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满腔的怒涛奔腾的耻辱感,汹涌而上,血气上涌,脑袋卡兹一下似乎卡壳了,理智全部被抽得干干净净。楚笑寒睁大眼睛,狠狠地瞪住眼前的人。伸出双手,把揪住自己领口的手用尽全力抓开。
胤禩看她这样生气,倒也觉得有些懊悔。见她用力挣脱也就随了她去。
只是楚笑寒挣脱却不逃跑,她直接冲上去双臂拽住胤禩的肩膀,双脚一跳,竟然蹦上了他的身子,对准那左边耳下的脖子狠狠地一口咬下去,力气用得太大,牙齿根都生痛起来,还是死死咬住,忽地口中一咸,竟然有血丝涌入口中。
停在胤禩右肩上的白鹰看出情势不对,又飞起来朝楚笑寒扑击,只是她丝毫不理,仍是死死咬住不松口。
“你!你疯了!”胤禩这次当真吃痛,这回这位儒雅斯文闻名皇城的八贝勒真的暴怒起来。转手卡住楚笑寒的脖子,一用劲,终于让誓不松齿的楚笑寒呼吸困难,这才张开嘴巴,瘫软下去。
一把揪开楚笑寒,只见她嘴角犹有一丝鲜红,却饱蕴胜利的笑意,脸色苍白,一边却高高肿起,似认命般地平静。一阵夜风吹过,散乱的长发轻轻飘动,竟有一种诡异的凄美。
楚笑寒自知此次必死,这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是倔强地笑着,心里打定主意死也要气死胤禩,眼睛毫不畏 惧“炫”“书”“网”直直地瞪着胤禩,但见这位多罗贝勒爷俊美的脸上神情喜怒不定,眼神忽闪,沉默良久,耳后脖子上已经破皮,鲜红色的液体一直流淌到七彩锦绣的领子里。
看到那已然凝固的血液,楚笑寒倒是有点愧疚,眼睛闪开不再看,但是一想到刚才那个巴掌,又熊熊怒火燃烧起来,只是此刻稍稍恢复神智,一想到后果,还是后怕起来。
死定了!
但是,死就死了。
楚笑寒毫不示弱地依然狠狠瞪着胤禩,心中想着不知自己结局如何。
这次只怕再没有苏培盛来救她了。
那个人……也不会来吧?
哥,和自己隔了一个时空,想来也来不了,来了只怕也就送命的份……老妈,韶颜,还有不知在哪儿的老爸……
眼前这个人,必定不会放过自己。
他的随从不知道去哪儿了,都半天了也没瞧见一个。
如果胤祯在,不知道会不会救自己……
楚笑寒开始苦笑,终究还是怕死的,连胤祯都想到了。可是为什么自己那么命苦呢?好端端儿地在放寒假,在玩游戏,每天吃吃睡睡过着蛀虫的幸福日子的自己,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到了这个鬼地方?
举目无亲。
抬眼看去,甚至行遍大江南北,都不会有一个亲人。
于这个世界而言,我就是一个异乡人。死了也不会有人记挂,也不会有人伤心落泪。
虽然自己骗自己,可以逃跑,回到杭州,也许会有好日子过,但实际上到了杭州又怎样,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要在几百年后才会出现……
虽然用占卜骗自己,还有回去的希望。可是都已经一年了……回去?回哪儿去?连自己怎么来的都不知道,怎么回去?
僵持地看着前方,看着胤禩,眼睛却逐渐花掉模糊,再看不清了,眼泪如涌泉般地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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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从别后,又相逢
“罢了罢了,阿昭,是你狠狠一口让我挂彩,而今却哭成这样,倒像是我咬了你一般。”耳边一个稍稍放了几分温柔的声音说着话。
楚笑寒迷迷糊糊听得这样的话语,知道大约生命是无虞了,心中一放松,眼泪更是流得稀里哗啦,简直是飞流直下三千尺。
“好了!不准再哭了!”语声厉色起来。
“我没哭,我只是流眼泪。”楚笑寒抽抽噎噎地回答,一边依然流着宽面条一样的眼泪。
对面那人无语了。不过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猜测他一定华丽丽地囧了。
“天都要亮了,我送你回四贝勒府吧。”
“不要!”
“倘若我非送不可。”
楚笑寒噎住,是啊,他要非送不可的话,自己能阻止得了吗?
“那就送到这儿吧。多谢八弟了。”一个声音和煦地响起,却不带一丝感情波动。折腾了大半夜,终于看到自己亲近的人的感觉,楚笑寒一下子什么都顾不得,只是立刻奔过去,直接扑入那人的怀里,紧紧抱住,再不敢看后头。
“呵呵,一向在皇阿玛面前和多棋木里演着恩爱夫妻戏码的四哥,现在这个样子似乎也开始专宠某人了啊?不怕家宅不宁令皇阿玛也训斥你不能齐家如何平天下吗?”
“家中格格走失,出来寻找总是该当的,还要多谢八弟你将这笨丫头找回来。”
胤禩冷哼一声,再不说话。
稍停,一阵马嘶声传来,马蹄得得儿地逐渐远去,最后听到远远的只有咯呵咯呵的鹰叫声,估摸是那只该死的大白鹰吧。
楚笑寒等了一阵,感觉到抱着的人全身稍稍有些松懈,猜测八贝勒胤禩可以已经消失在胤禛的视野中,这才松了手,抬头看他。这一抬眼,正看到眼前的人正看着她,那眼里面的冷气让楚笑寒觉得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在了冷气柜里,漫天满地的薄冰碎屑铺张开来。胤禛见楚笑寒抬头看自己,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只是目光一转,看到了她半边脸高高肿起,泪痕未干,居然开阖了一下唇瓣,竟然没有开口说话。
“四,四爷……”楚笑寒想起刚才自个儿特意把他甩开,蓄意逃跑的事情,不禁讪讪地不知说什么话好。
“你想回杭州?”胤禛的脸色依然如常,只是眼中的冷然已经收敛了一半。
楚笑寒尴尬地回答:“本来,是的,不过,还……还是,府里好。”想起之前毫无计划地“离家出走”,自己也觉得自己蠢到极点了,换到现代,那可是标准的极…品啊。要是横尸荒野,真是谁也不要埋怨。
听了她的大实话,那个本来似乎隐带怒气的人的脸色和缓起来,竟然眉梢眼角之间隐带一抹笑意:“哦。”
“我差点就死在外面了。”楚笑寒蹙眉回忆适才的情形。
唉,地球很危险,快回火星去。改一改,古代很危险,快回现代去。囧,关键我回不去,呜呜呜。
“这德胜门通向塞北,你应当南下,才能回杭。从永定门出发,只怕要三个多月才能抵达。”胤禛轻轻地在楚笑寒的耳边说着。“癸未年的时候,我随皇阿玛南下,途径济南、蒙阴、镇江、嘉兴抵达杭州,在演武厅射箭。你的家乡很美。”
“你去过杭州?”
“前年春刚去过。”
楚笑寒吐吐舌头,这么说就不能随便瞎编乱造骗他了,万一撞在枪口上,自己那些不尽详实的真相可就要露陷了。到时候可就死定了。他若问我具体家住哪里,我可怎么回答?难不成说临安牛家村?楚笑寒皱眉思考,只觉得头大如斗。
“你家可是在杭州城内?”
呃,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楚笑寒咬住嘴唇,不肯说话。
“又不肯开口了?”总算他语气并不严厉,让楚笑寒暗中松一口气。“折腾了大半夜,天都快亮了。回去吧。”
如聆佳音。楚笑寒立刻从善如流,拨浪鼓似地点头。
“只是你这边脸,待会从角门进府吧,省得看了又多惹是非。”胤禛摇摇头,说道,便向城门走去。
楚笑寒赶紧紧走两步,上前抱住胤禛的胳膊,这才安心地前进。
原本藏黑色的天空此刻已经隐隐泛蓝,东方渐吐鱼肚白,真是折腾了一夜,紧张感一消除殆尽,楚笑寒只觉得浓浓的睡意直涌上来,眼皮撑不住地要掉下来,只能紧紧抱了身边人的手臂以求支撑依靠,一步两步地挪动往前。
城门已经打开。
守城的官兵早换了一拨儿,俱是不认识的面孔。楚笑寒呆呆地看着城墙和这些披着鳞甲的人,心疼那颗金锞子。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啊。
一入城内,那苏培盛就迎了上来,也没说什么话,只静静地垂首跟在胤禛的身后。倒是没瞧见昨儿他带着的那个小太监,不知道被支使到哪儿去了。
“啊……”楚笑寒轻轻呼道。
胤禛顿住,却不说话等她开口。
“刚……刚才,八爷说昨儿买的那个莲花灯要给我的,他……食言没给我。”
“你可以去他的府邸讨要的。”胤禛看了她一眼,说:“不过我没这个闲工夫陪你。”
“你很忙吗?”楚笑寒心道,这上元灯会你自己不是说有五天吗?
“事情总有的。”他敷衍地应着。
一路行到那紫禁城水系源头的护城河,看起来直穿过内城到城外。昨夜就在这里找了个理由甩掉了胤禛。楚笑寒瞄了一眼清波荡漾的河水,低头急走起来,本是她依着胤禛的身子借力走的,这会儿倒成了她用力拖着胤禛急行。
“昨晚上我在这儿等了好几个时辰,苏侍监还买了好几个花灯过来等某人放的。”淡淡地说着,却带着明显的不满语意。
被人放鸽子而已,干么不依不饶的呀……
“……,我,我忘了……”楚笑寒说着睁眼瞎话,只觉得面红耳赤。
“后来百戏队伍都散了,人都光了,还是没看到某人回来。”继续打击着。
“苏侍监把整个内城跑了一遍,累得一夜没睡,还是没找到某人。”持续不断地打击着。
“又担心是不是走错路跑去外城了,就和宣武门、崇文门、正阳门的几位都统再三确认了多次,还是派人去外城又寻了一遍,没想到还是没找见。”打击力度升级。
“是……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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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清风明月冷看人
“原来,你也晓得那样做是错的。”身边的声音依然不怒不喜地说着,“我还以为你不知道错字怎么写呢。”
“知……知道怎么写的。”楚笑寒低头回答道。“昨儿晚上,我确实很不对。下次我若再离家出走,应当先同你说一声。”
“……”胤禛不语。楚笑寒低头不看,心知他脸色必然不佳。
轻轻的一声嗤笑在苏培盛口中极其低微地发出来。惹得身边的四贝勒清了清嗓子,这轻笑立刻戛然而止。
楚笑寒忽然想起什么一般:“之前你把八爷赶跑了,他会不会生气啊?”
“不知道。”这位爷声色不动地坦然回答,好像完全不关他的事。
“那他要是生气了可怎么办?会不会报复你啊?比如在皇阿玛面前说你坏话啦,在其他兄弟姐妹那里诋毁你啦……”楚笑寒努力地想着各种可能性。
“不会。”胤禛很肯定地回答,“八弟在人前素喜展其温文之风采,岂会乱嚼舌根自毁干城。”
“那头先在你面前,那态度……”楚笑寒微气哼哼地指出。
“可能他看我不顺眼。”那人还是笃然地徐徐说着,仿佛在说和自个儿完全不相干的人一般。
楚笑寒摇摇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八爷一个男子汉,怎地这般小家子气。”言毕,偷偷抬眼看一下胤禛的神色,不晓得他听了自己这番贬低那八贝勒的话,会否不高兴。
胤禛的眉毛似挑非挑,却没瞧出他的怒气:“你倒是看出他很小气?”
不等楚笑寒回答,他又嘴角轻扬道:“一般人都说我很小气。”
楚笑寒点点头道:“四爷更小气。”
苏培盛又在那里捂着嘴,这回死也不能让笑声发出来了。
“不过引发你们俩小气的物、事、人的类型不太一样。”总结完毕,楚笑寒觉得更加疲累,刚刚因为经过那河边而产生话题的兴奋使用殆尽,这下睡意又排山倒海地袭来。于是整个人愈加走得东倒西歪,全靠挂在身边那位爷的身上总算没有软软瘫倒在街上,还算勉强拖动向前。
迷迷糊糊间,嘴里还是下意识地问一个自己很记挂的问题:“爷,我……我虽然不是很在乎花灯啦,……但是很……很在乎自己的东西,你……刚说买了……好多花灯……给我的,灯呢?……”话未吭吭哧哧地说完,人已经朦朦胧胧地睡去。
苏培盛一下子又屏住了呼吸,头上直冒汗。
胤禛索性将她横抱在怀中,朝苏培盛瞧了瞧。
苏培盛赶紧上前,低头报道:“早遣了那奴才去叫府里的车子,不知怎地还没来,回头一定训斥那奴才。那个花灯……奴才晌午就会去置办。”
“爷,果……然……是哄我……愧疚的……其实压根儿……没等我……,没……去找我,是吧?竟然……连灯都……没买……”
蓦地,怀中早已睡去的楚笑寒竟然又半闭着眼,吐字不清地说了几句话。
苏培盛浑身又颤抖起来,死死用手捂住自个儿的嘴巴。
胤禛低头看怀中的人,只见她正闭着眼,鼻息沉稳,面上表情坦然安心,看来已经沉沉睡去。只得瞪了在那里憋笑的苏培盛一眼,“快去催催,我在这里候着。”
怎么回到雍邸的楚笑寒全然不知。醒来后的她才发现早已到了午后。苏云又同往日一般正候在她床边,满面担心的神色。
“格格你醒了呀,真是菩萨保佑!”
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菩萨不保佑,我睡个觉还醒不过来不成?楚笑寒肚子里恨恨地说,但不敢开口,最近两日似乎又开始转运,为求自保,少说两句。
“格格,早间可是贝勒爷亲自送您回来的哪。”苏云神秘兮兮地在那里陈述,话语间的意思是:你俩去哪儿啦,干了什么好事啦,居然过了一夜才回来。
看着这丫头一脸的春意,神色诡异,为打破她的绮想,楚笑寒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待她满脸期待地凑过来,楚笑寒这才在她耳边说:“我昨儿离家出走啦,被四爷捉回来的。”
然后,很满意地看到苏云花容失色,唇齿颤抖:“格……格……,您……您竟然……出走?这……这可是大罪……最糟糕的是居然被贝勒爷给……当场捉住?这……这以后可……怎么办?”
楚笑寒幸灾乐祸地看着苏云从发春的表情到惊恐的变色,意犹未足,继续道:“也不是当场捉住,是逃跑成功后被八贝勒当场捉住,差不多算是扭送到四爷面前。”
哐当一声,苏云跌坐在地上,这回表情都扭曲成麻花了:“什么?是被八贝勒爷捉住的?还……还被扭送到咱贝勒爷面前?天哪,格格,您故意遣开奴婢等人,是寻思好了要逃走吗?”
楚笑寒赶紧纠正苏云:“不对不对,我没有故意遣开你们,这是真心放你们大假的。”
苏云悲愤地看了楚笑寒一眼,让楚笑寒把后面的话直接吞进了肚子里:“竟然被八贝勒爷捉住,这……这……四爷的脸往哪儿搁?完了,完了。格格,您这回真的完了。这样子,四爷还会待见您嘛?奴婢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别哭了。”楚笑寒温声柔语地拍拍小苏云的背,安慰道。
这下好了,苏云愈发抽噎起来,几乎是放声大哭起来,好在声音不算特别大,不然惊动了外院的,楚笑寒也会觉得尴尬的。
“对啦,苏云我有个疑问。”楚笑寒问,怎奈苏云不理她,依然在那里哭着。
“我自己记不清了,除了胤祯,难道我还跟八贝勒相好不成?”
扑通一声,哭声消失了,苏云直接整个摔倒在床跟前的横踏上了。
果然这丫头虽然在哭,还是很恪尽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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