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举动必须有一个前提:头一个启用的人、树起来的典型,他得管用!不能你前脚挺完某人,他后脚被人扒了马甲,不但以前没人品,现在还在刷下限。这就坏了!自己找了个猪队友,挠墙都晚了。
戴梓的案子是冤案,平反起来很容易,带头整他的南怀仁还死了,当年最大同谋是张献忠的养子,也不算好人。眼下康熙周年还没过,嗣皇帝下诏,完全可以用先帝的口气来发。有陈梦雷的例子在,玩政治的都明白,站在内敌一边可比私通外国性质严重得多了——虽然发表声明的时候一定是更为谴责后者。
老头儿有声望,胤礽也不把他直接放到朝里去,而是搁到南书房,再兼个给自家儿子当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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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接见戴梓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着老婆的话:“你们一个一个的非要把旁人比得像个呆子才肯罢休么?戴梓会写诗、造枪炮、还会治河!你年纪只有他一半儿,怎么也懂那么多?”
胤礽确住,当时他老婆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了,因为他曾经取笑过她不懂某些西洋知识,然后科普之。
戴梓被引入的时候胤礽脸上还挂着笑呢。魏珠现在很小心,原本跟着康熙身边很威风的,胤礽也要“赏”他不少红包,现在……他宁愿把所有红包加上利息都还回来以换对胤礽对他某些行为的选择性失忆。
魏珠认识戴梓,胤礽便让他伺候接见。
见了戴梓,胤礽还是吃了一惊:“先生受苦了!”他见戴梓的时候,还是差不多二十年前,那会儿戴先生也算是春风得意,很有名士风骨。现在也是有风骨的,只是这“骨”字胜过了“风”。胤礽难免感性了一回。
戴梓却是满心感慨,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位殿下!戴梓被发配的时候,胤礽已经有了一些儿不太好的苗头,不过不严重,不至于让戴梓心生厌恶。那时候胤礽还是个青涩少年,带着点儿灵性带着点儿傲气,做的‘坏事’(打人,还不亲自动手)在权贵圈儿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一看,人整个儿大了一圈儿,成熟了许多。此时胤礽在南沿儿炕上坐着(采光好),日光的余晕透过窗子给他整个人镶了金边儿,也让他的形象在戴梓的眼里带了点朦胧感。
戴梓对胤礽还是有好感的,此人同意蒋家请他当老师,解决了他很大一部分生活问题。赦了他回京,还召见他,昨天接到通知,胤礽同学认为他当年是冤枉的“通东洋还不如通葛尔丹呢!东洋有什么?!”
更重要的是,胤礽还专程派人到蒋家去索要了《治河十策》。
对戴梓来说,二十年的苦痛经历,足以让他看清不少事情,也对政府不太信任。然而蹉跎二十年,终于看到了一展抱复的机会了!真是老头子也热血。就是不管你家统治如何,我也要做点利国利国的事情。对吧?
戴梓内心激动,却也犹豫,他还不确定胤礽要怎么做。老先生是见过世面的人,激动也不致失态,礼仪完全到位。
听到胤礽那仿佛有点熟悉的声音说:“起来说话罢,到这里坐。”
戴梓有点沸腾,心里更怀疑了,胤礽指的是炕上与他隔着炕桌的位置。与皇帝对坐?戴梓上前一步,又发现原本有点避光处还站着一个清秀少年,眼前一花,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候他曾屡次受康熙召见,康熙身边也站着这样一个少年,身上的太子制服花纹都是一样的。
没来由的,老先生心里一软:“昔日老臣召对之时,陛下亦侍立于先帝之侧,于今二十年矣。”
胤礽一时也是生出许多感慨:“逝者如斯夫。”方转头对弘旦道:“戴先生是有学问的人,品性亦好,你可多向先生请教。”
戴梓起身连道:“不敢。”
弘旦已经开口了:“阿玛说先生好,先生就是好。昨儿我正做着功课,阿玛就打发人来叫我说,那些东西可看可不看,有一样是必得看的。”
戴梓也看到了炕桌上的《治河十策》。
话题也有了,旧情也叙上了。
胤礽口角含笑:“先生不必过谦,先生大作,我已拜读,我心自有定论。”然后就是关心戴梓现在的生活状况,得知他孤身在京,又寄居蒋府,便说:“这样很是不便,”回顾弘旦,“叫内务府挑处近点儿的宅子给先生,先生家眷还在关外?也接了来罢。”
弘旦应道:“那还缺服侍的人手,是内务府里挑还是外头雇?先生远道而来,家什也要重新布置。”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话?这些交给内务府去办,你四叔是惯会挑东西的人。倒叫先生笑话。”胤礽假意埋怨了一句。
他说“先生”,是想起了旧事,也是因为戴某人现在还未正式授职。又有,戴先生的诗文写得不坏。
在戴梓眼里,皇帝和太子真是平易亲和,比起当年康熙父子来也不次了。胤礽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对于文化人也是颇有礼貌的。
接着,胤礽又请戴梓“领工资陪说话”,戴老先生就这样又回到了南书房,胤礽也多了一个聊天的人。
时间是个好东西,它能抹去很多痕迹,包括尴尬。
死亡是个有用的东西,它能解决很多问题,包括某些过节。
二十年的时间,康熙又死了,胤礽与戴梓交流起来倒也愉快。
当然,法海就不愉快了。
法海不把人家放在眼里,戴先生也当他是木偶,所谓木偶,就是见面打招呼、有事说一声,不无视你比无视你还难受。“我看到你了,但你是布景板”,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戴老先生对权贵好感度不高,你有礼貌一点,他倒也能回之以礼,如果对他比较实在,他还是会念着你的好。但是,如果你不礼貌了,他也绝对不可能先服软,眼前就有一个例子:康熙。
法海是照着佟国纲的模子倒出来的脾气,这个就……了,对吧?戴梓这算是经过磨难收敛过脾气的人了,搁二十年前,他能当法海不存在。
法海有点暴躁了,他号称有傲骨,戴老先生是流放二十年都没被打倒的;他有出身,戴老先生被太子叫“师傅”;他有学问,他会的戴老先生全会、他不会的戴老先生还会。要命的是,戴老先生随军平过三藩,资历还很老。
法海也火了,经常就某些学术问题与戴梓杠上,一副不辩出个谁对谁错不肯休的态度。亲妈入祖坟的事情只好先放一放,胤礽一下子少收了好几份关于“死人该埋在哪里”的折子,心说,这步棋走对了。
终于,法海与戴梓的学术讨论讨论到了胤礽跟前儿来。法海一步不肯让,戴梓则是胸有成竹的模样,老先生对法海的评价又降了一层:居然这样沉不住气。
胤礽终于找到了个理由“御前失仪”,打发法海去了户部当侍郎,这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使,即使本来不得罪人,法海去了也能得罪人——胤礽正要清理国库,还打算派个狠人去压阵。
作者有话要说:
[1]这首诗没有找到创作的时间,估且当成写得比较早吧。
关于戴梓的生卒年月,在《清史稿》上没有找到,百度和维基说的不一样。不过都说是流放了三十多年,康熙二十五年,荷兰进蟠肠鸟枪,戴梓还仿造过,流放也该在那之后,那他应该至少活到了康熙五十五年,这一点上度娘的内容比较靠谱。
242、挖坑下套埋伏笔
“主子娘娘,万寿节礼齐全了,您是不是过过目?”赵国士忙里忙外,此时来汇报工作。礼单是早就拟定了的,由于畅春园在城郊,跑腿的工作就是他的了。
如果是康熙的万寿,在畅春园里过了也就过了。但是胤礽的可不行,他过生日的惯例是到奉先殿去拜一拜母亲。淑嘉一看这流程就知道要不好,大队人马杀回宫里,看皇帝拜完牌位再回来?(胤礽表示,今年大宴就免了。)
与此同时,京城内外的权贵人人明白——你自己生日说是要守孝不开宴,那上个月你老婆生日开宴的时候怎么不拿这说事儿了?
怨不得此君改了坤宁宫大门。
人人心里明白,人人口上不说。
淑嘉当然也明白,胤礽不是不想庆祝生日,只是这生日的日期挺膈应人的。哪怕坤宁宫大门改了,心结去了很多,依然有生理性膈应感。她只好曲线一点,每每到了此时,自家都会关起门来提前庆祝,美其名曰:正日子的时候外面都是走形式了,一家人反倒不能真正团聚。“你过个生日,一天忙到晚,话也不得说。”
这准备好的寿礼当然要提前送,此时大家还在畅春园,胤礽的心理负担也轻些。
彼此都升了级,寿礼也就跟着升级,不变的是淑嘉每年都会自己做一些针线,或是荷包、或是扇套,这会儿够资格享用的也就这几个人了。
胤礽倒是不在乎寿礼有什么,只要能舒心过个生日,哪怕这个生日是提前的、假的,他也乐意。人这一生,总有那么个永远也参不透的心结,对胤礽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了。
提前过生日,正合胤礽之意。不过这全家聚会就有点难搞了,孩子小的时候还行,济济一堂。现在儿子们都大了,需要有个内外之别了。只好男一部、女一部,分开来坐了。
茂妃、谦嫔都挺重视这次家庭聚餐,却只是到了胤礽面前磕头贺寿,随后就还是混在女眷堆里,跟一堆公主说话。分开来坐,连同淑嘉,都不太乐意了。胤礽却颇为高兴,儿子女儿数目都不少,儿子还都围在身边。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总是不一样的。
胤礽在前边儿看儿子的才艺表演,淑嘉只好在后边与茂妃、谦嫔聊天,话题也比较枯燥,说的是简王福晋的病情。
宁蕙与淑嘉的关系可以上溯到二十年前一同参选,淑嘉对她自是比较关心。茂妃起了个头儿说:“今儿在太皇太后那里,没见着简王福晋,她上回是说这个日子过来请安的。”
淑嘉就道:“我正愁着呢,她病了。”
几个格格乖乖坐着,并不插话,谦嫔道:“别是天气太热,闷的罢。”
茂妃看看淑嘉,又说:“今年夏天尤其热,又不能出京,这就是病因也说不定呢。她上回不是中过一次暑么?”
淑嘉看了茂妃一眼:“御医可不是这么说的。”
简王福晋宁蕙,并不是热病的,她是冻病的!
宁蕙也是娇养大的闺秀,嫁得又好,平日里体力劳动并不多,体质弱一点也不是那么难理解的。她夭折了长子,那时候就打击不小,先帝崩逝,她哭灵的位置也比较靠前,尤其要哭得卖力。身体就小有亏损。
今夏还特别热,她体弱就经不得热,随着雅尔江阿搬到京郊别墅方便雅尔江阿上班不说,屋里的冰盆还要摆得更多——先前中过一回暑,为防事情再次发生,额外加了冰。
这下好了,矫枉过正,又受了寒,病得让人哭笑不得。
几人又说了一回凡事要有度一类的话,边吃边聊,不一会儿,外边也结束了——无酒无戏,皇帝还在守孝,早早散了罢。
胤礽却多留了一会儿,他有话要嘱咐淑嘉:“遇着密太嫔、老十五媳妇儿又或是平王福晋,她们说什么,你都不要应承了。”
淑嘉奇道:“怎么了?”
胤礽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了:“曹寅、李煦去年就请入京奔丧,我没许。今年他们过了正月就递折子,请先帝周年时返京。我要调他们回来,南边儿另选人去。”
“这……难不成他们不想回来?”
“他们背着亏空,未必愿意回来。”
“我明白了。那——亏空呢?”
“他们不负我,我必不负他们。”
亏空到底算不算“负”呢?淑嘉思考着这个政治问题。
胤礽伸手拍拍她的肩:“你早些安置了罢。”他还得回去批折子、挖坑等人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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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扔到了户部,胤礽自有打算。这家伙脾气虽不好,用对了地方照样能有奇效。可法海只是个侍郎,光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胤礽又另想了一个人去坐镇,这个人就是他四弟。
但是现在还不行,雍王在内务府的差使还没靠一段落,只好让法海先去跟人结一结冤仇。这是个连环套儿,法海的脾气,资历比他老的他都不鸟人家,进了户部必然得罪人。
这要放在以往也就罢了,反正佟家势大,没人敢惹,大家吃点儿闷亏。现在时代不同了,佟国纲一枝受的打击虽说不大,可大家都知道,他们家在走下坡路了。法海连这个下坡路的家族里的家长都还没混上,又没抱好领导的大腿,再摆架子,大家的容忍度就会直线下降。
两边儿有了过节,再给法海点儿支持,他就能帮着老四掀翻天。
脾气在那里了,囧四是个认真的人,是那种你随口说一句“你小时候学习不好”,他能翻出幼儿园时代的成绩单一路翻到小学毕业,以证明他小时学习还不错。(对不起,又想起《大义觉迷录》了)
他还会有一点神神叨叨的主人翁责任感,做事也颇有创意。而且,他数学很好,逻辑能力很强。胤礽很看好他,既然看好这个亲兄弟,就不能让他陷在这泥潭里,法海就是胤礽找来给弟弟垫脚兼当盾牌的。
胤礽卷了一回袖子又先放下了,不是他不想收拾贪官污吏,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作为当权者,别说他是最大的统治阶层头子什么的,实际上他才是最讨厌的人。腐的都是他的墙角,能开心得起来才怪!虽然反的出发点与人民群众略有不同,他还是反的。
然而有位先贤说过“治大国如烹小鲜”,甭管你对这个国家的各种问题有多么地看不惯,都不可以凭一时激愤一拍脑袋就把什么都给决定了,那样迟早把国家玩坏了。
得一步一步的来,法海这步棋放下了,下面就是准备老四。
对于这个四弟,胤礽还是抱有很大期望的,他需要一个较真一点的人来办事儿,与此同时,此人还不能太笨了。幸好,他们家没笨人。当然,老四还是非(提供下载…3uww)常好用的,让他准备什么工作,绝对是保质保量完成任务,这一点让胤礽非(提供下载…3uww)常满意。他打算等康熙周年祭过了之后,再把老四调到户部去,现在么,让他继续收拾内务府。
内务府的一干老油条自四爷来了之后,就过得凄苦无比。大家都是混日子的,谁都知道什么部门油水多,四爷建府之后过过一段苦日子来的,绝对知道“民间疾苦”以及黑幕回扣。
四爷不同于九爷,他还有政治报复。简单地说,九爷眼看政治上不能更上一层楼了,改走别的路了,四爷前途一片光明,当然要表现。
四爷的表现,主要在两个方面:一、一应办的差使都力求圆满完成,这个他做到了;二、收拾过份揩油的内务府官员。
他老人家一口气干掉了三个郎中,内务府风气为之一肃,却也弄得内务府人心惶惶,家家烧香,就希望把这位煞星赶紧送走。但是却发现这是一件有技术难度的工作——
想告状吧,求告无门,内务府主要是负责皇家生活等的,跟人家哥哥告他家弟弟?两人还没有矛盾,大家跟皇帝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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