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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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祸-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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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氏哪里知道她的这位三弟心里早已经有放弃陈家的打算,一旦事情真的毫无转圜,他们几兄弟不可能为一名外嫁女与第一权臣袁沛反目,置邵氏整族于险地。
  邵氏一边流泪一边将袁氏如何死于如玉之手,及李博来府上谈事情时,却被人大白天打劫一事说了,至于让陈家与二皇子扯上关系的盛家那段公案,邵家不但知情的,当年还得过不少好处,因此邵氏兄妹很有默契地避开此事,一个字也没提起。
  邵行真越听脸色越难看,“如果我是二皇子,也会认为那件劫案与陈府有关联,至少也会怀疑是陈府的人泄漏了李博的行踪,那失物能找回便罢,若是找不回来陈府将有不尽的麻烦。另外袁氏这件事,大姐也是糊涂透顶,袁氏既然已死,那便是死无对证,即便要审也该由双方长辈或主事的人共同进行。京城到扬州来回怎么也得六七日,有了这段缓冲的时间大姐什么手段使不出来?如今袁氏被确定为被人谋害,即便袁家认可袁氏之死与陈家主子们无关,可陈府持家不善,导致袁氏身死的责任却是无论如何也免不了的,况且袁沛的护犊整个大顺朝都有名,陈家这回惹了大祸了。”
  邵氏惶然,“可当时黄老太医那老货一口咬定袁氏是死于水葵草花粉,袁崇兄妹又不依不饶,非要当时给个说法,幸好娴儿机灵,又将袁氏的贴身丫鬟给绕了进来,我们虽然没办法否认袁氏是被人害死的,却可以将凶手之名推给袁家带来的下人。”
  “这事始终是陈府理亏,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袁家处理此事的人来了再说,现在先去见姐夫吧。”
  邵氏本想与弟弟多说几句话,邵行真却想去见那让人生厌的老瘫子,便兴趣缺缺地说道:“让渝儿带三弟去吧,大姐先回内院准备饭菜,你一路急赶,早些过来用晚膳。”
  邵行真去见陈寿源也不过是探底,想知道陈家到底还有几分希望,一见到陈寿源躺在床上口鼻歪斜,一动不动的样子,心中便凉了半截,转头又看到陈谪仙脸上那些丑陋的疤痕,更是丧气,由此得出结论——陈家败了,根本不值邵家伸手。现在邵行真考虑的是如何将邵家摘出来,他相信就是做了监察御史的长兄见到此种情形也会做此决定。
  邵行真只在陈寿源充满怪味的房间里站了一小会儿,便回了早就准备好的外院客房,立即挥墨写就密信,派心腹连夜送给长兄。
  陈娴雅两姐妹与娅姐儿在邵氏屋里等候邵行真的到来,陈莫渝更是站坐不安,这几日来他惶惶不安,尤其是不能确定袁氏死后,将来袁家人会如何对待他,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让陈莫渝形销骨立,腰也不再挺直,头上更是多了许多白发,如同暮气沉沉的中年人。
  邵氏的精气神明显好了许多,邵行真是她一手带大的嫡亲三弟,情分与别的兄弟姐妹都不同,有他在陈府镇着,她终于可以不必独自一人去面对盛怒的袁家了。
  “三舅老爷过来了!”有婆子在门外回道,邵氏示意陈莫渝到院子门口迎接。
  邵行真看起来很年轻,应该刚过而立之年,面白无须,大眼削脸,眉眼与邵氏有几分相似,着一件青色绸袍,脚蹬黑色厚底棉靴,十分的家常,完全看不出正缓步走向上首的普通青年乃朝廷的正四品大员。
  “你们过来见过三舅舅!”邵氏眼角带笑地吩咐陈莫渝几个。
  陈娴雅将娅姐儿交给紫莺,整整衣衫与陈淑雅一起随着陈莫渝大礼拜见邵行真。
  “不必见外,快起来吧!临来时三舅母给你们每人准备了一份瑶州土仪,回各自的院子时记得带上。”邵行真的声音也很温厚可亲。
  “谢三舅舅!”几人齐声称谢,陈娴雅却感觉到一股凛冽中带有探究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久久不散,陈娴雅心中凛然,这邵行真的目光与箐先生的有得一拼,难道又有麻烦事儿了?
  “你就是娴姐儿?”
  “是!”陈娴雅规规矩矩地回答,不敢冒然抬头。
  “果然与从前判若两人!”邵行真的话落在旁人耳朵里是感慨,落在陈娴雅耳中却只剩下心惊,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的急躁,她的变化在旁人眼里的确太惊人了些。
  “这也算是府里唯一一桩顺心的事,从前娴姐儿可怜得连她亲老子都不待见,也亏了她老子踹了她一脚,反而让她的病根从此去了,还比同龄的小姐儿更懂事!”邵氏说起这唯一的女儿眼里竟然出现了些许神采。
  邵行真没有接话,看向陈娴雅的目光更加意味难明。随后紫莺又抱着娅姐儿上前给邵行真磕头,得了一枚绿莹莹的玉佩做见面礼。
  一家人陪邵行真用了饭,陈娴雅两姐妹与娅姐儿便各自领了邵行真给的礼物散去。
  “大姐,你给我详细说说娴姐儿的事!”
   “三弟何意?”邵氏警惕地问道。“难道三弟也相信那些诋毁娴姐儿的话?娴姐儿从生下来便没有离开过我身边,她身上哪里有痣,哪里有疤我一清二楚,她病好后我亲自查验过两回,绝对是从我肚子里出天赋进化最新章节来的,三弟不用操心这个。”
  陈莫渝的神情也有些震动,他也听过不少关于他这个嫡亲妹妹的传言,有说她从前被人下了盅魇的,也有人说她妖邪附体,还有人说她命硬,抢了陈家的运气,她一个人病好了,其他人就要倒霉了。陈莫渝对最后一个传言是很上心的,奈何母亲十分宠爱这个嫡妹,容不得人在她面前说陈娴雅半分不好,连他都不行,此时见多识广的三舅舅也起了疑心,陈莫渝突然有了胆气。
  “母亲,你让王管事请的法师明日就到了,不如让那法师给妹妹算一卦,也好给妹妹正名!”陈莫渝委婉地说道。
  “你妹妹需要正什么名?你别在那里多事,我主要是为你父亲请的法师,如今你父亲的病药石无效,总得想想别的法子!”
  天知道邵氏说的为陈寿源请法师也是幌子,邵氏从前手上沾了无数鲜血,午夜梦回之时,也会忐忑陈府行霉运会不会与那些阴魂有关,故尔才想到花银子请法师来超渡一番,就算没有用,求个心安也好。
  邵行真却听不下去了,“胡闹!好端端地请什么法师?一边办丧事,一边跳大神,也不怕人笑话!我也没有说娴姐儿有什么问题莫小兰的未来生活最新章节,如今一家人正该携手共渡难关才是,我倒觉得娴姐儿聪明内敛,说不定陈家的将来都得着落在她身上。”
  邵氏见邵行真称赞陈娴雅,终于放下心来,也笑道:“倒也是,头几日我急糊涂了,明日再让王福生拿银子将那法师打发了便是。”
  陈莫渝却心下愤然,不过是有几分小聪明的小丫头而已,将来顶多能配个贵婿,陈家还得因为家世不够而搭上大笔嫁妆,这个三舅舅居然浑说陈府的将来靠她!这个抢了陈家气运的死丫头真正是越来越讨人嫌了。
  三人又商量了一回如何应对袁家事宜才散去。RS

  ☆、089袁涣

     
  次日,邵行真亲上文华居吊唁袁氏,袁崇与袁芳惜很是倨傲与怠慢,邵行真的举止却十分诚挚与谦恭,袁崇兄妹最后也不得不上前与邵行真周旋,对此,陈娴雅对邵氏这个能屈能伸的三舅子充满了警惕。
  第五日下午,京城袁家的人终于到了,来的是袁沛长子袁涣。
  袁沛的确是个异数,袁家本是世代为官的诗书世家,嫡长子袁涣不从科举出仕,却进了京卫指挥使司,做了正四品的指挥佥事,统领上直十二卫,与邵行真同样是难得的青年才俊。
  此次听闻胞妹噩耗,在袁沛的授意下,袁沛进宫告了假,带了五十禁军走军道日夜兼程地赶了来。
  五十名甲胄鲜明的禁军一来便将陈府围了个水泄不通,邵行真,陈莫渝及徐景达两兄弟亲到大门外迎接,陈娴雅也偷偷地躲在人群后面打量袁家第二代人物当中的楚翘。
  袁涣个子并不算魁梧,甚至在一群禁军当中显得有些单薄,但那举投足间的自信贵气与眼中闪烁的精光,以及脸上那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容,却让人不敢对他有半分轻视。
  这是个真正的硬茬子,陈娴雅默默地注视着袁涣的一举一动。
  袁涣先与激动的袁崇及袁芳惜相见,兄妹三人互相拥着一番痛哭。不过,转头之间袁涣又换上了另一副面孔,倨傲又冷漠,只对着邵行真及徐氏兄弟点了点头,便带着贴身侍卫进了陈府,直奔文华居,对陈莫渝这位妹夫则是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邵行真硬着头皮跟了上去,脑子里萦绕着关于这位袁沛嫡长子的资料。袁涣在京卫营里有“笑面将军”之称,行事最是狠辣与出其不意,为新皇登基后稳定局面立下了大功,若不是袁沛想让儿子再多些磨砺,早就升了京卫指挥同知。
  袁涣三兄妹在袁芳若灵前哭祭了一场,袁涣便让人搬了椅子在灵堂前坐下,传令请陈府当家人出来说话。
  按邵氏姐弟前一夜商量好的,尽量不与袁家人翻脸,因此邵氏恼得胸闷也只得打起精神带着陈娴雅及娅姐儿去文华居见晚辈袁涣。
  来到灵堂,陈娴雅心头一震,陈莫渝与徐氏兄弟站着倒也罢了,邵行真与袁涣都是正四品,按规矩同级武官听从同级文官,在灵堂里邵行真竟然站在袁涣的在椅子旁,如同下属跟班,连个座位都没有,最重要的是邵行真脸上的神情不见丝毫尴尬。
  邵氏祖孙三人到袁芳若灵前燃了三柱清香,袁涣坐在椅子上却仿若未见,既不说话,也不起身,只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陈娴雅与娅姐儿,“娅姐儿,可还认得大舅舅?”娅姐儿本能地藏到陈娴雅身后,对似曾相似的陌生男子充满戒心与好奇。
  邵氏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她明明是长辈,袁涣却要她来见,这倒罢了,见面便给她一个下巴威,不打招呼,不起身,就那样大刺刺地坐在哪儿,实在是狂傲到极点。
  袁涣来者不善,陈娴雅却不想袁陈两家现在就翻脸,袁涣带来的五十禁军可不是吃素的,她不能让自己也跟着遭殃。
  “宋妈妈怎么连待客之道都不懂?赶紧带人去搬几张椅子过来,怎么能让客人们都站着?”陈娴雅清越的声音响起,跟着邵氏一起过来的宋婆子赶紧领命去了。
  “陈大小姐不必客气,我姐姐灵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袁芳惜出言道,如今袁三小姐再也不想掩饰对陈娴雅的厌憎。
  “袁三小姐也误会了,我母亲与舅舅可不敢对死者不敬,今日天气不错,我是想将椅子放在院子里,既能陪伴嫂嫂,大家又能说正经事。”陈娴雅眼都不眨一下便回道。
  “你……,”袁芳惜满脸通红,转过眼波突然又见到徐景达看着陈娴雅似笑非笑的样子,心中更加着恼。
  袁涣突然冷笑出声,“有意思!你就是被陈寿源一脚踢聪明了的陈大傻子?”
  “回袁大人话,不是陈大傻子,是陈大小姐,既然是踢聪明了的,自然就不傻了。”陈娴雅脸上的梨窝隐现,笑得很是无邪。
  袁涣脸上的笑容有些涣散,一旁的徐景宏见状忙上前一步说道:“大表哥,娘娘与舅父这次可有话带来?”
  袁涣看一眼徐景宏,笑容收敛,目光中突然涌现一股杀气,“我父亲母亲生我兄妹五人,最疼的便是我这二妹妹,为她这从小的病根操碎了心,好不容易二妹妹平安长大,便纵容了她一回,让她下嫁到你们陈家,哼,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邵氏天性蛮横,连陈寿源都敢与之对打,为袁氏的意外横死她已经忍耐了很久,此时袁涣提到旧事,将邵氏心中那根刺也挑动。
  “媳妇出现意外我们陈家也措手不及,如果早知她有哮喘病,我们怎么也会防备一二,或者是一开始就能掂量到我们陈家没有能力护袁家明珠的周全,我们陈家也不敢高攀,造成今日的悲剧。”邵氏直接指出袁家隐瞒袁芳若病情,否则连亲都结不了。
  袁涣的脸色突变,一旁的邵行真忙说道:“袁大公子息怒,我这姐姐没读过书,不太会说话,再加上心伤痛失儿媳,心疼失母的孙女儿,脑子都有些不清楚了!”
  袁芳惜站出来指着邵行真及陈家众人劈头痛骂,“那话是没读过书的失心疯的人说得出来的吗?当初想迎娶我二姐的世家随便说一个出来,你们陈家都要自惭形秽至死,你们以为他们就不知道我二姐有哮喘病?偏我二姐命薄,相中了这破落陈家,如今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还敢说我们袁家欺骗你们!”
  陈莫渝羞惭地将头垂到了胸口,邵行真倒是面不改色,邵氏与陈娴雅被骂得灰头土脸之余,又都瞪向邵行真,一个是怒其敢诬蔑亲姐脑子不清楚,另一个则是佩服其能屈能伸,堂堂四怒剑狂仙最新章节品大员被一小丫头指着鼻子骂却不敢吭声。
  袁涣怒极而笑,“好一个陈家!好一个邵家!罢了,我袁涣不与你们逞口舌之利,我来之前父亲交待了两件事,你们且听好了。”
  大家心中都是同一个心思,袁沛终于出招了,一股紧张而又恐惧的气氛笼罩了袁芳若的灵堂。
  “父亲说,袁陈两家本是世交,能结秦晋之好已是不浅的缘分。父亲还说我二姐是谁害死的,因何被害的,如今都不重要,只想请陈家将娅姐儿及我二妹的嫁妆送回袁家,以慰藉我父亲母亲的丧女之痛!”
  邵氏不等袁涣的话音落定,立刻拒绝道:“袁大人有丧女之痛,我陈家何尝没有失媳之伤?娅姐儿是我陈家唯一的孙女儿,她的祖父祖母都在,父亲也活着,恐怕不好住到袁家去。当然,如果袁大人想娅姐儿了,等娅姐儿母孝期满你们也可以接她去小住几日。”
  一直没有出言的袁崇突然说道:“娅姐儿在外祖家一样可以守孝,娅姐儿是我二姐的唯一骨血,我们袁家绝不可能让她受继母之苦。”
  “这点袁二公子可以放心,”陈娴雅见袁崇都出来帮袁涣说话了,她自然也要为母分忧,“我哥哥将为嫂嫂守节,永不续娶,一辈子与娅姐儿相依为命!”
  还是陈娴雅的话最狠,袁涣三兄妹竟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人家有祖父母,还有父亲,怎能住到外祖家去?这于礼制不符,况且人家父亲还要为母亲守制一辈子,独养女儿更要在家里尽孝了。
  徐景达适时出来救场,“袁大公子说袁大人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吩咐,请先说出来,这件事可容后再议。”
  袁涣那阴冷的目光如快要离弦的利箭将陈娴雅瞄了又瞄,最终听从了徐景达拈香最新章节的意见,阴沉一笑,“父亲说我二妹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半分苦头,如今身遭不测,已然无法挽回,只希望我二妹能在阴间继续荣华富贵下去,便在京城订了一副福字玉棺,价值十二万两银子,再过半日就要到扬州了,希望陈家能用这副玉棺将我二妹下葬,顺便也请陈夫人将银子准备好,过几日我们回京时好顺便带走。”
  重头戏终于来了,这不是十二万两的玉棺,这是袁沛的开价,陈家若想此事善了,须拿出十二万两银子,再搭上娅姐儿。
  邵氏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这也太狠了,十二万两银子几乎是陈家的全部家当,陈莫渝更是悲愤地瞪着昔日的大小舅子及小姨子,袁芳若尸骨未寒,袁家便逼陈家至此,太过分了。
  陈娴雅看到邵行真脸上出现轻松之色,邵家就怕袁沛不开价,只要袁沛开了价,基本上就算是将邵家摘除了,至于陈家败不败真心与他邵家关系不大,顶多邵家将来多一门穷亲戚,浪费点钱粮而已。
  这样的结局更让陈娴雅满意,她从一开始便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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