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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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祸-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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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谎言被揭穿,陈娴雅心内狂跳,垂着头略带羞愧地说道:“请先生恕罪,娴雅说了谎,那几样药草乃娴雅在梦中为一老者所授,醒来时忘记大半,唯记得那几样。因不知梦中之事是否为属实,所以试着写出来献给先生,没想到真的找到了那几样草药!”不管箐先生信不信,陈娴雅绝不可能将《毒物篇》的秘密说出来,谁来都不行。
  箐先生瞪着她,也不说相信与不相信,二人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陈娴雅心中想的则是回头一定将那三本书背熟记牢,仍然将书藏到府外才保险。
  “你可知道你哥中的是什么毒?”箐先生终于再次开口,陈娴雅也松了一口气,看来箐先生没有火眼金睛,并没有看穿她这个冒牌货,“先生为何认定我哥的病是中毒所致?若是中毒,难道两位太医会瞧不出来?”
  箐先生兴味索然地摇头,打算转身离开,忍不住回头又说了一句,“我也只是怀疑,你哥病得实在是蹊跷,这辈子的前程算是毁了,又是个白读几十年书的。”
  陈娴雅猜箐先生是想起了自己的亲身经历和伤心事,“先生这话娴雅不敢苟同,读书是用来明理的,并不只有出仕一途,先生为何这么多年都看不开?我哥虽然有可能无缘官场,若他能将聪明才智用到别处,未尝不能有其他建树,例如先生的药圃。”
  箐先生蓦地回头,“你这年纪不可能懂得这些,你到底是谁?”
  陈娴雅不由得冷笑,“不知先生为何一定认为我是别人,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离开我母亲身边,难道还会有人来冒充我不成?或者先生希望我一直如从前那般痴愚?”
  “那倒不是,只是从前我也曾遇到过如你这般突然改变的人,竟然丝毫不差地预言了我的一生,可惜当时我认为他说的都是无稽之谈,还弄丢了一样重要的东西。罢了,说了这些你也不懂!”箐先生叹息着打算离开,却在陈娴雅心底掀起滔天大浪。不出意外这人多半也是重生的,恰巧还认识箐先生,所以能预言箐先生的一生,对于经历了两次这种匪夷所思事件的陈娴雅来讲,还真没有人比她更懂了。
  “娴雅很好奇竟然会有这种事,先生可否告之娴雅详情?”
  箐先生深深地看一眼陈娴雅,“与你无关,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说罢柱着拐杖慢慢离去。
  因陈莫渝的病,陈寿源与邵氏想死的心都有,除了四处寻医问药,什么事都激不起他们的兴趣,哪里还有心情过什么中秋节。琼娘便计划着在小厨房内自己做几只月饼应应景,倚云与借云自告奋勇地领了去大厨房借月饼模子的差使。
  陈娴雅与水仙四惠几个则在厨房内帮忙合面备馅,陈婆子也来打下手,等了半日,倚云与借云两个才空着手,哭哭啼啼地回来。
  陈婆子常去厨房拿饭,一见她们这个样子便骂道:“这两个小蹄子定是不会说话,让厨房婆子们给教训了,我平常是怎么说你们的?咱们怡趣院的奴才,就是夫人跟前的妈妈也会高看一眼,只要咱们不犯错,断没有人敢轻易欺负咱们的,除非自己露出尾巴让人给揪住,说吧,你们是怎么得罪人家了?竟连个模子都借不来?”
  倚云听了更觉伤心,叽里哇啦地叫道:“她们背地里嚼大小姐的舌根,难道我们也不与她们争辩?我们不过两个人,她们一群人上来打我们两个,陈妈妈光是嘴巴说得好听,你现下敢不敢随我们回去抽她们嘴巴去!”
  陈婆子也恼了,“谁敢嚼大小姐舌根?告诉我名儿?老娘这就找她去!”
  “够了,你们老不像老,小不像小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都没搞清楚便吵得人头晕脑胀,借云给我们说说你们去大厨房都做了些什么?”四惠看一眼沉着脸不做声的陈娴雅与琼娘说道。
  借云揉揉红肿的脸蛋,带着哭音道:“我们去大厨房问管事的秦娘子借模子,秦娘子让我们去找专做糕点的妈妈借,到了糕点房便听到有人在说,大小姐从前是个痴傻的,因得了死鬼盛姨娘的转运符,将家里人的运气都转到大小姐身上,所以大小姐才会突然变聪明的,如今大爷出事,便是因为那转运符将大爷的运气借光,才无缘无故地招来病灾,还说以后家里说不定还要出事……”
  借云还没说完,水仙便跳了起来,“说这话的可是红梅那贱蹄子?”

  ☆、041立威(一)

     
  倚云忙点头,“正是红梅与好几个婆子一起说的,我们与她们理论,红梅便动手打了借云一耳光,我见借云受欺负也忍不住上前踢了她一脚,结果她们都过来打我们,还是秦娘子听到动静赶过来将我们拉开了,要不然我们两个定被她们打得没脸来见大小姐。”
  水仙将手中的面团一扔,对陈娴雅说道:“大小姐,红梅一直对夫人将她赶出怡趣院不满,常常在厨房与人说大小姐从前生病的事,这回又借大爷的病来败坏大小姐的名声,刚才又与倚云借云干了一架,恐怕这流言全府上下都该知道了,传到夫人耳中或者府外也是早晚的事,这事该如何做,请大小姐吩咐。”
  陈娴雅冷笑一声,“如此看来,大家都嫌日子过得太舒心,从前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罢了,如今欺负到我头上来,若我再忍,以后也不用在府里走动了,水仙四惠,你们带倚云借云裁云,再加上陈妈妈与苟妈妈两个,去将刚才动手的奴才每人抽二十耳刮子,若让她们跑掉一个,我再唯你们是问!”
  水仙四惠等齐齐称是,陈婆子赶紧去叫苟婆子一人带上一根捶衣棍,七个人气势汹汹地杀向大厨房。
  怡趣院只剩下陈娴雅与琼娘问云三人,“问云立刻去打听夫人此时在哪里?”问云也赶紧出门而去。
  陈娴雅则拿出随身携带的转运符,“姆娘,上回我见你戴了两个平安符,先将它借与我!”
  琼娘回自己屋里找出好几个平安符,陈娴雅挑了与转运符颜色相近的打开,用笔在上面随意划拉几下,吹干后照转运符的样子折成莲花状,然后放进贴身的荷包内,将真正的转运符让琼娘收起来。
  “姆娘,我昨晚刚好读了《奇案篇》上的一段话——顺势而为,杀鸡儆猴,不留余地,是为立威;扼其要害,投其所好,恩威并施,是为拉拢。没想到今日就有机会让我小试牛刀!”
  琼娘欣慰地看着陈娴雅,盛嫒嫒历来对这种事不屑一顾,她爱的是清风明月,霁月风光,琼娘提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这些内宅倾轧之事。目前陈娴雅的行事手段虽然稚嫩,胜在还没有人知道如今的陈娴雅已经换了芯。陈寿源两父子从来不屑过问内宅之事,只关心每日能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以及床上的女人漂亮不漂亮。袁氏年轻,一心扑在男人身上,根本无暇理会别的事,邵氏心思虽然歹毒,却想不到潜伏在暗中的敌人就是自己的女儿,所以陈娴雅还不算与对手真正的遇上。不过琼娘更清楚什么事都是循序渐进的,有挫折才有成长,有了经历才谈得上见识,她只管在一旁看着陈娴雅不要太冒进便行,
  话说水仙几人来到大厨房,大厨房的秦娘子正为红梅与怡趣院丫头争执一事闹心,看到一群面色不善的怡趣院丫鬟婆子突然过来,心中暗叫,“要糟,定是为刚才之事来的!”秦娘子竟然若无其事地掉头对一旁的婆子说道,“今日庄子上送菜过来,多带几人随我去卸车!”婆子们都是人精,看了这阵势,真心觉得再不跑就要被连累吃瓜落了,刹那间大厨房里的人便跑了个干干净净。
  水仙四惠在陈府长大,轻车熟路地找到糕点房,红梅在倚云借云两个新来的丫鬟身上抒发了积郁已久的怨气,正得意地与未来的四嫂,也就是正好来府中寻她娘的王三姑娘聊着天。
  王三姑娘长得十分富态,一张大圆盘脸上配了五岁孩子的眉眼,好在肤色偏白,看着还有那么几分喜气,此时的她梳了一对高髻,戴了一只金镶玉的珠花,斜插一支金步摇,穿着桃红色的襦裙,倒有几分小姐的架势。
  红梅心里极端看不起这个上赶着要与自己家长得一表人材的四哥定亲的胖女子,更恨自己没人家命好,有钱有势的爹娘连男人都能给她谋来。如今连她都得靠得王家的势力才能在又轻省,又有油水可捞的糕点房立足。红梅收起满腹的官司,将一只装了糕点的细瓷碟子放到王三姑娘跟前,“这个是如意八宝榛子糕,老爷屋里的红颜特意交代将磨了三遍的榛子粉细细地筛过,再加了大枣,桂圆,莲子等用文火蒸出来的,哼,也不过官奴出身,才来几天呢,连吃个糕点都要讲究一番,三姑娘也尝尝!”
  王三姑娘稀罕黄四郎,不见得就对黄家那一窝子奴才都高看,尤其对这个未来小姑死活拉着自己在这油腻腻的厨房闲扯早已不耐烦,若不是看在黄四郎面上她早想甩袖子走人了。
  “不用,我家也常做这个吃,红颜,红如是夫人亲自挑出来的,虽然如今还没有名份,可那也是早晚的事,这些常在老爷身边走动的人可不好轻易得罪,红梅你也不小了,可千万不要和上回一样出岔子,累得我母亲在夫人面前也好大的没脸。”王三姑娘虽然没来府上当差,可对陈府之事却知之甚详,当然她肯说那么多话也是不想这个不安份的红梅再给黄家与王家招来麻烦。
  王三姑娘不提那事还好,一提那事红梅心中的恨便无法自已,连羞臊都忘记了,“连累你娘我也过意不去,可这府中上下谁不知道那回的事是那小傻子在作怪?好端端的东西突然跑鱼缸里地去了,也只有夫人相信是我们这些下人们做的,哼,瞧着吧,如今是文华居闹腾,将来还不知哪里又起祸端,都说反常既为妖,这世上只有一脚将人踢死了的,哪有踢聪明了的……。”
  “我道是谁益发做大,竟然见天地编排起夫人与大小姐来了,原来是被赶出去的弃奴!”王三姑娘听红梅越说越不像话,本想站起来就离开,听了这句话吃了一惊,赶紧回头去看,门口不知何时竟然站了六七名杀气腾腾的丫鬟婆子,为首的两名身穿陈府二等丫鬟的青色细棉布褙子,一个如绿柳迎风,一个如寒梅傲雪,俱都脸含怒气,后面的几位小丫鬟和婆子更是怒目横对。

  ☆、042吃醋

     
  红梅仗着与王家的亲戚关系,又服侍过陈娴雅几年,在只供应几位小主子及姨太太的糕点房里很是拿大,见到怡趣院两个府外买来的没有背景的小丫鬟以为打了便打了,如同大厨房那些常被婆子打的小丫鬟们一般,没有谁会为这点小事专门来给她没脸,因此根本就没把那事放在心上。
  此时红梅见水仙对她的横眉冷对,旧日的怨恨又涌上心头,“就算我是弃奴,也比偷东西的下作种子好一百倍!你们早前合伙算计了我,害我被夫人发派到这里,如今还不甘心,还不肯放过我?”
  水仙气得双眼发红,她娘的死本就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如今又被人硬生生地拔了出来,胀红着脸就想冲上前去,四惠赶紧拉住她的手,“今日我们不是为这个来的,你若觉得当初的事冤屈,大可以去和夫人申诉,我们今日是奉大小姐命来问刚才是哪些人打了怡趣院的倚云和借云!”
  红梅一听,气势便有些塌,突然又想起当时有好几个看热闹的婆子也上前去推了几把,只要她们都不承认对小丫鬟动了手,大小姐再厉害也不能将她们几个都抓去审问,“刚才我们糕点房里什么事都没有,只有两个不懂规矩的丫鬟在这里吵嚷了几句,哪来的打人的人?大小姐每天忙着读书绣花还来不及,还有时间管这些事?你们两个休借了大小姐的名四处欺负人,大小姐好好的名声都让你们这群下作奴才给带累坏了!”
  见过颠倒黑白的,没见过不要脸到这种地步的,水仙气得大叫道:“休得与她啰嗦,倚云,你去将人指出来,咱们一个一个地来!”
  王三姑娘自见到四惠以后,脸色也有些不自然,黄四郎与四惠两个私下有情的事早已经传到了她的耳中,尤其是黄家与黄四郎最初都不答应与她的婚事,黄四郎为了不与她定亲,曾在他爹娘屋外跪了三日三夜的风声让她深觉愤怒和耻辱,所以四惠也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此时的王三姑娘看着俏生生的四惠,不但没有半丝自惭形秽和退却,反而更加忌恨四惠,从前是没机会撞见她,今日情敌相见,王三姑娘打消了立即离开的念头。
  “水仙姑娘别冲动,好歹也将事情弄清楚了再说,在府里拿着棍棒四处喊打喊杀,就算是奉了大小姐的命,恐怕在夫人那里也是说不过去的!”王三姑娘慢慢悠悠地开口,散发阴毒光芒的小眼睛盯着的却是四惠。
  四惠见着曾与黄家老娘一起上门辱骂过她爹娘的红梅与抢了自己心上人的王三姑娘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想着自己都避到府里来了,却还是处处遇到这些糟心的人,不由得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暴躁:“夫人的话自然要遵行,可大小姐也是我们的主子,大小姐的话我们也不能不听,倚云,你刚才说红梅也是动手的人之一?”
  “是她先动的手!还有她们!”倚云用手指着躲在灶间的三个婆子。
  “大小姐说一人二十嘴巴子,你们可以动手了!”四惠看都不看王三姑娘一眼,回头对苟婆子几个说道。
  “周四惠你敢动手试试!睁大你狗眼看清楚这是哪里,大厨房可不是怡趣院!”王三姑娘面对四惠的无视勃然大怒,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四惠喝道,拿出了对付情敌的架势。
  苟婆子最是牙尖嘴利,忍不住嗤笑,“王三姑娘也不用如此,你也没在府里当差,就算是仗你老子娘的势,也犯不着在我们面前使,我们既不是你的婆家人,也没有端你们家的饭碗,王三姑娘若要为你小姑子出头,你的脸面却是不够的,若是为别的你可要想清楚了,到时可是大家都没脸的事!”
  王三姑娘被苟婆子的话堵得又羞又臊,冲四惠兜头啐了满脸,“放你娘的屁,要没脸也是这不守妇道的贱婢没脸,与我何干?我今日就不信了,你们要敢打她们,就从我身上踩过去!”
  水仙几人震惊地看着四惠,只见四惠用袖子擦了擦脸,淡定地喝道:“你们还不快点动手,非得等大小姐亲自过来?”
  实际上用不着四惠这句话,性子最急的倚云一见四惠受辱早已经按捺不住冲了上去,于是一场混战便拉开了序幕。
  大厨房里一片混乱,文华居也平静不下来。
  陈莫渝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绝望,他想不明白一切都是好好的,开年便是一年的国丧期满,新皇开恩打算在春闺时举行前一年因为忙着登基而延误的殿试,到时无论他进的是哪一甲,凭他做丞相的岳丈,不论是外放还是入翰林都是一句话的事,再加上盛家那件案子的顺利了结,让陈家至少三代人不缺银子,妻室袁氏虽算不上绝色,可好歹出身名门,堂上堂下都拿得出手,这几年不论走到哪里,他陈莫渝都是众人注目与羡慕的焦点,可是这一切都被一场小小的疹子给夺去了。从此后,别人再也看不到他的满腹诗书,也看不到他的前途无量,只会看到他那能将小孩吓哭的丑陋容貌,人人都将避他如蛇蝎,视他为异类,陈莫渝只要一想起这些,就有一种不如死去的冲动。
  “大爷的病十分罕见,恕老夫也无能为力!”花大价钱专门从杭州请来的知名老郎中抱歉地说道。
  陈寿源脸现失望之色,明显瘦了一圈的邵氏身子晃了晃,这小小的疹子不但太医治不好,连左近出名的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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