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上官朔都不免暗暗惊叹:小小年纪的唐煜就如此懂事聪颖,难怪长大后这般出色。只可惜了他那双腿…
上官朔念着唐煜不良于行,便特意下旨,许唐煜不必下跪朝拜,一切宫中礼节皆免。
在朝堂之上,还为唐煜特设了一处座位。唐煜在上官朔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甚至有时候,上官朔会有点敬畏他的这个丞相。因为唐煜虽然不良于行,但由内而外散发出着一份不卑不吭的超脱气质,一股让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的神秘气息。
“奴才这就回宫禀报。”李公公在马车外作了一揖后,便回宫复命了。
马车之中,除了唐煜,还有十六,他静静的坐在唐煜身边。待唐煜回李公公的话后,便先掀开了帘子跳下车,跑去将唐煜的轮椅推到马车边上,对着马车上的唐煜说道:“师父,准备好了。”
然后利索的再次跳上马车内,在侍卫的帮助下,将唐煜扶下马车,坐到轮椅上。
一向推放轮椅都是由十六来做的,虽然他不过七岁,显得有点吃力,但他还是流利的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扶唐煜下车时,尽管十六使不上太的力,但有他在关键时刻搭上一把还是好的。
等唐煜在轮椅上坐好,就由十六推着进到了相府。
上官朔在封唐煜为相时,本是为他准备好了一座富丽堂皇的相府,但被唐煜婉拒了。一者如此奢华的相府与素来喜好低调的唐煜不符,再者唐煜早在重回都城时,就在都城中置办了一个住处,他不愿搬离。
因此,上官朔就随了唐煜。唐煜将原本的住处稍加整修后,就变成了今日的相府。
随着十六将唐煜推进相府,“哐”的一声,相府的大门结结实实的关上了,将其他人关在了门外。
不必意外,大家是都是习惯了的。这是唐煜的规矩,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相府!还有一条是,相府恕不接待访客!这相府,据说只有一个奴才在里面伺候。
就连上官朔,唐煜都不例外。上官朔倒是开明,丝毫都不介意唐煜的规矩,反而下旨要众臣遵守!可见上官朔是有多重视多宠着他的这个丞相!
不过唐煜是值得上官朔如此礼重的,自从唐煜封相以来,协助上官朔处理了不少棘手的事务,还不辞辛苦亲自出使周边各国,宣扬至元王朝天威的同时,促进了与周边各国的交往。
其实,谁都不知道如果擅闯了相府后果会是怎样的。也有传言相府之中机关重重,擅闯者必死无疑。
倒不是怕事而没有人愿意去试,而是那是丞相唐煜立下的规矩,没有人敢去破坏它,也不愿去破坏它!大家都心甘情愿的守着这些规矩,甚至,丞相在他们的眼中,已然是一个神的存在,不得亵渎!
相府占地并不大,进了大门之后,就是一个稍大的前庭,庭中种满了各色花草,郁郁葱葱,看去满目繁花翠绿,令人心旷神怡。再走,就是后院和厨房了。
这些花草是唐煜外出时,顺道寻来,悉心栽培的。这算是丞相大人一个众所皆知的喜好吧,喜好各类花草,不拘贵贱。
有想拍丞相马匹的人,就会费尽心思的去搜罗珍贵花草来讨好,结果是,唐煜又有规矩了,前来送礼者,等同贿赂,依法处置!一条规矩,吓焉了一行想走后门的人。也替唐煜省去了不少麻烦。
走过前庭的繁花翠绿,路岔开了两边,各自往前走去,是两栋三层的小楼伫立在那,两栋小楼的第二层之间,竟还有一条走廊连着。
左边的小楼是唐煜的住处,一块匾额写着“绝尘阁”。右边小楼的匾额上,就只写了一个“念”字,却时刻透着书写之人一股无情无尽的思念之意。
念楼的第一层住着聋叔,相府的打扫伙食都是他一个人包了,第二层之上就都是十六的天下了。两栋小楼之后,就是一个不大的后院。
堂堂相府,也就不过如此,小楼的装饰,都是极其淡雅简约的,又只住着唐煜和十六,难怪只有聋叔一人便可将相府打理好。很难让人相信,堂堂至元王朝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是过着如此简约的生活。
聋叔其实是十六叫的,他也不过年近三十的样子,个子应当是高的,前提是他直起背来。然而现实是,聋叔是驼着背的,那就显得矮了一截。
散落的头发总是挡着聋叔的脸,因而大家压根就没仔细瞧过聋叔的样貌。不过他们也是不关心,这么个又聋又哑又驼背的人,长相能好到哪里去?
聋叔又聋又哑又驼背的,人们都在想,丞相为何要请这么个人?莫不是可怜他?这么想着的同时,又是十分羡慕聋叔的,因为他能服侍丞相大人。每当聋叔出门置办物品,大家都格外热情的招呼。
“聋叔,我们回来了!”进到相府,十六一边推着唐煜往绝尘楼走去,一边朝着念楼喊了一句。在外人看来,一定是会笑话十六的,聋叔聋叔,其他的不论,顾名思义,他一定是聋的,这么喊不是白费力气么?
“十六,你又淘气了!”轮椅上的唐煜抿嘴一笑,“快去让聋叔准备热水。”声音温润柔和。
“噢…”把唐煜推到绝尘楼后,十六一溜烟的往念楼跑去。不一会,聋叔从念楼出来,开始忙活起来了。而十六则乖巧的为唐煜准备好朝服。一切不疾不徐,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待相府大门再开时,唐煜已洗去一路的风尘,身着朝服由十六推着出来。
唐煜长得眉清目秀,一头乌发扎在脑后,清爽俊俏。不似其他男儿男伴装饰高挑,唐煜显得有些瘦弱,若事先不知唐煜是男儿身,大概会误认他为女子的吧!
唐煜坐到早已候在外边的轿子,十六站在轿边伺候。正要出发时,唐煜掀开了轿帘说道:“十六,你不必跟着去了,回府休息吧!”
“师父,十六不累的。”一向十六都是跟进跟出的,唐煜这么一说,十六自是不愿。
十六晓得唐煜是在心疼他。这次出使西霆国回程的路上,遇着风雨天气,毕竟十六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孩,再加上舟车劳顿,十六在半路上病了。
唐煜本要停下行程,让十六养病,可十六知道唐煜不能耽误回朝的时间,硬是坚持咬牙带病上路。幸着十六总算是坚持过来了,在抵达都城前两天病愈了。
“我去去就回,你回去交代聋叔弄点好菜。”不容再多说的语气一出唐煜之口,十六知道此事已经尘埃落定,不容再论了。
“是…十六等师父回来。”然后十六垂头丧气的走回相府,进到相府内,大门一关,十六又是一句略带使性子的高喊:“聋叔!”在抗议唐煜不让他跟着。
唐煜看着十六进去,才放下轿帘让人起轿,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被逗乐的意味。
有时候,十六就是唐煜的开心果。师徒之间的相处,有着旁人无法言语的情感。
第三章 少年丞相(3)
轿子才到宫门外,就被一人给拦了下来。“唐煜,你回来啦!”一声带着无限欣喜娇滴滴的女声由轿外传进唐煜的耳中。唐煜的头顿时大了几分。
是柔如郡主…
“微臣参见郡主。”轿夫将轿帘掀起,唐煜在轿中欠身拜见。
“免礼免礼!”柔如郡主站在轿外不远处,由丫鬟簇拥着,脸上堆满了笑。
柔如郡主真真是个美人胚子,肌肤如玉鼻如锥,柳叶眉,樱桃嘴,小蛮腰,俏丽可人。柔如郡主静如处子时,当是天下男子梦寐以求之人。纵然她刁蛮任性,就凭她是郡主的身份,也让男子趋之若鹜。
探得唐煜回都城,柔如郡主一刻都坐不住了,许久未见唐煜,她自然急着见他。本想去城门处迎唐煜,无奈她打扮了半天,竟错过了时间,再派人探时,得知上官朔宣他觐见,就匆匆忙忙赶来。正好赶上了唐煜到这,该是唐煜躲不过这一番应付。
柔如郡主在百姓间又被叫做野蛮郡主,是九皇叔上官恒渊的掌上明珠,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连上官朔都是格外疼爱他这个堂妹的。因此养成了柔如郡主的刁蛮任性。
“丞相见过朔哥哥后,就随我回府吧!我命人准备了宴席给丞相洗尘。我在宫中等你。”
“这…”唐煜飞快的在脑袋中思索着拒绝的理由。
“谁让你的丞相府不招待人,就只能在我府中设宴了。”柔如郡主嗔怪道。
“郡主,微臣觐见皇上不知要多久,怎好让郡主等。”
“等又何妨,要不我去找朔哥哥,让他明日再找你好了,你这会就去代王府。”说着,柔如郡主就要进宫。
“郡主!”唐煜赶忙制止,“郡主好意,微臣不胜荣幸。只是十六病了,在相府中,我担心他,想早些回去瞧瞧。”没办法了,唐煜只能拿十六当挡箭牌了。唐煜在心中直庆幸没让十六跟来,原来是有这一茬,先见之明了。
柔如郡主闻言,柳眉一蹙,脸上浮起担忧之色:“十六病了?严重吗?我这就去叫御医!”
柔如郡主挺喜欢十六的,因着十六是小孩,又是时刻伴在唐煜身边,平日里对十六,柔如郡主竟是难得的收起刁蛮任性,甚至有讨好的意思,为的是十六能时常在唐煜耳边多说她的好话。她方才就觉得怪怪的,原来是十六没跟在唐煜身边呐。
“郡主莫急,十六无大碍,他不过是个小孩,哪里担得起郡主如此费心。”唐煜小心的应对着,看见柔如郡主面露难色,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好吧,既然十六病了,丞相急着回去瞧看,我就不勉强了。改日再为丞相设宴洗尘。”难得柔如郡主有如此贤惠的一次,轻易就打发了。
唐煜深深的松了口气。“微臣还要进宫面见皇上,先别过郡主了。”唐煜试探着说。
“知道了,你去吧!”
放下轿帘的那一刻,唐煜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十六,今晚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来到御书房中,上官朔已然在那里批阅着奏折了。看着眼前的奏折,上官朔剑眉微蹙,显然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否则也不会急着宣唐煜进宫了。
“微臣参见皇上。”轮椅上唐煜欠身拜见上官朔。
“不必了,你回来就好。最近有好几个官员被刺杀了。”上官朔抬头见到唐煜来了,仿佛见着了救星一般直切主题。
这几天接连几名官员被刺杀,都查无头绪。这不,昨晚上又是一起,弄得朝廷中人心惶惶,若不尽早侦破,后果堪忧。
上官朔身穿龙袍,剑眉星目,身姿颀长,玉树临风。虽然年轻,但周身萦绕着王者之气,举手投足间王者的霸气逼人,说话字句铿锵有力,威慑臣下。
唐煜闻言,心中一抽,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早在回程路上,唐煜就听闻了。“刑部可有头绪?”
“就是毫无头绪朕才急着召见你。此事想来只有你能办了。”
唐煜心中一叹,你这个少年皇帝,未免太鬼了吧?你怎会不知此事与桃花坞有关?只是不愿令朝廷与桃花坞正面为敌,便将这个烂差事丢给我罢了。
“微臣定当全力侦办。”明知是坑,唐煜还是要笑着跳下去,因为这个坑是皇帝挖的。
“朕知道丞相一向神通广大,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上官朔听见唐煜同意了,脸上的愁苦瞬间烟消云散。
你这小子,一定是料到我召见你是为了此事吧,所以故意慢慢拖着进宫。该是你的还是你的,逃不掉的!
上官朔的脸上,多了一分计谋得逞的得意。
两人静了一会,上官朔气定神闲的继续批阅奏折,没再理会唐煜。终于是唐煜憋不住开口了:“不知皇上还有其他事交代微臣否?微臣一路奔波,有些乏了。”唐煜心中老不乐意了,对这皇帝太客气的话,就会累死自己的。
“噢,没事没事了,丞相回去休息吧!”上官朔装着一副恍然大悟样说道。
上官朔最喜欢看着他这个丞相大人被自己憋急的样子了,谁让他这个丞相大人平时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明明没事了,上官朔故意没让唐煜退下,就想着让唐煜等不及自己开口呢!
“微臣告退!”唐煜阴着一张脸。
每次进宫见皇帝,唐煜都要少活好几年的。这个少年皇帝,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非把人给憋急了不可。如此淡然的唐煜,总是会被上官朔给憋急了。谁让人家是皇帝呢,唐煜就只能忍了,让他自以为阴谋得逞。换做是别人,唐煜早出招了!
第四章 少年丞相(4)
来回的折腾,唐煜已然饥肠辘辘了,出了宫门一看时辰,早就过了午时。
唐煜什么都能忍,最最不能的,就是挨饿。想着十六和聋叔该是在相府中等急等饿了,唐煜命轿夫加快了些步子。
轿子到了相府外,轿夫轻敲了几下大门,过了有一会,十六才来开了门。在轿夫的帮助下,十六扶着唐煜坐上了轮椅,慢慢的推着唐煜进到了相府之中。
“哐”的一声,相府大门又紧紧的关上了,将内外完全的隔绝了。
唐煜坐在轮椅上说道:“十六,等着急了吧!都过午时了,吃饭了吗?你们不必特意等我的…”
后面推着轮椅的十六用舌头舔了下嘴唇,答道:“师父放心,我和聋叔吃饱了。”
“什么?!”
“我们看已过午时,想着皇上一定会在宫中招待师父午膳,就先吃了。聋叔准备了好多菜,我们吃得撑坏了都。这不刚才还在吃呢!听见敲门声,知道是师父回来了,十六嘴都来不及擦,就赶紧来开门了。”十六说得起劲,完全没注意到唐煜纠结的脸色。
“那你们全都吃光了?!”唐煜还抱着一丝希望。
“这倒没,还剩点吧!”十六满不在乎的回答。
“聋叔做得那么辛苦,我怎好不吃些,要不…”有苦说不出。。。
“没关系的,师父,就只有残羹剩菜了,师父吃不得。”十六相当的体贴唐煜。可这时的唐煜不希望十六如此,因为,他真的好饿了!
说话间,十六已经将唐煜推到绝尘楼前了,隐约之间,唐煜还能闻见点残香…
“师父,要稍等下,聋叔这会在收拾呢!本想师父会回来吃,就将饭菜准备在绝尘楼了。”十六听见门里边还有收拾碗筷的声音,知道聋叔还在收拾。
唐煜知道连残羹剩菜都没有了…只能再忍忍,等到晚上,把午餐晚餐一起吃了…
过了一小会,聋叔端着收拾好的碗筷出来了。当聋叔从唐煜身边走过时,他的眼直盯盯的看着那些残羹剩菜,害得十六以为唐煜怎么了。
晚间,当唐煜少有的狼吞虎咽样出现在餐桌上时,十六惊得瞪大了双眼,怀疑是不是一段时间不见,聋叔的厨艺大进。可明明中午十六尝过了,依旧那样啊!
而聋叔则是笑着看着吃得香喷喷的唐煜,无尽的满足。从来,他们三人都是同桌吃饭,并不看重主仆之分。
绝尘楼,其实不似外表看来的那般简单,在其下面,有着一个偌大的密室,占据了绝尘楼和念楼的地下空间。每当夜间,虽然绝尘楼和念楼中灯火通明,实则空无一人。多数时间,唐煜、十六和聋叔都下到了密室之中。
密室偌大,四四方方,装设自然是齐全的。一面是楼梯连通着绝尘楼中的出入口,楼梯边上,还有一道的斜坡。楼梯两侧是两个贴墙而建柜子。
密室之中的书桌,书柜一式三套,分别摆放在其他的三面墙前。密室中间,摆放着一张圆桌,配着四把椅子,圆桌上还有一套精致的茶具。
密室中的光线并不晦暗,而是在烛光的照耀下格外亮堂。细看,密室中还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