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诺说的是他刚刚做教皇的时候,与拿破仑订立契约时候说的话。那个时候拿破仑作为机甲刚刚启动程序,他相信拿破仑一定记得,并且一个字都不会记错。
在安诺说完之后机甲内陷入死一般的成绩,所有程序的运作似乎都停止了,拿破仑也没有传播意识语言。
而后,安诺身下的座椅突然动了一下,飞船的门被打开,座椅慢慢移动到门口。
安诺:“……”
一层生物薄膜隔在机舱门口。安诺甚至可以透过透明的薄膜看到大气层之外的尘埃。
拿破仑:“我问一句你答一句,答错一个字,我就将你扔出去!”
安诺哭笑不得,拿破仑个破小孩的脾气还是那么差。
拿破仑:“耶路撒冷的主城在哪里?”
安诺:“宇宙中轴线,四维空间中央。”
拿破仑:“密码以及路程。”
安诺:“只有参议院知道每个星际门的密码,并且安装在每台星际飞船上,程序也是设定好的,并且经常更换。我只知道你的密码和路程设定。”
拿破仑:“光明殿内总共多少间房?”
安诺:“经常变,但一定是33的倍数。”
拿破仑:“古文明星球的大门每多少年打开一次?”
安诺:“从来没有开过,至少在我做教皇的时代没有。”
拿破仑:“我的制造者名字。”
安诺:“恺?加恩?古文。”
拿破仑:“安诺瞳孔的颜色。”
安诺:“茶色。”
拿破仑:“拿破仑喜欢的休眠形态。”
安诺:“裸/体雕像。”
拿破仑:“好看么?”
安诺:“嗯,好看,至少你喜欢我说好看。”
拿破仑:“粒子爆炸的发动编码。”
安诺:“那串编码很长,在我心里,但是一旦念出来,最近的粒子安装器就会爆炸。”
“滴”一声,飞船舱门重新关上。
拿破仑的意识语言在安诺脑海中响起:“教父。”
安诺笑了下:“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脾气还是不太好。”
拿破仑沉默了一下,“我还是想把你扔出去。”
安诺:“……??”
拿破仑:“你启动粒子爆炸,殒身之后留下我独自一人,我守护你的身体3000年。”
安诺沉默了,拿破仑虽然是有自主意识,却并不会痛苦和难过,他的制造者恺?加恩?古文是个理想主义者,认为古文明机甲可以快乐但不能难过,这样才会是最强大的机甲,所以拿破仑的程序设定中并没有痛苦和难过。
所以说出上面这句话的时候,拿破仑的声音是平静的,但是安诺依旧能够感觉到拿破仑的意识波动,那是种悲伤、带着无奈和绝望。
属于一台机甲的绝望。
没有守护住主人,粒子爆炸之后孤独存活了3000年。
安诺抬手抚摸了下星际飞船的金属内壁,坚定道:“以我安诺之名,从今天起,不离不弃。”
然而很快,在安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拿破仑外层的光能碎片又重新组合,这次又变成了一台白色的小型战斗机甲。
安诺透过红外线屏幕仪器看到一台小型的红色机甲在不远处,与拿破仑平行站在大气中。
路斐特慵懒的声音透过短波器传过来,“你今天不休息,是打算明天的体能训练让我给你打上不及格么?”
拿破仑:“白痴!”
☆、010
【路斐特:我此生只忠于安诺,现在我们之间相隔着死别,倘若他能重新复活,以光明殿的承载发誓,我将爱他一生。】
安诺坐在操纵台前,身体深陷在座椅内,手放在操纵板上。他的意识力不强,只能一点点重新体会与拿破仑意识交融的过程。
操纵板白光一闪,六芒星阵图出现在了安诺手掌下方。
路斐特操纵着米迦勒,红外线屏幕仪器上是拿破仑白色的身影,路斐特有些不能自持,他从来没有见过拿破仑变成机甲的模样,这就好像是一种讯号,路斐特的潜意识似乎在告诉自己,安诺复活了,他就坐在拿破仑的操纵板前,他正透过红外线屏幕看着自己的机甲。
路斐特的意识之海在大气层内扩散开,磅礴的气势向拿破仑压去。
拿破仑左手臂的上的光能炮瞬间重新组合成银色的盾,挡住路斐特意识之海的力量。
路斐特没有给米迦勒任何指示,只是闭眼坐在操纵板前,意识之海触碰到拿破仑银色的盾牌,“嗡”的一声被反弹回去。路斐特脑海中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力与盾牌上的一股意识力触碰。
那是一股银色的光,被融合在拿破仑左臂的盾牌上,不像路斐特意识之海的压迫感,是一种柔和的感觉,就如同上帝的天使团在唱诵不朽的祝福之歌。
温和。
这是路斐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触碰到安诺的意识之海。
那一瞬间,路斐特流下一滴眼泪。
米迦勒似乎被路斐特的情绪所感染,机甲也慢慢地低下头去。
拿破仑静静立在大气层中,意识力与安诺交流。
拿破仑:“教父,有何指示?”
安诺:“我的意识力很少,无法直接操控你,先回去吧。”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的身份暂时不要告诉路斐特。”
拿破仑:“是。”
拿破仑不带任何犹豫,光能碎片在大气中组合成一只白色的机甲鸟俯冲下光明殿。
米迦勒静静立在大气中。
米迦勒:“教父。”
路斐特依旧闭着眼睛,“感觉到了么,那是安诺的意识之海。”
米迦勒:“教皇与古文明机甲意识力的融合。”
路斐特当然知道,那只是3000年前安诺留下的意识力。
路斐特睁开了,“紧随拿破仑,我们回去。”
米迦勒:“拿破仑路线锁定。”
拿破仑俯冲入光明殿的时候,卡迪拉正在后院角落里划圈圈,拿破仑俯冲时带下的气流将光明殿后花园的树木全部摧残得不像样子。
卡迪拉吓了一跳,忙一步跳开,用意识力在周身形成一道厚厚的护壁。
等气流涌动起的烟尘落定,卡迪拉正看到安诺牵着一脸死相的拿破仑向他这里走来。
卡迪拉散了护壁,抬手“嗨”了一声。
卡迪拉:“嗨,我真想告诉你,路斐特看到你毁了他的后花园,一定会跳脚的。”
拿破仑鼻孔一哼,白了卡迪拉一眼。
安诺笑了笑,“安教大人你好闲啊!”
卡迪拉:“别,你叫我一声大人,我还不得折寿。”指了指天:“路斐特下来了,你有什么和他讲吧。”说完转身准备跑路。
安诺:“等等……”
卡迪拉:“哦,对了,等会儿要是路斐特问你,你和安诺什么关系,记得打死都要说你是安诺的跟班。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说完果断跑路。
路斐特紧随其后跟了下来,而米迦勒又变成了一只跳/蛋。
路斐特将跳/蛋的线在手上甩了甩,一松手米迦勒又被甩了出去。
安诺:“……”
拿破仑不安的吸了吸鼻子,视线一直紧随着那只跳/蛋。
路斐特似笑非笑的走向安诺,瞥了眼拿破仑道:“别担心宝贝,我绝对不会逼迫你在休眠的时候变成一只跳/蛋。”
拿破仑:“……”
路斐特此刻收起了意识之海,可周身强大的压迫感一直袭向安诺。
拿破仑忍不住往后缩了一步,被安诺护在身后。
安诺不知道路斐特要做什么,意识之海已经被收起,然而路斐特脸上的表情以及走路的姿势都很好的告诉自己——这家伙好像很想揍人。
路斐特在安诺面前站定,一手干脆耷在安诺肩膀上:“你什么都不需要说,听我说。听着,我知道你不是什么星际孤儿,也不是加索,你和拿破仑说的话我听到了一点,至少我知道,你在安诺发动粒子爆炸之前就已经出生了。”
安诺眨了眨眼睛:“这最多只能说明,我——很老。”
路斐特:“对。你是只老古董。听我说!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也不关心你的过去。但你得配合我,所有有关安诺的事情你都必须得告诉我。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我让你做继承人,你告诉我有关安诺的所有。”
安诺:“等等。我为什么要和你做交易?我根本就不想做继承人!作为一个天教,你竟然威胁老人!?”
路斐特:“老人?行,你不想做继承人就不做,但是你得告诉我安诺的所有。”
安诺挑眉:“如果我不呢?”
路斐特:“如果你不,我就把你送给星际生物所,他们最近正在开发容颜不老的手术,相信他们对你这个活了3000年的老妖精一定非常感兴趣。”
安诺:“……”
拿破仑躲在安诺身后翻了个白眼,“白痴!”
安诺、路斐特:“……”这是在骂谁。
安诺最终还是答应了路斐特。
对安诺来说,路斐特是个神奇的存在。他活着的意义似乎只是为了自己。
路斐特说,他终生只爱安诺,臣服于安诺脚下,为其奉献自己的一生。
而光明殿之下,路斐特回眸的一望又让安诺怦然心动。
留下来留下来……安诺自己的心告诉自己,应该留下来。
☆、011
【安诺:重生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安诺教皇的名号能够如此响亮,并不仅仅是因为路斐特对我偏执的敬仰。没有什么比得上时间的力量,在3000年的时光中,星际人将‘安诺教皇’抬到了几乎与神同等的地位。他们敬仰我,崇拜我,将我看成是不朽的神话。
事实上,我只是个性格温和中庸的教皇。
在我执政的百年中,我一直试图与参议院的议员们抗争,可最终总是做出不停的让步。
我的贡献在于宗教文献,意识力能力,和那唯一几次的不让步抗争。然而我对这个星际做出的最大贡献却付出了我的生命。
我并不后悔。
唯一遗憾的是,我与那名叫做路斐特的天教没有生活在同一个年代。】
安诺这一觉睡得很不稳,拿破仑的不安导致他的意识力不停的围绕在安诺身上,似乎总是不停在确认安诺是否还在,他是否又突然离去。
这直接导致安诺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脸肿得像水球、黑眼圈也挂在眼皮子下面。
路斐特精神十足,睡了一晚上天教大人的精力更加旺盛了,旺盛到一见到安诺就直接开始刷下限。
路斐特:“啧啧啧,你瞧你那样子,好歹也活了这么久,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真他奶奶的为老不尊。”
安诺抖了一下:“……!天教可以说脏话!?”
路斐特依旧是一身迷彩服,还戴了个帽子,耳钉换成了紫色,印着六芒星的右手上带着露指手套。
路斐特耸肩:“教会用语中哪条规定天教不可以说脏话?”
安诺:“宗教用语中哪条又说明了哈利路亚后面可以加‘他奶奶的’?”
路斐特:“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在哈利路亚后面加‘他奶奶的’了?我是天教,就算我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也没有总裁委员会来总裁我。跟我走,军训就要开始了。”
路斐特带着安诺走到最近的星际门,跃迁的时候安诺皱着眉头问了一句:“宗教的仲裁委员会一直是教廷,为什么你会说没有仲裁委员会?”
米迦勒的光能碎片组合成一架空间梭,宰着安诺和路斐特驶向耶路撒冷大学的星际门。
路斐特突然沉默了一下,转头看着安诺:“你不知道?教廷早就脱离了宗教。”
路斐特并没有多说,然而仅仅只是那么两句话,就足够安诺消化很久了。
教廷脱离宗教?怎么会这样!?
一直以来,教廷都被称为是宗教的外核。虽然教皇在宗教上的地位是无与伦比的,然而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站在宗教的巅峰,教皇还是受到了不少限制。
这个限制一方面来自内部的参议院。
另一方面就是来自外部的教廷。
参议院负责宗教内部的事宜,比如说凯迪拉如果要胜任耶路撒冷大学宗教系的院长,就必须得到参议院超过百分之六十五的议员的用意。
而教廷则负责宗教外部的事宜,其中最重要就是在战争中,宗教给予星际联合国的帮助。
说白了,教廷是宗教对外的代表,他们就是宗教所拥有的军事力量。
然而现在路斐特却告诉安诺,宗教的军事力量完全的脱离了宗教!!
安诺有些反应不能,他完全没有想到3000年之后,教廷会脱离宗教。
路斐特看着安诺震惊的样子,自嘲的笑了笑。
路斐特:“安诺做教皇的时候几乎没有半个污点,但是显然在处理与教廷的关系上出现了点偏差。他太相信了教廷了,给予过多权利的结果就是教廷人无限放大的野心。教廷在安诺启动粒子爆炸的时候直接选择隔岸观火,宗教内部的人全部都死了,教廷的人却安然无恙。”
安诺没有说话,红外线显示屏上是空间流的光痕,白色的光痕如同刀锋一般,一刀一刀刻在安诺的心上。
他原本以为教廷的人不来搭救的原因是因为卡玛恒星的叛徒封锁了星际门,教廷的人无法营救,现在路斐特却告诉了他一个完全肮脏的□——为了更大的权利,教廷人选择无视耶路撒冷城几千宗教徒的性命。
除去刚开始的诧异,安诺之后再没有流露出半点的表情。
没有皱眉没有悲伤,他只是静静看着红外线显示屏。
安诺胸口上的V字胸针白光一闪。
安诺抬手轻轻抚摸了下胸针,看着显示屏冷静道:“安诺死后教廷就脱离了宗教?”
路斐特也看着显示屏,显然在回顾那段血雨腥风的历史。
路斐特:“星际历史上说,安诺死后,教廷内部分裂,一部分人是安诺忠实的跟随着,他们主张重新打开去往耶路撒冷的星际门,重建耶路撒冷。另外一部分人主张脱离宗教。两股力量势均力敌,最终爆发了星际3000年内最大的一场战争,历史上称之为安诺之战。战争长达两年之久,最终教廷脱离了出去,而安诺的跟随者与星际联合国一起重新建立了宗教系统。”
安诺:“谁是当时第一任的教皇?”
路斐特沉默了下,而后道:“不,没有教皇,安诺之后再没有人做过教皇。这个人或许你认识,他是当时教廷大长官的儿子,顾岩。”
安诺回想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个人,但是他对那孩子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印象中只记得那是个黑发黑眼的东方少年面孔。看到安诺的时候总是脸红,结巴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诺:“有一点印象。他是顾淳的儿子。那顾淳呢?”
路斐特转头,黑色的眸子中闪过狡黠的光:“你竟然认识顾淳。顾淳当时的身份是天教,让我想想,你认识他,还知道拿破仑和古文明机甲……”路斐特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安诺:“你猜,随便猜,哪怕你说我是安诺我都没意见。”
路斐特眨了眨眼睛,舌头舔了舔唇角:“你要是安诺,我就直接上了你!”
安诺:“……”
回归话题。
路斐特认真道:“你可能想不到,顾淳就是那个反叛者。老子和儿子打了两年,最终顾淳反叛逃亡了。估计被自己儿子气死了不高兴打了。”
这个答案让安诺更加震惊。在安诺心中,顾淳一直都是位态度温和的天教,他脾气特别好,就是感情一直不顺,一直都没有孩子,等好不容易有了顾岩,差不多都快退休了。顾淳特别爱顾岩,小时候就一直带在身边,教他很多东西,毕竟是老来子,总是时时刻刻宠溺着。
然而谁能想到,就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