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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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祸-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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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仙脸上还是一片迷惘,琼娘笑着说道:“你这丫头还真是个不动脑子的,那方姨太太明知自己事败必死,她最想的当然是如何报复回来,大小姐收了她的自白书,让她有了一丝可以报仇的希望,况且,她一死,那蛟蛸衣再珍贵与她又有何关系?还不如拿来赌一赌,赌大小姐将来会用到那些东西,她的仇自然也就能报上几分,这是方姨太太最后的谋算。”
  水仙恍然大悟,用崇拜的眼神看了看陈娴雅,又看了看琼娘,深觉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
  当天夜里香芜院失火,方姨太太葬身火海,邵氏特意将这消息告诉陈寿源,导致陈寿源在屋里发飙,结果又被饿了两天。
  正在这当口,王福生又送进来一封信,说是袁沛家的二公子,三小姐要亲自来扬州探病,信从京城发出之日,两位公子小姐已经启程,按脚程算,两日后贵客就要上门了。
  应该是袁沛知道了陈家最近发生的事,不放心二女儿,特意让小儿子与小女儿上陈家来探底了。
  邵氏大感头疼,便借口要照顾陈寿源,将接待贵客之事交给了袁氏与陈娴雅二人。
  “媳妇的二弟与三妹妹不过是奉命前来看望父亲与他们的姐夫,小住几日便会回京,因此不用特意为他们准备院子,我二弟与宏表弟都是读书人,从小又玩得来,就让他们同住一个院子,我三妹妹比大妹妹大三岁,胆子却小,就在大妹妹的怡趣院收拾几间屋子来住着,两位妹妹正好可以做个伴。”
  袁氏都这样安排了,邵氏与陈娴雅自然没话说。
  琼娘将黄四郎引进书房后,让水仙守在外面侍候,便带人去收拾怡趣院的东厢房了。
  “最近府外可有咱们家的新鲜传闻?”
  “回大小姐,扬州城最热闹的话题仍旧是咱们夫人卖了铺子给老爷买三千两银子一支的灵芝。倒是大小姐上回让奴才留意的两件事有了眉目。”
  “嗯,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此事,今日我正好没事,你先坐下说与我听。”陈娴雅又叫水仙进来给黄四郎倒茶。
  黄四郎拣离门口最近的椅子坐了,仔细将最近四处搜集来的消息告诉陈娴雅。
  “徐大少爷身边有四名武功不俗的随从,府外也有一群来自京城的手下,一来扬州便接手了一家粮行,请回了一名庆丰商行的大管事做粮行的掌柜,生意还算不错,每个月也有上千两银子的进帐,不过这位徐大少爷似乎相当缺钱,不但带了一群手下四处替赌场收帐分成,还接短途的私镖。”
  “他挣的钱都去了何处?”陈娴雅想起平时也没见徐景达穿什么好的,用什么好的,如此不要命的敛财确实可疑。
  “奴才只打听到徐大少爷每个月初都会托漕运上运走一批货物,至于是什么货物,运往何处就不得而知了。”
  “先远远留意着,别惹恼了那个浑人。”陈娴雅想起他连亲弟弟都能下死手痛揍,估计没啥事是他不敢做的。
  “另外那徐二少爷也很有意思,身边带了两名小厮,八名护卫,两兄弟各住一个院子,基本上不往来。二人偶尔见面,也是一言不合就打架。徐二少爷文弱,每次都被揍得很惨,却从来不肯服输,也不让护卫们参与。外院的下人都很同情他,尤其是春柳那丫头,都快成徐二少的贴身丫鬟了。”黄四郎不是喜欢说废话的性子,他最后说的几句话引起了陈娴雅的注意。
  “有不好的话传出来了?”陈娴雅也是女人,对少爷丫鬟之间的八卦也没有免疫力。
  黄四郎斟酌了一下说道:“这话是二小姐身边的彩凤传出来的,彩凤常常替二小姐送东西给徐二少爷。”
  陈娴雅托腮笑道:“看来我这个二妹妹快沉不住气了,她若真有那个造化,我这个做姐姐的只有替她高兴的,可惜她又打错了主意,你接着说!”
  “大小姐让奴才暗中寻找的那个李博就住在杏花巷一所院子里,除了谈生意,平时也不怎么出门,行动没有受限制的迹象,王福生也只去找过他两次。因怕被他们发现,目前只查到这些。”
  陈娴雅想了想,“你一个人能查出这么多事,已经很难得了,你暂时放下这件事,明日去挑一处宽敞的院子买下,雇也好,买也好,先找几个能帮你做事的人,以后有些小事可以不必由你亲自去做,至于采买上的事你可全部交给周全,你只须挂个名。”
  “买院子倒容易,请大小姐说出想买什么价位的院子便是,至于找帮手,奴才觉得还是买人比较合适,若是雇人容易传出闲话,对大小姐的闺誉有损。”黄四郎答道。
  “这事交给你全权负责,找好人后,将他们带来让我见见。”
  黄四郎离开后,陈娴雅又将水仙叫进来,“你与春柳可熟?”
  “一起长大的,算不上特别要好,她的性子太懦,我不太喜欢。”水仙老实答道。
  “你这几日多与她走动一下,探探外院徐家兄弟的情况。”
  “是。”水仙如今已经学会了只做不问,越来越得陈娴雅与琼娘的喜欢。
  两日后,邵氏,陈莫渝夫妇,陈娴雅姐妹,以及徐家兄弟齐聚在陈府正堂,坐候袁家嫡次子袁崇与嫡三女袁芳惜两位京中贵客的莅临。
  袁氏的神情难掩激动与欣喜,陈莫渝脸上抹了药膏,仍旧戴着帷帽,看不清表情。徐景宏仍穿着平时的长衫,倒是徐景达与陈淑雅特意打扮了一下,尤其是前者脸上还有难得的春色,莫非有大喜事?
  陈淑雅穿了月色镶鹅黄缎边的襦衫,梳了堕马髻儿,簪了两只同色同款式的玉簪,甚是清雅出尘。陈娴雅留意着徐景宏,发现他的目光没在陈淑雅身上停留,倒是冲她笑了一下。
  陈娴雅不好意思再梳包包头,便随便挽了个双分髻,拿宝莲花的金发箍在头顶固定了,照例的金锁片金项圈金手镯,洗了几水的大红织金缎对襟衫子,既不刻意,也不随便。那一身的明晃晃的金饰落在皮肤白皙,神态娇憨自若的陈娴雅身上竟然一点儿也不显得俗气。
  邵氏扫了一圈众人,落在陈娴雅身上的目光最满意。
  

  ☆、072打赌

     
  续过两遍茶水之后,终于有婆子来回,贵客的马车已经到了东街头。陈莫渝便领了徐家两兄弟亲到大门迎接,邵氏则带着女眷来到二门处等候。
  披着浅紫色金丝绒披风的袁芳惜被丫鬟慢慢扶下马车,虽一路颠簸,头发衣饰却未见丝毫紊乱,精神也不错,下车后第一眼便仔细打量了自己的嫡亲二姐,见袁氏除了喜悦的神情之外不见任何郁愁,悬着的心放下大半,看来陈家并没有袁家下人偷偷传回的消息那般不堪。
  袁芳惜第二眼便落在陈家那位突然变聪明了的嫡小姐身上,那信她也看过,信上大半都在说这位大小姐如何的神奇与厉害,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小小年纪便能让自身的气势压过满身金饰的光芒。
  陈娴雅也在默默留意着这位京城来的贵女,前一世的盛嫒嫒被关在府中,连个同龄的朋友都没有,更别说认识袁芳惜这样的权臣皇亲家的嫡小姐。举止大方有度,态度亲切而不狎昵,妆容贵气而无张扬之感是袁芳惜给陈娴雅的第一感觉。而且相较于袁芳若的明艳,十二岁的袁芳惜虽然还没全部长开,那美貌已经足以让大多数男子移不开眼睛。
  女眷们见完礼后,陈莫渝又带着袁崇与徐氏兄弟过来与邵氏见礼,并送上几盒名贵药材及一车京城特产。
  袁崇的长相与袁氏姐妹也有几分相似,英俊的面容再加上一袭天青色绸衫配金镶玉的腰带,有一种低调的奢华与贵气,陈娴雅发现丫鬟们的眼睛都有些直了。
  袁崇与邵氏等人寒喧一番后,目光也有意无意地将陈娴雅了打量一番,让陈娴雅心生警惕,看样子她前段日子的表现已经引起了袁家人的注意,以后要尽量低调些了。
  邵氏客套一番,说道:“你们两个也累了,不如先去洗漱歇息一番,晚上大家再给崇哥儿与芳惜接风。我要照顾你们世伯,家里的事大都由你们姐姐与娴姐儿管着,你们若有什么事情直接去寻她们两个,达哥儿与宏哥儿早来扬州几天,也要帮着你们的表姐夫招待崇哥儿。”
  陈莫渝带袁崇去外院安置,袁氏与陈娴雅姐妹便领着袁芳菲一行去怡趣院。经过紫藤花架下的那条小径时,却见穿了新做的竹纹靛青绸茧袍子的徐景达以一个十分风骚的姿式站在路中间。
  “袁芳惜,你看我今日这身袍子如何?”徐景达得意地冲袁芳惜问道。
  陈娴雅赶紧回头去瞅袁芳惜,发现袁芳惜的脸红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正常,只侧头含笑上下打量徐景达,双眸散发出灼人的光彩。
  “都已经过去两个月,大表哥还惦记着那次打赌呢?这身衣服倒衬你,不过这里是扬州,画具都在家里没带来,大表哥恐怕又要失望了。”袁芳惜笑道,二人极熟稔的样子。
  “这有何难?你身边那村姑也会画画,用的东西肯定差不了,你借她的便是!”
  陈娴雅双目危险地眯起来,看来这家伙天生属狗,讨好意中人时都不忘踩别人一脚。袁氏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轻咳一声,对袁芳惜说道:“你们两个如今都大了,怎么还做那些无聊的打赌事?桂麽麽这回为何没跟你过来?达表弟也不要老上内院闲逛,若再传出些不好听的话,咱们家都不好意思再在扬州呆下去了。”
  袁芳惜脸红低头,徐景达则笑嘻嘻地说道:“不过是临摹一幅观音图而已,又不用署名,旁人再怎么也不会将尊贵的袁三小姐与我徐景达扯到一起,那村姑更不会,二表姐尽管放心!”
  “村姑?”徐景达已经两次提到村姑二字,袁芳惜不经意地扫一眼陈娴雅姐妹,难道说的是金光灿灿的陈家大小姐?袁氏姐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陈淑雅则赶紧低了头,这更让陈娴雅怒火冲天。
  “徐恶霸,你是狗变的?”
  徐景达受了袁氏的教训,心里正窝火,听到陈娴雅的挑衅更加恼怒,便上前两步,伸手将陈娴雅胸前镶红宝的金锁片给摘了下来,“爷我说错了,你不是村姑,你是地主婆!这金锁片不错,可以去翠云楼喝好几次花酒了。”
  陈娴雅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无赖之人,竟敢当着众人的面抢她的东西,她若让徐恶霸轻易得了逞,估计以后都不用出来见人了。
  “徐景达,你今日敢拿走它,我便让你还我那三千两银子,以后你别想再在大厨房拿任何份例外的吃食,你的马也别想再养在府里!”陈娴雅双手叉腰,气势十足地对徐景达吼道。
  袁氏姐妹看着陈娴雅的泼妇样先是傻眼,再是无语,好歹也是侍郎家嫡小姐,居然冲着外男叉腰大骂。
  陈淑雅忙去拉陈娴雅的袖子,小声提醒道:“姐姐不要动怒,好好跟他说!”
  徐景达却得意地笑了,“算你狠,这东西还你便是,你可得好好帮我招待袁芳惜,不许欺负她!我得闲再来寻你们!二表姐,表弟先行一步!”说罢,将那锁片抛到陈娴雅怀里,转身大步离去。
  两对姐妹神情各异,袁氏脸黑如锅底,这个徐景达从小便狡猾如狐,精明的徐家大姑奶奶处心积虑也没有将这位不是自己亲生的嫡长子给除掉,反倒常见处处受挫的大姑奶奶回来向父亲母亲诉苦。这倒罢了,这个与袁家没有半丝血脉关系的表弟对袁家诸人表面上却是恭敬友好得很,尤其是对她这个最小的妹妹,从小二人便玩得来,却有好几次被徐景达用来做了他的挡箭牌,很让大姑奶奶恼火。她的父母亲历来禁止他们两个过多接触,偏偏这丫头像是中了徐景达的盅,想方设法都要凑到一起去。这回她这三妹非要跟兄长要来扬州,多半也是为了见徐景达。
  双颊微红的袁芳惜却在盯着陈娴雅看,徐景达竟然能容忍一个小丫头片子指着他鼻子骂,而没有立即上前去施以老拳才是不可思议的事,因此她脸上又出现探究之色。
  陈娴雅自然是冲着徐景达的背影咬牙切齿,痛恨不已,甚至在考虑是不是先将陈家这几个残兵败将放一放,想个法子灭了这家伙再说。陈淑雅的眼神在三位嫡小姐的脸上轻轻扫过,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浮现在她嘴角。
  

  ☆、073谈心

     
  收拾出来的三间厢房,两间做了袁芳惜的卧房与书房,一间做了她从京中带来的两名贴身丫鬟与一名妈妈的住所。陈娴雅又将倚云问云两姐妹拨给她做使唤丫鬟,例如去厨房拿饭,跑腿,洗衣服之类的。
  袁氏知道这两个丫鬟是获罪的官奴出身,举手投足还有几分规矩,便不再从自己院子里调人过来,使了眼色让袁芳惜收下。
  于是,陈娴雅两姐妹功成身退,留下久别的袁氏两姐妹叙话。
  “妹妹去我屋里吃新鲜的炒白果如何?”陈娴雅唤住打算回秋获院的陈淑雅。
  陈娴雅将陈淑雅带进自己的书房,各自找了一张圈椅坐下,又让琼娘重新泡一杯茶来。
  陈淑雅将手缩回袖子里,低头沉默不语,亦看不清她的表情。
  “妹妹在秋获院可住得习惯?若是不习惯,我去和母亲说,水榭那边有一处种了竹子的院子不错,妹妹若喜欢可搬去那里。”
  陈淑雅摇头,“谢谢姐姐惦记着妹妹,刚开始住进秋获院时,心里的确有些害怕,如今住习惯了,却觉得那院子极好,尤其里面有一处佛堂,妹妹常在里面念《静心咒》。”
  陈娴雅哂然,才经历了那么一点挫折就开始念《静心咒》了,那她这承载了两世恩怨的异数岂不是得看破红尘,直接剃度出家了?
  “你习惯便好,方姨太太如今不在了,父亲的病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母亲成天因着父亲的病忙碌劳神,根本没时间来管我们。教我们的针线娘子上个月便辞了工,箐先生一直都有想离开咱们家的打算,更别说早前说的请教养麽麽一事一直没有下文。今日见了袁三姑娘,突然觉得咱们姐妹与她们相比,不论是妆容还是举止都差很多,因此明日我会求母亲派人去京城为我们请一名女师。”
  陈淑雅惊喜抬头,“听嫂嫂说,她们家请的是宫里出来的麽麽!”
  “宫里出来的麽麽不是什么人都请得来的,袁家是皇亲,请个麽麽只需贵人一句话,我们陈家可没那个面子,况且咱们姐妹又没有资格进宫做贵人,请来麽麽也是大材小用了,不如请一位出名的女师,多教咱们一些内宅的规矩与门道才是最实用的。”
  “姐姐你懂的真多。”陈淑雅由衷地说道。
  “姐姐是看那些杂书知道的,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妹妹也要留意起来。我们姐妹一日日地长大,用不了多久父母便会论到我们的婚嫁之事。我们虽是官家女,但父亲只是一名退职的正三品户部右侍郎,比我们家门庭高的多了去,再加上如今父亲病倒,离复职遥遥无期,我们两个的身份便尴尬起来,高嫁不容易,低嫁咱们又未必甘心,所以现在咱们须得多与嫂嫂及袁三小姐亲近。嫂嫂出身高门世家,认识的贵人也多,说不定将来在婚事上能为我们说几句话。”陈娴雅掏心掏肺地说道。
  陈淑雅则紧闭双唇,看着陈娴雅一句话都不说。
  陈娴雅不由得失笑,“妹妹还真是小心,你从来没害过我,我总是不忍心你走错路,将来吃亏。”
  陈淑雅总算做出了回应,“姐姐一直是从前那个样子该多好啊,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却是陈家最开心的人,如今姐姐也要与妹妹一样愁了这个愁那个了。可是姐姐与妹妹从来都不是一样的人,姐姐是尊贵的嫡女,妹妹只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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