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话还没说完,脸上便啪的一声挨了一巴掌,荀氏怒骂:“狗奴才,我需要你来多嘴,她受伤后王爷一直都没去看她,可见王爷心里根本不在乎她。”
荀氏用手指着地上的小桥,目光凶狠的看着那两个宫人,“再不动手,我就要人活活打死你们!”
两个丫头吓得脸色苍白,最后紧咬牙关,闭上眼睛看也不看的打了下去。
孟央只觉后背一阵火烧的疼痛,每打一下都疼的她一头冷汗,就连之前的刀伤都震得隐隐作痛,小桥哭喊着想要推开她,她无力的趴在小桥身上,用一只手捂住受伤的胸口,冲小桥虚弱的一笑:“没事,打死了,更好。”
说完便两眼一沉昏迷过去。
荀氏眼看她昏死过去,这才反应过来,紧张的给了那两个宫人一人一耳光,“谁叫你们打死她的,想害死我啊。”
喜儿上前仔细观察,回头对她说道:“夫人,她没死,是打昏了过去。”
她这才长舒一口气,对着不断啼哭的小桥冷冷警告,“记住,你的主子是不明事理非要护着你,回去给她擦药,不要乱说话,不然小心你的狗命。”
说罢在喜儿的搀扶下慌乱的离开。
小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停的试图叫醒她,突然就看到孟央睁开其中一只眼睛小声询问:“走了?”
小桥惊的一时说不出话,她费力的坐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不装晕就真的被打死了。”
回到寝室,她坚持不肯请大夫,小桥只好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把有关荀氏的所有事统统告诉了她。
“荀夫人原是王爷身边的宫人,大王子出生后她就封了琅邪夫人,王爷很宠她,后来有了二王子她就越发得意了…”
“她是汉人吗?”孟央有些好奇。
“荀夫人曾是燕国人,也就是被贩卖到王府的鲜卑人,娘娘也看出她与汉人女子略显不同了?”
鲜卑族与匈奴、敕勒均属游牧一族,族人居无定所,渐渐溶于汉人之中,但仍不少被到处贩卖,成为汉人的奴隶。特别是江淮一带,匈奴人往来频繁,却也地位低下。
她趴在柔软的被子上,衣衫半解的露出整片光滑的后背,洁白的皮肤是满是红肿的瘀伤,她一边强忍疼痛,一边认真的听小桥说话,渐渐的小桥的话题不止荀氏一个人,看到王妃娘娘为自己受了这么大的伤,她已经感动的痛哭流涕,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说给她听,
“荀夫人仗着自己是二位王子的生母一直很蛮横,她就是觉得娘娘好欺负才处处作对,王太妃不喜人打扰,平日只在佛堂诵经,府中大小事什么都不管。对了,府中原有一位明夫人最受王爷宠爱,可惜后来病逝了。明夫人可是位美人,她生前是王爷最喜爱的女人,明夫人逝世后,王爷表面平静其实心里特别难过的,夫人们虽然都很好看,但到底还是娘娘最貌美,王爷还是最宠爱王妃您的,您瞧那一池的红鲤,还有满院的迎春花,还有很多很多的珍宝……”
“王府的管事平日不爱说话,可是严厉着呢,我们这些宫人都怕他,琅邪王府那样大,规矩最严谨……”
孟央听啊听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索性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迷迷糊糊梦到自己来到一个很冷的地方,冻的浑身发冷,特别是后背,醒来后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冻醒的,整个后背又酸又痛,身子沉的动也不能动。
听见小桥在外面收拾着东西,便叫她过来给自己盖下被子。
小桥随即走进内室,孟央闭上眼睛休息,很久却不见她给自己盖上被子,疑惑的转头看去,才发现站在身后的竟然是琅邪王司马睿!
【017】琅邪王司马睿
她顿时呆滞,结结巴巴的支吾了半天,看着司马睿走到自己面前,竟然坐在了床榻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的后背一阵火热,大气也不敢出,脸也烧的通红,强撑着就要起身。
司马睿一把按住她的身子,声音带着几分戏虐:“堂堂琅邪王妃竟然被宫人打成这样,还真是可笑,虞怜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欺负。”
孟央干脆假装耻辱,声音也变得极是娇怜,“让王爷见笑了。”
司马睿没有说话,她心里不断祈祷他赶快离开,却不想他一只手抚上自己的后背,身子也顺势弯了下来,靠在她耳边轻咬她的耳垂:“要不要本王为你做主?”
孟央浑身一震,心里一阵紧张,脸红的想要滴出血来,被他抚摸的后背一阵灼热的刺痛,她张了张嘴,小心的说道:“王爷,身为王妃应该宽容大度一些,您说是不是。”
司马睿并未收回自己的身子,依旧自顾自的用手拨弄她的长发,不甚在意的说道:“哦?这可怎么是好,来这之前,本王已经把那两个狗奴才砍了脑袋。”
她不经意的打了个寒颤,他把脸贴在她的脸上,轻声笑出声来:“怎么,王妃刚刚脸还红的发烫,现在这样冰凉。”
他的双手缓缓在她身上游走,最后开始撕扯她身上已经不遮体的衣衫,同时轻轻撕咬她的勃颈,孟央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不顾全身的疼痛挣扎开来。“王爷,臣妾刚刚受了伤,真的很疼,您放开我。”
司马睿突然一把掰过她的身子,疼的她直吸了一口凉气,头上满满的冷汗,“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能强迫人。”
他死死捏住她的脸颊,对视着她的眼睛,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光,“虞怜珠,这是你第一次敢说不,你似乎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不过是六品文学之女,有什么资格反抗。”
孟央只感觉自己脸颊一阵疼痛,努力使自己不要流泪,怎么办,就快要死了,眼前司马睿俊朗的脸上处处透着杀气,目光凶狠而毒辣。真丢脸,才坚持了半月就要死掉了,他们会怎样笑话她呢?孟央在脸颊快被捏碎前,慢慢的绝望,突然笑着着他,一字一顿古怪的说道:“乞丐和王爷,同样是烂命一条!”
司马睿剑眉蹙起,眼中有着刻骨的寒意,不管不顾的将她压在身下,狠狠的吻上她的嘴唇,粗暴的压制住她的双手。疼痛蔓延全身,孟央强忍屈辱,哽咽的开口:“堂堂琅邪王爷竟要这样得到自己的王妃,让人贻笑大方。”
“住手,你放开我!”
“王爷只会强暴女人吗,这样和禽兽有何区别!”
司马睿突然停住动作,眼神隐晦的望着她,声音暗哑:“反抗我的人从来只有一个下场,虞怜珠你更是如此,本王对女人从来没耐心纵容。”
孟央不敢看他凶狠的眼神,别过头去,淡淡说道:“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让你死心塌地的爱上我,否则任你处置。”
司马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冷的看着她,轻蔑的哼了一声:“本王为何陪你玩这个游戏,你现在就可以任由我处置,何必兜着这个圈子。”
“王爷不敢?”
“好,本王就多让你活一个月,这么些年的时间都不能使本王对你有一丝的同情,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本王在短短时间内爱上你,虞怜珠,你未免太自负了。”
一晃几日过去了,孟央让人在院中搭了个秋千,每日闲闲的坐在上面,院中的乔木茂密郁葱,成群的迎春花微微在风中摇曳,这是已经是春天了,百花齐开的日子,这寂寥的院子却只有迎春花热闹的开着,可见虞怜珠也是很喜欢迎春的,不枉相貌相同,她们终究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她生怕再出什么事端,除了院子索性哪也不去,好在虞怜珠平日不得人心,也免了被人打扰。
手拿一卷书做在秋千上细细的看,阳光明媚,微风抚人,还有什么比这种生活更惬意的吗,更重要的是,身边还有人小心的侍奉着。
小桥见她面带笑意,不高兴的撅起嘴巴,“娘娘,王爷很久都不来这了,您怎么还笑啊。”
孟央笑着看她,并未回答,总不能说自己还有不足一月的好日子。那样残暴凶狠的男人,她根本就没想过能使他爱上她,她不过是想多为自己争取到一个月的时间,快乐惬意的过完这一个月,就算死也不至于那么遗憾。
司马睿是个极聪明的人,他什么都不用做,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她,他又怎么会爱上她?最终她的下场只有一个。
孟央不怕死,可她亦贪婪这来之不易的生命,人人都道生命的可贵,可没有最后的绝望和频临死亡,谁也不曾真的珍惜它。曾经她多次面临死亡,也多次看着自己的亲人丧命,即便活着这样的艰难,她,仍想活着。
纵然命运给了她太多的伤痛,她仍有太多难以割舍的羁绊,她,还不能这样轻易的死去。
“小桥,你觉得王爷是个怎样的人?”
出神间,她听到自己迟疑的问了这么一句,小桥并未多想,声音略带兴奋:“王爷当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娘娘您看,这天下频发战乱,唯有咱们琅邪国安居乐业,王爷爱民如子,他的威名四海皆知,使得那些世族权贵们纷纷举家迁移健康。”
“可是,”她又是一阵迟疑,“他随意砍人的脑袋,在他身边的人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你难道不觉得他很可怕吗?”
“琅邪王府那样大,单是宫人守卫就成千人,规矩自然严谨,王爷惩罚做错事的宫人本就正常啊,再说奴才们从被买入王府的那刻起,命早就是王爷的。”
她有些不解的望着她,使得孟央徒然有几分无力感,小桥自小养在王府,骨子里早已烙下顺从、愚忠的烙印,即便今日是司马睿毫无理由的杀了她,想必她也不会有半分怨言。
奴才们的命掌控在王爷手中,所以她们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但她明显接受不了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方式,于是无力道:“真正的爱民如子怎会视人命如草芥?不久前江太医可就无缘无故被他砍了脑袋。”
“啊,娘娘不知道吗?咱们琅邪国逃避战乱的难民很多,大都集中在城郊各处,为了避免有疫病散播,王爷吩咐江太医派发药材给难民防病,结果他瞒着王爷把部分药材给卖了,王爷生平最恨贪婪之人,早就想砍了他的脑袋。”
小桥说完,忍不住又嘟囔道:“娘娘,小桥怎么听您一直在质疑王爷呢,您是不是对王爷有什么不满,其实王爷对您很好的,您不能因为他不来看您就埋怨王爷,琅邪国的大事小事都要王爷过问,他哪里忙得过来……。”
絮絮叨叨个没完的小桥,她却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神情若有所思的望着院中的乔木。
【018】月下舞
司马睿如同平日一样处理事务,偶尔去城内走走,他没有刻意改变什么,那个女人本就不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可他仍是有些困惑,这女人似乎从被掳走之后,就变得有些奇怪。难道真的是被撞坏了脑子?站在王府花园的亭内,对跪在地上的赵亚说道:“继续追查王妃是被何人掳走的,本王不信斛律浚出现在琅邪国是巧合。”
赵亚一身黑色的衣袍,声音低沉而恭谨:“属下遵命。”
赵亚前脚刚离开,一名身着娥黄色衣服的宫人走到了他身后,盈盈下跪,“王爷,王妃娘娘从清早起便在院中看书,一步也未离开,同前几日一样,书名‘易经’。”
司马睿紧蹙双眉,声音有些困惑:“已经半月有余,她就真这么安静。”
宫人抬起头,清秀的眉眼,“王妃娘娘平日很少话,今日倒是念了句诗,奴婢以为是看书入了迷,一时感慨才抒发情怀。”
司马睿转身坐在石凳上,然后吩咐她起身,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宫人缓缓起身,站在他旁边,“王妃看书累了,就坐在秋千上歇息,看着长廊上有两只燕子筑巢,突然就说了句‘凄凄复凄凄,嫁娶……’奴婢该死不懂这些,后面的给忘了。”
司马睿沉思了一会,表情深沉的看不出意味,“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女人是真的有感而发,还是另有寓意,虞怜珠什么时候对诗词这样上心。
“绿秀,继续看着她。”
“奴婢遵命。”
静谧的夜晚,孟央独坐在院中,小小的石桌上放着一盏幽亮的灯烛,她手中拿着一碗温热的红枣粥,认真的一口一口吃着,小桥站在一旁,突然忍不住笑道:“娘娘,小桥做的粥真就那么好喝,看您吃的那样认真。”
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吃粥,小桥仔细的看着她,有些困惑,小心的探头叫道:“娘娘?”
她这才惊醒的啊了一声,小桥圆圆的脸上满是失望,“原来您是想事情出了神,小桥还以为自己做的粥好吃呢。”
孟央抿起嘴笑,然后抬头问道:“小桥,你今年多大?”
小桥赶忙回答:“奴婢快要十七了,生辰是四月,不过奴婢很小就养在琅邪王府了,奴婢的娘亲很早就过世了,记事的时候,每逢生辰娘都会煮面条给我吃,寓意长长久久。”
说道最后她的眼圈渐渐红了,孟央听她提及自己的娘亲,禁不住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娘也是很疼我的,你父亲呢?”
小桥垂下眼睑,“奴婢的爹爹,就是因为好赌,把奴婢卖到王府做了宫人,娘亲因为没钱看病才过世的。”
孟央怜悯的看向她,不禁想起自己的父亲,他是真的疼爱自己,可是如今,父亲不知是否安康。
前尘往事勾起,她心中麻木的疼痛,抬头看到小桥一脸的凄然,赶忙缓了缓神,仔细想了想说道:“有萧吗,我为你吹首曲子,就当做提前为你过生辰。”
小桥高兴的嘴巴长得大大地,可一会眼神又黯淡下去,“没有,王府里除了王爷没人会吹箫的,古筝琵琶倒是很多,对了,娘娘不是会弹琴吗,我去把琴拿来。”
说罢便兴匆匆的跑去拿琴。
孟央愣神间,她已经把琴袋抱了出来,孟央不懂琴,可也只这琴定是十分名贵,檀木细腻耀眼,琴弦是半透明的光泽。她转头看到小桥一脸期待的目光,一边上前把琴装进袋子,一边开口道:“今晚不弹琴,这样好的月光,怎可只弹琴不起舞,干脆我跳舞给你看。”
小桥惊喜的连连点头。
起身走到院中,她本就穿一身乳白色的衣裙,月光下裙摆仿若轻雾流转,因为是晚上,长长的黛发披散开来,她转身冲小桥盈盈一笑,顿觉月色黯然,小桥惊的双眼瞪得大大的,方听她婉婉开口清唱:
“阡陌红尘浮生梦,镜花水月任苍凉,孤芳世,情伤己,几世迷离烟雨泪。
白花纷落舞蝶影,隐却相思过忘川,弦未断,心作死,笙歌对眠泪满衫。”
歌声清丽难言,婉约悠久,在这静夜烟波随流,她袅袅的腰肢柔软的轻转,衣袂飘飘,舞步灵动柔美。
“嫣然泪,红颜梦,水墨青花共研砂,情辜负,念犹存,静待花落共饮茶。”
月色下,她的眼中有着点点泪花,清歌妙舞间她依稀回想起那年门前的石榴花开的火红,她一管长箫坐在树下吹起一首“鹧鸪天”,小小和河苑团团围在她身边,高兴的又蹦又跳,爹娘在一旁看着她们嬉闹,连眼角都是宠溺的笑意。
那年,她还是爹娘手中最疼爱的珍宝,也是妹妹眼中最喜爱的姐姐,曾几何时,她开始惊觉人生最珍贵最心痛的东西就是已失去。如果你不曾得到,就不会尝到失去后的痛楚。这才是人世间最残忍的东西。
唱到最后,她的声音已是伤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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