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恼着她父母反应的同时,更令芯心心乱如麻的,是她不知道迈帅对她是什么感觉。
他是因为喜欢她,被她吸引才与她上床的吗?或者,他是被大雨和酒精冲昏头才要了她?
她看过很多这类的电影,酒后乱性不是出于自愿的,那只是一时的激情和欲望而已,一定是这样,否则早上分手时他怎么会对她那么冷淡,连一个道别吻都没有,而今天一整天,他又对她不闻不问的,他的冷淡令她无地自容呵。
明天他们势必会在寰宇见面,芯心焦虑地思索,她该如何面对竞天才好?
这间位于华厦中的豪华寓所可以俯瞰台北市夜晚的车水马龙,从落地玻璃窗望出去,马路像银河带,车子
像萤火虫,少了白天的污浊空气,夜晚的台北盆地就像一颗光滑的珍珠,散发夺人的魅力。
墙上的奥地利进口挂钟指着凌晨一点,屋子的男主人犹手执酒杯临窗而驻,他剑眉紧蹙,眼里那簇跳动的火焰像在思考着什么难解的问题。
昨天他和芯心发生关系了,这是个恼人的事实,他不是向来都坚持不碰自己的客人的吗?昨天那场来得急,又如旋风般撩拨他情欲的激情,究竟从何而来?莫非他早就被芯心给吸引了?
可能吗?他被芯心吸引?
自从他开始为她进行塑身之后,她的纯原与柔美性情就逐日打动着他,但那也仅止于打动,他并没有心动,而昨夜的他却失控了,当他褪下她的衣物,占有她的决心那么强烈,就像她一直是他的女人似的。
他掠夺了她甜美的处女之身,她的反应也令他感到愉悦,可是为什么他觉得烦,甚至早上分别时,都不想看她一眼?
追根究底,是因为她的心根本不属于他吧!
她喜欢的男人是麦择地,她的心系在麦择地身上,她是为了麦择地才来塑身中心,他与她也是因为麦择地这个人才相识的。
哼,那痞子知道了肯定会很得意,第一次有女人舍他麦竞天而就麦择地,他可页该好好的检讨检讨了。
蓦地,钥匙转动门把的声音传进迈帅耳中,他警觉地望向大们的方向,不由得不悦挑起双眉。
现在的宵小都这么张狂吗?楼下的保全守卫全死了吗?
褐红色铝门被推开了,一名修长高眺的女子走进来,看到冷颜立于窗边的迈帅,她微微一怔,美艳的面孔瞬间浮现尴尬的神色。
“竞天。”葛菁媛恢复镇定走向迈帅,她的情报探子不是告诉她,今晚他不在家中吗?怎么会……唉,看来一场质询风暴是免不了,她原计划无声无息进来瞧瞧再回去交差了事的,哪知——
迈帅冷眼睨着她,不温不火地问:“葛秘书,你为什么会有我房子的钥匙?你都是用这种方法来‘探访’我的吗?”
葛菁媛平静地道:“竞天,别对我发火,你该知道这是你爷爷的指示。”
“他还承认我是他的孙子吗?”迈帅冷嗤一声。“我接到他给我的传真了,他昨天不是把我去年拟定的大企划全否决掉了?现在派你来还有意义吗?”
就因为如此,昨夜他才会疯了似的想发泄,也才会侵犯芯心的身子,这一切都那么失控,明天他该如何面
对她?面对心有所属的她,他要拿她怎么办才好?
女人从不是他烦恼的议题,然而这回真是棘手极了。
“那是因为你不肯回到他身边。”葛菁媛推了推鼻梁上遮掩她美丽的细黑胶框眼镜,陈述着事实。与迈帅同龄,二十八岁的她,有着成熟女子的精明与干练,冷静是她的个性,她从不为任何事恼火。
迈帅森冷不悦地道:“搞清楚,这件事的源头,是他要用他一贯的独裁手段逼我娶一个名门淑女,我不是他的傀儡。”
“可是他始终是你的长辈,你的爷爷,你最亲的人。”她提醒他这一点,担任麦曜堂的秘书将近九年的时间,她很清楚这对祖孙的牛脾气。
迈帅——也就是麦竞天,他的能力一流,然而战斗力也是一流的,从小到大,他都毫不畏惧的与他唯一的监护人麦曜堂挑衅,他主导着自己的一切,从学业到私生活,都不让他那好管闲事的妞师爷爷插手,这令麦曜堂这位叱喀风云的老姜不满极了,麦曜堂不甘于只能号令自个儿的小孙子,非要迈帅这个长孙也对自己言听计从不可。
因此,他们的冲突不断,摩擦也不断,这次因为商业联婚的问题,迈帅出走麦氏,丢下偌大集团不管,一走就是八个月,他狠下心对麦氏不闻不问,此举令顽固的麦曜堂也不免急了,生怕他真的就此不回头。
“我无法苟同他对婚姻的定义。”迈帅一口仰尽杯中的液体,自从八个月前一怒之下拂袖出走之后,他坚决不对爷爷屈服,爷爷需要一点且体的教训,他不欣赏爷爷那日式军阀般的作风。
相较于他的激动,葛菁媛淡淡地道:“他是为了你好,宝儿是个好女孩,她会是你的好妻子。”
他烦躁地说:“我没有说范宝儿不好,但她不适合我,我麦竞天的妻子不需要是个名门淑女,她只要了解我,能抚慰我的灵魂就够了。”
蓦然,他脑中立即浮起芯心的身影,跟她在一起时,他总是觉得心旷神恰,她温润的性情正是他所缺乏的,尽管初识时的她貌不惊人,当时他已觉得跟她相处很自在,塑身成功后的她更无半点骄气,她虽是名们淑女,但不刁钻、不任性,也不撒泼,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伴侣人选。
葛菁媛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竞天,你爷爷已经七十六岁,他的时间不多了,你真要如此违逆他吗?他……”
她欲言又止的神态叫迈帅起了疑心,警觉地问:“他怎么了?”
“你不是连麦氏的产业也不要了吗?又何必在乎他的死活。”她冷淡地回答。
他瞬间握紧了拳头。“告诉我!”
她平静地说:“你爷爷他前天人院了,心脏病发。”
“别骗我!”迈帅瞪着她,眼中寒意遽升。
“我没有骗你。”她淡淡地道:“若不是因为他老人家进了医院,麦氏群龙无首,你弟弟又忙着猎艳不堪一用,我何必来这里找你?要不要回去随便你,话我已经传到,信不信就由你了。”
葛菁媛旋身开门离去,高跟鞋的足音在冰冷的大理石上渐行渐远。
迈帅懊恼的将酒杯摔到墙上,他知道无论事情是真是假自己都会回去,因为尽管他嘴巴再硬,他还是那么该死的无法对他爷爷坐视不理!
第六章
站在寰宇的自动玻璃门前,芯心深深吸了口气,确定自己已经完全准备好了要面对迈帅,她放缓步履走进去,期待分别一天一夜之后的相见。
昨夜她彻夜无眠,此刻的心情忐忑不安中又有着掩不住的喜悦,她渴望见到迈帅,一整晚都不断想像今天见面的情形,他会对她说什么呢?结束课程之后会不会约她出去?她期待极了。
“茱蒂,早!”芯心在不安之中挤出一个笑容与柜台里的茱蒂打招呼,一个多月下来,她们已经很熟了。
“嗨,芯心!早,我刚好有事要找你。”茱蒂愉快地说。
芯心举步维艰地朝柜台走近,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勉强微笑问道:“什么事?”
茱蒂翻着学员课表道:“你的指导美容师这礼拜暂时由姜佩如老师代理,大致课程不变,一直维持到你的时数结束为止。”
芯心的笑容僵住了,她讶异的急问:“为什么?迈帅呢?他去哪里了?”
茱蒂笑道:“没必要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吧,而且你已经塑身成功了,实在用不着迈帅这位超级美容师了,下礼拜开始,你只要定期来保养就可以,姜老师可以符合你的需求。”
“可是迈帅呢?为什么他不指导我了?为什么要换人?他去哪里了?”芯心一连串焦虑不已的追问,一百种坏念头同时浮上她脑海。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茱蒂爱莫能助地说:“他临时向店长请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销假回来,所以店长才安排换人指导你。”
“请假?”芯心一颗心提到胸口,他请假了,他为什么要请假呢?难道是为了回避她才出此下策吗?
“是呀。”茱蒂不经意地说:“他进寰宇之后就不曾缺课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请假,一请又不知道请多久,搞不好是被别家美容机构挖角了,先去适应适应环境,再打电话来辞职,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茱蒂的无心之论让芯心沮丧不已,她认定迈帅是因为懒得再与她纠缠,才干脆请假不来的,既然他连自己工作的地方都不来了,她根本无处寻他。
就这样断了吗?茱蒂说的,他到别家美容机构去适应环境,以后也不会回来,他们缘尽于此,再也没见面的机会了。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满心期待今天的相见,却是这样的结果,她实在难以承受他的突然失踪,她不知道他带给她的痛苦竟可以这样大,大得让她自己也害怕起来。
她好想他,可怜的是,她连张可以让自己睹物思人的照片都没有,没有人会相信她与迈帅曾有一夜激情烈火,没有人会相信……
芯心黯然地在另一位美容师的指导下做完今天的课程,她知道自己将不会再来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如果迈帅因为要避开她而辞职,她宁愿走的是自己,而不愿他因那晚偶发的激情而失去工作。
她很蠢,不是吗?
昨天她怎么会以为迈帅对自己起码有一点点感觉才会碰她?事实证明他对她非但没豆丁点感觉,还在事后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她却后知后觉地等水淹到喉咙才知道要喊救命。
芯心伤神的走出寰宇大楼,回顾华美的大楼外观,她百感交集,这里曾是她圆梦的地方,如今也是她梦碎之处。
裴芯心,赶紧把自己破碎的心打包起来带走吧,尽管个性柔弱,她也不是个输不起的女孩,她知道自己可以挺过这一关的,一直以来,她早被冷落惯了,也奚落惯了,又怎么会在意迈帅这伤人之举呢?
她不会在意的,她真的不会在意的……
夜晚来临了,芯心像个游魂似的晃荡在大马路上,她失神的对于交通号志完全不分,她眼神忧伤,心不在焉,以至于在绿灯时横越马路,当刺耳的喇叭声与谩骂声从四面八方向她涌进,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是违法的,霎时,她脑中一片空白,僵在马路中央无法动弹。
“小姐,你怎么样?”
差点撞上她的车主连忙下车察看她的情况,当他看到这位众矢之的女子是如此令人销魂的美女时,当场庆幸自己今天把车开到这条马路上来,邂逅啊邂逅,今天真是他的幸运日!
芯心定了定神,虚弱的摇了摇头。“我……我没事。”
她脸色苍白,被突发状况惊吓到只是原因之一,重要的是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所以她才会头晕眼花,被急涌而来的众多车辆一吓就站不住脚。
风流车主惊喜地看着她,狩猎的光芒乍现在他完美的眼眸底,他迫不及待的问:“小姐,你是不是曾经到过巴黎的杜乐丽花园?”
不会错的,他永远不会忘记这抹优美的声线,当日他追寻不着的美女,今日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天真是太眷顾他麦择地了,他来台湾来得太对了。
芯心惊讶的抬眼,看见扶住她的挺拔男子居然是麦择地时,她的意外比他更大。“你——你——”
怎么会是他?天哪,她的心情一团乱。
“先别说这么多,你膝盖擦伤了,我送你去医院包扎。”他温柔的将她带上车,很快的驱车离开现场,让她兔受其余车主的责难。
“缘份很巧是不是?我们终于见到面了。”车里,麦择地展现他过人的猎艳手段,勾勒起迷人的笑容,用他那无比磁性的嗓音轻声细语的说:“我曾在杜乐丽花园听到小姐你在为人指点路径,可是却追寻不着你的芳踪,一直惆怅得很,没想到人生有梦,筑梦踏实,今天终于让我尝到个中滋味了。”
芯心惊讶的听着他这番动人的演说,原来当时他在找的人就是她!她很想告诉他,其实当日他已经寻获了,只是他错过而已。
可是算了,没必要说这些了,她对他已经没有感觉,何必让他知道她就是当时与他交谈的小胖妹呢?今天的巧合就当做是个完美的句点吧!她不会忘记他是第一个肯温言与她交谈的俊男。
而现在,她满心都牵挂着迈帅,已经没有心思想其余男人了,她只想知道迈帅在哪里?是不是真如她想的
躲着她……
医院到了,芯心认为一点擦伤不必大惊小怪,但拗不过麦择地的好意,只好无奈地进去敷药。走出急诊室,她以为他们该分道扬镳了,没想到他却笑盈盈地引导着她朝他的座车走去。
“我粗心大意把你给撞伤了,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好吗?我知道一家很棒的法国餐厅,让我请你吃晚饭。”他顺理成章地说,原先和他约好吃饭的女伴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不,是我心不在焉的过马路,是我不好,没理由要你请我吃饭。”芯心连忙推拒,她一点都不想跟他吃饭,只想回家哀悼自己逝去的恋曲。
他麦择地是猎遍天下无敌手的猎艳王子,又怎么会因为她区区几句话而打退堂鼓呢?他反主为客的笑着
“那么为了表示对你的歉意,就由你请我吃饭好了。”
嘎!芯心当场怔愣住,茫然的任由他将她塞入车中。
当车身停在典雅的建筑物前,芯心不由得心头一颤,瞬间勾起她与迈帅那晚一起愉快用餐的回忆。
那天是她塑身稍有成果的日子,迈帅给了她一件浅紫色长洋装,带她来这里学习用餐礼仪,也是在这里她撞见麦择地和他美丽的女伴,迈帅知晓她心仪的男人是麦择地之后,隔天就加强塑身的课程,要助她一图当真凤凰的梦想。
“怎么了?”见她驻留步履,麦择地略略扶住她肩膀柔声问,她失神的模样令他更加心动,美人就是美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那么迷人。
“没什么。”芯心在心中叹了口气,摇摇头,随同他一起进入餐厅。
坐落之后,芯心照着上回迈帅指点过的方式合宜地点餐。
她恰如其份的优雅立即引起麦择地的赞赏,想来她的家世应该不错吧。
“我叫麦择地,是美国麦氏集团的继承人。”他特意轻描淡写地道出自己傲人的身份,微微一笑问道:“还没请教小姐贵姓芳名?”
芯心拿起水杯啜了口水,她环顾四周追寻与迈帅的回忆,眼神不由自主地定在当时她与迈帅坐过的位子上,眸光如梦地说:“我叫裴芯心。”
“裴——”麦择地倾倒地看着她美丽的脸容,洋洋洒洒地说:“这个姓氏很特别,在台湾这个姓氏很少见,据我所知,商界名流裴允廷是裴氏宗亲会的主席,不知今尊与裴氏可有渊源?”
芯心淡淡地道:“裴允廷是家父。”
“原来你就是裴总裁的千金!”他惊喜地端详着她,不禁脱口而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哪。”
社交图都流传裴允廷有个带不出场的女儿,其貌丑如东施,胖胜杨玉环,食量惊人,仪态不佳,连大学都没上过,年到二十但乏人问津……
谣言真是太可怕了,她哪里丑了?她一点都不丑,她貌赛西施,窈窕的身段轻如赵飞燕,举止合宜,仪态绝美,他深深的认为谣“言不该再继续误传下去,谣言该止于他这个智者才对!
瞬间,一个电光火石般的想法在麦择地心中萌芽,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既是绝顶美人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