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代叮嘱子孙若有皇甫姓氏之人求医绝对不治,隐姓埋名多年,如今却还是被人寻来。
“即便是家臣,我等效命的也是南梁大帝,你主子又是哪根葱!”
话落,青童便就是眉眼一亮。他自小就是跟着无医长大,虽然二人经常打打闹闹,但多年相依为命的感情自然是不用说的,看着无医被突如其来的人欺负自然是气愤不已。
清脆的童声含着满满的嘲讽,“南梁国难道就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太医了么,居然千里迢迢的跑到浮云山求医。什么家臣不家臣的,老头子是为皇帝看病的,你家主子是皇帝么?”
无医顿时一扫方才的郁结,大掌重重一拍青童黝黑的脑袋。哈哈一笑。“你小子真不错,不枉费我一番栽培。”
青童摸了摸后脑,嘴上嗤笑。“什么你的栽培,那是我天资聪慧……”
“你个兔崽子,没有我哪来你如今的欢快蹦跶……”
“还说我,明明就是你笨,被人欺负了还不还口……”
站立在一旁的灰衣人终于褪下了温和的假象,看着面前吵成一团的一老一少,面上掠过阴狠之色。手中凝聚起罡气准备将刚才那出言不讳的孩童毙于掌下。却见原本静立的男人突然上前,不由得悄悄收了阴狠的气息。
“神医莫气,是家臣不识礼数。这是行云令,还望神医出手救治。”
来人身长玉立,一袭青袍衬得清瘦的身躯俊朗挺拔。白玉般的面庞皎如明月,眉宇间的尊贵气息浑然天成。赫然是皇甫玉无疑。
无医看着那白色令牌,轻轻一叹。那是祖父名耀天下天下时发布的行云令,行云令一出后世子孙必要为其医治。不想南梁南梁皇储也有一枚,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
冷哼一声:“老夫只是看在行云令的份上救你一次,下不为例。”
皇甫玉温和一笑,“那是自然。”
无医点点头,朝一脸不岔的青童使了个眼色,便拂袖离去。
青童咬牙,恨恨的瞪了皇甫玉一眼,“跟我来吧!”
灰衣人看着嚣张离去的二人,眸中满溢的阴狠之色再不遮掩。比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主子,可要属下……”
皇甫玉摆摆手,胸口泛着火烧火燎的痛意。看着那二人相继离去的嚣张背影,面上虽一派儒雅谦和,眼底的冰冷却晕在了眼角。眸光晦暗隐含着狠戾。
皇帝是么,那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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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号二更走起……
第三十一章 晴天霹雳
阳明阁内,冰晶染上梨花枝头,稚嫩的花骨朵儿不畏严寒悄然绽放,朵朵梨花纷落枝头,洋洋洒洒在雪地里纷飞摇曵,将这一片白雪天地勾勒得唯美至极,屋外三五个粗使丫鬟着那厚厚的粉色棉衣在院中洒扫,隐约还能听到阵阵的嬉笑声传来。
灵玉站在廊下,听着不远处的欢声笑语。眼前的景致再美,亦不及她心头的那一抹清丽脱俗的小姐身影半分,幽幽一叹。
灵珊端着木质托盘,盘上整齐的叠放着叶挽思熏制好的衣衫,自小姐走后嬷嬷便吩咐下来,小姐的一切用具绝不能落下一丝尘灰。她们自小祀奉叶挽思即便嬷嬷不说她们也不会懈怠,所以即使叶挽思不在这些功夫依旧没落下半分。
远远走来便看见灵玉站在廊下发呆的背影,近来府中不宁,嬷嬷更是严厉的交待下来阳明阁内人人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若是被她瞧见指不定又要训斥一番。
“灵玉,你又发呆,上次被嬷嬷罚去抄佛经你还不长长记性。”
灵玉恹恹转身,“如果抄佛经能让小姐早点回来我一定天天抄。”
灵珊闻言不由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姐自会平安回来的,倒是你,还不快将嬷嬷吩咐的事办了,省得一会儿你又得挨罚。”
二人自叶挽思走后便仿佛没了主心骨一般,惶惶不可终日。自家小姐从未离开过徐府那么久,如今已去了半月有余,还不知能不能赶回来过年。
“你说夫人怎么那么狠心呐,小姐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如今都快过年了还在外奔波劳累,也不知道心疼小姐,倒是那边的小姐在那安然享福,真是太过份了!”
“灵玉,这话也是你能乱说的,小心被给嬷嬷听到了……”
灵珊看着口无遮拦的灵玉眉头微蹙,在主子背后乱嚼舌根可不是好事。
灵玉瞪眼,“我早就想说了,你说夫人的心是不是长歪了。哪有这样的……”
“你们两个丫头片子又这在偷懒耍滑!”
灵珊灵玉二人听到这低沉的嗓音心中一跳,恭恭敬敬的转身施了一礼。“嬷嬷。”
来人一袭冰蓝色夹鼠袄裙,面容白皙姣好,身形清瘦不苟言笑。头上束起高高的发髻,只一根碧绿的青簪点缀,清贵大气。
“又在这嚼舌根,你们是想着败了小姐名声是么,这般不识礼数。”
二人大惊,“婢子不敢!”
“哟,这不是云嬷嬷么,怎么姐姐这婢子又犯错了,真是主子不在底下这些个人便犯上作乱。嬷嬷可要好好惩治一番。”
云嬷嬷正要细细训斥,却听得清脆的声音响起,本该悦耳动听的声音却因为这语气中的鄙夷气使凭白的让人生厌。
众人闻言皆是纷纷行礼,“见过霜小姐。”
盈盈走来的女子身着一身杏黄锦衣,外披白色狐皮小袄,面容娇俏,发丝高绾。两边各别着一根八宝紫石金簪,颊边垂落的一缕墨发越发衬得娇媚可人,纤细的身姿更是扶风弱柳,一派贵家千金的端庄姿态,正是叶拂霜无疑。
叶挽思不在的这期间,叶拂霜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因着徐敏的越发看重,她在这府中可谓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哪个丫鬟婆子不是腆着脸巴巴的来讨好她,就是这阳明阁里的几个丫鬟片子不若旁人对她奉承讨好,是以每次见面少不了的要讥讽一番。
灵玉眼中的厌恶快要溢出眼眶,然而想起迟迟未归的叶挽思不由死死忍下,却是攥紧了手中的拳头。
云嬷嬷闻言心头万般不是滋味,面上却是不吭不卑。“霜小姐言重了,都是贪玩的孩子心性。霜小姐大度,定不会与这些个不懂事的婢子计较。”
她虽严厉却也不会任由别个院子里的人把手伸到叶挽思的院子里来,打自家小姐脸面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自个儿院内的事情她自会惩戒。
叶拂霜闻言也不气恼,臻首低垂的看着自己白嫩青葱的玉指。语气轻柔。“本小姐自是不会跟这些个眼皮子浅的奴才计较的。”
“是,霜小姐大度,可别跟这些丫头较真。”
叶拂霜掩唇娇笑,明艳的小脸说不出的娇媚可人。“是呀,这等无礼之人也合该留在这偏乡僻壤,省得出去丢了我徐府的门面。”
云嬷嬷闻言秀眉微蹙,“奴婢不明白霜小姐所言何意,还望小姐指点一二。”
叶拂霜面上含笑,抬眸看着面前端庄静立的云嬷嬷,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神色,“也是,这姐姐不在你们自是不知这大事儿的,这燕京的徐府派人来接母亲回归本家,不日便要动身了。如今这姐姐不在府上可要如何是好呢?”说着便掩着唇咯咯一笑。
云嬷嬷闻言心下一个咯噔,回本家?可小姐还未回来呢,不日便要动身那是不打算等小姐回来了。带着这么个庶女,夫人这是将小姐的嫡女的身份置于何地?
看着面前呆愣的众人,叶拂霜面上的得意之色更浓。叶挽思啊叶挽思,你是嫡女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要留在这穷巷陋室孤苦一生,没了这徐府撑腰我看你倒是要如何蹦跶。说着便娇笑着扬长而去。
过几日便要动身去燕京了,听说那可是个极为富庶的地方,可比这碧城繁华得多,她现在正忙着捡些精致的首饰充门面,省得到时被人看低,要换做平常她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冷嘲热讽的机会。
那精致的艳色袍角泛起阵阵涟漪,云嬷嬷等人却觉得阵阵阴云盖顶。
灵玉早已呆愣在一旁,她实在不敢想象,若是被夫人舍下,小姐孤苦伶仃一人在这碧城该如何过下去。只一想背脊便是一片冷汗。焦急的朝云嬷嬷望去。“嬷嬷,这可如何是好?如今夫人要丢下小姐去别的地方了。”
灵珊同样焦急的看着云嬷嬷,却见她早已没了平日的肃穆,面上一派愤恨之色。
“太过份了!太过份了!”
即便是平时心气再好的她也忍不住胸腔上泛起的阵阵怒意,徐敏这是没有将小姐放在心上啊,连那上不得台面的庶女都肯带走,却独独留着小姐。这是要毁了小姐的生路啊!
云嬷嬷一向将叶挽思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如今听得这消息只觉怒火攻心,两眼一黑便没了知觉。
二人看着直直向后倒去的云嬷嬷心中咯噔一跳。
“嬷嬷!”
第三十二章 拥她入怀
叶挽思端坐在一方木凳上,将手腕上覆着的丝帕取下。看着把完脉的无医一脸古怪的表情,秀眉一挑。
“神医这是怎么了,有话不妨直说。”
无医心中正是纳闷之际,这小女娃内伤之重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几日之内痊愈,如今看着对方面色明显红润的脸庞,念头微转却是让他心中一震,千万可别是他想的那样。
闻言不由轻咳一声,面上一派正经。
“你这身体已无大碍,那旧疾只要配着老夫的方子用很快便能痊愈。”
那稍众即逝的古怪可是被叶挽思收在眼里,现在的欲盖弥彰更是摆明了事情有古怪。至于是什么她迟早会查清,若是敢对她下手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是这样,那就多谢神医了。”
无医看着那幽光闪烁的双眸心中不住嘀咕,这小女娃可一点都不好玩,这眼神看得人心里直发毛。面上打着哈哈,不在意般的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这就先走了。”
看着那步履匆匆的背影,叶挽思眸中冷芒一闪,淡淡的朝凌霄看了一眼,凌霄颔首会意转身而出。
——
无医正焦急的要去求证一件事,平日机警的性情却因为心绪不宁而忽略了身后悄悄尾随的身影。一转角便来到一座静谧的木屋前,用特殊的手势敲了敲房门,谨慎的朝身后看了看便推门而入。
凌霄见那人突然转身忙藏匿在一旁,看着这熟悉的木屋浓眉微蹙,怎么是他……
屋内一片黑暗,充斥着浓烈的压迫之意。无医目不斜视恭敬的朝面前正襟端坐的华袍男子施了一礼。“主子。”
见上首之人并未发话,他因心中焦急早已没了往日那般耐心等候。“主子可是把天禅珠给了那女子服用?那可是为主子日后备下的,您怎可以……”
天禅珠是佛教至宝,古有传闻能起死回生,续命还魂。前几年一次机缘才能得了这世间至宝,就留着有一日以备不时之需。今日帮着叶挽思把脉他便奇怪,这世间还没有什么药能将一个真气耗尽奄奄一息的人救回来,除了天禅珠。再闻者她身上那淡淡的莲香,这诸多表象他早已有了几分确定,但还是想再证实一番。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世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宝物居然就这样用掉了。
夏侯朝淡淡的看了恭敬立在下首的老叟,眼神幽暗如深潭,明明只是平常的一个眼神却让无医汗毛倒竖。
“本宫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奴才也可以质疑主子的决定了。”
听着那醇厚悠扬的语调,无医心下一抖。“老奴不敢,自夫人将小的救下之后小的便早已立志唯主子马首是瞻,主子英明神武,小的自然不敢质疑主子的决定。只是这天禅珠实在是珍贵,用在一介女子身上实在是暴殄天物……”
也不能怪他这般想,在他看来把能救命的天禅珠给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服用实在是浪费至极,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向冷酷无情的主子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夏侯朝闻言眉眼未抬,屋内本就压抑的气息却瞬时浓郁起来,一旁站立的木洪感受着周遭明显冷凝的空气忙垂下头去。
“怎么,你觉得本宫就需要一颗小小的天禅珠才能保命了……”
二人忙屈膝跪下。这是主子发怒的前兆,没有人能抵抗主子的怒火,质疑主子的决定是自寻死路的行为。木洪暗恨的瞪了无医一眼,一颗天禅珠就能乱了阵脚,他也不认为以主子通天的本事需要那样一颗破珠子。
“老奴不敢!主子是百年不遇的旷世奇才自然不会……”无医正惶恐间却见那骨节分明的手掌一扬,立马就住了嘴。心中一叹,他是真的老了。主子年轻气盛自是不会意识到这天禅珠的重要性的,他如今这般质疑主子的能力显然是犯了大忌,思及此心便凉了半截。
虔诚的朝着那上首那华丽的身影恭敬叩首,“老奴该死,老奴口不择言求主子责罚!”
夏侯朝俊美的五官在一片黑暗中神色不明,低沉的嗓音幽幽的道:“你是该死……”
木洪心头一跳,无医惊惧。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这句话在夏侯朝面前实施得淋漓尽致。
却又听那浑厚的声音响起,“日后若是她有所需,只要你全力以赴,今日便能免你死罪,去了噬魂三个月的解药。”
无医正哀叹今日就要命丧于此,心中却是无比想念那埋在梅林十年不日便可以开封的美酒,还有青童那野孩子和他那拿手的叫化鸡。听得这声音便是一个激灵,正感叹死里逃生之时却又如堕入冰窖。噬魂毒发时的痛苦能叫人生不如死,如今竟要他亲自用他费了半生精力所制的至毒之物么?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佝偻的身影伏地,“谢主子不杀之恩,主子吩咐小的定谨记于心。”见上首之人再无示意,无医垂首悄然退下。
直到那厚实的房门将屋内窒息的空气隔绝在内,无医方悄悄的松了口气。此时才发觉背后的衣袍早已湿了大片。看着阳光明媚的天色,心中那阴冷的雾霾却并未散去。没想到是那小女娃救了自己,感受着背后传来的阵阵冷意,轻声一叹踱步而去。
凌霄看着那步伐有些踉跄的背影,眸中一片复杂。
屋内——
“主子,便放任那人偷听么?”
“由他去吧……”
“是!”
——
夜半时分,叶挽思倚栏而站。身上只披了件单薄的中衣。日间凌霄的回话依稀响彻在耳畔,辗转不得而眠便走出了木屋。看着四周苍翠的竹林神色幽深。无医的古怪他早已看在眼里。早闻北辽的夏侯太子性情残忍,隐隐已有架空皇帝将北辽重权尽握手中的趋势。北辽皇帝子孙众多,能在众狼环伺稳坐太子之位还能稳稳把持朝政,如今这般手眼通天亦不稀奇。只是……为何他要这样做。
突闻窸窣的身音自身后传来,叶挽思敛了敛面上的神色,陡然转身。却见林中一人华丽的紫袍在月色下泛起绚烂的光泽,背处阴影看不清面上的神色,只那站立的方寸之地空气扭曲的凝结。
夏侯朝看着倚栏站立的叶挽思眸光微动,抬步便向前走去。勾绣着麒麟章纹的袍角在夜色下仿佛张开了狰狞的大口吞云吐雾。
叶挽思看着那直直走来的霸气男人,却是心中一凛。
夏侯朝看着那白玉脸庞微微失神,因着天禅珠的关系叶挽思的气质越发清冷如月,娴静如莲。本就莹润的肌肤如今更是冰肌玉骨。天禅珠本就是佛教至宝,武功精进不在话下。此时她身姿飘逸,一袭白袍更恍若神灵降临凡间,美好得不似真人。
闻者那淡淡的莲香,不自觉的便抚上那滑腻的肌肤。心中一悸。薄唇张合间便吐出了关怀之意。“可好些了……”
面前男人胸膛宽阔,耳边传来仿若情人般低喃的醇厚嗓音。眸光所见是对方墨绿色的瞳孔,叶挽思仿佛被那世间至美所摄,一时还未察觉对方温厚的手掌早已在那白腻的肌肤上停顿已久。
“你为何将那药给我,夏侯太子身处权力漩涡,明枪暗箭少不了不是么,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