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契就在我手里,你不用在这里诈我,没用的!章玉英,我跟你斗了二十年,还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重,你还是走吧,我绝对不会搬出去!”
“呵呵呵,真是好笑。唐映瑶,你真的认为佟振海会把房契给你,是你太天真还是太愚蠢呢,好吧,既然你觉得我说的是假话,就让你见识见识真东西。少琪,把房契拿出来。”
章玉英扶着窗台对佟少琪抬抬手,满脸的得意之色,终于到这一天了,自从佟振海死了之后,她多少次幻想着能看到这一天,却总是劝说自己要忍耐,只有忍耐到最后才能笑得最美——唐映瑶,我看你是怎么死的!
佟少琪无语,这两个女人其实都有些心里疾病吧,病根就是那个已经化成骨头风流浪子佟振海先生,不过她的理念向来是帮亲不帮理,何况自己还占着理。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书,开始宣读:
“房契,兹有上海滩……”
“不用读了,我不会承认的,就算你拿的是真的,我也绝对不会搬!这里是我住了二十年的地方,是佟振海给我买的,就是我唐映瑶的家!”
唐映瑶心里明白既然章玉英能拿得出来,百分之九十九是真货,可是就算是真的,她也不能把自己赶出去,出去了她还能到哪里,乡下?绝对不可能,她一辈子也不要回到那个穷乡僻壤去,可是自己没有儿女,又去找谁扶持——可凡,你到底在哪里,难道就看不到自己亲姑姑正在受苦么,难道我这些年就养了个白眼狼不成!
想到离家出走的侄子,唐映瑶不禁悲从中来,没有儿女就是没了依靠,唐可凡又不知去处——都是这个女人害的自己,唐映瑶狠狠望向章玉英,没有她,自己不会到把年纪连个儿女都没有,如果没有她,自己也不会委屈了这么多年连个名分都没落下,还是唐映瑶而不是佟太太,如果没有她……
“章玉英,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满意,何况逼我到如此境地!”
“客气了,唐映瑶,当初你进门的时候我就明明白白说过,在我手下是没有好日子的,如果你识趣早就应该知难而退,拿着钱好好的,老老实实的过自己的日子去兴许到现在也就子孙满堂了。可是你不答应,非要跟我抢佟振海,结果呢,就是这个结局!”
章玉英也是满目通红,她恨了半辈子,狠唐映瑶勾引自己老公,狠她让佟振海常年不在家让自己守活寡,狠她抢了佟振海对儿女的爱。其实,她也狠佟振海,可是又不得不告诉自己,他是丈夫,以夫为天,就是自己的天;他还是平川和少琪的父亲,自己绝对不能让他们没有父亲,于是她只能来憎恨唐映瑶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如果还想要留住男人的话,女人也只能去为难女人。
“好了,外人在,咱们也不需要多说,我看这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是佟振海置办的吧,好像你来到我们家里就带了几件换洗衣服,那也不需要再收拾什么,现在就搬出去吧,把房子腾空了我还有用处。”
没等着唐映瑶再次开口,章玉英就对带来的人使个眼色,一扬下巴:
“动手,衣服碗筷都给我丢出去,至于别的,人家用过的东西我们章家是不会再用的,给我砸碎了丢掉!”
几个下人看了看情势,都窜上楼去行动起来,唐映瑶眼睛一瞪:
“谁敢!”
“自家的房子,凭什么不敢。”
章玉英拍了拍手,厌恶的看着满屋扬起的灰尘和一阵阵尖利噪音,拉起佟少琪就往外走:
“少琪,我们先出去,舞女就是舞女,给她个好房子也不知道怎么收拾,还是像个猪窝一般。”
“妈,现在收了唐映瑶的房子,不久那个新政就要出台,到时候她就是一无所有,你也出了这口恶气,就不要总是想着这些个前尘往事了,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对不?”
佟少琪知道只要一天唐映瑶还在上海滩晃荡,章玉英的心里就不会安静,不一定是还争着那个早就埋在土里的男人,而是争一口气。不过,没了房子,以后还将要没有钱财的唐映瑶或许再也不会是章玉英的对手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这种事怎么可能,我只要守着你们过完下半辈子也就安心了。至于别的,还是不想了,也不能再想了。”
章玉英苦笑一声,她岂会不晓得某人的心思,可是自己的心已经老了,曾经沧海难为水,就算那人再好,也不会再起了别样的心思了。佟少琪却是不这么想,章玉英现在刚刚四十岁,难道这辈子就这么槁木死灰一般活着,不过,似乎也不能明着劝。
“妈,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其实缘分这东西很难说,有时候你觉得它到了却未必是真的,而到了山重水复的地步却又能突然遇到个真心实意的,不过是一念只差而已。对了,既然现在收了唐映瑶的房子,那选美会也就不需要这个评委了吧?”
如果没有这个评委,那么她带来搅局的齐飞同志也就根本不需要再出现了。
“自然,我怎么可能真的让唐映瑶出现佟振海的纪念会上,真是笑话了,她算什么东西。”
两人正看热闹闲聊,里面早已经丢出一大堆废品出来,直接砸到门口,基本把整个大门堵个严实。看着差不多了,佟少琪站在门口冲着里面喊了几声,几个下人便提着最后几个大件,也就是唐家三人出来,将大门一关,贴上封条,又加了把大锁,才算完事。
章玉英看着呆愣愣站在那里的唐映瑶,笑着劝道:
“我说,唐映瑶,看在我们总是斗了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让你把自己的行李和佟振海送的金银首饰都拿走,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你再执迷不悟我可是随时可以让警察抓你,毕竟擅闯民宅这条罪名不轻。”
“这,这是怎么了?”
唐映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旁边有人插嘴,原来是唐可凡带着齐飞回来了。
两人虽然可以典当家具过日子,唐可凡却是心里不安,毕竟自己还住在方天宇租的屋子里,便是晚上缠绵起来也是别扭的,所以这晚跟齐飞亲亲我我完了之后,想来想起还是要回到唐家去,最起码要先去试探一下家里的意思再说。
齐飞自然事事都依着他,于是两人在吃完用一张红木椅子换来的早点之后,带着典当剩余的钱给唐映瑶买了些廉价点心,牵着手相伴来到唐家门口,却没料想看到如此景象。
“可凡,可凡,你终于回来了!”
唐映瑶突然一阵酸楚直冲鼻翼,也顾不得齐飞了,直冲冲过去扑在唐可凡怀里开始大哭起来:
“你没看到啊,你姑可是让人家给欺负死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孩子,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我都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
和解
和解
佟少琪看着这幕人间温情伦理剧,觉得脑仁疼,唐可凡不是跟齐飞私奔了么,怎么又带着人回来了,自己还等着过个二十几年之后如果还能见到唐映瑶几人,就喝茶吃瓜子看他带着老婆孩子一大堆回来认亲然后大团圆结局呢。真是没耐心又没毅力的家伙,不过哭的还是还像回事。
一边吐糟一边对旁边几人使个眼色,让大家撤退,反正房子都给锁上了,唐可凡那小体格估计没能耐在墙上挖个洞或者是砸个锁什么的力气活,最多就是骂几嗓子罢了。
章家人悄悄走了,佟少琪还细心的留下一个看门的,若是唐可凡真的脑子浆糊了私闯民宅也无需跟他动手,直接报警便可。
这边唐映瑶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感动中,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身边少了人。
“可凡,你这些日子都到哪里去了,姑姑担心的整夜睡不着觉,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大人的心呢!我可是你亲姑姑,难道你就能一拍屁股走了,把我们都搁在这里不管!”
“姑,我错了,这不是回来了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赶紧跟我说说,为什么章家人要把咱们的房子给占了?”
唐可凡看着唐映瑶不复以往的光鲜亮丽,蓬头垢面的样子也是一阵心酸,多少年了,他眼里的唐映瑶从来都是不化妆不出房门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雍容贵气,风度翩翩,却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不禁也是悲从中来。
没等唐映瑶答话,唐家大嫂已然扑了上来哭嚎道:
“我的儿啊,可不要说了,你爸妈现在可是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啊!你这个姑姑说是多么大能耐,却是连房子都让人家收走了,害的我们就被人家赶了出来啊!可凡啊,你还是跟着我们回老家种田去啊,上海滩是没有咱们立足的地方了,谁让咱们连个好亲戚都没有啊!”
说着,还时不常的瞧上唐映瑶一眼,把刚刚受到的惊吓全部发泄到她一个人身上,就是这个没能耐的东西才让他们落到如此地步,要不自己跟着儿子不还好好的住在大宅子里有使唤丫头么,连个房契都骗不来,还算什么头牌舞女!
“你倒是好啊,有本事你不要在我面前讨生活,自己去赚钱花去!不要穷的要饭了再来找我好了,真是笑话,我唐映瑶能没钱么,我们没了大宅,我去住大饭店!”
唐映瑶横了她一眼,随意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往唐可凡手里一塞:
“走,跟姑姑走,他们愿意来我就付房钱,不愿意来就随便到哪个大宅子里去好了,我也不拦着。”
对这两个寄生虫唐映瑶早就了了解透骨,只要自己还有一分钱他们就不会轻易离开,何况还有个儿子搭在这里。果然,唐惟义抿抿嘴,收拾好一地的行李杂物,笑着上前和解: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现在是吵架的时候么?还是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为好,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不管是多么糟糕的男人,到了关键时刻也是女人的主心骨,两个女人都住了嘴,唐惟义和唐可凡在后面拿着东西,唐映瑶带着几人找了个不认识的酒店住了下来。
“我说,你以后打算怎么着啊,我们能跟着你受苦,可是可凡不行,你不能连个住的地方都不给他吧,以后他还得娶媳妇生孩子呢。”
唐惟义吃过饭,收拾好东西,抽着烟悠闲的坐在沙发上,恢复到一脸老神自在的样子。他对面的唐映瑶则是皱了眉头使劲的扇着扇子:
“我怎么知道,房契让死鬼留给大房了,他们就是能把我们赶出去,现在要么抓住章玉英的把柄好好要挟她一把,要么就到上头找人给她施压,让她把房子让出来——反正这房子就是我的命,我可不会轻易的给了那个姓章的!”
“姑,我看算了,我和齐飞都有手有脚的,我们能养活你们。”
唐可凡蹲在旁边,捂着脑袋发愁,本来是带着齐飞回来认错的,结果却闹成这个样子。唐映瑶突然眼睛一转,看着齐飞愣了一会,才笑了起来:
“我怎么忘了,还有个齐飞呢,齐飞也是佟振海的女儿啊。”
只要有齐飞在,还怕章玉英么,她可是自己的杀手锏,只是方天宇时不常的给自己捣乱才弄得她不得不先把齐飞给冷藏了,既然章玉英做到这个地步,那自己也不用客气了。
“齐飞,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唐映瑶作出一副笑脸,把齐飞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啜泣道:
“你也看到了,大房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欺负咱们孤儿寡母的,我本来是打算带着你到选美会去,咱们也争取个冠军,到时候站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你的身份说出来,让大家给咱们做主。哎,可是现在,恐怕是没有任何希望了,我看你母亲进入章家墓园的事情也大半要泡汤,所以,我们还是忍着吧,谁让大房有儿有女,又有权势在,我们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不,我们也有儿有女,我就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小磊就是他的亲生儿子,我们跟大房的儿女是一样的,也同样有祭奠父亲的权利。如果大房真的不许我妈妈葬到章家墓园去我就是拼死也要揭穿她的真面目!”
齐飞握紧拳头,下了决心,她怎么能被儿女情长冲昏了头脑,不是还有母亲的遗愿没有完成呢么,怎么可以就如此自私的只想着自己和唐可凡长相厮守呢。
“很好,我就知道佟振海的女儿不会是弱者,我们要跟他们抗争,把属于我们的东西都拿回来!”
“姑,你就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难道打赢大房对你就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到要去利用齐飞和小磊来做你的武器?我不会让齐飞再去纠缠到你们这些上一辈的恩怨,如果你还是如此,我就直接带着她走,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们了!”
唐可凡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的姑姑,他可是为了唐映瑶牺牲自己,因为他就是唐映瑶亲手养大的,可是不能让齐飞跟着陪葬,他以前为了亲情眼睁睁看着她受苦,现在是该作出决断的时候了。定定看着唐映瑶,他一字一句问道:
“姑姑,你是不是答应我跟齐飞的婚事,能不能不再利用齐飞?”
“你这话怎么说的,我跟章玉英闹得这么僵是为了谁?佟振海死了五年,她章玉英没有来收房子,怎么齐飞一到了上海之后她就急匆匆过来把咱们赶出来,还不是因为我收留了齐飞姐弟!可凡,你还小,根本看不清情势,不是我要跟章玉英斗,而是她要逼死我,如果我不起来抗争,死的就是你姑姑!”
唐映瑶说的涕泪横流,暗自对唐惟义使个眼色,唐惟义忙上前将唐可凡拽住,低声劝道:
“你就不能安静一会,你姑真是白养你了。”
“可凡,我觉得你是误会了唐姨,她说的对,如果没有我们大房不会找她的麻烦,所以这件事我必须要跟大房有个了解,而且,还有妈妈的遗愿,我不能一直让她这么飘着,总有一天是要入土为安的。”
齐飞也是满脸不赞同的看着唐可凡,她从来没有想过让唐可凡为自己遮风挡雨去对付大房,可是他也不能如此懦弱啊,难道自己找个男人就是为了拖后腿的?唐可凡被两个女人一抢白,自己也是无话可回,只得继续蹲在墙角郁闷。
唐映瑶看着齐飞制得住唐可凡,突然觉得其实这两人在一起也好,齐飞是个倔强又好控制的,有了她在身边可凡也能老实安静一会。笑着给齐飞倒了杯茶水,亲热的拉着她嘘寒问暖,商量等到选美纪念会上一起去公开身世,把章玉英大个措手不及的计划。
章玉英却是没想到唐映瑶的计划,她脑子里现在满是痛快淋漓的酣畅感,出了二十多年的一口恶气,而且很快又能看着唐映瑶彻底从这里消失,她的心情很好,相对的,对佟平川提出要娶一个有过结婚史的儿媳妇也并没有表示出彻底反对。
“我是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是怎么想的,可是我觉得这事不太可能,咱们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能找个名声上有瑕疵的姑娘。就算我不在意,以后你可怎么在上海滩上行走,难道不在乎那些人背后嘲讽?”
“他们说就去说好了,哪里会死人。再说了,您不是很清楚这件事的始末么,玉华她是被骗的,而且根本没跟陈天雄洞房,还是清白女子。”
佟少琪坚决站在自家大哥这边,玉华是个好女人,将来也一定能当个好媳妇,章玉英的脾气自己知道,就是个好强不服输嘴上又厉害的,如果找个刁蛮任性的小姐或者同样的女强人,岂不是要天天婆媳大战了,想想就觉得浑身颤抖。
章玉英虽然没有跳脚生气,可还是坚持自己的主张:
“我知道归知道,同情也是很同情的,玉华是个好女孩子,可是不一定非要她做自己的儿媳妇么。她要是嫁到别人家去我或许还能说说好话,为她辩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