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般胎记也就罢了,可是这嫣红的水滴岂会有巧合,并且连位置都一模一样?”她颤着手点着墨宸峻的背,“就在这里,那水滴就在这个位置,对不对?”
墨宸峻狠狠推开他,血红的双目瞪着她,却一时说不出话。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已经让他手足无措,偏巧又已经得知冷琬心不是东峪公主,而是箜洺法师收养的弃婴……
他捏紧拳,哑声说道,“雪阳死了这么多年,谁知道雪阳背上是不是有那胎记,这是死无对证之事!谁知道是不是你无意得知琬贵妃的胎记而故意胡诌!”
蛮儿,我们怎么办
“雪阳的名字叫墨皓琬,偏巧你的琬贵妃名中也带个琬字,你为何不问问你的琬贵妃,身上可有什么信物致使收养了她的人依此取了含琬字的名字?”太后疯癫的笑着,“我元熙公主周岁庆生时便会配一个刻了名字的玉坠,瑛儿身上的是刻了“瑛”字的,你何不去问问看,你的琬贵妃有没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刻了“琬”字的玉坠?”
她说着便扬起手中墨皓瑛的玉坠,向墨宸峻扔去,又笑道,“还有,当年雪阳的乳母和云妃的贴身婢女都还在宫中,只不过是伺候了别的主子,你可以寻来问一问,不就全都清楚了?”
“你这妖言惑众的毒妇,我现在便杀了你!”墨宸峻怒极,挥掌便向她的头劈去,她慌忙厉声大喝,“你若杀我,你便永远不会知道另一个秘密!另一个秘密更是与你的琬贵妃密切相关,你若真不想知道,便杀了我!”
墨宸峻咬着牙,“你若识相,就立刻痛快的给我说出来,否则我没那份耐心等你说那么多秘密!”
“我说了就是死路一条,我若不说,你自会留我性命,我早就说过,我已经落到这般田地,还有什么可怕的,除非你是真的不想知道,你是真的不在乎你的琬贵妃,那便杀吧。”她闭上眼睛,颤巍巍的昂着头,墨宸峻的怒火噌噌窜上,他的掌心携了他所有的怒气,毫不客气的狠狠向她劈了下去。
太后一声闷哼,重重的倒在地上,墨宸峻又重重踢了她两脚,这才愤然向外走去。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又以冷琬心的秘密相要挟,不管是真是假,他方才实在是忍无可忍,几乎就要一掌把她劈死,却在最后一刻还是微微偏了偏,留了她一条性命……
他此刻的心中,震惊,气愤加上狂怒,让他恨不得立刻挥剑狂扫,杀他几百人才足以泄愤……
他紧紧攥着手中墨皓瑛那枚玉坠,几乎要把它生生的攥碎。
那玉坠果真和冷琬心的那一个,几乎一模一样……又想到她那方丝帕,“润琬吾爱”,和方才太后所言,云妃之词“水润祥云”,让他的心几乎快要痛的裂开。
我的蛮儿,难道你真的是雪阳公主,真的是那个从不唤我皇兄,而是只会含糊不清的甜甜的叫我“峻哥哥”的小雪阳……
墨宸峻高大的身子有些摇晃,他扶住院中的一颗树,浓眉已经痛苦的拧成了一团。
难怪你说你曾经梦见过我,你说还未嫁我之时,我便已经纠缠在你的梦中,多年不散……莫非这就是冥冥中的安排,是因为我们兄妹情深入骨,却没有缘分继续厮守,所以才会让你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啊……”他痛苦的哀吼起来。
兄妹……什么荒唐的兄妹,我不要这兄妹……
我不信,绝对不信!
一定是那恶毒的女人又在搞什么把戏!
他猛的起身向外走去,直奔前殿。
“来人,把曾经侍奉云太妃的婢女和雪阳公主的奶娘即刻传来见朕,把今日馨雅宫值守的每一个宫女侍卫的嘴都给我堵死,将太后……”他咬牙说道,“将太后一并处置,让她再也不能开口说半个字,另将她的手筋给朕挑断!”
“是!”
领命而去的几人纷纷跑远,墨宸峻的心依旧在疯狂的急跳。
他想立即知道真相,却又无比的害怕。
他不惜生命不顾一切去爱着的女人,如果真的是他的妹妹,他该怎么办……而一旦让她知道这个残酷的真相,她又怎么承受的了……
还有,他们的孩子,他们那可怜的孩子……
墨宸峻的手开始发抖,从来不曾如此慌乱的他,已经完全乱了方寸。他一刻不停的在殿内踱来踱去,沉重的脚步声回响在空旷的大殿中,发出一声声让人窒息的闷响。
********
“你们说的,可是实情?”墨宸峻的声音有些虚弱无力,似要射出血光的双目,吓的跪在底下的几人瑟瑟发抖,牙齿打颤。
“启禀皇上,老身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假话。”
“奴婢不敢欺瞒皇上。”
墨宸峻不甘心的又问道,“除此之外,雪阳公主可还有其他不同于旁人之处?”
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对多年前就已经逝去的皇妹如此纠缠不放,老奶妈虽是疑惑,却连头也不敢抬,只是颤颤说道,“回皇上,老身依稀记得雪阳公主除了背上的水印,腿心处还有颗小小的红痣,但是是左腿还是右腿老身实在不记得了……”
“还有没有其他的,你们都给朕仔细想!”墨宸峻几乎疯狂一般的吼道。
“回,回皇上,雪阳公主全身肌肤雪白……”
“回,回皇上……奴婢实在想不出了,实在没有了……”
……
墨宸峻只觉头有些眩晕,不由闭上眼睛,稳了半天心神,才哑哑说道,“来人,将这几人每人给足银两,即刻送出宫去。”
几人不知所措,连忙磕头,墨宸峻又补了句,“念在你们服侍云太妃一场,朕不会亏待你们,你们不必为出宫担忧。”
“谢,谢皇上!”
墨宸峻无力的摆了摆手,大殿终于重归了一片安静。
脑子里就像有一群苍蝇在嗡嗡的乱吵,他的头越来越痛,他摇晃着起身,看着外面的凄凄夜色,心已经凉透了底。
他不甘心的又命令道,“即刻去调查云太妃当年入宫前的背景,尤其是否有过许配人家,是否有过亲密之人,一律给朕细细查出!”
“是!”
“立即到北崆山去查访是否有一个箜洺法师。”
“是!”
他随即便摇摇晃晃的向琬逸宫走去。
这并不算长的一路,他每一步都走的艰难无比,每迈一步,心都狠狠的刺痛一下……
“你怎么了?”正在床边看书的冷琬心看着他颓废又灰暗的面色,有些不解,墨宸峻看了一眼阿音,“你退下。”
“是。”
墨宸峻摇晃着坐到冷琬心身前,大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哑哑的唤道,“蛮儿,你究竟是不是我的蛮儿……”
他说着便把她用力的搂进怀里,任凭冷琬心怎么挣扎他都不肯松手,冷琬心几乎快要透不过气,“墨宸峻……你疯了……我怀着孩子,我受不了……”她急促的喘着。
墨宸峻这才轻轻松手,低头看着她的小腹,良久,再抬头看她时,漆黑的眸子里已经氲起了雾气,他忽然一把拉开她的双…腿,任凭冷琬心连声惊呼,他不管不顾的粗鲁的扯掉了她的衣衫。
冷琬心以为他要行…房,连忙推着他,“不行,现在还不行……你再等些日子……”
墨宸峻的身体却在她阻止的同时,已经僵住。
她紧靠私…处的腿…心上,真的有一颗红痣。他以前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如今才发现那小小的红点在她雪白的腿上,竟是那么刺眼,刺心……
冷琬心慌忙用双手掩住私…处,并拢双…腿,羞恼的喊着,“你今天疯了吗?”
“我疯了,我是疯了……”墨宸峻喃喃道,望向她的目光满是难以言说的悲绝,冷琬心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摇晃着走了出去,无处发泄的怒火让他狠狠的摔上了门,那惊天动地的巨响不仅吓了冷琬心一跳,也把守在外面的婢女们吓得不轻。
阿音慌忙跑了进来,“主子,是不是你和皇上又起了争执?”
冷琬心抿紧唇,这莫名其妙的一场折腾让她气的胸口连连起伏,“他是个神经病!”
阿音慌忙捂住她的嘴,“主子你不要乱说!”
“他走了?他去哪儿了?”冷琬心推开她的手,望着门外。
“皇上走是走了,可皇上去哪儿,这我哪知道……”阿音嘟囔了一句。冷琬心拉紧被子,重重的躺下,却因力气过大抻了一下肚子,她“咝”的呻…吟了一声,吓了阿音一跳,“主子你没事吧?”
“没事,你下去吧,我要睡了。”冷琬心侧过身去,双手轻轻的抚着肚子,声音有些低沉。
阿音帮她将被子盖好,心底轻轻的叹着,一个倔强主子,一个霸道皇上,这两个人到什么时候才能和平共处……
********
璃芷苑。
已经睡下的洛璃,被院中忽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皇上?”
她匆忙起身,看着被两个婢女搀扶着几乎站不稳的墨宸峻,急忙上前,他重重的身体几乎全部压在了她身上,她和两个婢女费劲力气才把他拖到床边,将他衣服靴子脱掉,仔细的安顿好。
婢女退下后,洛璃闻着他浑身上下的浓烈酒气,心疼不已。
她匆匆的给他调了醒酒茶,费力的一口口给他喂了下去。她坐在他身前,深情的看着那张让她万般痴迷的脸,轻轻为他抚顺着他皱紧的眉,哽声喃道,“皇上,为什么喝这么多酒……是不是阿璃昨日的不懂事让你为难了……”
她把头伏在他的怀中,深深的呼吸着他身上让她迷恋的气息,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
墨宸峻的大手动了动,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含糊不清的唤着,“蛮儿……”
洛璃的身子一僵,蛮儿?她从不知他有哪个妃子叫这个名字。
“蛮儿……我们……怎么办……”他含含糊糊的叨念着,声音竟起了几分哽咽。
洛璃从没有见过他如此无助又伤怀的样子,他在她心中从来都是英武威严高高在上的一条硬汉,却不知究竟什么事让他愁成这个样子……
“皇上。”她心疼又心酸的看着他神志不清的面庞,不由缩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拥住他。不管他此刻想的是谁,不管他此刻意识有多混乱,起码他还会来她这里,说明她依旧是他心中的一个港湾。
只要他心中有她,她便知足了。
漫漫的长夜,有多久没有在他怀中度过,她都快要记不清了……
她不由又贴紧了他几分,心头虽是有些苦涩,却也依旧因他的怀抱而温暖,而沉醉。
痛失所爱
晨曦微明。
这一夜基本没怎么入睡的洛璃,静静的偎在墨宸峻的怀中,一动也不敢动,尽管身体已经酸的发僵,她却依旧咬牙忍着,唯恐将折腾多半夜才刚刚睡着没一两个时辰的他惊醒。
“阿璃?”墨宸峻的身体微微动了动,他抬起胳膊按住发紧胀痛的额头,看着怀中的洛璃,低低唤了一声。
洛璃这才艰难的挪开身体,“皇上,感觉好些没有?”
墨宸峻仰望着头顶的华帐,稍稍清醒,那些切肤蚀骨的剧痛便又开始向心中体内疯狂的席卷而来。
“昨晚皇上喝醉了,这些年无论经历什么,皇上都从来都没有这样过。皇上如此酩酊大醉痛苦难当的样子,让阿璃实在是慌的有些怕了。”洛璃柔声说道,“皇上若是愿意,可否和我说一说?莫不是真的因为我那些不懂事的言词?以后我再也不会说那些话了,长子次子什么都无所谓,皇上不必对我负疚,更不必自责,我真的想通了,这些事我都不在乎了,只要皇上开心便好。”
墨宸峻的目光移到她脸上,她一脸的真诚让他心里起了些愧疚。
“阿璃,不必多想,是南霄的战事拖得太久了,我有些烦躁而已。”他开始起身穿衣,背对着她,淡淡的说道。
洛璃皱了皱眉,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哥哥他……不是哥哥他有危险吧?”
不然还能有什么事让他愁到借醉麻痹自己?
“不是,你放心吧。”他说着便已经下了地,回身看着她,“阿璃,琬贵妃那里你最近不要过去,她有孕后身子反应厉害,比从前更不喜人打扰。”
“是,阿璃记下了。”洛璃点了点头。
墨宸峻没再说什么,只是快步向外走去。
自昨夜从冷琬心处仓皇而走后,他便把自己灌了个烂醉。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似乎种种证据都在表明,冷琬心便是当年侥幸被人救下的雪阳,可是他依旧不愿面对这个事实,他仍然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能够继续追寻到什么线索,证实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步履着铅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琬逸宫附近,他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望着,呆立了许久,终于还是黯然的转身走了开。
埋首于奏折和请书,强迫自己稍稍放开那些纷乱的念头,可是执笔的手却不知不觉就画起了冷琬心的样貌。
望着纸上那一双轻妩含笑的水眸,他的心却悲沉的似是正在坠向深渊……
“报~”有报传来,“启禀皇上,我军大捷,安北将军和镇远将军分别又拿下南霄北部和西北几座大镇,南霄残余军力均已纷纷降我大军!”
“好,太好了!”墨宸峻的脸上终于露出片刻欣慰,“我军将士英勇可嘉,待获得全胜班师之日,必定举国同庆!”
他昂首看着晴朗的碧天,秋风傲阳像是在与他同贺一般,这天下似已尽在掌握。而年轻帝王那一脸的英朗豪气,却不过一瞬间就陡然蒙上了灰。
他望天傲立,却缓缓黯然垂下了深眸,掩住了眼底无尽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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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墨宸峻一面在煎熬中等待消息,一面逃避面对冷琬心。
数日不见,思念不仅没有消减半分,却与日纠缠更甚,他依旧怀有一丝希望的心,在得知传回来的信息时,渐渐的开始下沉。
据报,云妃自幼寄养于姑母家中长大,她的姑丈是两朝太子太傅王献茺,王献茺便是他父皇为太子时的太傅。云妃母亲生她时难产而亡,父亲又于不久后患病离世,所以独女的她便被姑母收养。王献茺夫妇对她视如己出,一直对她悉心照顾,许多年后她到了适婚年龄之时也一直想为她寻个好人家,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寻了媒妁,她便被他的父皇选入了宫中。
这些事情墨宸峻略有知晓,他知道云妃并非出身于富贵官宦之家,他也听闻他父皇早就对她的才华容貌倾慕有加,而他更关心的是云妃会不会在入宫之前本就有什么意中人。可是据传来的信息,她平时深居闺中,除了和几个表兄表妹关系密切,便再无交结,更别说有过什么中意之人婚约之事。
她的姑丈姑母都已经过世多年,她的大表兄便是洛老的忠心部下,洛老逝后便一直跟随着他出生入死的镇远将军王恺;她的二表兄王诃只是一介书生,后由父亲王献茺寻了个教书的差事,倒也过得清闲乐和,只是因他自幼身体不好,刚过二十便早早的离了世。她还有一个表妹,早已嫁做人妇,因夫君官迁便于多年前随之前往了南方居住。
墨宸峻不甘心的再三细问,却也依旧只有这些信息。
而后又得知北崆山确有一个箜洺法师,不过他已经圆寂多年,当年之事很难查知。墨宸峻听闻后不肯放弃这最后的线索,立即整装上路亲自匆匆前去了北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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