王的头号心腹,你我自是不能相比,在神机营做到统领一职已是到了头的,不似六部,做得好能官居正二品的尚书之位,甚至是正一品的加官。听闻吏部左侍郎左少展即将致仕,难保他日后不会继任侍郎一职。”朱祈祯略略一顿,意味深长道,“就冲他是吏部的人,我们也万万不能轻易得罪。”
  隆庆十一年十月十六,追月长久之日,大吉,木棉嫁入城南朱府为侧室,朱成璧亲往主婚。朱府再度成为京城的焦点,迎来送往较之迎娶邱艺澄之时更为热闹,兼之和妃与恩嫔亦是登临助兴,整个朱府笼罩在一片欢愉喜悦的气氛之中,更是明灯高照、锦缎飞扬、琉璃夺光、熏香雾绕,香风送暖胭脂粉,美酒添灯夜光回。
  琳妃、和妃与恩嫔三人位于最尊之席,两旁则是各级大臣及命妇,至于朱祈祯,正被神机营与骁骑营的军官们拉了喝酒,好不热闹。
  苏遂信笑着端起酒杯对朱成璧道:“恭喜琳妃娘娘,朱大人年纪轻轻已位居神机营统领,来日必定前途无量!”
  朱成璧浅浅一笑:“苏大人吉言,本宫也祝苏大人前程似锦,来日正一品的大司空之位加身之荣,本宫必当登门贺喜!”
  苏遂信闻言会意,只再拜不言。
  恩嫔转眸轻笑:“真是要多谢琳妃娘娘特意喊了嫔妾一同过来,不然嫔妾还不得机会见一见那位陈正则呢!”
  和妃笑着推一推恩嫔道:“陈正则倒是伶牙俐齿,一见到你便姑母长姑母短的,连琳妃娘娘都忘到脑后去了。”
  朱成璧嗤的一笑,只把玩着手中的玲珑酒杯:“他成日里在公堂里画图,想必也是甚少见过这样的场面,本宫且饶他一回,下次再对本宫视而不见,本宫便派了他去边陲兴修水利罢。”
  木棉静静坐在房中,外面的丝竹之声再如何悦耳,却如同织就了一首杀机毕现的乐曲,久久在她心中萦绕,许是坐得久了,只觉得身上的凤冠霞帔越发地沉重,房中的帐中香也熏得人直发昏,隔了红盖头,只觉得外面似是朦朦胧胧一般,模糊间,竟似乎看到了许多从前的事情。
  那是十年前吧,自己还那样小,进了宫,被指去了含章宫伺候,彼时的琳妃还是琳贵嫔,荣华高远,端坐于德阳殿正中的宝座之上。自己与木槿二人静静跪在坚硬光滑的橙泥地砖上,只垂了眸子、屏住呼吸,等待琳贵嫔发话。殿外的日光疏落而绵长,隔着竹帘细细筛进,如灵巧的幼鱼,轻轻一吻自己细嫩的手指,倒逐渐生出了一点暖意。
  是了,琳贵嫔笑着赏下了银子,那只绣着朵朵木棉花的香囊,那样柔软,似离家赴京前幼妹牢牢抓着自己的小手,自己心头一暖,忍不住抬头去看,朱蕉与连翘也正笑着看向自己,她们是含章宫最尊贵的女官,那样美,那样好。
  最初的那一份赏赐,实际上已将自己牢牢与含章宫缚在一起,从那日起,自己生是含章宫的人,死是含章宫的鬼,没得选择。
  如今,十年过去了,琳贵嫔成了琳妃,朱蕉嫁为人妇,连翘成了竹息,木槿成了竹语,而自己,也走到了嫁人这一日,物是人非啊!眸光流转,一旁的剔彩捧盒似泛着幽微的光泽,里面放着一支上好的青玉滚彩银木棉簪子,其价值远胜于当年那枚香囊的百倍、千倍,然而,在自己心里,那支簪子却不啻于在时时提醒自己,自己是一名细作。
  木棉紧紧抠着身上华美的婚服,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自己对琳妃那样忠心耿耿,为何到头来,自己的命运却那样的不堪!如果只是细作那便也罢了,但为什么偏偏是朱祈祯?那个在太液池边给自己吹埙的男子?
  心乱如麻,剪不断又理还乱,自己如那将要破茧而出的彩蝶,却在茧破裂的那一刻,骤然发觉,外面是沉闷的雨天,飞出去,是死,躲在茧中,亦是死。这样艰难的选择,如一只有力的手,狠狠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于是,终究是明白了,竹息与竹语,是如何熬过那迫得人无法呼吸的日子。
  耳畔尤回荡着竹息对自己说的话:“我的不幸是无可挽回的,你却还有机会,娘娘不愿害了你,只是你也该明白,这场戏,你与娘娘是各取所需,也唯有各取所需,你们才能把这场戏完好地唱下去,否则,曲终人散,双方都没有好处。”
  是了,曲终人会散,月盈即会亏,自己应该知足了,说到底,比之竹息与竹语,自己还是幸运许多,至少,不论祸福,自己总是在他身边。
  不知是过了许久,只觉得外面的喧嚣逐渐平静了,帐中香那样甜暖,意识也有些朦胧起来,木棉缓缓靠在床头,百子百福的纱帐落下,窗上覆着的一层半透明的有“和合二仙”银线纹样的窗纸映着烛光泛着莹莹的亮泽,红盖头终究是徐徐滑落,木棉精致的面庞上,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祈祯。”木棉喃喃自语,“紫薯糕,好不好吃?”
  夜幕渐退,幽梦回转,一阵悠扬的乐声缓缓流淌,如淙淙的清泉,木棉愣了片刻,有一瞬却不知道自己到底置身何处,直到瞧见床边的红盖头沐浴在柔和的晨光之中才陡然惊醒,自己,竟是沉沉睡了一宿么?
  床头的红烛早已燃尽,空余红泪垂落,只有帐中香的香雾还袅袅地浮着,呈现出一个不完整的环。木棉缓缓起身,目光流转,身后的百子锦被依旧是叠得完好,如一个不忍触碰的梦。从今日起,自己便是朱府的二夫人,再不是含章宫伺候人的小丫头了,哪怕,自己的大婚之夜,只有自己一人。
  一瞬间的怔忪,木棉突然想起,埙唱而篪和,邱艺澄不会篪,自己,也不会。
  悠然转身,迎上晨曦微微发凉的柔和日光,只觉得眼角的湿润无可遏制。
  抛却我所有的幻想和期望,只余下在你身旁。
  注:“宛彼鸣鸠,翰飞戾天”,出自诗经?小雅?小宛》
  第六十二章  斜光到晓穿朱户(2)
  斜光到晓穿朱户(2)
  含蕊轩,邱艺澄静静立于窗前,披着一件浅紫色的折枝梅花披风,任凭凉风拂面,手中的茶却是早早就凉透了。
  香穗默默上前,低低劝道:“小姐,您一宿都没有睡觉,已是清晨了,小姐还是眠一眠吧。”
  邱艺澄愣愣望着不远处淹没在一片青翠中的晨曦阁,语调如浸染了薄薄的秋霜:“从今以后,这府里,就会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了。”
  香穗微有不忍,扶住邱艺澄单薄的双肩道:“小姐,终究,您才是朱府的女主人。”
  晨风习习,裹挟着寒凉之气扑面而来,却怎么也吹不散心头郁积的阴云,邱艺澄下意识紧一紧领口,却不留心扯断了领口的梅花领扣,沉沉叹气:“父亲去兵部领了个闲职,自然,父亲的身子是不大好的,但我嫁进来,又何止只是为了父亲呢。”邱艺澄将自己微微发凉的指尖折回掌中,“细作有了感情,是最麻烦的事情,只不过眼下倒还能应付了过去,只是,若她做了任何能伤到祈祯的事情,我绝不会手软。”
  这样的神情,跟往日里温婉贤淑的邱艺澄极不相似,香穗紧紧握住她微微发抖的双手,恳切道:“小姐放心,晨曦阁那边,奴婢日日派了人盯着便是,她木棉再怎么得意,终究也翻不出小姐的掌心去!”
  太液池边,朱祈祯与孙传宗并肩而行,十二月初的天气,寒凉之意已然是弥漫开来、几乎避之不及,鹤毛大氅的立领风毛在风中微微抖着,如枝头探出的早梅。
  昨日是第一场雪,初雪新薄,如细碎的棉絮零落,冬日里的枯枝光零零的,甚为煞景,紫奥城便用绢花制成花叶点缀,由了薄雪染就,如朵朵白梅绽放,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走了许久,孙传宗终是幽幽叹息,拂了拂大氅上的落雪,淡淡道:“二夫人近日可好?”
  朱祈祯默默看着太液池粼粼的波光,似在喃喃自语:“还好。”
  孙传宗转眸瞥他一眼:“若是好,你也不至于连着几日都无精打采。”孙传宗顺手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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