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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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邪王妃-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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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央抬头看了眼副伏罗敏敏,她嘴角嘲讽的上扬,却假意的说道:“怜珠,我时常想来看你,可相公派人守着不让进。今日阿那正巧也想见你,这才见的上一面,你不会怪我吧。”

    她心里苦笑,心知怎么解释她们都不会信,只得笑了笑,示意她们坐下说。斛律老夫人拉着她感慨万千,说了大堆的体己话,孟央听了很久,她终于话入正题,一脸慈爱的说道:“你与浚儿自幼相识,本是天作之合,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你这样的身份,又怀了浚儿的骨肉,莫不是让这天下人笑话。”

    副伏罗敏敏亦是伤心的说道:“怜珠,咱们自小相识,当初若是你嫁于相公我必定真心祝愿,可如今,就算我求你可好,我知道相公喜欢你,就当我求你,为了他的声誉,这个孩子万万留不得的。”

    孟央震惊的看着她,想起与自己模样相同的虞怜珠,莫名的悲切。斛律夫人不忍直对她的目光,“你放心,只要你肯放弃这个孩子,我绝不会阻止你和浚儿在一起。”

    这个孩子,不管是司马睿的还是斛律浚的,总有那么多人希望他死,他才几个月大!

    她叹息一声,起身跪在斛律夫人的脚下,抬头认真的看着她,“夫人您放心,这孩子不会成为众人耻笑的笑话,你只需保证我安然的生下他,琳青早就说过会带他回圣医谷。日后,他与敕勒没有半点瓜葛,我也会离开,怎么说他也是您的孙儿,你也希望他活下去,。”

    “这…。”

    她迟疑的望着她,孟央接着道:“求您,放他一条活路,您真的忍心亲手扼杀自己的孙儿?”

    斛律夫人怔怔的听她说完,到底是心地慈善的妇人。被副伏罗敏敏挑拨几句才会前来说这样的话,于是郑重的点了点头,扶她起身,“好孩子,你放心,我一定保证他安然活下去。”

    孟央转身对不甘的副伏罗敏敏笑道:“我既已这样说,想必敏夫人也会保证他的安全,对不对。”

    副伏罗敏敏愣了愣,在斛律夫人的注视下只得点了点头。

    几日后,敕勒部落突然严谨起来,沉重的气氛弥漫开来。孟央听闻琳青归来,更听闻一个重大的消息,琅邪国的大军已经在前往漠南的路上。城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苦涩的,这一刻她才真的感觉不管是何方的百姓,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渴望安定,一样的害怕血流成河的战争,更何况,面对势如破竹的琅邪精兵,他们的下场难以琢磨。

    孟央不由得怜悯起这里的每一个子民。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山高皇帝远的泸水村,就是这样的小村庄都难逃战争带来的贫苦。缓慢的走在毡包外闲逛,神情恍惚间突然撞上迎面走来的几人,身后的侍女匆匆下跪行礼,“敏夫人。”

    她这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正是一身装饰华丽高贵的副伏罗敏敏,她精致妆容的面上闪过一丝厌恶,用丝帕轻轻拍打自己的华服,漫不经心的开口道:“真是晦气,相公刚刚吩咐我一同迎接琳青公子,本就耽误了时辰,偏偏在这撞上了,瞧我这衣服,都脏了。”

    孟央心底苦笑一声,明明整洁如初的衣服,她偏偏嫌弃的擦拭,分明是在侮辱她。可她不愿与她为敌,当下放低身份,轻轻行了个礼,“敏夫人责备的是,莫要为我耽搁了时辰。”

    她看着她,冷笑一声:“当然不会为你耽搁,你也知自己有错,就跪下行礼认错吧。”

    孟央紧蹙秀眉,低声说道:“你何必强人所难。”

    她讥笑道:“强人所难?我是敕勒的正统夫人,你不过是夫君捡来的破烂,身份卑贱。即使是侧夫人又怎样,论辈分,还不是要给我下跪。”

    孟央沉默,身后一个侍女已经上前跪在地上,小心的开口:“夫人,田夫人有孕在身,大人吩咐她不用为任何人行礼,奴婢们替夫人磕头认错。”

    身后的几个侍女纷纷跪在地上,恭敬的磕头行礼。孟央深深的吸了口气,自从来到这,她无意与任何人相争,更是放下身份不想得罪别人,她已经小心翼翼,可这副伏罗敏敏步步相逼。她抬头看向她,认真的说道:“小五已经认错,敏夫人真要为了我这个卑贱之人耽搁了时辰?”

    副伏罗敏敏的目光阴冷,诡异的勾起嘴角,走到她面前,突然迅速的对着自己的右脸狠狠打了一巴掌。孟央还来不及反映,她已经向后跌倒在地,哭的梨花带雨,“田夫人,我不过不小心碰了你的衣服,为何要这样对敏敏,敏敏当你是姐们,从未想过和你争些什么?”

    她捂着红肿的右脸颊,哭花了妆容,凄惨至极。孟央先是一愣,随即明了的转身,果然看到斛律浚几人正走向这边,她心里沉重的叹息一声。副伏罗敏敏继续委屈的哭诉,“田夫人,是敏敏不好,可我只是不小心沾到你的衣袖,又怎么会害到你的孩子,敏敏知道你有身孕不得不小心,可我真的没有要害你。”

    正说着,斛律浚已经走上前,看了看倒在地上哭泣的鄂尔敏,又平静的望着孟央,“为了这个孩子,你竟小心到这个地步。”

    孟央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就看到琳青笑着站在一旁,身边的几个大人纷纷用探讨的目光看着她,她走上前对琳青浅浅一笑,“琳青,好久不见。”

    琳青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哦?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他凑上前,压低声音怪笑道:“两月未见,你竟长进到连正房都敢打了。”

    孟央苦笑一声,转身看着斛律浚,“既然大家都相信所见为真……”她话锋一转,望向地上哭泣的副伏罗敏敏,“就由敏夫人亲自打我一巴掌,只当扯平。”

    斛律浚眯起眼睛,看着地上跪作一片的侍女,冷冷的质问:“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个的说!”

    侍女们面面相觑,硬是没有一个敢开口。副伏罗敏敏大哭着上前抓住面前的一个女孩,不露声色的将指甲深深掐进她的臂膀,“说吧,把你们看到的说出来,告诉大人田夫人是如何对我的,说!”

    那女孩吓的浑身哆嗦,急急忙忙的哭道:“奴婢不知道,就听到一声响,田夫人打了夫人,还把她推倒在地,呜呜。”

    斛律浚将目光望向其余的侍女,她们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孟央别过脸去,“就算是我打的。”

    副伏罗敏敏哭的更加厉害,“田夫人应该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在乎自己腹中的孩子。可敏敏被她这样打一巴掌,还怎么见人呢。”

    斛律浚阴沉不明的望着孟央,她微微扬起的侧脸,满是平静清傲的安然。他有些呆滞的愣了愣,随即正色的说道:“田夫人以下犯上,念其有身孕,禁足一月,扶她回房。”

    副伏罗敏敏有些不甘的看了她一眼,她轻轻勾起嘴角,头也不回的走开。几个侍女急忙跟了上去,她抹了抹眼泪,“相公,田夫人太过放肆了,您这样的惩罚只会助长了她的脾气。”

    斛律浚并未理她,仿若未闻的走到琳青面前,“边走边说。”

    琳青随着他继续向前离开,声音远远的传来,“如今琅邪大军兵强马壮,咱们的胜算极小,你真的不曾考虑琳青的意见吗,虞怜珠宁可毒发也不愿再帮我们……”

    原地的副伏罗敏敏面上一片死灰,喃喃自语:“她真的不是虞怜珠,虞怜珠……”

    身旁的一个心腹侍女想了想,低声说道:“夫人,这样不是更好,你一直担心的不就是她的身份吗。”

    她眼中渐渐凶狠,“相公对她百般袒护,她不是虞怜珠才更加让我害怕!”

 【052】血泪盈襟

    田四来看她的时间越来越短,孟央终于知道,还是要打仗了。斛律浚亲自率兵迎敌,部落里驻守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难得飞的进来,每日远远的听到士兵操练的喊叫声,打鼓一天比一天敲打的激烈。

    孟央心里隐隐的焦虑,她的肚子稍稍的大了起来,努力强迫自己不要急躁,可还是动了胎气。房中安静异常,她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为她把脉的琳青皱起眉头,紧张的追问:“怎……怎么了?”

    琳青面色阴郁,“身子本就不好,还整日思虑难安,这孩子……”孟央吓的脸色都变了,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琳青看了看她,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有我琳青在,还能保不住个娃娃。”

    她愣了愣,狠狠的松了口气,有些不快的望向他。琳青心知玩笑开过了,正色道:“说笑归说笑,可你整日这样愁眉苦脸怎么行,来,我带你去外面走走。”

    她无奈的叹息一声:“我被禁足了,出不去的。”

    琳青“哼”了一声,起身拉过她的衣袖,挤眉弄眼的笑了笑,“我可是琳青,要带你出去还不容易。”

    说罢示意她跟着,大步走出毡包,果真就被人拦住。琳青一改往日的嬉闹,厉声说道:“大人说要禁足,可没说禁足这个孩子,整日待在房中动了胎气,你们担待的起吗?”

    几个侍从犹豫着,最终败了下来,孟央跟着琳青身后,刚走两步,就发觉外面的天气竟然寒冷起来。不过十几天的禁足,整日待在暖和的毡包里,竟不知就快入冬了。

    又是一年严寒冬日,遥想年前的冬季,她和司马睿坐在王府的别院,看着漫天纷飞的大雪,嘴角的笑意那样清晰,她曾紧紧依偎在他怀中,听他笑着打趣:“年前的大雪扑城,还记得有个傻瓜因为追我而摔倒在地,满脸的雪花。”

    当时她气鼓鼓的捂住他的嘴巴不准他说,他却又认真的亲吻她的额头,“当时本王看着你无声息的落泪,雪地上每一滴眼泪都砸在我心上,这样追赶着本王的傻瓜,我这一生都会拼命守护。”

    漫天的飞雪,他说的每一句话,他也曾许诺过她一生一世,他的眼神多么柔软深情。孟央面上不由得荡漾着笑意,出神间听到琳青说道:“你乐什么,不就是出来走走吗?”

    二人远远的走向远处的穹庐,所到之处再不见往日的热闹,敕勒族人莫不是愁眉苦脸,大人则在训斥着小孩子不准打闹。寒风吹过,莫名的使人悲伤。沉重的走着,突然感觉背上一重,随即多了件软毛披风,琳青高高扬起羸弱的面孔,不屑的看着她,“你这女人,冻的鼻子都红了,可见身子有多差。”

    孟央微微一笑,收紧了背上的披风,感激的致谢,琳青撇了撇嘴,“我是给你的孩子披的,可不是为你,别自作多情。”

    不知走了多久,远远的看到驻守城桓,孟央终于开口:“他……怎么样了?”

    琳青似乎并未听到,抬头看了看城墙,说道:“反正到了这,跟我到城墙上站站,塞外的荒漠你还未见过,看,太阳快西沉了。”

    孟央被他拉着向前,一步步的踏上城墙的阶梯,回过头去可以看到整个的部落,平原显得萧条,是因为天气变冷的缘故吗?城墙之隔,外面的景象却渐渐明朗,太阳真的就要西沉了,一望无际的荒漠,与天相连的尽头,一轮如梦如幻的红日缓缓下沉,周围的彩霞美的令人惊叹。她定定的望着远处,很远的地方,驻扎着大批的营寨,隐约看到飘扬的军旗,是琅邪大军!

    她的身子有些僵硬,眼睛眨也不敢眨的望着远处渺小的营地,听到琳青叹息一声,“别看了,他不在里面,是安东将军王敦率兵镇压的。”

    孟央一动不动的站着,任凭凌冽的寒风拂面而去,恍惚间听到自己不确定的声音,“他……还好吗?”

    琳青看着她,“我怕你知道了会哭。”

    她不敢呼吸,生怕错过他每一个字符,她一直不敢开口询问,看到兵临城下的琅邪大兵,她终于明白不管问与不问,结局都已经注定。耳旁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她听到琳青难得的平静,“不久前皇帝与太尉王衍密谋赐死琅邪王。那日大批的精兵已经围住了皇宫,琅邪王只需下令,夺下皇位轻而易举。可是,司马炽告诉他,他若是有任何动作,孟央必死无疑。”

    有风沙吹进眼睛,她拼命眨巴着双眼,眼泪大滴的滚落下来。

    “不仅如此,朝堂之上他们还拟下诏书,以你的性命相威胁,要求司马睿永世不得篡夺皇位,司马睿应该是以为他们抓了虞怜珠,所以同意了。”

    竟是这样,她哭的几乎喘不过气,她终究还是牵制了他,她一直是他的克星,他的包袱。

    “你也不必自责,可记得当年初入琅邪王府,将虞怜珠的面皮与你交换,那日我曾使用的罗兰迷香,它曾使你想起生平最牵挂的小妹,你可知道那时昏迷的虞晶珠说的是什么?”

    孟央的身子顿了顿,琳青接着说道:“她说:王爷,你说过要许我一世的嫣然…。纵然在司马睿身边受尽折磨,她心底想的仍是和他最快乐的时光,长长久久的岁月里,虞怜珠早就爱上了司马睿,不愧是双生花,你们挑男人的眼光都是一样的。”

    琳青不由得笑出生来,“你与虞怜珠命格相同,你是司马睿的克星,我早该想到虞怜珠就是他的贵人。纵然给她吃了断肠散,她仍旧选择站在司马睿身边。也是,斛律浚早就不是她牵挂之人,她给了我们假的军图,那日大殿之上,司马炽联合王衍拿出惠帝密旨,本已成定局,怎知那密旨也被动了手脚,上面空无一字,如此的心思缜密,他是真正的帝王星。”

    孟央感觉有些寒冷,擦了擦泛红的眼睛,慢慢蹲坐在地上。笑着望向琳青,“你可是有话对我说?”

    琳青笑着点头,“我正纳闷你怎么成了斛律浚的侧夫人,如此的聪慧,难怪斛律浚动了心,连你腹中的孩子都可以容忍。”

    她不语的垂下眼睑,听到他突然严肃的声音,“表面上看来大家打成了平手,可司马睿是个很难捉摸的人,他可以为了你断送皇位,但却执意平定敕勒部落,就在这城桓外,敕勒士兵寡不敌众,死伤无数。就连斛律浚也是侥幸躲过王敦的湛卢剑,王敦出招凶狠猛烈,司马睿比以往更加凶残,我相信他真的对王敦下了屠杀令,敕勒这次在劫难逃。”

    孟央听的心惊,只感觉背后隐隐的冒出冷汗,艰难的开口道:“屠杀?”

    琳青郑重的点了点头,“司马睿那样精明之人,我不知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司马炽在太极殿上骗了他,他兴许恼羞成怒,所以敕勒的死活都不重要,我越来越猜不透他的手段,敕勒与他无冤无仇,也不至于凶残到屠杀。”

    无冤无仇……原来,他心里从未放下过对斛律浚的仇视,哪怕王太妃夏侯光姬早已逝去…。他对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就这样容不下…。

    孟央拼命隐忍内心的颤抖,他真的认不出她?他许诺的一生那样遥远,她双手护在腹部,抬起头决绝的看着琳青,“我不能让孩子死在他手上,有朝一日,他知晓真相,杀死自己骨肉的疼痛会要了他的命。”

    琳青惊愕的看着她,“事已至此,你竟然还想着他的感受?”

    她别过脸去,目光远远的望向远处,“你说我聪慧,其实我只是个再傻不过的女人,我愿意成就他,心甘情愿的成就他。”

    琳青蹲下身子,眼眸闪过不知名的疼惜,缓慢的握住她的手,“我琳青承诺,必将拼尽全力护这孩子一条性命,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孟央看着他,他正色道:“日后若是有变,我要你护得斛律浚一条性命,这是我欠他的。”回去的路上,天色渐晚,前方一阵马蹄飞扬,近了才看到田四一脸的焦急。他拉住缰绳飞快的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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