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痞流氓就足以弄得她焦头烂额,无法自处了。
花有重笑笑,也没多说什么,看了看天色,道:“快午时了,我请你去酒楼吃顿午饭吧!”
初七想了想,毕竟还有很多细节要与他细说,故而便应下了。
等与花有重谈妥之后,初七心中也便放了好些心,毕竟又觑了个机会。向花有重提出了三翠四翠姊妹的事儿。
花有重听了之后,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倒让她心中好一阵羞惭。不过花有重也并未为难她什么,很快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但如此,他甚至极是干脆的将三翠四翠的卖身契一并拿了来给初七。初七收了卖身契,自己犹疑了好一会,终究还是没有还给三翠四翠,只是将它密密的收了起来。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虽做不了巫婆,却也还不想去做什么圣母。
上回花灯节上,惹出的麻烦已初见端倪,连着几日,府中陆续的来了几个媒婆。所提的女子,或大家闺秀、或小家碧玉,想来都是灯节那日惹下的祸事。
不过好在人数比起初七预料之中的倒也少了好些,初七诧异过后,便也明白过来了。晋京风气虽开放,但女方主动提亲毕竟也并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儿,况家境太差的人家,又怎敢来攀这门亲?
因为人来的并不多,因此花有重也没有大发雷霆,只是解释了一番,也就是了。
晋宁来看初七时,初七便笑着将情况说了,晋宁也只是哈哈一笑,却也没太在意。
她依旧每隔几日过来看她一回,态度也从未改变过,有时会拉着她出门去走走。尝尝京里的各式特色小吃,菜肴。
有时延郡王府有了些稀罕物事,她也都会遣了人送一些来给初七尝个鲜。初七将自己未来的打算与晋宁说了,晋宁也只是笑笑,并不应声。
这日,初七正闲着屋里绣着一块精致的白绢帕子。这些日子,因为交待各项事务,时不时便有人来打扰,她也没了闲情逸致再去绣什么精致的物事,只是平日做惯了,但得了些闲,便也无趣,因此随手绣了几块帕子,缝了几个香包。
送给晋宁的那几幅插屏,因底座材料要求过高,至今也还没能做来,不过好在时间离着上巳节也还充裕,初七也并没过分催逼,只要求定要在二月底完工。
她这里正闲着,那边三翠已快步进来,禀道:“外头有位姐姐说要求见姑娘!”
自打知道自己姊妹两个将要跟着初七一道去西岭山,三翠对初七却更尽心了许多。
听得有人要见自己,初七不觉诧异的抬头想了想问道:“她有说她是谁么?”
“是安国侯府的大丫鬟。名唤画眉的!”
“画眉?安国侯府?”初七皱眉想了一想,这才终于想了起来,安国侯府,可不正是宋芷儿的夫家!
而这个画眉,可不正是上回陪着宋芷儿一道去霓裳的那个傲慢丫鬟么?想到这里,初七不觉冷下了口气道:“叫她进来吧!”
三翠听初七这语气,不觉怔了一下,初七待人素来甚是和气,也不摆什么架子,便是对着蓉儿,也常会说请、多谢之类的客气话。却不知怎么,对这个画眉竟是这般不客气。
她自然是不知上回事情的始末的,要说经过上一回初七对画眉实在有些喜欢不起来,想着那日她那耀武扬威的模样,她便有些不耐烦。
她素来是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的脾气。此刻听说是她前来,她自也不愿太客气了,平白显得自己低人一等去了。
正想着,那边厢画眉倒是很快便进来了。只不过这一次态度却是出奇的恭谦,行了礼后,这才将事情始末说了。
却原来是前些日子,安国侯府不知怎么的,忽然走了水,大火一起,竟将宋芷儿的衣饰头面烧坏了不少。
偏偏不巧,烧掉的又多是这个时节正穿的新进衣裳,宋芷儿无奈,只得找了霓裳,想请初七亲自动手,为她置办一批衣物。
初七听她说了原委,便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顿了一下后,却又问道:“你今儿来这里,可曾与你们表少爷说了?”
花有重与宋芷儿原是嫡亲的表兄妹,画眉又是宋芷儿的陪嫁丫头,因此一贯都称呼花有重做表少爷。
画眉闻言恭谨的答道:“小婢刚自霓裳来,已同表少爷说清了。表少爷听说是小姐要置办衣裳,也应允了,叫我亲自来请初七姑娘,说姑娘若愿意就去,若不愿,他自也是不能勉强的!”
初七怔了一下,却没想到花有重竟是这个态度。只是他既是这个态度,自己若要回绝,那却更显得自己小气,迟疑了一下,她终于还是点头道:“好!不知你们夫人何时有空?”
画眉听她应了,不由大喜。忙道:“我们夫人这些日子都有空,只不知姑娘何时得闲?”
初七看看天色,却已不早了,因道:“今儿已不早了,你们夫人要裁制的衣裳又多,我便明儿去吧,你先回去,告知你们夫人,只说我明儿早上,便带几个人过去!”
得了初七这话,画眉不由欣然笑道:“既如此,那真是多谢初七姑娘了。我们夫人先时已说了,若初七姑娘肯去,那她自该备车相迎的,姑娘明儿便在府里等着吧!”
备车相迎?初七闻言拧了下眉头,心中便觉有些不踏实。宋芷儿这等大礼相迎,请自己过去当真只是为了做几件衣裳么?
这般一想,不觉萌了退意,只是适才已答应了人家,此刻若再反悔,也实在不好。
顿了一顿,她想了想,摇头道:“请转告你们夫人,相迎便不必了,我还要在霓裳里头挑几个人一道过去,还是我自己去吧,明日早间我必到便是了!”
闻言,画眉略微想了一想,便点头答道:“等小婢回去禀知夫人,看夫人的意思再给姑娘答复吧!”
画眉走后,初七想了一回,终究觉得有些怪怪的。只是花有重与宋芷儿既是嫡亲的表兄妹,二人自幼又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情分之深,与别人自是不同的。
这事,自己无论如何却是不好找他去说的,犹豫了一会,她终究唤了三翠来,细细密密的交待了一回,这才稍稍放了点心。
次日,花有重出门时,初七便同他一道去了霓裳。她原以为花有重必会交待一些什么,谁料花有重竟是只字不提宋芷儿之事。这般一来,初七却是更不好多问什么了。
等二人到了霓裳,才刚下车,花有重便使人唤了四个模样齐整,手脚俐落的绣娘来,令她们陪着初七一道去安国侯府。除此之外,却是再没说一句话旁的什么。
安国侯府,位于京城南安胡同,离着霓裳颇有些距离。花有重原要安排两辆车,将初七与诸绣娘分了开来,却被初七婉拒了,她还没有那么大的架子。
花有重见她坚决,也不好再说,只安排了一辆大马车,众人便一并挤了上去。一群人同乘一辆车,自然免不了低声说笑,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安国侯府。
诸绣娘里头原有个晋京人,偏又对安国侯府略有所知,此刻自是免不了卖弄起来:“你们可不知道,这安国侯昔日可真是繁盛一时,虽说近些年已大不如以往,但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侯府即便不如从前,那里头的规矩却也还是惊人得很!”
她一面说着,先拿眼偷偷瞧了初七一眼,初七知她意思,忙现出几分颇有兴趣的表情来。
果不其然,那绣娘见她如此,顿时兴致更高,竟比着指头,将安国侯府的诸般情况一一讲了出来。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表哥?!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表哥?!
初七沉心听着那绣娘一一道来。这才知道原来那安国侯府本是开国功臣之后,因开疆辟土而累功为开国帝皇封为安国公,又将公主下嫁安国公府世子,到也是一时声势煊赫,无人能及。
不过这等荣宠恩遇延续了将近百年,却因上上代老安国公在征伐夷狄之时,贪功冒进而致大军溃败,圣上大怒,本是要斩首削爵的,但那一代的皇后却正是安国公府的嫡女,经不住皇后的再三哀求,加之大军最终功成,皇上终是饶了安国公一命,只削爵为侯以儆效尤。
安国侯府经此一事元气大伤,自此从金晋数一数二的世家开始沦为二流世家,加之这几代安国侯府又不曾出什么杰出的人才,连后宫中也难得博上什么名位,故而近几年来,便更是不堪。
不过好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侯府虽大不及从前,从前的家产也被挥霍了不少。但维持个面子却还是能够的。
然而这一代安国侯却是个好女色,喜美食之流。且不说家中广有妻妾成群,还豢养了许多歌姬舞女。上行下效之下,侯府世子也跟着养成了风流挥霍的性情。到如今年纪还不上而立,却已有了八九房小妾,时不时的还常在秦楼楚馆留恋不去。
初七默默听着,不自觉的叹息了一声。那绣娘见她叹息,也有些感慨,因随她叹了一声,慢慢道:“这便是富贵人家的悲哀了,虽是锦衣玉食,珠围翠绕的,总也有些不足!”
听她这话说得自是颇有些谈吐的,初七不禁有些讶然的看了她一眼。按说虽是霓裳里雇的绣娘,但她素来月余都难得去瞧上一回,故而与这些绣娘算不上熟悉。
此刻听这绣娘的谈吐,自然是没想到区区一个绣娘,竟能说出这种话来。那绣娘倒是乖觉得很,那神色显然是看出了初七的诧异,却也不知为何,只低垂着头笑着不说话,并未多做解释。
“初七姑娘怕是不知道,”却是旁边另外一位绣娘双眼一转,微微探身向前插口道:“安绣娘原是在大户人家做活的,后来那户人家因犯了事,被抄了家,她才离了那家。不过她的见识可是要比我们高得多了的!”
“哦?!是这样啊!”闻言,初七这才明白过来,注意的看了那安绣娘一眼,见她容貌虽不出众,却胜在肌肤白皙,配上干练的举止,看着极是清爽俐落,颇引人好感。
笑了笑,她倒也没再说什么,只伸手揭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这才回过头冲安绣娘一笑,道:“快到了人府上了,这些个话儿暂且就不说了,免得被人听见,徒自恼了人家!”
安绣娘忙笑着点头。说话的当儿,那马车却已在安国侯府角门前停了下来,众绣娘下了车,初七抬眼一看,却见眼前一扇朱红小门,门口却已有个三旬左右的妇人,在候着。
见她们下车。便快步的迎了上来行了一礼,且笑道:“可是霓裳的初七姑娘?”
初七抬眼看那妇人,却见她眉目清朗,五官端正,隐约透出几分精干之气。一身穿着非绸即缎,头上又尽是黄的白的,看那衣着神气,便知是个有些体面的婆子。初七忙还了礼:“正是,因少夫人唤我们过来裁衣……”
她话还没说完,那婆子已笑道:“少夫人早吩咐了我在这里接着各位,各位便请随我来!”她一面说着,一面回手推开角门,引了众人进去。
这角门似是开在花园边上的,才一进去,便见着满目簇簇红梅飘香,虽是冬日,园子里却还有许多长青植物,生得极是精神,让惯看了外头凄凄冬景的众绣娘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穿过小花园,过抄手游廊,便到了一处花厅跟前。宋芷儿的丫鬟画眉已在门口候着,见她来,忙上前一步,客套了几句,又挥手令引路的婆子去了,这才引众人进了花厅。
花厅里头,宋芷儿正坐在上首,手中一只暖炉,旁边几上却是一只粉彩福寿如意茶盏。见了初七。却只矜持一笑,并未起身,更不言语。
她既不言,初七自也不愿主动去碰她钉子。因领了众绣娘,过去对她行了一礼。回过头来,自有画眉细细对她说了宋芷儿打算制的衣裳,初七便拿纸笔一一记了,又请宋芷儿起身,亲自为她量了尺寸。
等一应事宜完了之后,还不待她开口请辞,宋芷儿已淡淡道:“因走了水的缘故,府内需制衣裳的,并不止我一个。画眉,带几位绣娘过去几位姨太太那里,为她们量身!”
画眉躬身应着,回身做个手势,示意众人跟了她去。这边厢初七正欲跟上,宋芷儿却忽然又开口止住她的去势道:“听说初七姑娘手艺出众,曾为晋宁郡主做过几件绝顶的好衣裳。前些日子,我有幸见了,心里甚是喜欢,想请姑娘也为我做上几件!”
初七听了这话,不觉暗暗苦笑了一下。她先时便觉得宋芷儿一应举止有些奇异,如今看来,她果真不是单纯的只是请自己量体裁衣这般的简单。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她无奈的耸了耸肩,忙回头应了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对准备离去的众绣娘挥了挥手,含笑道:“你们且随画眉姑娘去,我与少夫人要商议衣裳式样,便先留在此处!”
她虽不喜惹事,却也绝不是个怕事的人,宋芷儿既找了她。她也没有做缩头乌龟的道理。更何况,此时是人在屋檐下,即便她不愿,宋芷儿也有的是法子让她留下。她有何苦与她对着干,平白给自己找晦气呢?
众绣娘自是不知道宋芷儿与初七的过往的,听初七这样说便都跟着画眉去了。等她们一行人离开后,宋芷儿这才笑了一下,指着身边的木椅道:“初七姑娘请坐!”
初七静静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便依言坐了下来,外间自有另一名丫鬟送了茶水来。
初七接过茶水,谢了宋芷儿,喝了一口后,将茶放在一边的桌上仿佛不知情一般问道:“不知少夫人想做怎样的衣裳?”
“明人不说暗话,”宋芷儿却是紧紧的盯着初七,勾唇淡淡一笑,温和道:“我想以初七姑娘的冰雪聪明,该已经猜到我今儿请你过来,并非单纯为了做几件衣裳!”
初七见她这般爽快,不觉怔了一下,便也懒得与她虚以委蛇,因点头直接问道:“还请少夫人明示!”
“明示我是不敢当的……”宋芷儿笑着摇摇头,端起桌上的清茶浅浅的抿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只是有个人想见初七姑娘一面,委我代为引见。我也实在是推却不过情分,只得应了,今儿其实却实是他想见你的!”
听宋芷儿这样一说,初七不觉微怔了一下,自己何时认识她的熟人了?!
这边厢她念头还未及转过来,那边宋芷儿却已回身叫道:“大表哥,快出来吧!”
大表哥?听到这个称呼,初七心中一震,隐隐有些明白了过来。还不及反应,却见有人自里间缓步的走了出来,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只见来人身材修长,容貌秀美,一身月白绣兰草锦缎长衫愈发衬得他人如玉树。气度优雅。
这人,可不正是花有重的嫡出兄长——花有为!
她虽只见过这人一回,但对他印象却是颇深的。惊愕的看着翩翩而来的花有为,初七又转头看了宋芷儿一眼。按说宋芷儿与花有重既是自小在花老爷子那里长大,哪里有不明白花有重与花有为二人之间利害关系的道理!想到这里,她暗自撇了撇嘴,心中好一阵为花有重感到不平。
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花有为,初七垂下头心下念头飞闪,隐隐觉得他找上自己并非什么好事。
一颗心不由扑扑一跳,不过光天化日之下,何况自己前来侯府花有重亦是知晓的,想来他们应不会明目张胆的做出什么事来。想到这里,她不由强自镇定了下来。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花有为的交易
第一百六十四章 花有为的交易
花有为出来不久,宋芷儿便什么也没说只识趣的笑着退了下去,只留他们二人在这厅中相对无言。
紫檀木长几之上,一只鹤嘴香炉冒出袅袅的青烟,将一缕清香散于整个厅内,花有为便在这虚渺的烟气中似看非看的向着初七这边淡淡的笑着。
这种时候一般就看谁能忍了,要说初七是绣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