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贻拳道社和烹饪社合而为一?多荒谬又多古怪啊!
“没办法啦,凑合着用吧!反正下学期我们就会有自己的社团办公室了。”蔡苇萱率先走进大门,没引起什么注意,看来那些男孩也早已习惯了。
雨玫突然有一种误上贼船的感觉,但此刻她想要退却也来不及,只好往前走。
蔡苇萱带她走到一道屏风之后,原来那儿就是烹饪社的地盘,大约只有半个教室大而已,比起贻拳道社宽广的场地,这儿根本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蔡苇萱为她—一介绍,果然,各种烹调的器具都很齐全。
雨玫点了点头,不禁由衷的佩服,“你真了不起,争取到这么多!”
蔡苇萱也颇感自豪,“我是立定志向要做女强人的嘛!”
这时,屏风外又传来阵阵呐喊声,让蔡苇萱不禁皱起眉头,“真是一群野兽,受不了他们!对了,让你看看那个石振中,此君乃念景高中之大树,不过,没有人能爬上去就是了。”
雨玫被她的这种说法逗笑了,眼睛从屏风的细缝看出去,在三、四十个大男孩之中,经由蔡苇萱的指点,她终于看见了那个传说中的人物。
真的!真的就是他——那个玫瑰园中的男孩,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贻拳道服,双手抱胸站在一旁,依旧是那样冷冽的眼神、那样淡漠的表情,让人一眼就可以认出他。
不晓得他还认不认得她?那天他送她的玫瑰,她还做成了干燥花呢!虽然也不明白为什么,但雨玫就是想为那一大留下一些记忆。
突然,雨玫头抖了一下,因为,他好像也往她这儿看过来,害得她赶紧收回视线,稳住那几乎失控的心跳。
“看见了吧?这家伙曳毙了!三年级的学生都停课了,他根本不用来学校,只是来练练拳而已,谁教他老早就保送上大学了,现在可乐得清闲呢!”
“哦……”雨玫含糊的点点头,掩饰着自己不知所措的样子。
蔡苇萱又道:“还有一个家伙我也很看不顺眼,就是他们的社长,你看!就是在最前头的那一个,他长得一脸呆样,叫做刘威,从小就跟我是死对头,现在更是势不两立!”
雨玫看到了,那是一个看来挺开朗、挺活泼的男孩子,不知怎么会跟蔡苇萱形同水火呢?
“啊!我们的社员到了,加上你、我一共有五个,真是个崭新的开始。”蔡苇萱蹦蹦跳跳的跑出去迎接社员,充满了活力。
望着那前来的三个女孩,雨玫心想,自己将会很喜欢蔡苇萱,也会很喜欢这个社团,这的确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哇!快烤焦了。”
“救命啊!我这儿失火了!”
一阵一阵的求救声,不断自烹饪社中响起,雨玫很快发现,自己和蔡苇萱是最有“常识”的两人,另外那三个女孩根本一点烹饪的基础都没有。
灾情惨重,她只得尽力挽救差点全军复没的“成品”。
蔡苇萱抹着汗,苦笑道:“雨玫,你的技术不赖喔!看来副社长的人选非你莫属了。”
雨玫很难推辞,只好也苦笑着回说:“你太客气了。”
好不容易一场混战下来,她们成功的做出焦糖布丁、蓝莓果茶和山楂蛋糕,而且分量还颇壮观的,看来非要带一大堆回家不可了。
“好香!”大伙儿不约而同的说。
但雨玫却皱了皱鼻子,“我好象闻到一种怪味道,臭臭的耶!”
蔡苇萱脱掉围裙,一脸就要抓狂的样子,“可恶!不知道讲了多少遍,刘威这家伙还是给我当耳边风!”
“社长!别冲动!”另三位女孩在她的后面尖叫,却难力挽狂澜。
只见蔡苇萱一脚踢开屏风,对着贻拳道全体的社员大叫:“你们也给我差不多一点,把这些臭衣服堆在这里,教我们怎么呼吸?怎么活得下去?”
雨玫歪着头一看,屏风前真的堆了如小山一般的道服,而且早已都不是白色的,而是可怕的灰色、 色和黑色!
这……这简直就像垃圾山……长得恶心也就算了,还会发出阵阵的恶臭呢!
那群男孩似乎都显得漠不关心,社长刘威则走出来,懒洋洋地说:“小姐,我们运动流汗以后,衣服当然会臭啊!”
“别跟我说废话!”蔡苇直指着他骂道:“你们就不会洗一洗吗?”
“洗?明天还不是又臭了,太麻烦了。”刘威耸了耸肩,一副懒理她的可恶样。
“你们好好的人不做,却要当猪,我是没啥意见!但是,不准你把臭衣服堆在这里。”
“是人是猪不用你管!要把衣服堆在哪里更不用你管。”刘威就故意想气她。
“你以为我爱管吗?你这臭男生!”
“你这恰查某!”
看来这一切口角已经成对骂,势必不会有任何结论,雨玫摇了摇头,开始思索别的解决方法。很快地,她注意到贻拳道社的社员,他们的眼光全都集中在某一点上——那就是她们烹饪成的产品。
啊!这应该就是打开大门的钥匙了吧!
出面协调,这可不是她常会做的事,但情势所迫,她也该尽一份心力,毕竟,蔡苇萱是在这所学校中第一个对她友善的人啊!
雨玫鼓起莫大的勇气,拍了拍蔡苇萱的肩膀,“社长,可以……听我说句话吗?”
“副社长,你要帮我一起骂啊?”蔡苇萱一脸兴奋的问道。
雨玫怯怯地开了口,“不是啦!我是想……如果把我们做的东西分一点给他们吃,或许……他们就有力气洗衣服,也可以顺便帮我们善后一下……”
“什么?把我们辛苦做出来的美食丢给猪吃?”蔡苇萱火气十足的问。
“拜托!就连猪也不会想吃你做的东西!”刘威立刻不怕死的反击。
雨玫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真不知该拿这两人怎么办才好,他们简直就像是一对欢喜冤家嘛!
怎么办呢?这样争吵下去,根本没完没了的!
就在这困窘、对立的时刻,发生了一件让众人张口结舌的事!原本站在一旁的石振中,双手抱着胸走了出来,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不可忽略的压力。
大伙儿不约而同的让出了一条路,似乎对他有一种从心底发出的崇敬,又有一种遥不可及的距离。
他用炯炯有神的双眼看过每个人,气氛一下子凝结了起来,然后,他张开双唇,只说了三个字,“我饿了。”
没有人说话,看着他伸手拿起一块蛋糕,放入口中。
雨玫的心跳立即加快了,他这算是在……帮她吗?还是,他本来就有此意?
事态已经很明显了,刘威身吸一口气,咬牙做出决定,“好吧!既然前任社长都同意了,我也就好男不跟恶女斗了!”
所有跆拳道的社员一听,全都欢呼着蜂拥而上,立刻就搜刮光了桌上的布丁、蛋糕和饮料,仿佛蝗虫过境般,稻谷瞬间成空。
蔡苇萱眼看着大势已去,只能恨恨地扼腕道:“刘威,你说话可得给我算话,等会儿叫这群猪把衣服洗了,还要帮我们把锅碗瓢盆清干净。”
“小事一桩啦!”刘威一点也不落人后,忙着抓起布丁猛吃。
运动过后的青春期男孩果真是全世界上最会吃的生物,没多久,桌上的食物就清洁溜溜了,所幸烹饪社的社员们都已打包好自己的那一份,否则,还真是要欲哭无泪呢!
饱食过后,刘威吆喝着弟兄们道:“干活啦!快点动作。”
“是!”贻拳道的社员也还算“知耻”,既然吃了人家的,当然就乖乖地做事了。
蔡苇萱转向雨玫道:“副社长,表现不错,虽然这结果有点让人吐血……”
“抱歉,都是我出的馊主意……”她感到有一丝不安。
“不会啦!其实,这群猪能尝到我们的手艺,也算是他们不枉为人了。”蔡苇萱心胸宽大,很快就看开了这一切。
雨玫点头,“可能……这样才能和他们和平共处吧!”
夕阳西下,社团时间结束了,雨玫匆匆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和烹饪社员们一起离开社团办公室。
不知怎地,她总觉得有一道视线跟随着她,但她不敢回头去看,因为,她隐约猜得出,那是来自石振中的眼神。
他还认得她吗?他还记得那一天的黄昏吗?但她什么也不敢乱猜。
为何他要那样目送她呢?那原因更不是她所能想像的……
第二章
从那次之后的三周内,烹饪社总共举办了五次活动,每次她们都得做三、四十人的分量,才能喂饱那群饥饿的跆拳道社员。
每次石振中都会出现,他没有声音、没有动静,只负责指导学弟们,练完之后,就默默拿起食物送进口中。
雨玫从来不曾和他说过话,两人眼光时而退避、时而交会,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事实上,根本也没有任何人敢主动向他攀谈,石振中就像一尊雕像,受人崇敬,但无法亲近。
六月三十日,期末考试结束,明天就要开始放暑假了。
看着同学们冲出教室,雨玫却慢慢的收抬着东西,她并不急着回家,每次在这种结束的时候,她总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感受,想要缓缓将校园再逛过一圈。
高一就这样告别了,她也快满十七岁了,好快喔!
她背着一点也不重的书包,脚步轻盈地走过池塘、花坛、操场和游泳池,最后,走进了学生活动中心,她想再次看看烹饪社。
或许是常常搬家的后遗症吧!让她总觉得有些事物很容易就要失去了,说不定下学期她就不在这儿念书了,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和她最谈得来的蔡苇营。
如果一定要走,她就悄悄地走吧!
只不过,她有点挂意那个玫瑰的男孩——石振中。
挂意什么呢?她在心中暗骂自己傻气,推开社团办公室的门,她发现门竟然没锁,而且里面还有声音传出引?!
抬头一看,跟前那个穿着道服的男孩,不正是她刚刚想着的人吗?
石振中正专注练着拳,浑然不知有人走进,直到雨政身后的门关上了,他才转过身,犀利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是你?”
他认得她?记得她?否则,他怎么会这样说呢?
雨玫的心头突然莫名的慌张起来,她下意识地靠在门边,“抱歉…我打扰你了吗?”
他的表情难以辨别,说不上高兴或是不高兴,“你来做什么?
“我……学期结束了,我想来看看。”她不会说谎,只有坦白的回答。
他静静的看着她,像是在研究什么,“你很奇怪。”
啊??会吗?雨玫歪着头想了想,竟然没有一点迟疑,就直接问了出来,“那你呢?你来做什么?”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像是不敢相信有人会如此反问他,“你把话再说一次!”
呃……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雨玫自觉应该没有才是,于是,又审慎的再问了一次,“你来做什么?”
“哦?”他挑高了浓眉,“我想来就来。”
“哦!”这是个很好的回答,她得学起来。
他向她走近一步,“你叫做雨玫?”
“是……是啊!”她愣了一下,反问道:“你叫做石振中?”
他再也掩不住惊讶的表情,“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我……我这样很不礼貌吗?还是我该叫你学长?‘她突然想到,不管是烹饪社或跆拳道社,几乎没有人敢和他对话,难怪他会觉得她很奇怪吧!
可是,为何一向胆小安静的她,会有这样的勇气对他开口?说起来,她自己反而该是最惊讶的人呢!
他微笑了,摇摇头,一副懒得辩论的模样,“随你。”
她脸颊微红,自觉像个小孩子,“对了,这个……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还给你。”
她从书包拿出那条大手帕,就是上次他为她包扎时的浅蓝色手帕,她已经洗干净,放在书包里也好多天了,一直不敢拿出来还给他。
石振中伸手接过去,望着那条手帕许久,他好像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学长,我先走了,再见。”跟他在一起乱不自在的,雨玫只想逃开他。
“等等。”他握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就这么离去。
只有雨玫瞬间僵住了,他厚实的手掌好大、好热,她相信自己的肩膀一定会留下烙印,“学长,还有……什么事吗?”
“你……要不要到玫瑰园来打工?”他对自己提出这个问题,似乎也有一些些犹豫。
“打工?”她重复着这两个字。
“嗯!我们缺一名暑期工读生,你会烹饪,应该很适合。”
“可是……可是……”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你才要升高二而已,功课也不重,不然,这两个月你想做什么呢?”
这话也有道理,暑假如此漫长,她一点计划也没有,或许到玫瑰园打工会很愉快、很充实,但在那儿却会碰见他?她怀疑自己能不能好好地呼吸……
“我得问问我爸妈。”她咬了下唇好几次,终于勉强提出一个理由。
“那是当然!如果你爸妈同意,明天早上八点过来,就说找季总管,他会带你进入情况的。”
“哦!我考虑看看。”他的气势教人说不出拒绝的话,她只好先这么回答。
他不再言语,松开了手,只是以深途难测的眼光定定的直望着她。
“我……我先走了。”她难以迎视他的视线,转过身以小跑步离开。恍惚之中,她却明白他那道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身上。或许在那一刻,她已经察觉出了一些什么,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就快要发生的什么,但当时心慌意乱的她,却不再敢正视那一切……
当晚,程家难得的全家人一起用餐。
餐桌上,沈悠婷问起女儿,“雨玫,明天就要放暑假吧?”
“嗯!”雨玫正喝着自己做的荷叶排骨汤。
一旁才国一的程正扬叫道:“明天我要去夏令营了耶!”
程伟至笑着换了摸儿子的头,“那雨玫呢?暑假想做什么?”
“呃……”她放下碗,听见自己脱口而出道:“镇上有一家玫瑰园旅馆,他们在招暑期工读生,我想……我想去那里打工,可以吗?”
伟至和沈悠婷听了两人一惊,完全没想到文静的女儿会有这种计划,沈悠婷皱起眉头,不是很赞同,“那会不会太累?放假就该好好去玩啊!”
但程伟至开口道:“我赞成,你去那儿一定可以学到很多。”
“老公!”沈悠婷转向丈夫。
“孩子也长大了,难得有自己的意见,就让她去吧!”
夫妻俩谈了又谈,最后总算做出结论,让雨玫去试试看,但要她答应,有任何不适应的,就一定要立刻辞职。
“我会加油的!”雨玫点了点头,又问:“爸,我们这次很快就搬家吗?”
程伟至喝着女儿泡的蓝山咖啡,“不会的,这次我想永久住下来。”
“真的?”雨玫和正扬一起问道,姐弟俩对这个消息是又惊又喜。
“我和妈妈都很喜欢这个小镇,放心,我们会想办法在这儿定居的。”
“太好了!”雨玫和正扬连忙欢呼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她可以一直待在烹外饪社,可以到玫瑰园去打工一整个暑假,而且……而且可以再次看到石振中
七月一日,暑假的第一天。
雨玫穿着白色洋装,撑着阳伞走上了小山坡,往左边第一条路转进去,就是玫瑰园旅馆的招牌了。
这次她记得要按门铃,很快的,一个男服务生跑了过来:“小姐,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服务的吗?”
雨玫把练习了好几次的台词背出来,没想到还算流利,我……是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