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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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祸-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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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蔓儿的眼神便有些闪烁,“这事恐怕夫人也帮不了,毕竟明年紫莺姐姐就不是陈家的丫鬟了,总要回家,别人家的嫁娶之事夫人也是管不了的。”
  陈娴雅不说话了,紫莺家不过是靠着紫莺在陈府做事才吃得几日饱饭的平民百姓,有几个胆子真敢跟侍郎家叫板?到底还是邵氏不愿意为紫莺出这个头,难怪刚才紫莺难过。
  陈娴雅又想起水仙打听来的旧事,邵氏从前曾露出过让紫莺去服侍陈莫渝的意思,结果紫莺突然就得了风寒,躺了大半个月,最终邵氏派了别的丫鬟去,难道邵氏还在记恨这事?
  陈娴雅突然看到凉榻的另一边还放着一只针线笸箩,里面有一条快要完工的杭绸红色汗巾子,上面用黄色和青色的丝线绣了红梅闹春图,“这个是谁绣的?”
  蔓儿看了一眼,赶紧撇了撇嘴,“是青果姐姐的,也不知绣给谁的,不让人摸还不让人看。夫人的小厨房刚做了芸豆糕,可香了,大小姐要不要尝一尝?”蔓儿这丫头还没改嘴馋的毛病,看来被赶出怡趣院的四个丫头在荣正堂也没吃到苦。
  “你去多要几样,叫绿儿也过来,我赏你们吃!”陈娴雅咽了一泡口水,回头又对倚云说道,“你也跟着去,多挑几样带回咱们院子!”蔓儿与倚云高兴地跑了。

  ☆、038心事

     
  青果被邵氏派去城南宋家送东西,最少也要下午才回得来,趁四下无人,陈娴雅赶紧将那条汗巾子卷起塞到袖子里。陈府里如紫莺这样心思干净的丫鬟毕竟是少数,只要稍有点姿色的莫不在明里暗里逍想着陈府两位男主子,梦想着某一日能得了男主子的青睐,一跃成为陈府的半个主子,青果就是其中的一个,只不过她喜欢的是谪仙陈莫渝,偏偏邵氏看不上她,送春柳去文华居都没选她,让青果很是失落了一番。
  陈莫渝喜欢系红色的汗巾子,用金来堂的桂花头油,这在陈府上下不是什么秘密,很明显青果花心思绣红色的汗巾子是另有打算的,倒是便宜了陈娴雅。
  等紫莺回来时,正好看到陈娴雅与倚云蔓儿绿儿几个,头挨头地抢点心吃,紫莺也没提醒她们,只是摇了摇头仍坐在一旁发呆。紫莺的嘴边猛然出现一块芝麻酥,“给你留的,快吃了它!”陈娴雅看着紫莺严肃地说道。
  紫莺就手吃了,转脸对蔓儿与绿儿两个喝道:“两个贪吃货,还不快点收拾了门口候着,仔细夫人撞见将你们提脚卖了去!”
  蔓儿与绿儿吐了吐舌头,又抓了两块糕点揣怀里,仍旧回檐下站着。
  “紫莺姐姐且放心,母亲帮不了你,我会帮你的,决不让你嫁给那个老头子!”陈娴雅认真地说道。
  紫莺眼里刚燃起希望,很快又熄灭,夫人能帮却不愿意帮她,陈娴雅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姐儿,虽说突然变聪明了,帮她脱离苦海这样的大事却是不可能的,便酸楚地说道:“多谢大小姐想着奴婢,这都是命,嫁谁都是嫁,只要大家高兴便好。”
  陈娴雅知道紫莺心里在想什么,也不多说,反正还有半年时间紫莺才回家,足够她想法子了。
  文华居总算有了动静,袁氏病了,邵氏一大早便将娅姐儿接到荣正堂来让琉翠看着,陈娴雅听了主动提出去探病,邵氏自是满口答应。
  陈娴雅先回怡趣院将跟随的丫鬟换成了水仙与寡言的问云,将沾了白芷莲汁的红绸汗巾子包好藏在敞袖里,又拿了一盒上好的伤药,才回到荣正堂领了邵氏准备好的名贵药材去文华居看望袁氏。
  水仙一面走一面细声说道:“大少奶奶将如玉领回去后便以教规矩为名,让丫头婆子半步不离地跟着,才安生地过了半个月,偏头几天娅姐儿着了凉,又吐又拉的,慌了一院子的人,那如玉就被大爷叫去了书房侍候,做那……,”水仙脸儿红红,怕教坏了陈娴雅,半天才找到合适的词句,“就是做那不好的事,大少奶奶听见后,带人砸了书房的门冲进去,将如玉当场打了个半死,大爷一生气就推了大少奶奶一把,然后大少奶奶便说要收拾东西回娘家,夫人好不容易才让人劝住了,今儿又说病了。”
  陈娴雅扯了一下嘴角,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原来陈莫渝对袁氏的情意也不过如此。
  重生后陈娴雅第一次到文华居,却见除了院子里少了几棵花树,屋子里的陈设居然一点都没变,南窗下的湘妃榻,是江氏花了大价钱从一个古董商人手中购得,相传曾是前朝某皇后用过的,里间的三进拔布床,檀香木的多宝格子,琉璃屏风,整块树根雕成的桌子,无一不是当初盛嫒嫒精挑细选的嫁妆。
  陈娴雅仔细打量地上光可鉴人的青砖,当初盛嫒嫒喷在上面的鲜血早已不见踪迹,却将那桩桩件件的罪恶记忆留了下来。
  陈莫渝也在,正斜躺在当初盛嫒嫒哀号了几日几夜的湘妃榻上,看到陈娴雅进来,也不起身,只放下手中的书,用手指了指里间,“刚睡,别去吵她!”
  陈娴雅及时止步,让人搬了张凳子放到陈莫渝对面,仔细看他的脸,突然发现陈莫渝的眼皮一个单,一个双,左脸颊上还一个黄豆大小的疤,虽然无损他整体的俊美,但陈娴雅的心情却无端地低落起来,暗嘲自己从前的眼光真的很有问题,这样的瑕疵品也能让自己惊为天人。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陈谪仙不习惯被人像看货品一样地打量,不悦道。
  “哥哥,如玉是不是要当我的新嫂子了?”陈娴雅要笑不笑地问。
  “你一个小姐儿,胡说这些做什么?”陈莫渝有些着恼,小心地看了看拔布床前垂下的珊瑚帘子,“你且回去,我待会儿对你嫂嫂说你来看过她了。”
  “哥哥做什么赶我走?我除了来看嫂嫂,还来和你道喜的,我听见母亲和周显家的商量着选个好日子抬如玉姐姐为姨娘呢,我提前将这好消息告诉哥哥,哥哥不感谢我,还要赶我走!”陈娴雅一气愤声音便大了些,慌得陈莫渝从榻上坐起来连连摆手。
  “叫你小声些!仔细你嫂嫂听了去又闹,母亲果然说了这话?”陈莫渝凑近些问道,却听床里传来一阵声响,一会儿又归于平静。
  陈娴雅装没听见,撇嘴道:“这还有假?母亲本就生气哥哥连春柳都保不住,怕如玉又出事,便想着给她个名份好说话些!哥哥你可要多护着如玉一些,她才十四岁呢。”声音虽小了一些,却语速甚慢,让人想听不清楚都难。
  “这话不用你教,你别在这里搞乱了,快回去吧!”陈莫渝的话还没说完,着白色绫衣的袁氏神色憔悴,披散着头发,从里屋冲出来。
  “原来是妹妹来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谁要抬姨娘了?”袁氏的眼神暴戾,从陈娴雅脸上看到陈莫渝脸上,仿佛谁要随便说话她就要扑上来咬谁一口。
  陈莫渝刚要开口,陈娴雅抢先说道:“母亲叫我来给嫂嫂送人参与极品血燕,让嫂嫂好好补一补身子,另外母亲要忙过中秋的杂事,又要忙着排日子,实在是不得闲,我去哥哥书房里借两本书就要回去帮忙看娅姐儿了,哥哥你陪嫂嫂说说话!”
  陈娴雅在袁氏彻底暴发之前退了出来,还好心地为他们掩上了房门,又对门外的丫鬟婆子说道:“大爷,大少奶奶说了,没有他们的吩咐,你们谁也不许进去打扰他们!”

  ☆、039毒发

     
  话还没说完,屋里便响起瓷器的碎裂声及袁氏的呜咽声。
  陈娴雅赶紧带着水仙问云往陈莫渝的书房去。看着陈莫渝书房窗户上新糊的窗纸,陈娴雅眉眼舒展,“我进去找几本书看,水仙将那伤药带去安慰一下如玉,问云替我守着书房门。”
  水仙拿了伤药刚要离去,问云突然开口道:“大小姐,水仙姐姐,在人牙子家中如玉与奴婢姐妹同住了半个月,对奴婢姐妹多有照顾,奴婢想去给她送药,顺便与她说几句话。”
  水仙看陈娴雅点了头,便笑着将伤药塞到问云手中,“如此倒正好,不过不要说太久,别让大小姐等!”
  推开陈莫渝的书房门,一股浓浓的桂花头油味便扑了出来,陈娴雅赶紧用手扇了扇,示意水仙让门敞开着。陈谪仙的头发之所以一丝不苟,光可鉴人,金来斋的头油功不可没,偏他最喜欢的还是桂花香味的。
  趁袁氏的丫鬟婆子还没有跟过来,陈娴雅快步进了书房里间,对天下大多数读书人来说,书房是他们成就功名的地方,书房里间则是他们偷香窃玉的风水宝地。
  陈莫渝的书房里间虽小,却布置得极为舒适,靠墙的榻子上铺了厚厚的垫子,一对元宝瓷枕,大红的锦缎被子,床头的橱子上放了三足翠玉香炉,桂花头油及梳篦等,还有一只形状古朴;虎头蛇身的白玉簪子,陈娴雅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便拿起来仔细瞧,簪子的顶端刻着一个小小的“元”字,陈二元的才名远播,戴这个簪子倒是应景得很。
  想不起便不想,陈娴雅放下那簪子便来到墙角的衣橱旁,迅速打开橱门,拉开专门放中衣及汗巾子的抽屉,深浅不一的红色便出现在陈娴雅面前。陈娴雅闻了闻好在橱子里没有桂花香味,立刻从衣袖里拿出包扎严严实实的布包,几下子扯掉外面的厚布,将沾了白芷莲汁的青果亲手绣的汗巾子扔了进去。
  关好橱门,陈娴雅迅速逃离里间,随便从书架上拿了两本书便冲出了书房门,水仙惊讶地看着面色微红的陈娴雅,将到了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
  水仙正要去叫问云,却见问云从一间厢房走出来,眼睛微红,神情忡怔,想必如玉的情形不太好。
  陈娴雅与水仙都没有开口询问,三人正打算从正门离开文华居,却听正房内又传来袁氏的嚎哭声,丫鬟婆子因了陈娴雅吩咐他们不许进去打扰的话,在门口急得打转,却没有一人敢推门进去。
  陈娴雅冷冷地看一眼正屋方向,转身毅然而去,水仙只顾着低头看路,却没有留意问云看到陈娴雅的表情后,露出的若有所思的神情。
  快到荣正堂的时候,问云才冒了一句话出来,“问云的脸恐怕会留疤,大小姐,夫人真的会抬如玉做姨娘么?”
  “问云也是官家出身,你自己觉得呢?”陈娴雅停步道。
  “奴婢觉得不太可能,除非……。”问云脸色一黯道。
  “没有除非,出现你想的那种可能如玉将死得更快。”陈娴雅快走几步进了荣正堂。
  水仙却为她们两个嘴里的“可能”一直挂心到夜里,才找着机会问问云,“大小姐说的可能是什么?”
  问云闷了很久才说道:“如玉有了大爷的孩子!”
  “啊,”水仙想了想还是不太明白,便丢开此事不提。
  令人意外的是第二日陈莫渝与袁氏又和好如初了,二人携手上荣正堂来请安,顺便接回娅姐儿。邵氏绝口不提如玉被打一事,给了袁氏几套头面与衣料,嘱咐袁氏好好回去养病。陈娴雅的目光在陈袁二人脸上溜了好几圈也没有看到白芷莲汁起作用的迹象,让陈娴雅感觉十分的挫败。
  教女红的先生来陈府后根据陈娴雅与陈淑雅的刺绣水平,决定分开教授,怡趣院两日,秋获院一日地轮流,这样一来陈娴雅两姐妹去草庐的时间便只有上午半日了。
  徐景达在见过许仁厚之后便送来了一张三千两银子的入股契书,注明每年分红三百两银子,倒比放高利贷强,陈娴雅也不在意,反正她也没想过能收回这三千两银子的本钱,全当为将来投资了。
  徐景宏倒是一如既往地用功读书,深得箐先生的喜爱,但他也好意提醒了陈娴雅几次,说徐恶霸是个想钱想疯了的主,在京城连赌场与牙行都做,他这次来扬州,人生地不熟的,不可能有什么正当赚钱的路子,多半又是做的见不得人的生意,要陈娴雅当心别被徐恶霸拖累坏了名声。
  陈娴雅深以为然,但也没觉得事情有徐景宏说那么严重,至少徐恶霸混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足见也是个有手段和分寸的,再说她一个八岁的小姐儿在旁人眼里什么都不懂,最主要的是没有人觉得她拿得出三千两银子的巨款去与他人合伙做生意,说出去恐怕连陈寿源与邵氏都不会相信。
  陈娴雅倒是好奇徐景达好歹也是徐家的嫡长子,又没有娶妻,他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看徐恶霸平日的样子也不像挥金如土的败家子,倒是常见他穿一双旧靴子四处晃荡,见到徐景宏与陈莫渝有好东西就想打主意。
  箐先生又陆续收集到好几种《毒物篇》里的植物种子,陈娴雅仍旧将大部分时间用在箐先生的药圃里,为那些毒花毒草们费尽心思。
  正当陈娴雅快将青果那条汗巾子忘记的时候,文华居内再次闹翻了天,原来是白芷莲汁终于发威了。
  当陈娴雅赶到时,陈莫渝的双手已经被绑了起来,脸上,脖子上,还有裸/露的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有的地方已经被抓挠得鲜血淋漓。陈寿源与黄老太医在焦急地说着什么,邵氏在一旁捶胸蹬足地嚎哭,袁氏抱着娅姐儿也哭得声嘶力竭,陈娴雅自然只能陪着邵氏傻哭。
  黄老太医查看了许久才忧虑地说道:“大人,令公子的病乃风寒侵体,引发了红疹,因来势凶猛,发作面积太大,恐怕治好了也会留疤!”
  邵氏听说,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不行,我儿脸上怎能有疤痕?不过是小小疹子,哪里就治不好了?老太医,只要你治好了他,你要多少报酬都可以!”
  黄老太医曾在太医院任过医正,一手医术自是无人能及,如今竟被人当场质疑,不由得大恼,“老夫才疏学浅,治不好令公子的病,还是请大人另请高明,或许能让令公子恢复原样。”
  连黄老太医都没有办法了,别的郎中能行么?邵氏关心则乱,陈寿源却是清醒的,见状连忙给老太医赔罪,好说歹说才哄得黄老太医开了药方子,亲自吩咐人去药铺抓药不提。

  ☆、040同类

     
  陈寿源的痒是止住了,可那红疹子却无论如何不肯消,涂抹了好几种药膏也不管用,反而让疹子化了脓,这时黄老太医已经不再出诊,让他们去京城请太医院专治疖疹的太医来诊治,可是那太医是那么好请的?莫说现在陈寿源赋闲,既便还是户部侍郎,请太医也得皇上应允,除非你是皇亲国戚。
  此时的陈府是一片愁云惨雾,陈寿源的病若治不好,并不仅仅是毁容那么简单,恐怕以后见人都难,更别提参加什么殿试了。
  好在袁沛心疼自己的女儿,接到袁氏的信后,去求了贵妃娘娘,请了一名太医派人连夜送到扬州。那太医一看陈莫渝的病症,也与黄老太医一般说法,说是风寒侵体,留疤是肯定的了,又换了药方,好歹控制住了病情,疹子开始脱落结痂,陈莫渝原本光洁如玉的脸如今布满红色的疤痕,如同癞蛤蟆的背部,意味着从此扬州再无陈谪仙称号。
  陈寿源与邵氏受此打击,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岁,陈莫渝更是性情大变,一个人躲在书房内摔打喝骂,谁也不见,袁氏抱着娅姐儿终日以泪洗面,陈娴雅初尝复仇的喜悦。
  一日,陈娴雅正专注于她的毒草毒花,箐先生不声不响地来到一旁冷冷地审视着她。
  “先生,娴雅可有做得不妥?”陈娴雅抬头直视箐先生的双眼。
  “我问过大人,他说家中并无你所说的藏书。”箐先生缓缓地说道。“你抄给我的东西从哪里来的?”
  谎言被揭穿,陈娴雅心内狂跳,垂着头略带羞愧地说道:“请先生恕罪,娴雅说了谎,那几样药草乃娴雅在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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