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月王,贺喜月王。恭喜白殿王,贺喜白殿王。”堂中各家公子都羡慕又妒忌得拱手对着祭月和白羽道。
堂中的姑娘笑意吟吟,变着嗓子一声喊着一声恭喜贺喜,叫得那个婉转,那个嗲声嗲气啊,不仅骨头都酥麻,人都快飞升了!如果不是绿水站在这里,很多姑娘怕是早就围上来对着祭月和白羽啃一啃咬一咬,沾沾新贵的仙气。
陵城又多了两个了不起的新贵!姑娘们锲而不舍得抛着媚眼,笑作一团。
当事人祭月和白羽倒没什么感觉,两人不约而同得笑笑敷衍了事。封王?未必是件好事吧?
如果完全以白羽的功绩来论,封一个大将军已经封顶了,毕竟北风耀,风清,魏都也都没有封王,而且他们原本就是将军,连莫言少都只是赏赐了一些东西,封了一些无关紧要却很好听的封号。
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祭月摸着下巴琢磨道,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孩子的想法了,封王?还一下封俩,他真当王不值钱?平王那是有血统在,外籍王爷遍历整个大汉也就两个,今天一天就翻了个倍!
对外,欧澈明甚至把白羽的老底都翻了出来,把大大小小所有荣誉一股脑写一块还真唬唬人,而且凭着白羽在军中的威望和爱戴,他封王倒武将方面没什么阻碍,文臣也就适当叫唤两声也就歇菜了。
祭月封王是借着陵城所有百姓的山呼万唤,欧澈明提出不可违逆民意,力压全部文臣,果断得站到武将这一边,强行给祭月封了个王。打了那样一场仗,谁不把祭月划分为武将一行?武将中多一个能做王的,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哪会阻止?
古往今来,文臣和武将总是存在了许许多多的矛盾,他们时刻都在斗争,却又在历史上相扶相成。
欧澈明私心怎么想的就无人知道了,他不过是顺水推舟得做了他应该做的,结果正好符合他的私心,这不算以公谋私吧?
绿水挽着袖子,对祭月和白羽道,“天仙楼里出了两个王,这可是件了不起的大事,今夜我做东摆一席酒宴……”
“懿旨到!——”绿水的话生生被打断。
圣旨之后还有一道懿旨?哈,昨日那场大仗也的确值得两道旨意来犒赏!众人笑得开怀,尤其是姑娘们纷纷打趣起这两个王来。只有祭月和白羽的眉头蹙了起来,白羽是因为他本就不喜太后,也不愿接受她的封赏,而祭月——则是因为她是太熟悉那个人了……
而当一排穿着黄马褂的侍卫和传旨太监进来时,众人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太监怜悯得看了祭月一眼,他可就没先前那个太监好心情要赏银。
“太后懿旨,因重月私自拥兵,居心叵测,又念其护驾有功,为保我大汉出得一分绵力,着即将其打入天牢,待日后审查后再定!接旨!——”太监刚念完,就惊起大片惊呼,堂中姑娘不可置信得站起来,看看传旨太监,又看看祭月,“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大片小片的惊呼挡不住侍卫上前收押祭月的行动,白羽毫无犹豫得站在祭月面前,如一座厚实的山一般将她护在身后。要捉拿祭月,先把他打趴再说!有他在,没有人可以动祭月一根毫毛!
这是本能也是坚决。
季汝下意识得也想上前站在祭月身边,也许他什么都做不了,但站在她身边也总是好的。然而他的手臂却被人拉住,绿水对着他摇摇头。
绿水明白季汝的心思,如果自己不是置身事外得旁观,如果自己再年轻十岁,他也许会和季汝做出同样的选择。但这些年岁月赋予他更多的智慧和理性。
“你是要抗旨吗?!”传旨太监翘着兰花指叉着腰尖叫道。
“是有如何?”白羽凉凉得嘲讽,手指一翻便手握一把软剑。
“上!——”传旨太监涨红脸气愤道。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就该杀了!当然,他还全然不知前一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大逆不道的男人已经被封了一个王。白羽死了,十个太监都不够抵命!恐怕还远远不止……
祭月既无吃惊也无生气,一只手握住白羽的左臂,她相信他懂她的意思,别乱来!
侍卫已经冲到眼前,白羽甩开祭月的手臂,上前与他们周旋,硬是将这么多侍卫挡在了前面。
季汝急忙挣脱绿水跑到祭月身边,却没想到换来一声怒喝,“你过来干什么!”
“我陪你啊!”季汝急切又有些委屈。
祭月扶额,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喝道,“别站在我身边,危险!”
“不!”季汝一脸坚决。
祭月深深得看了季汝一眼,出乎意料得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记得给我剥松子等我回来,你刚才答应我的。”
就在季汝愣神这一会,祭月一声娇喝,跟着上前冲入混战。
绿水走到季汝身边,柔声道,“你现在站在他身边,只能拖累他,这便是我阻止你的理由。”
季汝呆呆得转头看向绿水,绿水抚了抚他微微凌乱的黑发,道,“但是年轻,总是有冲动的理由不是吗?如果我是你,或者他是那个人,或者我也会和你做出同样的行为。有些人就是这样,有一种神秘的魅力深深地吸引着周围的人,让别人愿意为了他们舍生忘死。你若真想陪着他一起走下去,就快点让自己成长起来,现在的你还太稚嫩。”
“如果有一日,他将要上刑场即将死去,那个时候你再站在他的身边也不迟,对不对?”绿水的声音很柔和,暖暖的温泉似地能够流进人的心底。
季汝如同醍醐灌顶,重重点了点头,现在他兀自跑到祭月身边只能让她多分心罢了。
战斗很快结束,除了打翻一些桌椅茶具,地上没有一丝血迹,白羽被擒。原因很简单,因为擒住白羽的就是祭月!
“放开我。”白羽盯着祭月道。
祭月依言放开,“我跟他们走。”
传旨太监和众侍卫松了口气,这两人可真厉害,差点就全军覆没了!
“为什么?!”白羽吼道,这是第一次,一直沉默的白羽如此气愤得看着祭月,用近乎责问的语气质问祭月。他的双手微微发颤,一种从骨子里升起的恐惧让他不知道怎样能够让祭月回心转意。
祭月面无表情得陈述道,“你能够打败这里的侍卫,难道能够打败陵城所有的侍卫?这一批来过还有下一批,永无止境。不要去麻烦魏都他们,因为我一个人将事情弄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以至兵戎相见,牺牲更多的人,这不划算。”
这个道理,白羽怎么会不懂,他只是装作不懂,所以能够挡在她的面前,能够选择抗旨。而祭月却将话说了出来,将他推入死境,不能选择糊涂,“魏都他们若是知道,他们不会不管的!我了解他们!”
“我也了解他们。”祭月笑道,“所以我需要你留下来。”
白羽紧紧抿着唇,上前什么都不说用力环抱住祭月。祭月的肩胛都被勒得发疼,她却依旧笑着一声不吭,“信我,我一定救你出来!”
“嗯,我自然是信的。”祭月轻松得说道,完全没有一个要下天牢的模样。
“你一定要……活着,请你……活着!”白羽用尽心力压抑住心底翻涌上来的恐惧不安,一字一句道。
祭月拍拍白羽的后背,当年自己的死究竟给他造成了多大的痛苦……
“好。”祭月轻声应道。
“我也去!”一声微寒而稚气的声音突然响起,小小的少年从人群中走出,一头耀眼的银发随风而动。
这小子跑来凑什么乱?!祭月那个头疼啊,一个一个,每个都不让她省心!“你当是去玩儿啊?那是天牢,可能一进去就出不来了,你懂不懂?!”
“我懂。”卡卡一脸鄙夷,骄傲道,“我每年都去牢里蹲过好几个月!”
“……”这是很值得自豪的事情?祭月无语。
“天牢不是那么好进的。”白羽开口道。
“那怎么样才能进?”好问宝宝一枚。
白羽想了想,卡卡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让他跟着祭月一起去,陪她作伴也未尝不好,指着当中蓝布衣的传旨太监道,“袭击他!”
“什么程度?”
白羽估量了一下,“半条手臂,敢吗?”
“有什么不敢?”卡卡顿了顿道,“这样一定可以入天牢吗?”
包括祭月在内的所有人都傻傻得看着这一大一小旁若无人的两个人对话,有这么教育孩子的么……别人都是想着法子出天牢,就没见过这么想着法子进天牢的!
传旨太监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惊恐得急忙往后躲。
就在白羽肯定得点头下,卡卡二话不说转身就抢过白羽手中的剑,直逼传旨太监。侍卫都还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更不上卡卡的速度。卡卡的灵活性绝对不一般,凭着自己孩子的身体灵活得闪过一个又一个,当他面对传旨太监时,还不犹豫得举手,一剑斩下!
……这绝不是一个孩子!
看着那传旨太监蓬勃而出的鲜血,所有人如此想到。如此冷血,如此毫不留情,又如此镇定得没有犹豫,手也没有抖一下。这还是孩子吗?他就没有第一次杀人的惊慌失措?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害怕?
这样的心性也正是日后他生杀无数被人冠以银魔少将的重要因素。
“啊!——”随着传旨太监一声哭叫,半截手臂掉落在地。
因为卡卡第一次使剑,所以手法难免缺少精度,他有些懊恼,正想再上前,周围的侍卫早已经扑上来。开玩笑,真让这么个孩子在那么多侍卫眼皮子底下把一个传旨太监杀了,他们也甭混了!
面对如此情形,祭月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责怪又有些无奈得看了白羽一眼。
白羽撇过头,装作没看见。
“把他抓起来!抓起来!”传旨太监尖锐叫道。
卡卡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任由侍卫架住自己,传旨太监疼得几乎满地打滚,见到被抓住的卡卡又生气一股恶气,爬起来想要整治卡卡。
这一刻,一把剑分毫不差得插在传旨太监脚前,擦着鞋边深刻刺进。如果再后挪一小寸……左脚一阵冰凉,传旨太监吓得不敢再有所动作。
祭月冷眼拍了拍手,冷声道,“走吧。”
事已成定局,卡卡这孩子真是想不带都不行了。
“得罪了。”两个侍卫上前对着祭月轻声道,如果个人而谈,他们对于眼前这个公子是敬佩的。
祭月点头,任他们将自己双手缚住。
望着远去的黄色马褂,白羽走出天仙楼一路目送,手指紧紧握成拳头,他一定,一定要安然无恙的救出她!
太后,祭晓,即使玉石俱焚,我也要与你争一争!
季汝揪着自己的衣襟,眼睛一眨不眨得看着祭月离去。
绿水站在季汝身畔,昨日风光今日衰,祸福难料人间事。这话果然不错,古人诚不欺我!
许多女子也跟着一起出来送祭月,前一刻刚被封了王,后一刻就关入天牢,这样的大起大落,实在让人感慨唏嘘。而那人面对这一切却又如此从容不迫,坦坦荡荡,受封时无喜,押解时无悲,这样的人,当真绝世难寻。
所有的身影都在这个暮气沉沉的傍晚渐渐模糊,淡去,红红绿绿青青蓝蓝紫紫,最终只剩下黑沉沉的黑色。
第三卷 谁主沉浮 048 交心
屋子里的东西摆的整洁而有格调,青青翠翠的盆景摆在窗沿上,桌子上,架子上,整个屋子都充满一种蓬勃的生机。这样的生机又不显得欢腾,静静得如同这个屋子的主人,温柔闲适,又有一种天高地远的不可捉摸。
也只有这样的屋子才配得上这样的人。季汝刚走进就生出这样的感慨。屋子两侧摆着各种乐器,书画,针织等等,一点也不显凌乱,更是添了一份高雅之气。
旭日东升,冰雪消融,一点一点释放出新的生机的泉水从山间沿着曲曲折折的路潺潺奔下,晶莹的水珠在坚硬的石头上迸溅出闪亮的光芒,碎成无数细如尘埃的水粉,淡淡的消散在空中。流畅而轻灵的乐声从指尖跳跃而出,让人生出心平气和的安详感。
原本焦虑的心情也在这样的乐声中一点一点静下去。
“如何?”拨下最后一个音节,绿水坐在椅子上抬起头来笑着问道。
季汝不懂这些,羞红着脸,呆愣得点点头,“很好听。”
绿水浅浅笑着起身给季汝倒了一杯绿茶,以他的身份做这样的事情,让人受宠若惊,“你来找我一定听说了我以前的事情吧?”
季汝双手捧着茶杯,这个茶杯和外面的茶杯不同,没有手柄,椭圆体,只能用握或者捧,他点点头,“听过一些。”
绿水坐到湘潭木椅子上,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和高贵,三十多岁的沧桑只留下淡淡的影子,成熟稳健的魅力最终化为深厚的祥和融入这屋子的没一个角落。季汝从未想过,也从未看过哪一个人的宁静气质能和眼前这个人相比,恍若乌云惊雷惊涛拍浪之后澄澈到没有一丝云彩奠空,干净得仿佛凝固了时空。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绿水明知故问,却也不让人觉得反感,仿佛就该如此。
季汝望着茶杯中漂浮的茶叶,忽然抬起头,面对这个才见过一次的男人,也许是那种神秘宁和的气质,季汝有一吐为快的说话,只想把所有的事都倾诉给他听,“我原本只是一个小山村里患病的男人,家里和和美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果没有平王的征兵,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娶村子里一个平凡的女人安安静静得过一辈子。但是事实很残酷,我的父亲,哥哥们都被征兵征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当我也被发现要拖走,娘差点被人糟蹋时,重月出现了,是他救了我和我娘,还让我手刃那些凶手。然后我娘避免我再次被征,让我跟着重月一路来陵城。”
季汝简单得叙述着过去,三言两语将自己所有的挣扎,困苦都深深掩埋。今日,当他回顾过去时,不知为什么,自己口中的那些事为什么他会觉得离自己那么远。明明才没有多少日子,一个月都不到,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绿水没有打断,淡淡的微笑给了季汝说下去的。
“到了陵城,我才知道自己和这里的人差距有多大。我什么都不懂,我会为一个铜板斤斤计较,雄不已,看到几千两的银子频频咋舌;我非常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一掷千金,眼睛都不眨一下,只为博人一笑;我困惑得学着别人教给我最基本的生活道理和知识。重月说我很美,可是,我除了一张脸其他什么都不行……”想到自己和重月白羽他们之间的差距,季汝的心就惶惶然得坠下去,坠下去,坠到很深很深的深渊。一直以来,他用笑来掩盖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的感情很纤细,一丁点的好就能让自己感动,一丁点的厌恶就能让自己察觉。这样的自己,所以才更明白自己和重月他们之间的鸿沟有多大,有多深。
当他看着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得谋划着什么,激烈得争吵着,他会适时得给他们上点心,或者送壶醒神茶,然后笑着离开,他会给白羽小心涂药,包扎伤口,会押着卡卡去洗澡,但终究到底他什么都不会,他会的是任何一个丫头小伺都等代替自己的杂活,除了美丽,他再没有信心能和别人比什么……
所有在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如此出色,即使是年纪最小的卡卡也能帮得上忙,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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