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兰觉得满月的话说得在理,真是如何都说不通的,可感情上她又不愿相信洛飞会只为了泄愤就随随便便打死人命。可是……细想来,他确实也不是个清清白白的人。他手上不是没沾过人命,原害过他的陆成和陆成手底下的衙役就是被他弄死的。只是,那些人是害过他的,这俩人却有些无辜……或是当日发生了什么,这两人真把他惹急了?初兰越想越心虚,心道如今洛飞上过战场,看惯了死亡,人命于他来说只怕更不算什么了。
满月见初兰皱眉,只道:“你也别犯愁了,是不是的也没什么紧要,咱们先压下来再说。只不过既然有人指证了他,按规矩就该传他问话。回头你跟他说一下,不过是走个过场,让他一口咬定不是他做的,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初兰想了想,点头道:“也只好先这样了,明儿我就去找他,顺便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或许他真是冤枉的呢……”
当晚,初兰就让画眉派了心腹可靠的丫去洛飞府里传话。当日洛飞虽是拒绝了,只为了日后行事方便,初兰到底是在京外的铺子里给他寻了个名唤王悦的可靠小厮。这王悦得了话,半点不敢耽搁,晚上摸着黑儿就赶去京郊军营报信儿。
次日,初兰忧心忡忡地赶到乌鹊巷,只还没等她开口问话,却是被洛飞抢先开了口,带了气儿地道:“你可还记得我吗?”
初兰一怔,洛飞拉着脸道:“听说姓凌的回来了?”
没等初兰开口呢,洛飞又气冲冲地道:“听说你和他成亲了?”
初兰没想到这才几日,他竟都知道了,暗道自己倒把这事儿给忘了,眼看他一脸铁青,今儿找他见面倒是她撞枪口上了,可这事儿她却也否认不了,也只咬着嘴唇点头承认。
洛飞一下子火儿了,瞪着眼冲初兰冲口而出:“你他妈的还真娶他啊!”
初兰吓了一跳,虽说有些害怕,可听他对自己说了脏话,也有些不高兴,顶道:“什么真娶假娶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头先就跟你说过,母皇已下了旨给他公子的名分,如今他回来了,这也算是顺理成章。”
洛飞一张脸憋得通红,吼道:“我他妈知道什么啊我?!谁知道你真要跟他好啊!那不是看他死了随便安慰安慰的吗!谁知道那什么公子的是当真的啊!你干嘛不早说!”
初兰无语,回道:“皇上金口玉言,便是圣旨,那可是随便说说安慰人的吗?是你自己想差了,做什么又赖我。”
洛飞又气又恼,可偏生他又有些理亏似的。因初兰说得不错,她早就跟他说过这事儿,他当时虽然气愤恼怒,可也只认为不过是看那凌天救驾有功,随便给个名头安慰一下。谁承想那姓凌的竟然回来了,更想不到那什么公子的名分,还就是实打实的公子,不是虚的。这会儿他觉得自己真是窝囊死了,瞪着初兰看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更觉恼怒,也不管这么多,冲口道:“我管他什么金口玉言!管他什么圣旨!那姓凌的害我几次了?!你全忘了?!还是我爱死不死的,你根本就不在乎!他怎么着都比我重要是不是!”
初兰忙哄道:“谁不在乎你了。你们俩之间的都是误会,你就不能忘了吗?”
“误会?!”洛飞瞪了眼,道,“你说的轻巧,他刺我那剑,我肩膀上现在还留着疤呢!还有上次在围场,他那两脚踹折了我几根肋骨,差点没要了我的命!”
初兰忙道:“那能赖他吗?你当初若不挟持我,他好端端的能拿剑刺你?还有围场那次,当时你把我按着跟要吃人似地,他能看着不理?他也是为了保护我不是?再说了,那两次他不都是收手了吗。”
洛飞冷哼一声道:“噢,你这么说,这全是我的错,全是我自找!我还得谢他手下留情,念他的不杀之恩了!”
初兰一脸愁苦,劝道:“不是,我是说,他也不是有心跟你过不去的,既然如今你也没怎么样,那就大人有大量别记这仇了,好不好?”
“不成!我就是个记仇的,谁害过我,我就十倍的还回去!我告诉你,我跟他这仇没完!”
初兰急得跺脚:“那你让我怎么办啊,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你这不是逼我呢吗?”
洛飞又酸又气地道:“承认了你?承认他是你心头肉了!”
初兰无奈地道:“谁说这个了!我是说……不管怎么样,如今名分已定,他是我的公子了。将来你也有进府的一日,终归是一家人,何必喊打喊杀的呢。”
洛飞一脸厌嫌地道:“你少来!谁跟他是一家人,我跟他是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初兰无法,满面愁容地暗叹,只道这仇怎么竟是解不开了!
洛飞沉默了片刻,鼻中一哼,气呼呼地瞥着初兰,别别扭扭地道:“你跟他都干什么了?”
初兰假作不明地道:“什么干什么……”
洛飞道:“你少装糊涂,我是问你跟他是不是睡了!”
初兰因与他说了这么多,还是劝不开他,也生了些气儿,这会儿便就故意冷冷地道:“嗯,睡了!”
初兰只当洛飞又要冲她发火,她别着头做好了准备,半天却没听到动静,转头去看,却见洛飞撅着嘴望着自己,那忿忿地神情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委屈,只跟一个受了欺负的孩子似的,初兰登时觉得心口被人揉了一把,眸色一软,心疼地上前拉他的手。
洛飞赌气似的甩开她,把头一扭,道:“你别理我,你跟他睡去吧!”
初兰心里一软,只得哄道:“我刚说气话骗你呢,我没跟他睡……是,是睡了一起了……不过……不过没做什么的……”初兰因是说谎,到底心虚,声音越说越小。
洛飞听这话似是顺了些气,打眼瞥着初兰道:“真没做?”
初兰摸摸自己的肚子,摇了摇头,心里扑通通直跳。
洛飞低头看了看初兰微显的小腹,信了她的话,却是不放心地命令道:“以后也不许做!”
这话初兰却是不敢应承,心说什么“以后”,这“以后”可不是说今后一辈子都不许做?这是如何也不能答应的啊。可眼看洛飞这气恼委屈的模样,又不好拒绝,也只含糊地道:“我现在这样子,想做也做不了的。”
洛飞却也没深究,想了想,又补充道:“用手也不行。”
初兰无奈,只觉又气又好笑,只道:“好,好,不用,不用,只给你一个人用行了吧!我这手只伺候小爷你舒爽!行了吧!”说着狡黠地一笑道,“我现在就就伺候伺候你!”说完伸手在他裆部轻轻拧了一把。
洛飞未料初兰会有这动作,躲闪不及被拧了个正着,惨叫一声,捂着裆部跳开。
初兰得逞,嘻嘻笑了。
洛飞扭头道:“你还真拧啊!”
初兰坏笑道:“拧疼你了?要不,我给你揉揉?”
“用不着。”洛飞赶紧闪开,心道被她那小手揉两下,他肯定是禁不住的燃起火来,看她这坏笑的模样憋了心思不给他泻火,最后苦的还是他。
初兰噗嗤笑了。
洛飞瞪了初兰一眼,却也是没了刚刚的火气,只道:“不是说找我有急事儿吗,说罢,什么事儿。”
初兰这才想起今儿来的目的,收了嬉笑,把那人命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问道:“你跟我说实话,那俩人是不是你打死的?”
洛飞先是吃惊,听了初兰这话又被扎了似地,黑着脸冲口道:“我是好欺负怎的!怎么又往我身上赖!当初那陆成就赖我杀了那厨子,险没要了我的命!如今又来了!真把我洛飞当冤大头了?你说是谁赖的我?刑部是不是?我找他们算账去!”说着就要往外走。
初兰一把将她拉住,道:“回来,你找谁算去?我不过是先问问你,谁要赖你了?纵是有人有心陷害你,又关刑部什么事儿?你上那儿闹什么!再说了,人家不但没赖你,还是要帮着你呢,昨儿四公主还跟我说了,不管是不是你打死的,她肯定是帮着咱们的,必然不让你吃亏受委屈。”
“什么叫不管是不是,根本就不是!”洛飞气道,说着又似意识到什么,语气一转,道,“你说,四公主跟你说要帮我了?帮着咱们……是说……她知道咱们的关系了?她要帮我,是因为你?”
初兰没好气地道:“那是自然,人家跟你半点儿交情没有,好端端地帮你平这个案子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你长得标致俊俏,惹人喜(炫书…提供下载)欢?”
洛飞不理初兰这挖苦,愣了一下,忽地露了笑容,开心地连声追问道:“她怎么知道的?是你告诉她?你跟她怎么说的?跟她说咱们俩是一对儿?还说什么了?”
初兰见他这兴奋的模样不禁露了笑容笑,然这笑容中却又带了些心酸,只柔声道:“是,我跟她说了,说咱们俩是一对儿,说你是我的男人,还说啊……还说我把你给睡了,睡了两年了……”
洛飞听了倒也不争什么,只是笑。初兰却是越发心疼,拉了他的手道:“如今咱们的关系也只跟她这亲近人的说一说,不过,总有一天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咱们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在一块儿。”
洛飞笑着点头。
初兰舒了口气,道:“那,咱们先说眼下这事儿,既然不是你打死的,那就得说道说道了。”
洛飞这会儿心情大好,坐在椅子上把腿一翘,随口道:“咳,有什么可说道的,我看他俩那倒霉样儿也不是活的长的,早晚让人打死,你还替死人操什么心。”
初兰道:“那哪儿行,人命什么的姑且不论,这可是牵扯了你了。”
洛飞道:“又不是我杀的,再者你不是说了吗,四公既是有办法,压了就完了,也牵扯不上。”
按说以洛飞的性子是绝不愿欠人人情的,可现在不同了,这四公主是知道他与初兰关系的人,洛飞忽然对这个没什么交情,甚至没说过话,没见过两次面的四公主好感大增,一下就归到自己人的队伍里。其实,他活了这二十年,被他算为自己人的,只有初兰一人而已。
这四公主算是半个吧,多半个,洛飞这样想。
既然是自己人,也就没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初兰道:“若是你杀的,咱们也就让她帮忙给压了。可如今不是你杀的,这事儿就不对了。你细想吧,这可不是什么巧合,弄不好却是有人在故意害你呢。可如四妹所说,若是有意陷害你,也不该把尸体扔到荒郊野地。这事蹊跷得很……”
洛飞对这个人命案并不感兴趣,可若说是有人故意陷害他却让他不能容忍,又想起当初被陆成冤枉杀人的事儿,更觉窝火。这一想到当日那案子,洛飞忽然脑中一闪,开口道:“会不会是跟上次一样啊。上次是那个张二少爷杀了那厨子,因为我之前砍了人,陆成就冤枉到我的头上。或者这次是那两个差役得罪了什么人,偏巧让他们那仇人见到他们挨了打,于是干脆下手把他俩打死,把尸首扔了。若是没人发现自然天下太平,即便是被人见了尸首,也能赖到我的头上?”
初兰愣了一下,被猛然点醒似的道:“别说,这倒真有可能,若是如此,就全能说通了。”说完想了想,语气一转,笑道,“没想到我的洛飞还有破案本事,赶明儿你若不当校尉了,还能当个推官。”
洛飞叹道:“回头你让人打个半死,去鬼门关走一遭,也就长这个记性了。”
初兰抿着嘴一笑,道:“你还敢说你长记性了,你不想想这事儿怎么每每让你赶上?头先那次就吃过亏,死过一次了。如今这事儿要真让你说中了,也算你合该再受一次教训。我看你今后还不收收脾气,非得再被人冤枉几次,你就长记性了。”
洛飞挂不住,又无可反驳,只咬牙恨道:“让我知道这回又是哪个不要命的往我身上赖,我非弄死他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母亲节快乐,祝妈妈们节日快乐,替我向咱妈们问好哇O(∩_∩)O~~~~~~~~~~~~~
164、第一百六十七章
初兰与洛飞商量之后,始觉有些眉目。洛飞口口声声说必要亲手抓了陷害他的小人,初兰哪里敢让他去,只怕他那脾气,再招惹出别的是非,只让他不要再理此事安心回军营,余下的事交给她就好。洛飞倒也没挣什么,和初兰在家里安生待了半日,便就匆匆赶回军营。
初兰哄走了洛飞,便去满月府上,把自己的猜测与满月讲了,请她着人去查,若是能查出结果自是最好,消了洛飞的嫌疑,也算帮那二人伸冤昭雪;若是查不到也无法,只按头先说的压下来,随便编个借口,草草结案便是。
数日后,满月来找初兰,说是案子已经结了,最后只胡乱断个醉酒昏迷,冻死街头。
初兰不无忧心地道:“这不要紧吧,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满月道:“怎么,姐姐的善心又上来了?还是真想替那二人寻着真凶,沉冤昭雪?”
初兰自嘲地一笑,叹道:“我只随便一问,到不为了别的,只怕你将来难做,你若是觉得妥帖,我也没有二话。其实这案子既是牵扯不上洛飞,我也就没再上心,至于别人的死活,我现下是没心思管了。”说着一叹,不无悲凉地道:“咱们姐妹说句掏心的话,我如今是没有以前的心气儿了,若搁从前,既是不相干的人,我也总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人家受冤,可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只把自己这一大家子顾好了就是不易。再者……我也是怕了,这么多年我出的这些事儿,你也是知道的,有多少次是管闲事管出来的?我还能不长记性吗?”
满月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一口气,道:“我的好姐姐,你总算开了窍了。可不是吗,这世上这么多人,谁真顾得过来谁?就好比这次这案子,你只保得你的洛飞平安无事,我只算好有辙交差就算万事大吉,至于那俩人到底是惹了谁才遭此横祸也不干咱们的事,咱们只睁一眼闭一眼,得过就过,别给自己惹一身骚就行了。”
初兰点了点头,略顿了一下,又似意识到什么,问道:“听你这话茬,还是真查出了些什么事儿不成?”
满月道:“啧啧,才说了不管的,怎么又问了。”
初兰道:“我没说要管,只是有些好奇。你只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满月道:“我跟你说倒是可以,可咱们说好了,哪儿说哪儿了,你可不能又犯老毛病,非要查个子丑寅卯的。”
初兰道:“你放心,我不会自找不痛快。”
满月这才将事情细细讲来:“头先你不是跟我说,怀疑可能是有人寻仇杀人,借机栽赃吗?我就顺着这个去查,派人又把那二人的家人好好盘问了一番,没想到还真有收获。据那二人的家人所说,这两人死前的一段日子言行举止都有些反常,似是遇了什么难事,终日坐卧不安的,家人细问他们也都不说。有一次他二人喝酒,无意中被家人听到提了什么‘公主’、‘告密’、‘掉脑袋’的话,家人再要细听,却被他二人发现,骂咧咧地赶走了。”
“我听着话音不对,他二人都是户部当差的,这什么‘公主’莫不就是说的昭辰?再有什么‘告密’、‘掉脑袋’的话,也禁不住细想……”
满月这话说到这儿就停了口,只意味深长地望着初兰。初兰微微蹙眉,带了惊色地道:“你是说……这事儿牵扯了昭辰了?难道这二人的死会跟她有关?”
满月撇着嘴摇了摇头,道:“谁知道,也许是我多心。可这种事儿太难讲,我只怕再深查下去真牵扯了昭辰就不好办了,所以干脆就此打住,黑不提白不提的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