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怡抽泣道:“我从姊妹山离开后,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后来在景县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可是……可是在孩子快满一岁的时候,他们被北周的士兵抢走了……”
子怡哽咽着,无法继续言语,寒玉紧紧抱着子怡,轻抚着子怡的背,看她那样痛苦无助,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她一个人未婚女子,怀着身孕,后来又带着两个孩子。天哪,自己怎么能让她陷入这样的困境去的?
寒冰呆呆站着,脑子有些迟钝。孩子?我的儿子?我竟然不知道自己还有两个儿子?望着子怡哭得有气无力的样子,寒冰心如刀绞,自己做了什么孽啊!
寒玉轻轻安抚着子怡,柔声道:“依依,别着急,慢慢说。”
子怡断断续续地讲道:“从姊妹山下来的那年,我女扮男装到了景县,在那里拜了师父学医。第二年7月,我生下宝宝贝贝,他们好漂亮、好可爱的。可是在他们十一个月的时候,我去临县给村民送药,北周的士兵到了景县抢掠。等我回来时,师父受了重伤,师母死了,宝宝贝贝被抢走了。我使劲追也追不上。可怜他们还没有起名字呢……宝宝贝贝才会叫娘,还走不稳……枫哥哥,你一定要找到他们,不然,我死不瞑目!”
寒冰身子有些颤抖,似乎连声音都有些怪异道:“两个孩子身上可有什么信物?”
子怡道:“孩子脖子上带着银项圈,宝宝是哥哥,项圈的两边各刻着五朵牡丹花,贝贝的项圈上两边各刻着三朵。项圈的中间上还刻着一个‘寒’字。”
寒冰瞪大了眼望着子怡道:“项圈的背面是不是刻着孩子的生辰八字?”
子怡吃惊地望向寒冰:“你怎么知道?”
寒冰刹那间落下泪来,“怪不得我一见他们就觉得有缘,可怜我曾亲手抱着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是我自己的儿子。”原来当初寒冰刚转封忠王到淮南,那一日带人在边境外探查军情,正是他们碰上并杀光了那群抢劫的北周士兵,不意救到的两个孩子居然是自己的儿子。
虽然早知道寒冰救两个孩子的事情,如今细细听寒冰讲述当时的经过,寒玉还是叹息不已。真是天意如此啊,保全了寒家的骨血。
子怡听到孩子活着,喜极而泣,道:“孩子现在在哪里?”
寒冰道:“当时边境吃紧,他们在身边不便,我就送他们去姊妹山了。这几年一直是你娘在照顾他们。”
子怡道:“我娘?”心中又是一喜一悲,喜的是娘还好好的健在,悲得是爹已经化为尘土了。
想到这么多年撕心裂肺牵挂着的孩子不但活着而且就在姊妹山,子怡急切地想见到他们。她怕自己等不到见孩子的那一天。见到子怡乞求的目光望着自己,寒冰道:“我立刻就启程,去接他们来。”
149
最大的心事说了出来,子怡觉得心里轻松了好多。她忽然觉得全身没有了一丝力气,昏昏沉沉地好想睡去。可是,睡去了,还能醒来吗?醒不来,就看不到影哥哥了啊!子怡拼命睁大眼睛望向寒玉,似乎要把寒玉现在的样子深深刻在脑子里。
看到子怡一些满足、一些不舍而又无力地靠着自己昏昏欲睡的样子,寒玉伸手点了子怡的昏睡穴,让她沉沉睡去。这一会儿,她实在是太累了,得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看到子怡睡下,寒冰忧虑地望向寒玉道:“哥,依依的病,还有得救吗?”
寒玉道:“暂时维持倒没什么问题。可是时间长了怕是不行。”
寒冰道:“哥哥不是说十二云隐针可以救依依的吗?”
寒玉道:“这个针法我虽已研究多年,有所成就,可是始终有一点缺憾,那就是没有找到好的药引配方。没有药引辅助,不但事倍功半,而且危险重重,即使这次过得去,以后还会再犯。”
寒冰默然,看来,他是要快点去把两个孩子接来了,他不能让依依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有遗憾。
寒冰走了之后,寒玉一直细心照顾着子怡,他尽可能的想办法调理依依的身体,让依依的身体有所恢复。事实上这些年来寒玉一刻也没有放松对药引配方的研究,也有一个配方,只是,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点,而正是差的这一点点,让寒玉心里极不踏实。不过,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他也不能看着依依死,到时候只有冒险一试了。
子怡睡得时候多,醒的时候少。寒玉在她平日的药里增加了有助睡眠的成分,让子怡的身体尽量的恢复好些,以便可以坚持住将要到来的治疗。
子怡清醒的时候,一直是沉浸在内心的幸福中。她的脸上时时挂着笑意,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命,每天要么看着寒玉傻傻地笑,要么叫奶娘抱了一对龙凤胎来逗着玩,那神情,已经明明白白写着,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站在屋外,君生望望窗子,姐姐已经睡了啊。以往都是自己陪她的,可是现在只她一个人。望望另一间屋,还亮着,依依的那个影哥哥还在伏案看着医书吧。这几天,白天他当作什么事都没有陪着姐姐,夜晚几乎一宿一宿地不睡,要么看书,要么不停地写着什么,算着什么。怪不得姐姐喜http://www。345wx。com欢他啊,他是那样的飘逸俊朗,那样的温柔体贴。姐姐终于是找到她的影哥哥了,他会治好姐姐吗?他会带姐姐走吗?他要是真的带走姐姐,自己怎么办?
忽然,君生想到了那张药方,姐姐常看着那张药方叹气的。自己怎么居然忘了那张药方呢?
寒玉有些奇http://www。345wx。com怪,这么晚了,是谁在敲门?打开门,君生怯怯地站在门口。
让进屋来,寒玉盯着君生,前两天就发现他的脸上隐隐有一丝寒气,可是自己忙着照顾依依,没有仔细看他。这么晚他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呢?
望着寒玉,君生低声道:“姐姐经常在梦里喊你的名字。”
寒玉皱皱眉,没有说话。
君生又道:“王爷,你会带姐姐走吗?”
寒玉沉默一会儿道:“你很喜http://www。345wx。com欢依依?”
君生道:“是的,我很喜http://www。345wx。com欢姐姐,哥哥也很喜http://www。345wx。com欢姐姐。哥哥为了给姐姐找药方上的药,好几次差点都送了性命。”
寒玉道:“什么药方?”
君生掏出药方递了过去,道:“这是姐姐的药方,姐姐说,是她爹爹留给她的。我把它给你,可以救姐姐吗?”
寒玉细细看着,那个和他自己的药方有些相似的八味药的药方一下就吸引了他。认真思量着,是啊,自己反复思考、试验这么久,怎么没想到这样配药呢?这八味药中有四味和自己用的相同,二味和自己用的药理相似,一味不同。嗯,自己还少用一味。
仔细研究了药理,寒玉不由地有些兴奋起来,是啊,用这八味药熬制了做药引,加上自己的十二云隐针法,依依不就有救了吗?
看到寒玉露出了笑容,君生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救姐姐了吗?”
没注意君生居然一直还在,寒玉回头道:“谢谢你,君生,我始终想差了二味药。现在只要找齐这八味药,就可以救依依。”
又看看药方,寒玉道:“这八味药中,有四味王府都有,有二味可以用其他的药来代替,当然,药方上的这些更好。只有这‘龙血丸’和‘西域不死草’,听说你哥哥上回……”
不等寒玉说完,君生道:“这两个我们这里有,是哥哥出去找回来的,药方上的药我们有五味。”说罢指给寒玉看那几味药名。
寒玉看时,不只八味药齐全,还重了一味,不由喜道:“药方有了,药也全了,我看依依身体再好些,就可以进行治疗了,一定没问题的。”
听寒玉这样说,君生喜不自胜,忽然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看到君生那有些腼腆的样子,寒玉道:“君生,来,我替你把下脉。”
君生乖乖伸出了手。
寒玉静静诊了一会儿道:“君生,你身上怎么会有如此霸道的寒毒?”
君生低下头,将自己被虏去北周,后来子怡为自己治病的事情说了一边。寒玉叹口气道:“他们可真是狠,竟然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不过君生,这种寒毒我可以解,等几天我为依依治疗完,就替你去寒毒如何?”
君生惊喜不已,道:“真的吗?真的可以去掉寒毒?”
寒玉笑笑道:“当然是真的了,以后君生永远都不会再受这寒毒的折磨了。”
150
这一天艳阳高照,子怡躺在院中的长椅上,晒着太阳。君生和奶妈抱着襁褓中的双胞胎来看子怡。这些日子一直病的恹恹的,都没怎么抱过孩子的子怡很有些自责。自己这副样子,既不能给孩子们喂奶,又不能亲自照顾他们,子怡觉得很对不起孩子。看着丽华粉扑扑的小脸,亮晶晶水灵灵的眼睛,子怡忍不住在那小脸上亲个不停。
“丽华乖啊,娘抱抱,想娘没有啊?”子怡逗弄着孩子,才六个月的孩子小小的,软软的,非(http://www。87book。com)常惹人喜爱。看看丽华,这孩子真是好像自己呢!尤其那眼睛,大大的、水水的。子怡又抱起来亲个不停,小家伙似乎知道自己的娘非(http://www。87book。com)常喜http://www。345wx。com欢自己,居然就笑起来。
旁边君生看着,笑道:“姐姐好偏心啊,只晓得亲丽华,叔宝这里要哭呢!”
子怡笑笑,将丽华递给奶妈,又接过叔宝。这小家伙看起来机灵的要命,两眼滴溜溜乱转,直往子怡的胸脯上蹭。子怡笑道:“看叔宝这馋样,倒像君生你呢!”说完自知失言,先红了脸。
君生幽幽地看子怡一眼道:“君生倒是希望自己像叔宝这样的,可姐姐如今心里哪里还有君生。”
子怡望望君生,一时尴尬无语。
看到子怡难堪的样子,君生忙赔笑着引开话题:“等叔宝和丽华长大了,我教他们轻功,姐姐教他们医术如何?”
子怡将叔宝抱紧,在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叹气道:“我哪里还有那个福分?”
君生愣了一下,道:“王爷没告诉姐姐吗?”
子怡不解道:“告诉我什么?”
君生笑道:“原来王爷一直就有研究姐姐的病情,他那里就有四味姐姐需要的药材,加上庄里和姐姐带来的一味,现在还多出一味药呢!王爷说等姐姐身子调养的好些就可以开始治疗,以后姐姐就会完全好了。”
子怡的表情一下僵住,找齐了八味药?那自己的心痛病不是就可以治好了?可是……子怡的心里忽然开始慌乱起来,不对,我该高兴才是啊!以后可以看着白云蓝天享受日光的温暖、可以看着丽华叔宝快乐地长大、可以补偿宝宝贝贝失去多年的母爱、可以一直看到影哥哥……
真的能一直看到影哥哥吗?子怡忽然明白自己心里为什么那样慌乱了。
这些日子来,想到自己来日无多,子怡很自私地不去考虑身边人的想法,一心只想着抓住见到寒玉时的那份巨大的幸福。她不是没看到君生眼里时时露出的哀怨忧伤的眼神,不是没看到张君义偶尔在远处飘过的孤独寂寥的身影,甚至,在她逗弄着丽华叔宝玩笑的时候,也看见了寒玉眼中不易察觉一闪而过的绝望和痛楚。但是,子怡自动在脑海中过滤了这些场景,她刻意地不去想这些,她自私地想在最后的日子里满足自己一下,只是要天天看见影哥哥就好!那些她自己不能解决也无力解决的痛苦,在她去后,也会慢慢随风飘散吧!
可是现在呢?
可以治好病,预示着她将要面对心灵上的又一次巨大的痛苦!虽然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影哥哥,可是自己已嫁为他人妇!子怡看看眼前睁着无辜大眼楚楚可怜望着自己的君生,想起张君义为自己寻找药材归来时那满身鲜血淋淋的情景,子怡不由地一阵颤抖!
她可以舍得下他们吗?她可以舍得下丽华叔宝吗?不,她舍不下!
可是,宝宝贝贝呢?这些年没有爹娘照顾的可怜孩子,她是多么希望将他们搂在怀里好好地疼爱啊!她想要补偿他们这几年缺失的母爱,可是,那也是寒冰的孩子,知道了内情的寒冰怎么可能会让他们留在夜君山?
影哥哥……再一次离开影哥哥?不,老天为什么这样残忍,既然没有可能,为什么要让我见到他?为什么又给我希望?让我这么痛苦,还不如死了好啊!
胸口一阵痛楚传来,子怡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眼前黑漆漆一片。失去知觉时,似乎听见君生惊慌失措的叫声。
子怡的病情忽然恶化,刚刚恢复好些的体质又急速下降。寒玉给子怡施针后,考虑子怡的病情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开始将找来的八味药调和,分成小份给子怡服用。算算日子,寒冰他们这两天也该到了,等他们到了后,立刻就要开始施针治疗了。
望着子怡昏睡中消瘦的小脸,寒玉不觉有些心酸。等她好了以后呢?自己该怎么办?离开吗?又怎能不离开?想起她那绽放的笑脸,那常常痴痴望向自己的眼神,她是如此的依恋自己,可是……寒玉叹口气,想起夜枫,想起姊妹山上那两个粉装玉琢般的孩子,再想想眼前的情景,只有自己才是多余的吧!这些年来近乎疯狂的寻找,这些年牵肠挂肚的思恋,都没有结果了吗?寒玉的神色不由黯然下来。
呆呆站在温泉边已经一个时辰了,张君义却始终没法离开那里。这是天意吗?自己竟然将子怡爱的人带到了夜君山,让他们见了面。只看一眼子怡望着寒玉的神情,张君义的心就像在腊月里掉入了冰雪中,冷的不能再冷。
从未见过她那样深情而专注的眸子,好像眼里都含着春意;从未见过她那样甜美的微笑,好像从心底里透着满足。这一切,都因为那个人来了。她望向自己的时候,从没有这样的表情。不,她甚至从没有好好地望过自己,她不是低着头,就是侧着脸,甚至晚上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总是紧紧地闭着眼睛。
从那个人和她见面的第一刻起,张君义就知道,自己要永远地失去她了,不,也许自己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她啊!
151
寒冰一路上昼夜不停。他心里有着太复杂的情感。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他简直不能相信,依依,儿子。自己要快点,要再快点,他恨不得立即飞到姊妹山去。
到姊妹山时,见到孩子的那一刻,寒冰立刻就断定那的的确确就是自己的儿子。那眼,那眉,那鼻,那唇,无一不和自己极像。寒玉抱着两个可爱的孩子,自责的无法言语。自打送两个孩子上姊妹山,自己只来过这里两次,孩子们没有爹,没有娘,多么可怜啊!
听到寒冰说明情况,单薄君夫妇是感慨不已,柳如玉更是泪流满面。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终于找到了,更想不到的是自己这几年辛苦抚养的孩子竟然是自己的外孙。听到依依病重,几人都忧虑不已,谢紫烟将多年来研究的心得笔记交给寒冰带去,她是知道寒玉的水平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只希望自己的笔记能够给他一点帮助。
寒冰带着两个孩子和柳如玉匆匆上路。刚开始孩子们对寒冰很陌生,不肯叫爹,在柳如玉的劝说下,慢慢地和寒冰亲热起来。听说马上要见到自己的娘,两个孩子心里充满了兴奋。是啊,都是四岁多的孩子了,平常见到别的孩子都有爹娘,小小的心里也想过无数回,也曾问过婆婆,可是一直都没有一个答案。
一路上快马加鞭,虽然听寒冰说了子怡病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