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青烟宫主,重重有赏。”
彩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让步绾绾心如坠冰窖,彩馥不喜欢她,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闪电撕破天空的时候,她看到了绛芸,正缓缓走到彩馥的身边,和她耳语几句,彩馥又是一挥袖,语气凌厉地说:
“青烟宫主步绾绾与夜沧澜一同谋害王上,勿论死活,必毙之。”
话音落,碎冰和利箭一起飞过来了……
步绾绾牙一咬,从非凡的腰上拔下了佩刀,用力地挥向锁着夜沧澜的铁链。
“夜沧澜,我们走。”
刀碰在铁链上,砸得滚烫的火星子四下飞溅,飞到她脸上,烫出鲜红的一片,飞到她的手上,烫得手背冒了淡烟。
非凡的衣衫从她身上滑下去了,一头青丝遮着她的背,一直垂到脚踝处,发丝下,是不着一物的蜜色身躯,玲珑浮凸的曲线,让人想入非非。
“步绾绾,你不知耻!”绛芸立刻俏脸一寒,挥袖指着她大斥。
步绾绾扭着头,冷冷地注视着那个方向,脆声回她:
“人本赤身来,心净才无暇,你们这些包裹着人包着人皮,却生了蛇蝎心肠,地狱都不收你们!我做做好事,助你们化成灰,也算为花草做个贡献吧!火儿,融断铁链,烧死她们!”
步绾绾转过身来,双臂一挥,火焰顿时把她包裹在里面,那熊熊的火,如同让她披上了火焰之裙,裙摆一直垂到地上,青丝在风里飞舞,她蜜颜蒙霜,双眸里也是熊熊的火焰在跳跃燃烧。
这骇人的一幕落进人群的眼中,冰之阵骤然停止,那火如同火山喷发一样,猛地往绛芸和彩馥身上狂卷而去,被火焰融化掉的冰甚至来不及化成水,就成了一阵阵淡烟,弥散不见。见到这一幕的侍卫们哪敢再放冰,纷纷大叫着,丢下了手里的武器往后逃去。
绛芸眼见不好,赶紧一拉彩馥,在她愕然之时,已经退进了内室,举起了寒冰铁盾。
彩馥的身上被火引燃,顿成火人,她尖叫着,不管不顾地往城楼下一跃,掉下了城楼下的洗冤池,那是为行刑之人清洗尸体的地方,还浸泡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步绾绾的身体悬于半空,俯看着这些人,脑中的记忆骤然冲开了封锁,如同有一条饱含着巨大力量的龙,龙头衔着明珠,珠中映着她的往生,龙尾用力一拍,她的心海就溃堤了,黑竹从她的心里钻出来,茂密地长成了竹林。
“小云……”
她喃喃地叫了一声,火焰突然灭掉,人软软地从半空中跌下来。
夜沧澜猛地跃起,双手接住了这软绵绵的身体。
奇异的变化在她的身上发生了,那淡淡的莹光包裹着她,火凤沿着她的脚往上缠绕,凤尾遮在她的腰上。
“五彩羽裙,她真青烟宫主!”绛芸猛地瞪大了眼睛,丢下了盾牌。
步绾绾紧闭着眼睛,两行泪从眼角缓缓滑落,喃喃地说:“小云子,臭竹子,我错了,不要跳下去……我们回家……”
夜沧澜长眉轻拧,脚一踢,把跌在地上的非凡的长袍踢起来,青锦衣袍在风里展开,像青羽一样,覆在她的身上。
突然,又有数十青衣人从宫墙外攀着长绳铁链跃了进来,如一只只巨大的青色鹰鸟,扑到了夜沧澜的身前。
“主子,属下来迟。”领头的一抱拳,飞快地从腰上解开了长绳,系到了夜沧澜的身上。
“走。”
夜沧澜抱紧了步绾绾,低喝一声。
非凡早就不想呆在这里,也接过一绳,捆于腰上,向夜沧澜点点头。
“快放箭,不能让他们逃走!”
绛芸急了,赶紧大喝。
四周又有箭如雨,密蜜射来。
青衣队长挥着雪亮的长刀,众青衣人立刻围过来,用手中刀剑和身体为二人挡住夺命利箭。夜沧澜半边身体不能用劲,用绳子捆好步绾绾,一扯绳索,绳子便往上弹去,猛地一下,把二人带上了半空。
步绾绾的青丝和五彩裙一起往下垂着,在风里飘飘摇摇。
非凡见状,赶紧学着他的样子,也一拉长绳,被弹出了高墙。数十青衣侍卫拔地而起,像数十道闪电一样,眨眼间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雷雨继续,冲刷着地上的血渍。
一片长长的彩羽在雨中飘飞着,大雨居然浸不湿这华丽的雨,还显出莹莹的华光,令人惊艳。
“青烟有七魂七魄,她不入魔,不修仙,不为妖,不做人,游离四界之外,你唤醒了她的记忆,这是要找死吗?”
傅玉莹的声音幽幽在她身后响起。
她猛地转头,盯着傅玉莹问:“你怎么知道的?”
傅玉莹走到了城墙边上,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飘到眼前的彩羽,小声说:
“你问得真好笑,青烟的传说,难道只有你一人知道?我父兄也在找青烟宫,打开了青烟宫,得到了青烟宫主,还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步绾绾是青烟宫主,所以得到这么男人的垂涎三尺,到底是悲还是福?”
绛芸没出声,紧盯着她看着。
“还有,你怎么向王上交待?”
傅玉莹又笑了笑,低眼看下面的洗生池,彩馥还未死,正被人拖上来。
绛芸的呼吸沉了沉,刚刚情急,是她把彩馥拖到面前挡了这烈火的,彩馥的地位不一般,她也得让彩馥三分。她顾不上和傅玉莹说话了,快步奔向城楼下,去亲手掺扶彩馥。
“大姑姑,方才情急,我也是烧糊涂了……大姑姑切莫见怪。”
彩馥甩开她的手,带着侍卫们匆匆回帝宫。
她要除去步绾绾,是因为步绾绾品行不端,和夜沧澜不清不楚,还下毒暗算帝祈云,帝祈云绝不能和这不忠不烈的妖女在一起,招惹无端的祸事。她愿意做恶人,只要帝祈云安好,哪怕粉身碎骨,她也要去做。
而绛芸的私心,她也看得到,她不管这么多,只要对帝祈云有利,她就留,无利,她就除去……每个帝王都是这样过来的,帝祈云年轻气傲,她不能让帝祈云走错路,这是她对无双的承诺,对无双的坚守。
女人对爱情的固执呵,那是解不开的死结。
守侯了这么多年,彩馥怎么肯放弃?
————————————————————————————莫颜汐:《龙榻求爱:王牌小皇后》——————————————————————————————
快马在雨中穿行,踏飞漫天泥泞。
无月的夜晚,步绾绾第二次离开了宫庭,在她找到了那株臭黑竹,小云子的时候。
她软软的靠在夜沧澜的怀里,扭头看向渐行渐远的宫殿。
“绾绾,没受伤吧?”
夜沧澜的手臂环在她的腰上,小声问她。
“没有。”
她轻声回了一句,收回了视线,看向前方。
那日冰渊凛冽寒冷,臭竹子站在崖边,从黑狐的样子化成人形,悲哀地看着不停下坠的她,突然就拔出了刀,剜向自己的胸口,仰天长啸:
“我以魔子之心,千世万世,化成竹灰,换我爱的绾绾轮回为人,永享安宁,不再受苦……”
“不要……”
她惊骇地看着那血雨扑下来,看到伴她无数日夜的小竹子剜出千年才修成的竹心,以心血供养的鲜活心脏,缓缓升到天空,变成了暗蓝的颜色,蓦的炸开来,化成缕缕青烟,消失不见。
她看到他的身体扑下来,伸长了手,笔直地坠向她,可他们始终隔着那一人的距离,手指挨不到,也碰不着彼此的眼泪。
她说她喜欢小狐狸,所以他一直化成小狐狸,跟着她东跑西乐。
她说她要去人间找个英俊的男儿,他咬着她的袍角,不让她走,大眼睛里全是央求。
“就看看,看看我们就回来。”她蹲下去,轻抚它的额头,白玉的手指竖在唇边,小声说:“别让师傅知道。”
青烟宫主有师傅,传说里从来没有那一段。
因为他是神,他站在云端,看着她和小竹子一直往下坠,看着冰雪坚壁轰然倒塌,压住了那两具紧抱在一起的身躯。
那是她最后一眼看这天地间俊美无双、无人可比的师傅了,她惨然一笑,一伸手,抓住了小竹子的衣袍。
这才是最真实的,从来都不离不弃的人呵,怎么就遗忘了呢?
不,她不是不爱他,她是爱的!所以看他剜心化灰,才痛得几乎要四分五裂了。
她不是不爱,而是没看见心里的爱。
她不是不爱,而是天天享受着,而忽略了这爱。
她不是不爱,而是岁月太久太久,相伴了千年时光,便忘了这就是爱。
她不是不爱,而是繁花迷了凤凰眼,以为浮华的便是真实的。
她不是不爱啊,那竹心在她的心里跳跃了无数日夜,伴她睡去,又醒来。
她的手指摸着他渐僵的身体,看着他重新化成了竹,又枯黄死去。
她哭不出声来,手指覆在那枯萎的竹叶上,缓缓闭上眼睛,以灵魂发誓,求他转生,不再受苦,她愿以千世万世流离煎熬之苦,换他永世安宁,永享安乐。
可一苏醒就去了现代,一回来,又成了步瞬欣。
她甚至不记得过往了,甚至遇上了小竹子,她也认不出来。可他身上有味道的,熟悉的黑竹的味道,他的眼睛,是那时被她用狼毫打过的吗?
当然,他也认不得她了,他是奋斗中的年轻帝王,他想拥有天下苍生。这是他应得的,他本就是尊贵的魔子,因为她而滞留四界之隙,魔宫因为他的缺失,困斗终年。
还有谁能像他一样,这样守了她千年呢?
可是中间的那些日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和小云子怎么转生了?投生为人 ?'…3uww'若是人,她为何还能驭火,还能驾御五彩羽裙?
师傅,他还在上面吗?
她仰头看,暗色的天空,如同她坠入冰渊的那一晚一样,那天下着碎冰的雨,让她痛不欲生。
那有着蓝色的发,蓝色的眼睛,蓝色的温柔的男人,永远以宠溺的眼神看她,摇头说她调皮的男人,教她如何摆脱四界之困,教她修炼出五彩羽,助她建起青烟宫,带着她站在云端看日月交替……
还有浮生呢?
那个哄她脱下五彩裙的男人——她心脏钝痛,忍不住就抬手狠狠摁住,弓起了腰,用力地地往下弯下身子。
“绾绾,你怎么了?”
夜沧澜勒住了马,手掌环过去,覆在她的手背上。
铁骑都停下来,围到二人身边。
她的发几乎快垂到地上了,像黑色的披风一样,包着她颤抖的身体。
“小云子一定会觉得我和你私奔了……我又成了他嘴里的小浪货了……”
她缓缓转头,对着夜沧澜咧嘴笑,眼角的泪落下来,圆滚滚,又滚烫地跌到他的手背上。
夜沧澜长眉拧了拧,小声说:“我送你回去。”
“回不去了。”步绾绾摇摇头。
她已害了小云子那一生痛苦不堪,今生就各自为安吧。
她拖着这五彩羽,只会给他招至祸端。
四界之中,青烟宫主从来是异类,除了师傅,其他神仙看她都看像妖怪,来看她的女神仙,只要她身上的羽来扮美息,男神仙觊觎却还要扮成不屑。男妖更是在日夜青烟宫外徘徊,想要一亲芳泽。可她独迷恋人界年轻的帝王,烧死紫玉公主,惹来天怒人怨,这一世,就不把这怨气带至新生的臭竹身边了,有什么,让她一个人承受吧。
一点误会算什么呢?他为她承受过多少误会啊!
那黑竹化灰的瞬间,她还记得刻骨铭心,那是她造下的孽,无法偿还的孽。
“那,你随我去西崇?”夜沧澜又小声问。
“好。”步绾绾点头,帝祈云要天下,她便为他争来这天下,还他千年执爱,冰渊相伴。
“绾绾,你怎么了?”夜沧澜看着她不同以往的冰凉眼神,沉吟了一下,又问。
“没什么,就是冷,走吧。”步绾绾偎进夜沧澜的怀里,轻轻一笑。
真的,青烟宫主从来不是好人,她也不想当好人,利用谁,谁利用她,又有什么关系?她一向这样自私的,若不自私,小云子怎么会受那地狱裂身一般的痛苦?
夜沧澜抱紧了她,重新扬鞭,往前疾奔而去。
北商皇宫。
大雨瓢泼,雷鸣电闪仍然不停。
帝祈云却缓缓醒过来了,撑着双臂坐起,转头看向帐幔之外,低低地呼唤:“绾绾。”
非烟红着眼睛,轻轻地掀开了帘子,身后跟着绑着白布的彩馥。
“绾绾呢,睡了吗?”他揉揉太阳穴,低声问。
“没有……她……”非烟看了一眼彩馥,不敢往下说。
49】驾御你的心火
49】驾御你的心火
“她去哪里了?动胎气了?”帝祈云掀开被子就要下来,一脸慌乱。
“她和夜沧澜私奔了。”彩馥往前一步,大声说道。
“你胡说,娘娘才不会私奔,明明是你带着人要害娘娘,娘娘只能躲出去。”
非烟不知哪里来的胆量,转头就怒斥起来辂。
“你放肆,此处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彩馥脸色一沉,挥掌要打。
“够了,到底发生何事,若有一字虚言,孤王要你们的命。姹”
帝祈云猛地站起来,脑中全是那私奔二字,双瞳里杀机腾腾,令彩馥气焰全消。
二人在帝祈云脚边跪下,非烟磕了个头,哭着说:
“是两个时辰前,娘娘说,若是夜沧澜暗算王上,只有她有让夜沧澜交出解药,所以就冒雨去见夜沧澜了,可半个时辰之后,刑场的方向突然传来各种可怕的声音,半空中全是火焰,娘娘一定是被彩总管暗害了。”
“绾贵妃能驭火,能烧我铁骑无数,奴婢有何能耐能拿下绾贵妃?是她要去放走夜沧澜,要和他离开。奴婢得知消息,才匆匆带人去阻拦,未料到绾贵妃果然正在解夜沧澜的铁链,奴婢要杀夜沧澜,她又用身体去挡,更是放出火凤,烧了我不少侍卫。侍卫们可都看到了,奴婢不会有半字虚言。”彩馥也磕了头,双手抱拳,大声说。
帝祈云猛地拉住她的手腕,凝神去听,可他此时心神已散,麻木未消,根本无法施展读心术。
他心乱如麻,非烟断不会说谎,彩馥一直在他身边,一直忠心耿耿,更没必要说谎。
可绾绾为什么要和夜沧澜一起离开?难道是被迫?夜沧澜挟持了她?他转过身,盯着大殿有风雨之气扑来的方向,沉声说:
“雪甲何在,传孤王旨意,立刻追回绾贵妃,不得有丝毫损伤,夜沧澜等人,一律杀无赦。”
雪甲就在殿门外接了旨,快步离开。
他又转过身,一手摁在床沿上,用力地一拍,冷冷地说:
“把非烟和彩馥押入大牢,无旨任何人不得靠近,待绾贵妃回来,孤王查清真相,再作发落。你二人好好想清楚,若有假话,现在就坦诚说出,否则待孤王查清之时,也就是你的死期。”
非烟磕了个头,愤怒地瞪了一眼彩馥,跟着侍卫下去了。
彩馥慢慢站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帝祈云,也微扬着头,和侍卫一起出去。
帝祈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力去抬僵直的手臂,微微侧头,看向宫殿的右墙处,那里挂着合欢琴,一雌一雄,常伴不分。
可是绾绾,你怎么会和夜沧澜走了?
——————————————————————————————莫颜汐:《龙榻求爱:王牌小皇后》———————————————————————————
大雨洗涤过的空气,清新里掺杂着泥土的香味,几株野花在绿叶中探出娇嫩的小脸,好奇地看着这个站在青草地里的女子。
步绾绾穿了洁白的上衫,粉色的桃花攒扣上拴着晶莹的美玉,长长的粉色缨络丝绦一直垂到腰间,下身穿的正是五彩羽裙,色彩绚烂,风一吹,彩羽就轻飘,让她看上去就像随时会飞起来一样,一头垂地的长发就这样披散着,只在耳边斜斜攒着一只金羽,映得她蜜颜如画。
她眺望着远山,眉目沉静,唇角轻扬着一丝笑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