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静依听到这里,似是有些急了,睁开了眸子,轻问道:“你打算如何?”
“这八个部族,咱们就得一个一个的慢慢来收服了。这僬侥人,算是最为温和的了。只是他们的人数极少,并不在这八个部族之内。依依,你说要收服一个部族,最重要的是什么?”
静依歪着头想了想,“粮食?”
“对!粮食!只是咱们现在的粮食紧张。因为要治理风沙,所有的粮食都要为平秋县那边儿的民工们做保障。不能让他们乱了。再加上今年平秋县大旱,一直持续到明年麦收时,咱们的粮食才能有所缓解。所以说,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我明白了。其实你早就想到了。只是因为咱们现在的物资都要支援平秋县,所以才暂时将他们搁到一边儿,不予理会。只是他们可是会好好的待在他们的族里?会不会出来捣乱?”
元熙摇摇头,“放心,咱们的十几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倒是我有些担心京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杨海朋怎么会轻易地离京?”
“不是说是有关平南候府的消息吗?”
“也不尽然,平南候府现在的处境很尴尬,也很超然。皇上原来是不希望平南候掺杂到皇位争夺战中来的。可是现在,却是不一定了。”
静依一惊,坐起身道:“你是说,皇上已经考虑让父亲站好队了?”
元熙点点头,“他既然能对我出手,便足以说明问题了。现在平南候掌管着兵部!那可是大渊现在拥有兵权最大的位置!咱们大渊已是数十年没有了兵马大元帅一职。这刑部尚书,便是除了皇上外,最有兵权的人了。”
“你以为皇上会对平南候做什么?”
“他派人来此,一为刺杀我,若是成了,自然也就不用多说了。若是没成,那么,他自然会想法子让平南候站到贤王的队伍中去!毕竟他是你的父亲。而这便是皇上最不愿意看到的。”
静依点了点头,“难怪当初你向皇上求旨时,皇上不肯呢!原来他也是防着你呢。”
“哼!”元熙轻哼了一声,“这是自然!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肯将你嫁于我?只怕他的本意是将你留给贤王的。可是偏生你这丫头犯桃花,尚未及笈便将晋王和明王迷的晕头转向的了。”
“什么叫我犯桃花?你当我愿意同他们有牵扯?”静依瞪向了元熙。
“怎么不是你犯桃花?难不成是我犯桃花?是我引得两位皇子大打出手了?”
静依神情一滞,敢情这元熙还在为那事儿生气呢!静依咽了咽唾沫,不语。
元熙看她不说话了,才道:“贤王与我同年,皇上本意是等你及笈之后再为贤王赐婚。要不是我求皇上下旨提前完婚,你以为你现在还会是我的王妃?”
“什么意思?皇上已经下了旨赐婚,还能反悔不成?”
“你呀!真的以为只有皇后和德妃才会有那样的龌龊心思?皇上若是不肯让你我大婚,而是将我一人派到此地,你随时都有可能会与贤王纠缠上!”
静依摇摇头,“皇上堂堂一代帝王,也会动这种心思?”
“哼!他若是想动什么人,想达成什么事儿,从来不用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的。只会想出更狠的法子!比如平南候府,比如杨海朋的妻子,你的表姐顾雨!他总是会想法子捏到你的软肋的。”
静依半晌没回过神来,看向元熙,“你怎么知道的?推测的,还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元熙淡笑道:“一次无意中,从勤政殿得来的消息。”
“勤政殿?那里可是皇上与大臣们商议朝政的地方,你在那里也有暗卫?”
“哪有暗卫?只不过是收买了几个人而已。你呀!瞎想什么?那可是皇上的勤政殿!外面不知道布置了多少隐卫!你以为你的夫君可以手眼通天了不成?”元熙点了一下静依的额头道。
静依被他一点,也是想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大胆!那可是整个皇宫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里面不知道藏有多少的重要机密!哪里就会让人轻易地潜了进去?
“元熙,我想让人留在这里教僬侥人识字读书。也算是教化他们吧。”
元熙笑道:“你那几箱子书?依依,我不想打击你。只是,这僬侥人极为固执!这次的中毒事件,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吧?想要说服他们学习这些汉字和书籍,只怕是不易呀!”
“我知道不容易。可是我想试试。咱们可以先让阿不和小五子留下,试着劝服他们,然后由他们二人在这村子里,先教他们一些简单的,待他们接受了咱们汉人的文化,咱们再找人往深里教,不就成了。”
“你想让阿不留下?”元熙不赞同道:“阿不是被他们遗弃的孩子,只怕他心中对村子里的村民是有着极大的怨气的。现在他肯留下来帮忙,那是因为涉及到了整个村子是否会被灭村的命运,所以他才抛下了他个人的情感。可是此事一过,只怕他便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些村民了。”
“这里始终都是阿不的族人。他不会真的对他们不闻不问的。所以,潜意识里,他的心里还是惦记着他们的。虽然他们抛弃了他,可那也是为了保全整个村子。再说了,阿不到底是僬侥人,他总是跟在我们身边,多少也是会有些自卑的。你和司航虽对他有救命和抚育之恩,可也不能就这样将他拴在咱们身边,让他活的不痛快!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留在杨村,替你教化这些未开化的村民。岂不是两全其美?”
元熙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己的小妻子,叹道:“想不到你是这样想的,倒也是有一番道理的。只是这事情,咱们总是要与阿不商量过才好。再有,那个小五子是什么人?又是否愿意为我们所用,留在杨村?这些咱们都得一一查过才好。”
静依笑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你也是为了封城好。再说了,你想的这法子,本身也是不错的。阿不是僬侥人,由他来治理杨村,管理僬侥人,是最好不过的。回头由付相下道任命,由阿不接任杨村的里正一职,岂不是名正言顺了?”
“嗯。只是咱们总是要将方方面面协调好。僬侥人也是普通百姓,他们所求的也不过是丰衣足食罢了!并不过分。只要阿不有法子让他们吃饱穿暖,村民们自然就会尊敬他,信任他。”
元熙点点头,对外叫道:“初一!”
初一应声进入了帐篷,元熙问道:“那个小五子的底细查出来了没有?”
“回王爷,已经查出来了,清白。”
不过简单两个字,清白,便足以说明了这个小五子是可以用的。静依笑看着初一道:“你做事总是如此细心周到!你今年多大?”
“回王妃,属下今年十七。”
“才十七,做事便如此稳重。元熙,你也真是会调教人。”
初一听了,脸上一红,“王爷若没有旁的吩咐,属下告退!”说完,便退出了帐篷。
静依看他走的有些急,轻笑了两声。“元熙,这个初一好可爱呢!”
“嗯?”元熙顿时黑了脸,“可爱?”
静依没有看见元熙的脸色,眼睛仍是隔着帘子看向帐篷外面,笑道:“是呀!你说,若是将他和司画配到一起如何?”
元熙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又扯到司画身上去了?
“司画跟在我身边七年了,做事稳重周全。我可不想便宜了旁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还有司琴和司墨,柳杏儿,她们的岁数都不小了,早该嫁人了。都是因为我,耽搁了人家的大好年华。”
元熙这才回过味儿来,合着自己的小妻子这是想着做媒了!“这种事情你做主吧。只是有一样,别给我弄得人仰马翻就好!”
“咱们后日便要离开此地了,你打算何时找阿不和那个小五子谈谈?”
元熙想了想,“明日吧。你不是想着明日上华齐峰?咱们回来时,再问问阿不吧。”
“也好。元熙,我明日想让他们带了笔墨上去,在山顶上做幅画。你看成吗?”
“山顶上太冷,你一做起画来便忘了时辰,又不许人打扰。不成!会冻着你的。”
“我只是大概画几张草图,待回到王府后,再一一上色,细绘,不会用多长时间的。”静依看元熙似是有些不悦,又道:“我保证你喊停的时候,我便停,好不好?元熙,我好不容易才上一次华齐峰,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上去。你就让我画几张吧,好不好?”
元熙轻叹了一声,道:“不是我不让你画。这山顶上终年积雪,普通人在那里待不了多长时间的。万一你再病倒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明日穿厚一些,再拿上手炉,只要觉得冷了,咱们便立即下山。好不好?”
元熙看着静依那一双清亮的眸子,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只要一对上静依那渴盼清澈的眼神,他便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无奈,他转身便出了帐篷对着初一吩咐了些话,才折了回来。
“就依你吧,只是有一样,明日事事都要听我的,不许讨价还价!”
静依高兴道:“好!明日都听你的安排就是了。”
次日上午,元熙果然是说话算话,先带着她一起上了山,走到半山腰后,太阳也是越来越暖了。元熙这才抱了静依,施展了轻功,向华齐峰的山顶攀去!
当然,元熙不可能真的一手抱着静依一手攀岩!这到了山上,地势已是极为险峻,再往峰顶上攀,已是没了山路可走,只能是用手攀上去,即便是施展轻功,也不可能一口气跃到峰顶。
还好,昨天元熙提前做了安排,今天一早,便已有侍卫先到了峰顶上,等候,见主子来了,他们抛下了长长的绳索,元熙一手抱着静依,一手拉着绳子,再借助自己的轻功,才到了峰顶!
到了峰顶,静依便被眼前的景像给惊呆了!“天哪!太美了!这简直就像是雪山圣地!”静依向前走了几步,看着眼前一无无际的纯白色!那样的干净、纯白,让静依赞叹不已!
元熙看静依这样高兴,自己的心里也是一喜,他虽是来过这华齐峰顶,却是没有细看过这里的景致。现在听静依这样一叹,自己也忍不住细细地观赏起这里的景色了!
只见这华齐峰顶整个儿被冰雪覆盖了!而从这里往远处看,只觉得云雾缭绕,那远处的青翠似有似无,似远似近。简直就是仙境一般!
再往上看去,见满山的郁郁葱葱,仿若是绿色的海洋一般,让看了只觉得神清气爽!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啊!啊!啊!”静依对着山涧,将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巴两侧,大喊了几声。
话落,便见了山谷里传来了阵阵的回声!而林中早已是惊起了不少的飞鸟!
“依依,你在干嘛?”
“元熙,快,你也过来。按照我刚才的样子做一遍,快!”静依拉着元熙,到了她刚才站的位置。
元熙笑着依言而行,听着山谷中传来的阵阵回声,也是满脸的笑意。在这巅峰之上,吐出胸中的浊气,呼吸着这山上最为纯净的空气,让人心神清明,无比畅快!
而不远处的初一等人则是暗抽了抽嘴角!这样幼稚的行为,小王妃做做也就罢了,毕竟是个女孩子,又尚未及笈!可是王爷可是已过了弱冠之年,又是暗阁的主子,堂堂的亲王!怎么也会做出这等幼稚的行为!
元熙拉着静依的手道:“来,我今早先派了人上山,在这里搭了帐篷,点了炭火,你先进去歇一歇,暖一暖身子了,再来作画。”
静依满脸的笑意,“元熙,你总是如此体贴周到!真好!”
元熙淡笑不语。二人在帐篷里围着炭炉坐了。元熙又在静依的怀里塞进了一个手炉,才放心地坐在了一旁。
“启禀王爷,属下等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样东西。不敢有所动作,特来请示王爷。”
“什么东西?”静依问道。
“这,还是请王爷和王妃亲自过去看看吧。”初一似是有些为难道。
元熙扶了静依一同出了帐篷,到了初一所指的地方。
“这是什么?”元熙问道。
“回王爷,属下也不知道。刚才属下来此巡视时才看到的。即刻便请初侍卫禀告王爷了。”一位守在原地的侍卫道。
静依上前凑了凑,看着一个似是一个棋盘。“将这里的积雪都清干净,看能否露出它的原貌!”
一干侍卫们便开始清理这里的积雪。只是似乎是常年累月堆积所致,这里极难清理。
“依依,咱们先去帐篷里歇歇吧,这里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静依点点头,便随元熙进了帐篷,“元熙,我看你见到那东西并不吃惊,你知道那是何物?”
“听说过,也是第一次见到。”
“听说过?可是有什么故事?”
元熙拉着她的手在炭炉旁烤着火,“这是传说当年有一位世外高人与一位得道高僧共同布下的一局棋。”
静依摇摇头,“未曾听说过。你快说与我听听。”
“传说这是大渊开国前正逢乱世,当时天下闻名的世外高人天机子和一名法号为悟明的高僧在此设下了一个棋局。据说是一局死棋。传言,能解开此局者,便可得天下!可谓是惊动天下!”
“不过一局棋而已!太荒谬了!”静依摇头笑道。
元熙却是一种极为复杂地眼神看了静依一眼,道:“可是大渊的开国皇帝李清,便是当时解开这惊世局棋的人。”
静依听了,笑容僵在了脸上,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元熙!这也太巧了吧?“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布下的疑阵呢?”
“故布的疑阵?”元熙瞪向了静依。
静依笑笑,“你先别瞪我。我知道他是你们的祖先,是大渊的开国皇帝,是你们自小便崇拜的对象!可是元熙,我这个人就这一样不好,不相信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罢了,现在说这个也许有些不合时宜。待会儿等他们清理完了,再说吧。”
元熙的眸子中似是有着一抹火焰在跳跃,可是绝对不是怒火!静依刚才的话,虽然可能会让人觉得她是对大渊开国皇帝的大不敬,可是却也是有些道理的!虚头巴脑的东西?呵呵,这个静依还真会形容呢!
“元熙,反正也是这样等着,不如我到外面去画画,你陪着我,好不好?”静依突然出声道。
“好。”
元熙站在静依的身侧,看着她挥毫泼墨,那专注的眼神,熟练轻巧的动作,无一不吸引着人的眼球!见她笔下,简单几笔便将这山下的景色勾勒出了大概!轻轻几点,便见了山上的点点清翠!那娴熟的技艺,那豪迈的画风,那磅礴的气势,将这眼前的景色是画的惟妙惟肖!
元熙的眼睛时而在静依的笔下流连,时而盯着静依专注的神情,似是看到了比华齐峰更加纯净的美景!现在的静依,只让人觉得她是肆意率性的!是清华无双的!这样的静依,是他从未看到过的!也许这样的静依,也只有在这山巅之上,在俯视芸芸众生时,才会出现这样高贵如端阳,清华如明月的气质!
很快,静依便勾勒出了几张不同角度的华阳山。元熙看着那几张画纸,眉心一拧,不悦道:“依依,该休息了。”
静依却是恍若未闻,手中的笔不停,仍是飞速地挥舞着。眼睛也是盯着前面的景色,似是深陷其中,拔不出来了。
元熙的眉心再拧了拧,“依依,差不多了。该休息了。否则,你会得伤风的。”
这一次,元熙的声音稍稍地拔高了。可是静依却仍是如同未闻!双眼甚至是连眨也不眨地直直地盯前眼前的景色看。
元熙只觉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