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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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殇-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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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语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那书生眼尖,笑道:“这位想必便是嫂夫人了吧?在下白希字少原。”

“原来是白先生。”念语微微欠身道。

白希再还一礼道:“嫂夫人真是折杀小弟了。这于斯书院乃是楚大哥出资所建,不仅免去学童风吹日晒之苦,更是延请了不少名士大儒来此讲学,真乃志士仁人!”

“白贤弟过奖了!”楚澈踏步向前,抱拳道,“那日若不是拙荆信步来此,为兄还不知此地,更是不知我大周还要如此潜心向学之处,略尽绵薄之意而已,贤弟言中了。”

“楚兄难得来此,不如便入内与小弟把酒闲谈一番如何?”那白希似是极为仰慕楚澈,上前一躬相邀道。

楚澈婉言谢绝:“为兄尚有事务在身,恐怕不能与贤弟尽兴了。贤弟不若与为兄讲些书院之事吧。”

白希也只得应下,将书院内凡称得上有趣之事皆与楚澈讲了一遍,其中更是聊了不少书院内那些有才之士的文章言论。

饶是如此,这般聊下来,天色也是不早了,二人依依惜别之后,楚澈才起步往回而去。

回宫路上,念语按捺不住问道:“你……为何,要建那书院?”——解释一下,那啥“惟周有才,于斯为盛”是出自于岳麓书院的“惟楚有材,于斯为盛”,呵呵,挠头,前两天因为不能上网,所以不能上传,还请大家原谅躬了

【长恨此身非我有(六)】

楚澈回过头,含笑看她一眼道:“看我大周,不过一群总角之童在如此情景下,尚能一心向学,朕虽心怀安慰,却也不能不反思一番,在这上京城内都有如此清苦人家,若是边远之地,只怕苦楚更甚,而朕现在不过是略尽己力罢了。”

说到后来,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已被眉间的愁意所取代了。

听他如此说,念语微微放下心来,大抵对他而言真的不过是凑巧而已,既然不是为着慕容致远,她便问了下去:“皇上若是真的能略尽己力,恐怕不是只建一个于斯书院那么简单了。”

“朝廷里各方势力盘根错杂,牵一发则动全身,若要涤清这几股暗流,重归清明,谈何容易!”

此言一出,仿佛一道看不见的墙阻隔在二人中间一般,连风都好似被凝固住了。

念语微微低头,她自然知道自己的父亲也是这些势力中的一方,虽然眼下是一副君圣臣贤的样子,但是有哪个皇帝是愿意让那兵权尽掌于臣子之手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皇上正值青春,何不徐图之?”深思许久,念语才回道。

楚澈闻言,微感诧异地看她一眼,却也不多言,回过头去的时候,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似喜似忧,似信似疑。

二人行着行着,便听到一阵吆喝,不由驻步,寻声看去。原来是一个着了蓝色布衣的男子正在叫卖一些女子首饰。

“便去看看吧。”楚澈似是饶有兴致地往那处去了。

念语看一眼天色,本欲出声提醒,却见那宫门已然在望,楚澈又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还是紧步跟上了。

走至摊前一看,却发现这摊子虽说简陋,但上面摆放地东西倒是别具一格,俱是些红木簪子。细细一看,每支竟都只有一个。可算是独一无二了。

那摊主见二人气度不凡。穿的衣料又是极好的,便殷勤道:“这位公子不若便为这位小娘子挑几支罢。咱这东西虽比不得那些金石玉器的,但是却是上天入地,只此一支的。”说着,便拿起摊上的一块红木,指了指上写的四字道:“天下无

“好大的口气!”楚澈笑道。

“非也非也,男女之爱,或有久长时,或不过只是朝朝暮暮,但在当下。彼此却都为对方之天下无双,若能厮守便是最佳,若是错过,却也不必嗟叹,茫茫人海。能遇上便是缘分。再能爱上一场,已是天地至美。亦算得上是天下无双了!”

楚澈与念语情路虽是不同,但此时听这一席话,却是触动非常,仿若醍醐灌顶,一时眼前竟有柳暗花明又一村地通透之感。

只是二人心中激荡虽甚,却又各自强忍了不将心事放诸于脸上,是以这二人不过以唇角一抹笑意带过罢了。

“看了这许久,可有中意的?”楚澈地手随意扫过摊上地簪子。

念语原本对这些事物并无甚兴趣,加之又是楚澈所送,恐怕会难免徒惹一些是非,只是听这摊主所讲,便觉得即使为了那番话挑一支,也不算为过,于是笑着拿起了小鱼尾木簪道:“就这支吧。”

“样式虽是普通了点,倒也古朴大方。”楚澈接过簪子,顺势便挑起一缕头发,随手一挽,簪了上去。

楚澈伸手过来的时候,那幽幽地龙涎香味便顺风在念语周围氤氲开来,密密地,轻柔地将她包裹在其中,而他的手穿过她的发丝的时候,带来的些微触感,竟让她有了些许荡漾的感觉……

不过是一瞬的功夫,于二人却是一种异样的漫长……

“没想到这位公子竟然还要这么一手,这位小娘子果然有福,当得起我这天下无双的名号!”

楚澈笑着扔下一锭银子,唇角露出志得意满地微笑,牵着念语的手往那日桥走去。

摊子后某座茶楼在他们走后现出了一个身影,轻摇纸扇,来到摊前,看着二人携手回那皇宫,随手拿起一支簪子把玩了一会之后,才长叹一声。

那摊主朝他微一拱手:“小王爷,这……慕容公子……请恕属下愚钝!”

诸葛峤亭收了扇子,在掌心轻敲两下,仰头笑道:“哈,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说罢,便哼着小曲儿,融入了市集的人群之中。

那下属愣愣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低头整整那摊子:“也是,这小王爷做事一向天马行空,这世上能猜得他心思的,恐怕不过几人而已,那纪先生当得其中一个。”

前面便是日桥了,走至桥边,念语轻轻将手抽了出来,退后一步,跟在了楚澈身后,楚澈也不再如今早出宫时般不满了,只是顺了她的意思,继续往前走去。

宫门已在眼前了,楚澈忽而停下脚步,也不转身,只低低说道:“顾将毕竟于我大周有功,待他解甲归田那日,朕定保你顾氏一门周全。”

念语心中“咯噔”一声,却还是低头应了一句“是”。

“过几日,靖祺会来宫中问安,到时朕便安排你们兄妹见上一面吧。”

“谢皇上恩典。”

入了宫门,再入延庆门,听得沉重地宫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地声音,她的心仿佛也随着门慢慢阖上了,只是一阵风吹来,扬起地发丝微微拂过她的脸庞,手便不由自主地往上一举,触到了那木簪,手指一滞,却还是捏住了木簪,轻轻抽了出来。

“为何取下了?”楚澈眉头一皱,似是不悦。

念语福身道:“宫规有令,不得随意将宫外之物带入内宫。”话毕,双手前伸,那红木簪静静躺在她掌心,愈发衬得她玉指葱葱。

楚澈略有烦躁地将她手一握,“朕赐的也不行?”

“回皇上,但凡皇上所赐之物均应在内务府中入录归档才是。”念语抽出手,展手平摊。

楚澈愤愤道:“那你那日为何敢违了宫规四字将《王右丞文集》带入宫内?哼!”说罢也不再管她,顾自甩手而去。

念语怔怔站了半晌,将目光从他身影转到那木簪上,听得身后的宫门上钥之声,却觉心中那门却是戛然而止,再也关不下去……

也不知是如何走回霁月殿的,只是当她入殿时,满殿的人都是一脸惊慌地看着她,仿若什么惊天大事发生在她身上一般,她看向月柔,建起目光中深有忧意,不由失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主子,您跟皇上……皇上责罚您了?”晚秋一时忍不住,将话问了出来。

“这是从何说起?”她眯一眯眼,却觉眼角微有异样,伸手一摸,却是满脸泪水,看着手心一片濡湿,她自己亦是呆了一呆,原来,她竟是哭着回殿的?

月柔急急拧了一块帕子,替她拭去泪水,本想问问究竟发生何事的,却瞥见她另一双手上那露出的木簪,又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忍问出口了,只道:“主子今儿出去一天,想来是有些累着了,还是赶紧歇一会儿吧,我去吩咐厨房,做些莲子汤过来。”

一出殿门,月柔赶紧拉过小顺子,到了一个拐角,轻声吩咐道:“你去探探皇上那儿可有什么动静没,还有便是主子这一路回来,可有撞见什么人,主子手上那物事……唉,你千万要小心,不可露了痕迹!”

小顺子赶紧低头应下便出去了。

月柔心头却是思绪万千,这楚澈与念语二人,平日里交集虽不多,不知为何,却总觉得他们二人之间不似面上那么简单,隐隐有暗潮涌动之感,这么一想,便又想起了自己的兄长,不由湿了眼眶……

【此时此夜难为情(一)】

数日之后,顾靖祺蒙召入宫,因顾靖祺与楚澈情谊不比一般,不但获准可入内庭,更得太后在颐华宫赐宴,入席者不过楚澈与顾氏兄妹二人罢了,此等殊宠,可说是景琰一朝都未曾有过的。

辰时三刻,小刘子便过来传话说是顾二公子眼下还在御书房内与皇上叙旧,再过一刻便可过来了,因是兄妹,霁月殿内可不必设幔帐等物,一切随意便是。

念语命打赏过小刘子之后,手心已渗出了薄薄一层细汗来,未免有些坐立不安,又想起前日里楚澈跟她说的话,心中忧虑更甚。

月柔见念语气色虽好,握着帕子的手指却是微微泛白,于是上前道:“主子,这公子入宫,兄妹相见,乃是喜事一桩,况且公子难得入宫一次,主子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免得被公子看出,惹他担心。”

被月柔这么一说,念语瞬时醒悟过来,急急入了内室,翻出胭脂,略微往颊上抹一些,看着棱花镜中看似容光焕发的自己,终于按捺不住地叹了口气。

“主子主子!公子来了!公子来了!”正在她思绪翻飞的时候,莲舟欣喜的声音传了进来,“主子,公子眼下已到了殿门

“到了?”她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立时起身往外奔去。

“微臣见过小媛娘娘。殿下长身玉立的男子不是她的哥哥顾靖祺还能是谁?

眼角有些微地泪花闪烁,她深吸一口气,将酸意逼了下去。上前几步,做一个虚扶的手势道:“哥哥快请起!莲舟,赐坐!”

“微臣谢过娘娘。”顾靖祺抱拳之后,才坐在了下首。

念语坐在殿上,看着底下坐着的顾靖祺,只觉千言万语却是无从说起,想了许久,才逼出一句话道:“哥哥消瘦了不少,想来是一路奔波辛苦了吧。com”

“谢娘娘关心,娘娘在宫中也应小心身体才是。”

月柔见这对兄妹言谈间如此客气。便猜到是因为有其他人等在场之故,上前道:“听闻公子今日一大早便入宫面圣了,也没用过什么,奴婢这就下去为公子准备些点心吃食。”说罢,便领着众人鱼贯而出。

一见殿中只余他们二人,念语顿觉肩上轻松不少,起身坐至顾靖祺身旁,叫了一声:“二哥……”

“念语,委屈你了。”见妹妹就在自己眼前,顾靖祺不由想像幼时那般拍拍她的头。却在见到她头上插的宫花那一刻收了回去,尴尬笑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莫让爹爹担

念语摘下宫花,轻轻道:“在二哥面前。念语还是以前那个念语。”顾靖祺蹙了蹙眉头,眼中满是疼惜之意,伸手抚了抚她的头,笑道:“傻妹妹。”

念语心知时间不多,便只得暂压下兄妹之情不叙。点了正题,将楚澈那日的话转述给顾靖祺。

顾靖祺低头想了许久才道:“皇上这是想杯酒释兵权,只是爹要做石守信却是难极啊。”

念语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军方一系一向认的是资历与军功,况且将在外若他一走,楚澈为防尾大不掉,势必将军方进行一番换血,这些将士们又怎甘就此退居二线?因此,此事纵然顾将愿退,恐怕也非易事。

“皇上年岁既长。定不愿再被架空。因此爹和宁相便是他首要要除去之人。”顾靖祺满含忧虑地看着念语一眼,“妹妹。到时你恐怕更会难做。”

念语却是微微一笑道:“本朝以孝治国,二哥不必担

顾靖祺面上却是愁意更深,他虽在宫外,但内宫之事亦有听说。从楚澈待念语一事上,以他对其的了解又怎会猜不到这个少年天子真正心意呢?只是以往毕竟还有一个慕容致远可以牵扯妹妹的感情,眼下慕容致远生死不明,楚澈趁虚而入也不无可能,他心内虽是盼着妹妹能从慕容致远一事中走出来,却也不愿她爱上楚澈,从而陷入两难境地,因此幽幽道:“皇上是之事讲与她听,“那日你托话出来,要爹从旁帮衬,哪知爹竟是白白辛苦一番,皇上在今日早朝上,力排众议,虽免了他户部尚书之位,却命他做了知贡举,说是念其二朝忠臣,给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这知贡举乃是全权负责科举监考一事的大臣,往年多有一二品大员出任,今次楚澈却是一反旧例,将这事交与清廉刚正的夏孺廷,恐怕宁相再要提自己地人上去也是难事了。

说到这,顾靖祺不免唏嘘一番,那日时常被康王胜过一筹的少年,今日也终于蜕变而成一个光彩夺目的少年君主,以他的悟性,要成为第二个圣祖皇帝,不过是时日问题罢了。

“还有便是皇上今日命了我做鸿胪寺少卿,主蜀国一事,听闻蜀国来使已在路上,来商讨两国重开互市一事,恐怕我会留在上京一段时日了。”说到这,顾靖祺不由摇头苦笑,这楚澈分明是将他和念语当作挟制顾将地人质了,顾将拢共只得了两儿一女,长子马革裹尸,幼女入宫,眼下这唯一的儿子也被楚澈借故留在京城,行事必然受到掣肘。

念语自也是想到这一点,只是君命一下,已是无法挽回了,况且,顾靖祺曾入过蜀国,由他来主持这蜀国来使一事,亦是最最恰当不过的,想到他入过蜀国,念语便想起这宫中的一人来,犹豫了一会,还是将那藏在心底已久的问题问了出来:“二哥,可知那汀嫔究竟是何出身?”

顾靖祺端着茶杯地手一动,不慎洒了点茶水出来,竟有些手忙脚乱之感,急忙拿起杯子喝一口道:“妹妹怎的问起为兄这个来?”

念语心中愈疑,却也只能做云淡风轻道:“哥哥方才不是说蜀国会派使者过来吗?妹妹听闻这汀嫔好似与蜀国有些渊源,是以才有此一问的。”

顾靖祺镇定下来,便做无事道:“听说那汀嫔好似是康王的义女,只余旁的,我也不甚明了了,妹妹若有心,哥哥替你查一查便是了。”

“那倒不必了,我也不过是一时好奇而已。”

本来念语不过是有几分怀疑,眼下见顾靖祺遮遮掩掩,反倒坐实了此事,心中一叹,问道:“哥哥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恕妹妹多嘴,也该寻一门亲事好叫爹爹安心了,我顾家有后了。”

顾靖祺只能无奈一笑道:“妹妹也知哥哥是个怎么样的身子,若叫我拖累人家姑娘,我是万万不愿的。”

念语心中气极,冷笑道:“哥哥可真是糊涂了,不过是略有手疾罢了,谈得上拖累不拖累的,若是哥哥心中有了人,直说便是,皇上与哥哥也是有几分情谊的,到时皇上指婚,亦是佳事一桩,何必如此瞻前顾后地!”

听得皇上指婚一句,顾靖祺心中苦意更甚,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语来,只好道:“你也是知道我的性子的,真叫我随随便便娶一个,我又怎会情愿?”

念语长叹一声,含泪道:“二哥,何时你与我讲起话来竟是这般虚与委蛇?若是真的不便出口,你不答便是,何苦如此骗我?”

顾靖祺看一眼念语,见其情真意切,心中亦觉万分难过,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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