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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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祸-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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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寿源脸现失望之色,明显瘦了一圈的邵氏身子晃了晃,这小小的疹子不但太医治不好,连左近出名的郎中都请遍,全是一句无能为力,她除了心力交瘁,还有慢慢涌上来的绝望。
  “请郎中再仔细看看,不是说郎中有专治疹子的祖传秘方么?”袁氏在一旁不死心地问。
  “老夫那秘方治不好大爷的疹子,倒是有一副偏方可以一试,曾经有五人试用过此方,其中三人痊愈。只是那偏方来自乡野,太上不得台面,老夫很少推荐给贵人们用。”郎中迟疑着说道。
  陈寿源赶紧说道:“治病而已,哪管什么上不上得台面,请郎中赐方!”
  郎中收起药箱,“大人先听老夫说一说这偏方的药引,再斟酌要不要用,那便是每日用放置三天的童子尿泡澡一个时辰,再用一斤新鲜百合煎水服用……。”
  郎中的话还没说完,一直闭目躺在凉榻上的陈莫渝突然起身,抓起桌上的茶杯朝那郎中砸去,“混帐东西,竟敢用那腌臜之物来糊弄你大爷,给我滚!”

  ☆、043送符

     
  郎中受此无妄之灾,连滚带爬地随着王福生离开了,陈寿源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陈莫渝,眼里是深深的失望,回头再看看才十多天时间鬓边已经出现白发的邵氏心里则是藏不住的厌恶。
  如果陈莫渝的脸治不好,陈家这唯一的根苗算是毁了,陈寿源钻营了半辈子,最后竟然落到后继无人的下场,而这一切都拜邵氏这个毒妇所赐,早年陈寿源也收了不少通房姨娘,怀孕的虽不多,但好歹也有那么五六个,偏偏最后不是落胎,就是夭折,虽然大家都知道是邵氏做的,却抓不到她半点把柄,再加上当年陈寿源还需要邵氏娘家这门姻亲,只得忍了,如今在陈寿源看来,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早年没有将邵氏给收拾妥当,哪怕是多一个庶子,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糟心境地。
  陈寿源起身离开文华居,寻思着书房里红颜红如看着也像是好生养的,这回无论如何也要防着邵氏再暗中下毒手,说不定多加把劲还能得个老来子。
  进院子之前陈娴雅将掐碎的蒜头往眼睛上一抹,那眼泪便哗哗地流下来,问云在一旁淡然地看着,直到陈娴雅将眼睛揉得红肿了才递过一方干净的帕子。
  “母亲,哥哥今日可有好些?”陈娴雅低着头给邵氏行礼,带点沙哑的声音将邵氏与袁氏原本放在陈莫渝身上的目光引到了过来。
  “你的眼睛怎么了?”邵氏问道。
  “女儿没事,女儿今日是特意来给哥哥送东西的。”陈娴雅从脖子上取下装转运符的荷包,来到躺在凉榻上的陈莫渝面前,“哥哥,这里面是母亲给娴雅的因果转运符,娴雅因为它得了好运气而突然变聪明,哥哥有了它也一定会招来好运气,让病痛远离。”
  陈莫渝因了这病,连活着的蚂蟥,道士的符灰都吞过,结果都没有用,哪里会再相信区区一张纸会让他恢复原貌,当下将头一偏,并不理会陈娴雅。
  而袁氏却是听过那传言的,不禁大喜,“嫂嫂早就听说澄明大师的转运符了,难得妹妹一片赤诚,肯将如此重要的宝贝送给兄长,嫂嫂先谢过妹妹了!”生怕陈娴雅后悔,赶紧将那荷包接过来。
  谁知陈莫渝一听说是澄明大师所制,又想着发生在陈娴雅身上的怪事,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希望,忙立起身从袁氏手上将那荷包抢到手中,取出莲花形状的符咒,往胸口一按,继续躺回榻上谁也不理。
  别人不知道这转运符的好处,邵氏却是很清楚的,暗恨自己早没想起这个,又庆幸陈娴雅是个不藏私的。
  邵氏见陈娴雅双眼肿成一条缝,原本红润的小脸此时也一片苍白,声音也有些沙哑,可见对兄长的关心和对转运符的不舍,心中便有些不忍,“还是我的娴儿懂事,知道心疼兄长,不过这转运符虽好,也不是谁戴都有用,你先借给你哥哥戴一段时日,若是没有用处再还你!”
  陈娴雅听了邵氏的话却双手连摇,“母亲不用还我,娴儿不敢再要那转运符了。”
  邵氏这才惊觉起来,“你今天这副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娴雅再也忍耐不住大哭起来,“母亲,不关女儿的事,女儿也不知道转运符这般厉害,更不知道会害了哥哥啊,求母亲,哥哥嫂嫂不要怪娴雅!”
  邵氏大恼,转头喝问一旁木桩子一般立着的问云,“你主子到底为何事哭?”
  问云赶紧上前跪下,将倚云与借云去厨房借月饼模子,却与红梅发生争执之事一分不增,一分不减地说了出来。
  邵氏越听脸色越沉,邵氏身后的王福生家的却越听越心惊,心想这红梅可真是个吃肥了胆的白眼狼,背后说主子是非被人听见倒罢了,还去打人家的丫鬟,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纵有天大的不满,主子也是主子,奴婢也是奴婢,这回谁还再保她就真的是吃错药了。
  陈娴雅更是哽咽不止,“女儿虽然感谢红梅的提醒,否则女儿也想不到将转运符送给哥哥,可她们一起打怡趣院的丫鬟却是女儿不能忍的,纵然她是王娘子的亲戚,可女儿好歹也是母亲生的,女儿没脸也是母亲没脸!”
  王福生家的冷汗都出来了,陈娴雅直接指出红梅是她家的亲戚,这是明摆着要拉她下水,赶紧上前两步,跪倒在邵氏脚下,“夫人,大小姐息怒,红梅这贱婢实在是可恨,上次轻饶了她,竟然还不知悔改,求夫人立即将那群胆大妄为的贱奴打了板子,赶出府去!”
  陈娴雅突然看着王福生家的破泣为笑,“原来红梅是可以打了板子赶出府去的,问云赶紧去叫水仙她们不要抽她们耳括子了,王娘子要赶她们出去呢!”
  邵氏,王福生家的,包括袁氏与榻上的陈莫渝一下子没跟上陈娴雅的节奏,邵氏忍不住嗔怪道:“你这孩子,多大点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以后遇到这种奴才直接来和我说便是,你是尊贵的小姐,叫人去打几个奴才胚子没的脏了你的手!”
  王福生家的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她不在乎红梅几个是被打耳光,还是被赶出府去,重要的是邵氏竟然不让在厨房受了委屈的陈娴雅去找身为大厨房总管的她,而是直接去找邵氏自己,更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这是对她明显的敲打,而这一切的没脸却是因为那个都算不上亲戚的红梅,王福生家的恨不得将红梅一巴掌抽死。
  然而王福生家的难堪还没有结束,门外又跑来一名慌里慌张的小丫鬟,“夫人,水仙带人与王三姑娘打起来了!”
  王福生家的一听差点没双眼一翻吓晕过去,怎么又扯上自家那个没长脑子的三丫头了?“你说清楚些,我家那丫头怎么会与水仙打起来?”
  小丫鬟本是大厨房做粗使的,见到王福生家的发话,积威之下竟然缩着头不敢再开口说话。
  邵氏冷笑一声,“我不过歇了几日没过问大厨房的事,这大厨房便如此热闹了,王福生家的起来带路,今日我正好得闲,便带大小姐去看看你家的三姑娘吧!”
  邵氏又回头嘱咐了陈莫渝与袁氏一回,让他们将转运符收好,千万不可损污,才拉着陈娴雅,带了琉翠青果等丫鬟婆子径直往大厨房去。

  ☆、044处置

     
  糕点房内,水仙几个并没有占到便宜。一开始王三姑娘便被倚云扑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那三个缩在灶间的婆子原本想着拼上挨几耳刮子让怡趣院的人消了火气,这事便算了结了,却没料到王三姑娘也被打了,想着王福生家的最宠这个三姑娘,若她在糕点房吃了亏,王福生家的必秋后算帐,那日子也是不好过的,只好咬牙参战,好歹也得将王三姑娘救出来。这样一来,红梅那边便有了三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怡趣院的几个女孩子便有些抵挡不住了。
  所以当邵氏一行赶到糕点房时,正好看到王三姑娘与一个婆子揪着四惠的头发不住手的抽耳光,四惠的脸高高肿起,衣衫也被撕碎,已然昏厥过去。
  “哇”陈娴雅抱着邵氏大哭,“母亲快救救她们!”琉翠见到自己妹妹的惨状,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大丫鬟的矜持,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打得如火如荼的两派人马如同被冷水浇头,立刻自动分开,水仙几个哭着去扶瘫软在地的四惠,苟婆子与陈婆子赶紧跪倒在地不敢做任何辩解,却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陈娴雅。
  王三姑娘此时已经清醒过来,立即意识到这回祸闯大了,大到恐怕连她娘都已经兜不住,也赶紧跪了下来,懊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红梅自知这一回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反倒镇定下来,也缓缓地与三个婆子跪了。
  邵氏冷冷地扫了地上众人一眼,突然对陈娴雅说道:“娴儿,这事母亲便交给你处置了。”
  陈娴雅擦了擦眼泪,也不推辞,低头称是。
  “来人,先将受伤最重的四惠抬回院子请郎中医治,再把水仙几个办事不力的丫鬟关进怡趣院的柴房,等候我的发落。”陈娴雅挺着胸膛,板着小脸,字字铿锵地吩咐道。
  邵氏微微点头,主子是天,奴才是泥,做主子要有做主子的气势,做奴才也要有奴才的自觉,不管主子做得再错,奴才也只有遵从的份。只要陈娴雅不怯场,敢说敢做便达到了邵氏帮陈娴雅这位痴傻了多年的大小姐立威的目的,否则今日有红梅这种不畏死的奴才欺负陈娴雅年幼,将来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甚至更多不开眼的奴才跳出来为难她。如今在邵氏心里,儿子陈莫渝已经半残,这个唯一的女儿便重要起来,说不定将来陈家的门楣都得靠她撑起,邵氏决定从现在起便教陈娴雅如何管家理事。
  琉翠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最终也只能深深地看一眼陈娴雅与四惠,不好有其他动作。王福生家的见邵氏居然将此事交给陈娴雅处置,心下反倒松了口气,想着邵氏到底还是给她脸面,陈娴雅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姐儿,顶多拿红梅几个出出气,这事便算过去了。
  陈娴雅的目光又落到红梅身上,“你从前服侍了我几年,一开始我并不打算将事情闹大,只想给你一个教训便成,谁知你又与我的人打成一团。我也不再问你们是如何打起来的,我只知水仙几个是奉我的命来的大厨房,她们被打,相当于我被打,因此无论如何我也容不得你了。红梅也到了配人的年纪,咱们家中在南边有庄子,让管事的帮她寻个庄子上的奴才嫁过去吧。至于这些在府中当差多年的婆子居然也会做出这种欺主之事,为了陈家的家风,更是不能留,找人牙子来,不要她们的身银,只要求将她们带去北边卖掉便成!”
  红梅几个先是傻掉,然后是嚎啕大哭,她们以为最多便是打了板子被赶出府去,没想竟是远卖,她们不是陈家的家生奴才,便是家人亲戚都在扬州,这一招的确比要了她们的性命还狠。
  一个婆子爬到邵氏面前求情,邵氏冷冷地吩咐道:“我早已经说过这事由大小姐处置,你们是没听到我说的话,还是仍然欺大小姐年少,不配当你们的主子?将这个婆子拉出去再打十板子!”
  红梅几个瘫软在地连号哭都忘记了,便有婆子上前将几人拽起来推了下去。陈娴雅又将目光落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王三姑娘与站在邵氏身旁的王福生家的身上,王福生家的双膝竟然一软,也跪倒在地。
  “王三姑娘虽是家生子,却没有在府中任差使,竟然也能跑到府中来与人打架,看来是你娘将你惯得狠了,你自有你的父母管教,我这里也不好罚你,王娘子你纵然能干,可将陈府的大厨房,当作了你王家的后花园,你家的女儿与亲戚可以在大厨房想编排便编排谁,想打谁便打谁,你这厨房总管恐怕也不好再做下去了。”陈娴雅又回头对邵氏说道:“母亲,女儿这样处置可妥当?”
  邵氏赞许地点头,看向震惊的王福生家的,“王福生这几年替老爷办事是越来越忙,你也成天地在府里服侍我,如今看来是你家中没有当家主事的人,子女缺乏必要的教养才有今日的笑话,这也是我的疏忽,为了让王福生更加安心地为老爷办事,以后你便回家教养子女,不用再进府做事了。”
  王福生家的知道邵氏要为陈娴雅立威,此刻求情也没有用,只好脸色灰败地磕头道:“谢夫人,大小姐体恤,奴婢回家一定好好管教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决不让她再踏入府中半步!”
  王福生家的拉起地上胖女儿,垂头丧气地离开,王福生如今已经是陈寿源跟前最得脸的管事,这几年也很赚了些钱,王家不缺她在府里挣的那几个钱,她看重的是脸面,男人是外院总管,女人是大厨房总管,除了陈家几个主子,下人中就数他们两个最有脸面,如今却为了个红梅成了大家口中的笑话,王福生家的不敢怪邵氏与陈娴雅,也不怪自己闯祸的女儿,反倒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红梅头上,想着若不将红梅整治得死去活来她便不是娘生父母养的。
  厨房的秦娘子上前来请安,邵氏挥手道:“今日暂且放过你们的放纵之责,以后大厨房便交给大小姐打理,有什么事你们便去寻大小姐拿主意,大小姐拿不定主意的自然会来问我!”
  满室皆惊,唯有琉翠神色不动,邵氏最看重的便是她生的这两个儿女,如今陈莫渝前途未明,邵氏开始着手培养与教导唯一的嫡女再正常不过,现在看来四惠阴差阳错,倒是奔了个好去处。

  ☆、045谈心

     
  怡趣院内,琼娘花了十两银子向给四惠治伤的郎中单独购得三瓶活血化淤的特效药膏,让受伤的水仙她们互相帮着涂抹,自己则来到正在书房内看大厨房帐本的陈娴雅跟前担忧地说道:“怎么会想起让你一个八九岁的小姐儿管大厨房?那里可是府中最乱的地方。”
  “我猜她是对文华居那个有些绝望了,因此想提前将我培养起来,将来自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至少侍郎的女儿还是不愁嫁的,再则是想着你在厨房做了几年,定然会在一旁协助于我,总的来看,这是件好事,大厨房掌管好了,府里大小事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可是我们没有人手,这府里的人一个都不能信。”
  “这个我自有主张,我要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姆娘,你去看着琉翠,她离开时便领她来见我。”
  琼娘退下不提,陈娴雅则在脑海里将当日之事过了一遍,深觉自己办事还是不够老辣,原本只想拿红梅几个立威,却没料到水仙她们会在厨房遇到王三姑娘,更没想到王三姑娘会因为忌恨四惠也掺和了进来,若不是陈莫渝出了这档子事,邵氏对她维护之心更重,否则凭王福生在陈家的脸面今日说不定还得将水仙几个给赔了进去。如今她算是将王家得罪狠了,说不定那王福生便会在什么时候背后捅她一刀。若她是个行事老辣的,今日应该是由她这个受不得气的八岁小姐儿亲自带人上大厨房教训背后嚼舌根的奴才,然后再将人带到邵氏面前让她发落才对。
  好在此事算是有惊无险,还赚来了大厨房的管理之权,她的体己银子便着落在大厨房了。至于王福生,应该和琉翠一样也与盛家被害一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早晚也与他有一番旧账要算,差别不过是提早翻脸而已。
  琉翠端了亲手煎的药推开四惠的房门,水仙见状忙起身迎上来,“我先出去,有什么事琉翠姐姐在门口喊一声我便过来。”
  水仙掩上房门离去,琉翠将药放在床头,看着满脸青紫,双目红肿的妹妹头朝里睡着,心中一疼,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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