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避不过去,她只得起身前去见她们。到了房门前,才有些微微的诧异,这哪里是王瑜要见她,屋子里坐满了人,茶椅明显不够用,可见宫人们又临时添了许多。仔细望去,这些娇俏的女子皆是司马睿的妾室,更让她不解的是,一向与王瑜鲜少来往的赵静雪和庾莲心也在其中。
看到她来了,原本议论纷纷的众女子一同起了身,恭敬的行了礼:“见过王妃娘娘。”
如此的阵仗,可见这王府的女人们都聚齐了,她心里一阵无奈,颇有些头疼的开口道:“都坐吧。”
“谢王妃娘娘。”
在夏云的扶持下缓缓有上前,坐在正前方的主座上,还未开口,王瑜已经笑道:“打搅王妃姐姐午睡了,姐妹们十分过意不去呢。”
明知她的笑虚伪而阴险,她索性开口道:“今日大家都来了,必是有话要说,都是自家姐妹,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王妃姐姐是随和的人,既然都这样说了,咱们也都不要拐弯抹角了,想说什么就说吧。”王瑜的目光扫向众女子。
得到她的暗示,其中一个娇滴滴的女子首先站了起来:“王妃娘娘,您是王府的女主人,此事您可不能不管呐。”
她话音刚落,另一粉衣女子紧跟着站了起来:“王爷这几日可是被那不知来历的女子迷得神魂颠倒,整日整夜的腻着,连房门都不出了。”
众女子纷纷七嘴八舌的开了口:
“王妃姐姐可要出面管一管了,咱们现在想见上王爷一面都难的很。”
“平日里荷夫人最得王爷宠爱,现在王爷连她都不见了,可见那女人有多厉害。”
……
吵吵嚷嚷的声音,使得她有些头疼,王瑜见况开口道:“姐妹们都别说了,王妃娘娘想必也都听说了这些事,听娘娘怎么说吧。”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她叹息道:“王爷喜欢一个女子有何奇怪,难道你们都不曾被他宠爱过,何必针对一个新来的姐妹。”
见她这样说,荣姬讥讽一笑:“王妃娘娘有所不知,前段时间荷夫人受王爷宠爱的时候,也只是经常见她陪伴王爷。但这次可不一样,王爷自将那女子带回来后,就没有出过房门,一连数日了,咱们可从没见过王爷如此宠爱一个女人。”
“娘娘”,一直沉默的庾莲心终于幽怨的开了口:“王爷若真的喜欢那女人大可给她个位份,我们也无话可说,可那女子偏偏来历不明,我们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王爷日日夜夜和她在一起,连王府里大小的事情也不再过问,就算我们有接纳她的心思,这样下去王爷的身子也吃不消的。”
话说完,众女子皆有些沉默,她有些无奈,这个庾莲心将话说到这个地步,她也真的不知如何开口了。正想着,王瑜又是一阵嘲笑:“现在知道心疼王爷吃不消了,以往王爷宠爱你的时候,你也是日日夜夜的缠着他,那时怎么不知道心疼王爷呢。”
其余女子纷纷用丝帕捂着嘴偷笑,庾莲心的面色顿时难看至极,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些什么。而王瑜那伙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平日庾莲心颇得司马睿喜欢,自然引来众多的怨气,眼下看她失了宠,还不纷纷羞辱她:
“荷夫人到底年轻,哪像咱们陪伴王爷多年,只想着王爷身体安康,也没心思去想那些男女痴缠了。”
“都是王爷平日太宠她了,这才冷落几日,荷夫人就受不了了,到底是新入府的,满脑子都是王爷的宠幸。”
……
不堪入耳的讥讽声,庾莲心苍白着脸,眼中隐隐有些泪花。孟央亦是极力的忍耐,这些女人的嘈杂声使的她头痛欲裂,恨不能马上将她们赶出去,听不下去的时候她只得沉下脸色,厉声道:“够了!”
众人皆是一愣,立刻闭上嘴巴不敢再说什么,她皱着眉头继续道:“既然知道自己陪伴王爷多年了,说话还这样不知轻重,你们都退下吧,这件事改日再说!”
“那怎么行,姐姐身为王府表率,这件事您怎么能置之不理呢?今日我们前来,可都是要您做主的。”王瑜不依不饶的说道。
她却无力再与她们纠缠,随即起身,目光冷冷的扫向她:“王夫人若是不满意,这王府表率的身份不如由你来做,就由你来为众姐妹出头吧,夏云,送她们回去。”
众人不满的起身离开,唯有赵静雪安静的坐在那,神情自若的饮着杯中茶水。待房内只剩她们二人,她突然起身,盈盈的对她行了个礼:“姐姐。”
孟央面露不解:“想说什么就说吧?”
她迟疑片刻,脸色有些苍白的开口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妾身,觉得害怕。”
她一愣,隐约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于是起身走到她面前,握住她微微颤抖的双手:“不要怕,可是有人欺负了你?”
赵静雪神色惶然的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最终低声道:“那日王爷带那神秘女子回府,我碰巧经过前院,看到她与王爷十指紧扣,当时我上前对王爷行礼,低下头时多看了那女子一眼,后来,后来……”
“后来怎么了?”
她紧紧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后来,我再次抬头,虽看不清那女子黑纱下的面容,但她望向我时眼中带着杀意。姐姐,她的眼神太可怕了,我每每想起,都惊出一身的冷汗。”
孟央紧握住她的手,认真道:“你不要怕,有王爷在呢,那女子不敢把你怎么样。”
赵静雪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王爷当时是在场,可那女子问我话的时候,王爷他,望向我的眼神也是冰冷的。姐姐,我从小目睹父母被山贼杀害,对那些带着杀意的眼神特别敏感,我能感觉得到,如果那女子要杀我,王爷是绝不会阻拦的。”
孟央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环顾四周后小心的问道:“你说那女子问了你话,她问了什么?”
她的额头隐隐冒出冷汗,艰难道:“她问我在看什么?”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真的什么都没看,我从头至尾只是好奇的望了她几眼,姐姐,我真的很害怕,你要帮我。”她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臂,急的快要哭了出来。
孟央皱起眉头沉思着,最后认真的望着她:“你想我帮你,就仔细的想一想她的问题,当时你到底看了什么引起她的杀意?”
赵静雪紧紧闭上眼睛,艰难的把当时的场景回顾了一下,眼泪唰的落下来:“我真的没看什么,我看到了她与王爷十指紧扣的双手,但当时前院的宫人们都看到了,她没理由为了这个杀我?”
孟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看到她与王爷十指紧扣,然后抬起头她就问你看到了什么,仔细想想,你还看到了什么?”
她紧张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回想了很久,突然迟疑的开口:“黑袍,黑袍下,她,手钏…”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慌忙道:“是啊,我看到她的右手腕上戴着手钏,清滢透彻,我从没见过所以多看了两眼,是,好像是玉髓,应该是玉髓…。”
孟央赶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小声点,你这几日不要回去了,就住在我这。”
话说到这,赵静雪急急的点了点头,她的心却更加沉重起来。玉髓,古籍记载道家服食可成仙,是极品美玉中的脂髓,髓本就是帝王家所用之物,一铢尚且难全,那么用之串成的手钏何其珍贵,那女子定不是普通人。
寂静的深夜,只听得到花草树木被风吹起的作响声,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院中,目光沉沉的发着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听到夏云开口道:“娘娘,绿秀姑娘来了。”
随即转身,看到绿秀匆匆上前,赶忙拉住她即将行礼的手,笑道:“这里又没有外人,那么生份干吗。”
绿秀亦是含笑道:“奴婢今个正想着您,您就让香晴叫我去了,娘娘可是想绿秀了?”
“我哪里是想你,而是嘴馋了想吃你做的芍药杏仁莲子粥,可眼下见你,又想让你陪我说会话。”她颇为苦恼的说道。
身旁的夏云赶忙行了个礼:“王妃娘娘,那粥的做法绿秀姑娘都告诉过奴婢,就让奴婢去做吧。”
她笑着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多煮一碗给绿秀了。”
待她走远,绿秀才压低了声音道:“自王爷带那女子回来就一直跟她腻在一起,已经在前西阁整整待了七日了,王爷好像特别在意她,不许任何宫人前去伺候,奴婢也只是远远的候在院门。”
她心里不由得泛起疑惑:“你可见过那女子?”
“奴婢也只是在她刚来的时候见过,不过那日她依偎在王爷身边,大大的袍子把整个人都遮住,谁都没有看清她的模样。”她说着,又开口道:“奴婢偷偷问过赵护卫,他刚开始警告我不许多管闲事,后来被我缠的烦了索性说他也不知道那女子是谁,奴婢看他也不像说谎。”
连赵亚也不知道的奇怪女子?孟央紧紧咬住嘴唇,百思不得其解间又问道:“你可见过那女子右手腕上的手钏?”
绿秀摇了摇头:“奴婢只是远远的看了她一眼,并不知她腕上是否带有手钏,不如奴婢找个机会接近她……”
“不行!”她突然厉声打断她的话,见她一脸的诧异,这才微微回过神来,双手有些冰凉的握住她的手:“绿秀,答应我,离那女子远一点,我不能让你出事。”
绿秀闻言鼻子一酸,眼眶中泛起雾气:“娘娘,奴婢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奴婢不怕死。”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说什么傻瓜,你能为我做的就是好好的活着。瞧你,跟我在一起好的东西不曾学会,倒是学会了这爱哭的毛病,幸亏王爷将你调去身边,否则这院子早晚会被我们俩淹了。”
一番话说的绿秀终于破涕为笑。
琅邪王府住着很多容貌美丽的女子,平日里除了争风吃醋唯一的期盼就只有琅邪王司马睿,这诺大的王府锁去了她们的纯真年少,却也给了她们想要的虚荣和浮华。除了司马睿,她们的生活毫无半点情趣,如今出现的神秘女子早已传遍了整个王府,这就如同在枯燥的生活中掀起一阵浪潮,孟央不允许绿秀接近那女子,别人可就按耐不住了,无聊的生活中总有不怕死的出头鸟。
于是一大早,夏云就带给她一个震惊的消息:庾莲心差点被王爷下令打死了!
除了震惊她没有别的表情,夏云亦是有些后怕的告诉她:“荷夫人受王爷冷落后心有不甘,为了重新得到王爷的宠爱特意做了糕点,谁知就在送去的时候出了事,听说守门的宫人拦住了她,荷夫人仗着自己的身份不停的斥责那些宫人,结果惊扰了王爷,王爷当即下令杖毙荷夫人身边所有的宫人,同时赏了荷夫人二十大板。”
面色沉沉的听完,夏云仍旧心有余悸的说道:“荷夫人自小就是千金小姐,哪里经得住二十大板,没打几下就疼晕了。醒来后听闻从小陪伴自己的陪嫁丫鬟菊儿也被王爷下令乱棍打死了,当下就悲痛欲绝,凄惨的哭嚎声传遍了整个院子。”
孟央觉得身子有些发冷,缓缓闭上眼睛,想起那日在亭中她前来见她,面上带着娇羞的笑意,沉浸在司马睿带给她的温柔中无法自拔,而今不过几日,昔日的柔情纷纷做碎。司马睿,原来真的是如此绝情之人,那神秘女子竟值得他大开杀戒!
神情不由得有些凄然,开口对夏云道:“把王爷赏的明玉膏送去给荷夫人,另外告诉王府管事,指派几个手脚灵活的宫人前去伺候。”
夏云遵了命离开,她随即吩咐一旁的香晴为自己倒杯茶,谁知低垂着脑袋的香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愣愣的发着呆。她便开口道:“你在想什么?”
香晴回过神来,欲言又止道:“奴婢在想,王爷不是那样残忍的人。”
她不动声色的望了她一眼:“位高权重者向来难以揣测,你又怎么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她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奴婢相信王爷,也请王妃娘娘相信王爷。”
她坚定的神色使得她有半分的迟疑,接着嘴角勾起无奈的苦笑。她原以为是司马睿的不信任使得她万分痛苦,现在恍惚明白,自己同样是不信任他的,至少在这一方面,她和司马睿都比不上一个小小的香晴。这样想着,禁不住开口问道:“你跟随王爷多久了?”
“奴婢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一直养在王府,王爷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是要记得一辈子的。”
“你倒是忠心耿耿的小丫头,”她笑着对她道,接着又貌似不经意的随口问道:“这几日王府里都在传着那位神秘女子,你觉得她对王爷会不会有威胁?”
孟央说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紧张,面上不露声色的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一只手紧紧攥住衣角。香晴并未多想,回答道:“王爷是有分寸的人,那女子也不曾危害过王爷,奴婢觉得不会。”
仿佛听到心里有无数的堆石轰然倒塌,她的一颗心就这样沉了下去。
自从那日与香晴对话后,对那神秘女子的事她便不再上心。虽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何人,从一开始的黑袍黑纱遮面,对赵静雪带有杀意,到庾莲心被打,甚至杖毙了数名去过前西阁的宫人,司马睿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掩护那女子,或者说他在保护那神秘女子。她原也担心他的安慰,直到与香晴对话,终于放下了自己的心思,如果她猜的没错,香晴即便不知道这女子是谁,至少她知道这女子不会对司马睿造成任何威胁。孟央的心思太过缜密,缜密到自己的心突然有种窒息的疼痛。
清晨的阳光带着朝露的气息洒在绿意盎然的园子里。她和郑阿春坐在不远处的华亭里含笑望着在草地上玩耍的沅儿,园中满是香草的气息,一派生机活泼的景象。
郑阿春笑着为她倒满杯中的茶水:“自从沅儿知道这雪水泡出的茶好喝,整日嚷嚷着要我送一壶给姐姐,总算姐姐没有白疼他。”
目光柔软的望向绿草地上玩的正,开心的沅儿,她禁不住勾起嘴角的笑:“沅儿这么乖巧懂事,也是你这个做母亲的教的好。”
郑阿春面上有一丝喜色:“姐姐可不知道,身边有了沅儿我可就什么都不怕了,每天看到他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这一生并无他求,只愿沅儿快快乐乐的长大。”
“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而计深远。”她恍惚的望着不远处的沅儿,心里勾起一丝疼痛。
郑阿春心知她是想到了伤心的往事,赶忙转移话题:“对了,怎么最近都没见裒儿?”
提及司马裒,她的面上终于露出无可奈何的笑意,叹息道:“这孩子太倔了,总说自己没有哥哥功课好,这几日挑灯夜读,现在一定还没睡醒。”
郑阿春笑道:“裒儿未免太较真了,如今他寄养在姐姐名下,日后若要世袭琅邪世子之位,他的机会可是远大于司马绍的。”
孟央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王爷正值盛年,这样的话当心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再说我并不希望裒儿注重这些权位,他的生活应该由自己决定。”
“是是,姐姐教训的是,是我失言了。”
正与她说着,目光不经意的望向远处,突然看到草地上悠闲的走来一匹威风凌烈的绿耳宝马,泛着光泽的棕毛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她心里禁不住赞叹,好一匹日行万里的绿耳宝马,正瞧的仔细,突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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