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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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桃-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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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蒯聩的语气坚定。
  姬元一向对这个儿子是有求必应,也没有多想,就转头对弥子瑕道:“子瑕,你明天就去教太子功课吧。”
  “诺。”弥子瑕微皱眉应道。
  “丞相事务繁多,你不要让他多烦心!”姬元又沉着声音告诫自己儿子。
  蒯聩瘪了下嘴,默默应道。
  当夜,弥子瑕宿在卫宫,第二天清早,他直接去了东宫,蒯聩一见到他立刻笑颜逐开,放下手中被折磨的已经奄奄一息的鸟儿,浑身脏兮兮的就像他奔过来。
  “拜见太子。”弥子瑕简单的拱了下手,看着蒯聩满手污迹,微微退后了一步,仿佛生怕这顽皮的太子一时兴起就将脏兮兮的手涂到他刚换洗的衣衫上。
  “子瑕,我去换件衣服。”蒯聩瞧见他一脸嫌弃样,也不生气,兴高采烈地就跑来。
  等蒯聩换完衣衫,恭敬的坐在席上的时候,弥子瑕心情才没有那么抵触,他坐了下来,翻开几案上的几本书,整整新新,一看就是不怎么看的,弥子瑕将书又合上,问道:“太子现今读什么书?”
  “《书经》。”蒯聩笑嘻嘻道。
  “太子把《书经》拿过来吧。”弥子瑕道。
  蒯聩站了起来,过了一会,他拿了一本崭新的《书经》,放到了桌上,然后坐到弥子瑕旁边。
  “太子可知《书经》讲的是什么?”弥子瑕也不翻《书经》,问道。
  “讲的是商、周的历史。”
  “那好,太子背下《牧誓》这篇。”
  “武王戎车三百两,虎贲三百人,与商战于牧野,作《牧誓》。时甲子昧爽……”蒯聩朗朗上口道,眼睛却一眨不眨的望着弥子瑕。
  等他背完,弥子瑕又道:“太子说下其中意思吧。”
  “这周武王伐纣时所作的一篇战斗檄文。”
  “那你说说周武王为何伐纣?”
  “还不是因为纣王无道。”蒯聩这时才表现出一丝不耐。
  “说说具体原因。”
  蒯聩蹙起了眉,看着弥子瑕不苟言笑的面容,颇有些不高兴的瘪嘴道:“子瑕,你怎么和李太傅一样古板无趣。”
作者有话要说:  

☆、鲁郑战争

  “读书习字不都是如此?”弥子瑕也不抬头。
  “我不想读了。”他将书一推,就撒娇耍赖望着弥子瑕道。
  弥子瑕面色沉了下来,蒯聩立刻识趣的改口:“子瑕,我刚刚睡醒,还在犯困,我们先去外面玩玩,等会再看书。”
  弥子瑕沉默了下,然后点了点头。蒯聩立刻高兴的拉着他手,往外奔。
  几天下来,弥子瑕与蒯聩接触,发现他只是一个顽劣单纯的孩子,并没有一般王室中王子的过于早熟,也就渐渐放下抵触和戒备;而蒯聩也发现弥子瑕其实不过是外冷内热,所以很多时候他揣摩着弥子瑕的个性,提些以前根本不敢在太傅面前提的要求,竟然欣喜的发现弥子瑕会答应。
  这一天,蒯聩又耍赖要去游湖,游完了湖才肯读书,弥子瑕只得答应。
  碧叶清水,滔天的绿意,弥子瑕与蒯聩坐在一艘小船上,看着周围高过他们的荷叶的芦苇。
  “子瑕,你上次说的那个宫女,怎么样了?”蒯聩用水划了划清水,随意的问道。
  弥子瑕却一惊,戒备心又起,这怪不了他,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就是尔虞我诈,本能的会将别人的意思想上几遍,层层剖析。
  “太子怎么想起这件事?”弥子瑕不知蒯聩是不是又要以此为威胁,所以沉着声音问道。
  “你不是说你喜欢她吗?你还和她见面吗?”蒯聩满口醋味。
  弥子瑕愣住,然后无语。他何时说过自己喜欢那女子?!不过是他问的时候,他没有回答罢了。
  不过为了以防他以后以此事相要挟,弥子瑕道:“太子,那天晚上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她已经出宫婚嫁了。”
  弥子瑕做事向来都是谨谨慎慎,不留一点万一。这样的性格,真不不知是好是坏。
  蒯聩立刻转过头看他:“子瑕,那你是不是很伤心?”
  弥子瑕微沉默了会,无谓的道:“也没什么,何必让她为微臣白白蹉跎了青春。”
  蒯聩望着他,心中立刻涌出了喜悦,然后愉悦的躺下了身子,将头躺在了弥子瑕微微屈起的膝间,睁着好看的大眼睛看着茫茫的天空。
  “子瑕,我喜欢你。”蒯聩仰着面,望着弥子瑕脉脉含情。
  弥子瑕再次听到他这话,只得无奈的笑了笑,只当他戏言,他这么小的年纪懂什么喜欢?可是他却忽略了蒯聩其实只比他小四岁而已,或是弥子瑕本身少年老成,自觉地比蒯聩大许多。
  又一年夏天悄然而至,平淡无奇的日子,再次因为一件事被打破。
  当夜,夏风阵阵,树影婆娑,而卫宫中一片安逸温暖,床榻上是姬元和弥子瑕,两人已经熟睡。
  突地外面响起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熟睡中的姬元呓语了几声,翻了个身。弥子瑕一向浅睡,睁开眼,披上外衣,轻轻打开宫殿的门。
  弥子瑕刚要斥责,却发现门口站的是以前晋国家中的仆人,那仆人一看到他,立刻痛哭流涕,如遇救星:“大人,夫人病重,大夫说恐怕……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你说什么?娘怎么会生病?!”弥子瑕立刻肃然问道。
  “大人,您还是快赶回去吧,也许还来及的看夫人一面。”仆人哭着道。
  弥子瑕立刻就要走下台阶,却陡然想起卫王曾经邀他看过宫中的几匹良马,可日行千里。他转身向着马厩而去。
  看管马的人,原本昏昏欲睡,看到弥子瑕,却立刻清醒了大半,恭敬的上前道:“拜见弥大夫。”那人是大王的身边的红人,他一个小小的马吏,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弥子瑕心急如焚,未理那官员,就径直走向马厩,牵着一匹马车就要出来,那官员谄笑的拦住了他:“弥大夫,可有大王的命令?”
  弥子瑕微楞,撒谎道:“是大王让我来的!”
  他说了一句,就纵身跨步上了马车,直奔宫门而去,而身后的马吏却并未看到一条大王的诏书。
  卫王醒后,管理马匹的官员觉得有疑,还是禀告了大王,这时满朝文武才知弥子瑕竟假传君令,擅自动用君王马车!
  朝廷上
  “大王,弥子瑕假传君令,擅自动用您的马车,请您治罪弥子瑕!”一个臣子道。
  “大王,假传君令当斩;擅自用君王之车,当砍足!”另一个臣子也如是道。
  “大王,弥子瑕仗着您的宠爱,藐视王法,其罪当斩!”
  ……
  太多的臣子上谏,姬元有些头疼的用手撑着头,终是被逼的无可奈何,他才道:“弥子一瑕片孝心,不惧刑罚,何罪之有?”
  当你喜欢一个人时,他做的错事,你也会认为是对的,反之亦然。
  此时一片唏嘘之声,要求惩罚弥子瑕之声更甚,纷纷言弥子瑕为祸国佞臣,卫王不可如商纣一般将国家毁于一旦。
  “不要说了!”姬元却怒然站起,走出卫宫。
  群臣扼腕叹气,其中一个人看到身旁的公子朝有些异样,以为他也是愤慨,于是摇着头道:“大王当真是被那佞臣迷惑住了,此等以下犯上之事,怎可轻饶?!”
  公子朝看了那官员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出了宫殿,暗叹此等宠爱,怎可想有一天会变成毒蛇猛兽?
  弥子瑕回来时,宫中要求惩罚他的言论已被卫王压下,但心细如他怎会不知道宫中的变化,擅用君王马车,可是斩足之行!
  弥子瑕是感动的,感动于姬元无条件的维护和宠溺。但他还不知道,他离宫的几天不仅发生了群臣声讨他一事,还发生了一件国家大事,这件事就是姬元宠爱他的一个转折点。
  卫宫
  弥子瑕像以往坐于姬元身旁,姬元拉着手道:“子瑕,来尝尝鲁国的点心。”
  案桌上,放着几卷竹简,旁边即是可心小巧的点心,幽幽的散发着些微花香。
  他接过了姬元递来的点心,放在口中轻轻咬了一口,香甜的气味即充满了整个口腔,他问道:“大王,怎会有鲁国的点心?”
  他原是随意一问,姬元却怔住了手中的动作,目光微沉的扫过了桌面上的竹简,上面有刚刚加急送来的军事。
  姬元沉默不语,弥子瑕困惑的看向了他,他却猛然转向了弥子瑕,眼中再不复刚刚的温柔情意,冰冷甚至带着一丝恨意。
  弥子瑕一惊,姬元才缓和了些面色道:“子瑕回家多日还不知道吧,鲁国为了晋国和郑国开战了。”
  弥子瑕手中的点心落到了案桌上,在案桌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姬元看着他的动作,面容染上了些诡异的笑意:“子瑕觉得鲁为晋伐郑,卫国应当作何?”
  弥子瑕回神过来,却立刻陷入姬元的问题中,鲁国怎会和郑国突然开战?还是因为晋国?是晋国之意吗?那为何作为晋鲁卫联盟的卫国,之前全然不知此事?晋国是在故意排斥卫国吗?
  弥子瑕没有即是回话,姬元挑起眉头,嗤道:“子瑕是晋国人,都不知道晋国是什么意思?!”
  “大王,臣到卫国以来已经许久没有和晋国联系了。”弥子瑕看着姬元不豫的面孔,立刻道。
  姬元望着他沉默半响,缓和了气氛道:“寡人刚刚失控了,子瑕莫生寡人的气。”
  “臣不敢。”弥子瑕低头道,内心如鼓。
  “子瑕,今晚留在寡人宫中,寡人多日不见子瑕,甚至想念。”姬元恢复往日的柔情,轻轻拥住了那人的身躯,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望着他高挺鼻梁下殷红唇瓣。
  “诺。”
  满屋轻纱,珠帘玉坠,摇曳生姿,两个俊朗之人倒在了地上。
  天色蒙蒙亮,弥子瑕看着身旁熟睡的人,轻轻穿上了衣衫和鞋履,打开了门,走向了以往曾与青羽相会的假山。
  他不过不在数天,晋鲁郑就发生此等大事,青羽现在定是找他找的焦急!
  陡峭白石,莹莹反光,弥子瑕站在假山旁,略微向四周瞥了瞥。清早时分,宫中的宫女宦官还未醒来,何况那些王家贵族?他闪身进了假山的一个洞中。
  青羽果然在此处等他:“大人多日不在宫中,真是让我好等。”出口即是不满讽刺之语。
  弥子瑕却未理她的责备,而是站在那女子面前,严肃的问道:“鲁为何要与郑国开战?”
  “自然是大王(晋王)的意思。”
  “大王既是想攻打郑国,为何不让鲁卫联手?”
  “区区郑国,何需两国联手?!”
  “可是,大王总是一味的偏袒鲁国,忽视卫国,连这么重要的事,卫国国君还是刚刚知道!这让作为三国盟军的卫国作何想法?!!”弥子瑕蹙眉。
  “卫国怎么想,晋国没有功夫知道,也无意知道,晋国现在正援助鲁国攻打郑国!”青羽道。
  弥子瑕皱着眉头微微沉默,晋国作为盟主,若不及时处理妥当三国关系,只怕以后后患无穷,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大国的根本。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说一下,晋国当时是霸主国,鲁卫是依附于晋国的小国,他们就是盟国,但是晋国的盟国不止鲁卫,还有宋、蔡等~~反正就是当时的晋国实力很强,有统一天下的趋势。
  再是,公子朝说的那一段话,姬元确实不是长子,当时国家确实也很重视长幼有序,姬元的兄长叫孟絷,但身有残疾,所以没有继承国君。
  还有姬元即位时,才六岁,所以什么他主动与宋国联姻的事是我杜撰的,但是四家叛乱,是却有其事,当时姬元应该是十九岁。

☆、往不假道

  青羽看弥子瑕沉默,又道:“鲁国攻打郑国时曾途径卫国,可是并未向卫国借道,堂而皇之带着大部队经过了卫国的都城,这件事卫王也知道,你以后可以以此事在卫王面前挑拨两国关系。”
  弥子瑕大惊,鲁国带着可以攻下一个国家的军队经过卫国,这样的事却不禀告卫国,倘若卫国以为他们是来攻打卫国的,会如何?!岂不是要两盟军交战,晋国这个盟主国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弥子瑕现在站在幽暗的假山里,就可以想象,鲁国将领是如何气焰嚣张的带着大批队伍,站在卫国边境,以晋国相要挟,奉盟主君之命,要卫军速速离去,不得干扰鲁军过卫。而卫王在收到了那八百里加急来的信时,内心会是有多少震惊和气愤,可是偏偏他只能妥协。
  “这样对晋国到底有什么好处?鲁卫都是晋国的盟国,晋国不是应从中协调关系,让鲁卫完全效忠晋国吗?!”弥子瑕道。
  青羽笑了起来,嗤笑道:“大人可真是天真,天下诸侯谁不想一领天下,只不过是有没有实力的问题!鲁卫现在是晋国的盟军,那是因为鲁卫要晋国的庇护,等到那天鲁卫不需要晋国,只怕翻脸不认人比晋更甚,既是如此不如早早就将两国矛盾的隐患埋下,岂不是对以后大王称霸更有利?”
  “子瑕不以为然,晋国若是积极协调鲁卫关系,帮助两国国运昌盛,鲁卫如果哪天真的强盛,自然也不会忘记晋国以往的援助,这岂不是比做离间小人更得人心?!”弥子
  “人心?”那宫女唇角的弧度突然奇异的向上抬起,带着明显的讽刺,“弥子瑕,这世上做不可靠的便是人心!我原以为你是世家出生,从小熟知宫廷战争,应该会明白这其中的利益要害,却未想你说出如此幼稚的话!”
  弥子瑕脸沉下几分:“公主,臣只是不想再生灵涂炭,因为诸侯之间的争霸、个人的野心,周王天下,四崩五裂,百姓民不聊生已数百年!”
  宫女的眼中闪过些异样和哀伤,她沉默了会,才幽幽的道:“弥子瑕,你若真的为天下苍生着想,就更应该效忠晋国,让晋国早日成为霸主,一领天下,合并各国,让天下百姓皆是一国子民,享天子之恩惠,不分彼此!”
  弥子瑕颤了颤身子,动了动嘴唇,说不话来。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天下真的如那宫女所说,四崩五裂已久,需要的不是像他这般无用的仁慈之心,而是一个强大的霸主来统一各国,以强大的气魄来实现一国的安定!可是……可是哪朝哪代的统一和平前不是岑岑白骨堆砌,血流成河?!他不忍的不过是这个。
  他闭了闭眼睛,握紧手下的拳,向那宫女表示衷心:“臣愿为晋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弥子瑕与青羽分离。
  卫宫一角
  公子朝斜斜的倚在一根廊柱上,半眯着眼,手中半盏清酒,胸前有些湿迹,印出他胸膛的轮廓,他半透着诱惑半有些悠哉的看着远处行走的弥子瑕,仿佛恣意快活看破红尘的世外高人般,而不是那被禁锢在这幽暗争斗的后宫的男宠。
  “子瑕。”公子朝轻轻叫他,嘴中吐出温热的酒气。
  弥子瑕回头,看到他这般,微微皱起了眉头:“朝,你怎么在这喝酒?”
  “我想在哪喝便在哪喝,有何不妥?”公子朝面色通红的挑眉。
  “这若是被朝中的臣子看到,会说你行为不端的。”他拿出怀中的一方帕子,帮他擦拭着他脖间和胸前流淌的酒。
  “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罢了,我连秽乱后宫的罪名都顶了下来,还怕他们说这些?”公子朝无所谓的道。
  弥子瑕对他无奈,只能摇头不语。
  “子瑕,你为何要擅自动用卫王的马车?”公子朝握住他的手,面色一反刚才的随意,“我记得我告诫过你不要随便动用他的马车!”
  弥子瑕怔了一下,面色有些不自然:“当时家母病情严重,不得已才……”
  “那你为何不向卫王请命,请求他应予?!你知道你这样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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