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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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樱桃-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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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口,不过要办一些手续,我工作忙,一直没有理会。前几天银行还有信来,咦,想知道这张支票的出处,可以向银行查看。”
  “我明天代你去查查,你看,六月六日又有一张。”
  “这次是二十万。”
  “一共三十五万,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用那么多钱?”
  “她根本忙得连去买袋花生米的时间也没有,况且,百货公司什么都有,就算要买汽车珠宝,我们也可以开公司数。”
  “五月二十九日,距离她堕胎两个半月,三十五万,会不会和令姐怀孕有关?据我所知,她堕胎时,已经怀孕超过三个月,这……”
  “姐姐知道自己怀孕,送三十五万给尤烈,求尤烈娶她?”
  “傻瓜!”张宁忍不住笑素心:“尤烈会把三十五万看在眼内?除非他是个小职员。三千五百万也买不到尤烈,根本不可能。”
  “付堕胎费。”素心随口乱说。
  “堕胎费又未免太多了;而且那些医生都不收支票。”
  “唉,我真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签三十五万。”
  “明天我去银行查一下,或许一问就问出来。”
  “但愿如此,应该收工了,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我们到楼下吃消夜。”
  “我把支票簿带走。”
  “谢谢你,容易查到吗?”
  “尽能力,这是好线索。”
  吃鸡粥的时候,素心突然问芳姑:“大小姐死前,有没有人向她借钱?”
  芳姑想了一下:“大小姐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没有听过大小姐要借钱给别人。”
  “这也是,如果是生意上的借贷,应该公事公办。”
  “别烦自己!”张宁拍了拍素心的手:“明天自有分晓。”
  第二天一到中午,素心就拋下所有工作,匆匆赶去会张宁。
  “查到了没有?”素心还没有坐下。
  “吃了午餐再说好不好?坏消息和好消息同样会影响你的食欲。”张宁说话是永远带有医生的口吻:“你知道吗?你清瘦了,精神太紧张,食欲不振,这可会导致神经衰弱的。营养不良,更会引起贫血。”
  “好!”素心知道他自有一番大道理:“我们先吃午餐。”
  张宁和素心分别选了菜,吃餐时素心几次想开口,张宁都用眼神制止她。
  “喝咖啡,可以谈谈吧!大医生!”素心是那么严肃恭敬。
  张宁笑不出来,这并非因为他没有幽默感:“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银行不肯帮忙?”
  “通常他们都很合作;何况,我有个病人是总行的经理,他特别派了个人帮我。”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查不出是谁支走了那笔钱?”
  “因为那张支票上面,根本没有任何名字,只有持票人一项,持票人是任何人拿着支票都可以领到钱。”
  “他们总见过那个领钱的人?是男是女,总分得出吧!他一共领了两次。”
  “小姐呀,银行每天人来人往,人多到数不清,谁会认得谁?况且也时隔多时,如果是上一个星期,也许他们还会想得起来;再说,他们也不知道两张支票和人的死亡有关,否则,他们早就替提款人拍了照,对不对?”
  “唉!”素心倒在椅背上:“线又断了,怎么办?”
  “至少,我们知道你姐姐有秘密,这个秘密和一个男人有关,这证明除了尤烈之外,还有另一个男人。”
  “两张支票,可能和姐姐堕胎的事根本无关,否则她死前为什么不说支票?”
  “她能说话,为什么不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张宁拿着咖啡杯出神。
  “想什么?”
  “她最后一次跟你通长途电话,是死前多久?”
  “一个月,因为我要考试,她说过不打电话来扰乱我的情绪。啧,我想起来了,那时候,她好象已经很不开心,不过当时我并没有留意,她甚至……好象……好象没有提过尤烈。”
  “录音带!”
  “最后一卷,在她死前三个月寄来的。那时候,她很开心,暗示要和尤烈结婚,还很有把握似的,我以为她真的找到归宿,我不知道有多高兴。除了温习、考试,那卷录音带我常常听。”
  “唔,很有可能你收到那卷录音带之后,她就和尤烈分手,所以通电话的时候,你姐姐绝口不提尤烈。”
  “你不要忘记,你自己说的,我姐姐堕胎时,已经有三四个月的身孕。”素心加强了自己的信心:“堕胎医生的口供,说姐姐怀孕超过四个月,大概是十七八个星期。哈!那时候,她正计划和尤烈结婚,如果他们不是关系密切,已经……我姐姐也不会自作多情。”
  “你这样说起来,尤烈和你姐姐的关系的确不是寻常,真不相信,尤烈会和令姐……那不像是尤烈……”
  尤烈回家,看见母亲在厅里发呆:“妈,什么事?爷爷呢?”
  “刚陪他看完医生回来。”
  “爷爷病了?”尤烈奔向楼梯:“我去看他!”
  “亚烈,你来,妈咪有话跟你说。”尤太太叫住他,拍拍身边的椅子。
  “看完爷爷再陪你。”
  “他没有病,是心情不好,来呀,我有话问你!”
  尤烈舒口气倒在椅里,长腿一伸。
  “自从你患病之后,你爷爷老是唉声叹气,胃口也不好,医生说他有心事,你知道吗?他想念素心。”
  “妈!”尤烈用力扯下领带:“你能不能不提这个人?”
  “你发我脾气有什么用,你爷爷天天提,素心来了,担保他精神爽利。孩子,带素心回家见见爷爷吧!”
  “妈咪,还是等公鸡生蛋吧!”尤烈站起来:“我要看清楚,爷爷是不是真的瘦了。”
  尤烈推开尤爷爷的房门,尤爷爷坐在露台的睡椅上看日落。
  “爷爷!你不听话,近来你只吃半碗饭,让我看看……真的瘦了!”
  “仔仔,那天素心说,你伤害了别人,你到底伤害了谁?”
  “你为什么不问她?”又是素心,一回家都是素心。
  “她叫我问你,她说自己做的事,自己明白。”
  其实,把李蕙心的事告诉尤爷爷,一点都不困难。但,素心堕胎的事,又说不说?如果爷爷知道素心毁掉他的曾孙,他会受不住:“都是些闲言闲语,根本就是冤枉。李素心黑白不分,来来去去,还不是女朋友的事,我从未见过心胸如此狭窄的人!”
  “仔仔,你不要怪爷爷说你,这件事,你应该负责任。如果你平时老老实实,不去花天酒地,不乱搞男女关系,素心也不会听信谣言,冤枉你。”
  “唉!错也错了!有什么办法?”
  “知错就要改,谣言可以解释,何况又是冤枉的!把牵涉这件事的女孩子找来,三个人当面解释清楚。”
  “那女人不在这儿,失踪了,无从解释,因此我没有证人。”
  “仔仔,算是为了我,向素心道个歉,我相信她会原谅你。”
  “我不道歉,我没有错。”
  “你这孩子……唉!你不结婚,我心愿未了。”尤爷爷用手帕揩了揩眼睛。
  “我不会为李素心终生不娶。”
  “你不要找个什么新潮小姐回来,你的女朋友,我虽然没见过,但听说都很大胆,很……唉!那种女孩子不是好伴侣,你跟她们结婚,没有幸福。”
  “我都不要她们,我会找个名门淑女,迟一些。爷爷,我不会令你失望。”
  “唔!我现在已经失望……”
  “咯咯!”是管家:“少爷,请听电话!”
  “把电话驳进来。”尤爷爷说。
  “爷爷,我很快回来……”尤烈回到卧室:“喂!我是……报章当然没有她的相片,我就只有那一张。当然人多,又不是结婚照,一个生意上的酒会,大伙合拍的,不太清楚……”
  “你不可以把她放大?放大她一个人!我没有更多的资料,你万万不要去调查她的家人……我说不要!把相片放大,自己办不来找专家,多少钱我付!对,查到了还有奖金……好吧……好吧……你最好打电话到公司……”
  素心轻轻推开秘书室的门,听见莎莲娜在谈情:“她快要回来了……换了新男朋友,心情不知道有多好……她性情好多了,请假?星期一开会……去澳门?请星期五和星期六早上……刚巧都没事,我们可以去玩三天。噢!‘波士’你回来了!”莎莲娜转身看见素心,慌忙收线。
  “跟谁聊天?”
  “朋……友。”莎莲娜站起来,面色都变了。
  “男朋友?”
  莎莲娜想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干哪一行的?”
  “汽车……”
  “开车行!我换车一定找他,你们谈情为什么会提到我?”
  “对不起,‘波士’,我……”
  素心不再沉着脸,哈哈一阵笑:“我生气,有了男朋友也不告诉我。”
  莎莲娜整个人松弛下来:“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男朋友,说出来,怕‘波士’你笑话!他只不过开了间小店,很小的。”
  “想嫁名公子?你看尤烈。最重要是他人好,靠得住,真心爱你。啊!星期五、星期六的假期,我批准了。”
  “谢谢‘波士’!”莎莲娜好开心:“你真好,星期五我会办妥一切。”
  “周末愉快!”素心回办公室,刚放下手袋,电话就响了:“张宁呀!”
  “除了张宁,你心里容纳不下任何人?”
  “你?”素心哼着鼻音:“尤烈!”
  “我想跟你谈谈。”
  “有话快说!”
  “我想当面跟你谈。”
  “那就不必,你不想见到我;当然,我更不想见到你。”
  “这件事,你会感到有兴趣。”
  “我对于你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你仇恨心那么重?你不知道宽恕是一种美德?”
  “对你,这种美德不需要。”
  “素心,算我求求你,出来见我一次,我们谈谈!我不骗你,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请你赶快收线,我还要等一个重要的电话,我可不像你那么无聊,闲着聊天,哼!”
  “你是冷血的,你没有心、没有感情、没有灵魂,你的心充满仇恨。为了报复,你不惜献出自己的肉体,残杀自己的骨肉,不,那应该说是我的骨肉。因为你根本没有母性,但是,你凭什么杀我的孩子去换人家孩子的命?李素心,你根本不是人,是魔鬼!”
  “你好大的胆,竟敢骂我?不过,我很高兴,你似乎一切都明白了。不错!尤烈,你听清楚,你玩弄了我姐姐;我玩弄了你,你迫我姐姐堕胎;我也堕了胎,你害死你和姐姐的骨肉;我同样毁掉我和你的骨肉。我知道你爱我等于我姐姐爱你,你在乎我的孩子,但是,他没有了,这是报应!”
  “报应!哈……”尤烈一阵笑,分不出疯狂还是悲凉:“是的,我尤烈的报应,也是李素心的报应,你也听清楚,李素心,你不会占到半点便宜!我所受的一切,你会有机会尝试,你会比我更惨更痛苦,为自己祈祷吧!”“答”的一声,素心的耳朵像被打了一下:“喂!神经病!”
  素心缓缓放下电话,很大的感触。她报了仇,对方也知道,他没有否认,但是也没有承认。其实,不否认不就是承认,谁会承认自己做坏事?他受到惩罚,最大的打击莫过于毁了他的孩子。蕙心和他的孩子,他不要,也不负责任,但是,尤烈和素心的孩子,他却那么珍惜,那么留恋,也许这就是爱情!
  她报了仇,心愿已了,但是,自己却失去了一份真爱,值得吗?
  她不知道,她迷惑,有时候,甚至希望自己一切都是错的。
  李蕙心,八月樱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应该和尤烈有关的,关连在哪里?她想不出来。遗言应该是最珍贵,最精简,怎么这样迷糊,说“尤烈”两个字很困难?
  八月樱桃?名字好美,她突然觉得曾经相识,在哪儿?听过?看过?唉!
  电话铃不停的响,直到莎莲娜进来,素心才如梦初醒:“让我来!喂!”
  “张宁,很忙?”
  “噢!也不是,让你等久了。”
  “晚上来我家里吃饭,佣人今天放假。”
  “我们吃面包,还是即食面?”
  “牛扒!”
  “那就不是上你家,是上馆子。”
  “我亲自炮制的苏格兰牛扒。”
  “我以为大医生只会在手术室拿刀叉,回到家里还是个大厨师,你的牛扒一定跟牛皮一样硬。”
  “你看不起我?”
  “男孩子会做家务事才怪,而且,你忙得连拍拖的时间也没有,哪儿有时间学烹饪?”
  “什么都可以不学,烹饪却非学不可。”
  “没听过。在哪儿学的?”
  “英国!”
  “你不是去深造医学吗?为什么学起煎牛扒来了?”
  “不单是煎,焗、炸、烧都会,你喜欢吃哪一种做法?”
  “真的呀!不好吃可要受罚,唔!我要吃串烧牛柳。”
  “行!焗海鲜汤如何?”
  “哗!真的一样,好呀!”现在,只有张宁才能令她高兴。
  “吃面包还是意大利粉,炒饭、炒面都可以?”
  “你真的学会那么多?”
  “正如你说的,身在异乡,总不能只吃面包和即食面。我们学医的最注重营养,一咬牙,都学会了。”张宁说:“我去接你下班。”
  “我自己开车去,你全心全意看着你的牛扒。张宁,你不进手术房,可以进厨房,不做大医师可以做大厨师。”
  “小姐,意大利粉或炒饭?”
  “意大利粉,张医生!”
  张宁的假期,全部放在素心的身上,真正的目的,是要找出伤害蕙心的那个人。其实,张宁心底里是渴望见到素心,每天看见她就高兴;而素心呢!在最寂寞、最低潮的时候,很需要张宁这样一个朋友。如果真有人迫她结婚,她会选张宁,因为张宁比尊尼、子洋、柏加、路易更适合她。
  素心到了张宁家里,就坐在吊椅上吃苹果,张宁已把苹果削了皮;而这张吊椅,张宁是为了素心,才安装了两天。
  “我还有一个星期就上班了。”张宁拿着他的苹果,坐在她身边的垫子上。
  “你上了班,我们就不可以常常见面了。”素心垂下头,手中的苹果,好象没有那么甜。
  “我每天一下了班马上去看你。”
  “你说过,你们做医生的没有固定的下班时间。”
  “只要你容许我不固定的去看你。”
  “那没问题,你半夜三时下班,到我家里来,我陪你吃消夜。”
  “真的?”张宁很高兴,握着素心的手,眼睛透着光彩。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快吃苹果,苹果的铁质和空气氧化了,变成咖啡色,不好看!”
  “张宁,我陪你玩一个星期。”
  “你要上班,怎能陪我?”
  “我随时可以不上班,又不用请假,明天去打壁球,如何?”
  “公司的生意呢?”张宁当然开心,也得为素心设想:“别忘了你是老板,一个星期不上班,可能少赚很多钱。”
  “你放心,我还有个阮叔叔。”
  “他身体好点没有?”
  “唔!”素心点一下头:“可能是天气关系,他由法国回来,鼻子就好象怪怪的,他又不肯看医生,所以鼻子一直不舒服,吃了你的药,好象没有什么事。”
  “他有鼻敏感,气候改变是最大原因。每天困在写字楼,缺少运动,体力也差了,抵抗力自然会减弱。”
  “这是真的,他在法国,不用工作,天天骑马、跑步。虽然现在他清早仍然跑步,但工作忙,运动减少至零。”
  “假如他是年轻小伙子,那就很快会适应,但是,他毕竟是四五十岁的人,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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