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执了笔,继续在纸上写起字来,好像刚刚侧头看见的不过是一阵风,而不是个人,可郁青青却早已惊愕失措。
没想过,她还能看见这张脸庞,没想过,在这个世界,她还能再见到他……
房中,满满的寂静。
不知不觉,她步步朝他走近,一动不动深深看着他垂在脸侧的发丝,看着他只露出了那一角的额头,看着他清瘦的身形……只觉眼中模糊,鼻中酸疼,嗓子涩哑难以发声,直到走近他才开口,良久,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陆煜……”
白衣男子并未应声,却很难得地,又侧过了头来。
“陆煜,真的是你吗?陆煜,我是青青,我是青青啊!”郁青青一下子冲过去蹲在了他面前,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漫了出来。
她以为在她说出自己的身份后他会大惊,没想他脸上的神色仍是清冷,然后又回过头去看向桌上的字。
“出去。”
他开口,声音一如她记忆中陆煜的嗓音纤细而清朗,只是透着浓浓的冰冷,仿佛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化成了冰屑。
郁青青不知他是怎么回事,急切地拉了他袖子哭道:“陆煜,你不认识我吗?我真的是青青,郁青青啊,我没死,我……”11Fs2。
“什么人 ?'…87book'”身后一阵阴冷尖细的声音传来,郁青青回过头去,只见着个五六十岁,脸上生着满满皱纹,一脸严肃冷厉的人正从门口往里边走来,未等她有所反应,他便一把推开她,然后将白衣男子坐的椅子往后拉了拉,沉声道:“王爷没事吧?”
白衣男子仍然无话,那人马上看向郁青青道:“此处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你是什么人,怎么闯到了这里?”
“王爷?”郁青青重复着这个称呼,缓缓看向白衣男子。
这时她才发现他坐着的椅子,是带了轮子的,两只又厚又大的轮子,椅子前方是踏板,他的脚踏在那里,始终不曾动过一下。
他的腿……他的腿不能动?15174006
心中咯噔着,她急切道:“王爷……他,他也是王爷?他不是陆煜吗,不是陆煜吗?他怎么是个王爷呢?他的腿怎么了?”郁青青看着才进来的严厉老者,求救般地问,心底希望他给她她想要的答案,比如他的确是陆煜,他最近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他……
没想到老者一双沉陷进眼眶眼睛死死盯着她,冷声道:“这是端王;没有什么陆煜,再不走,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眼中的神色瞬间变得可怖起来,郁青青忍不住颤了一下,再次看向白衣男子:“陆煜,陆煜,你怎么会不是陆煜呢,你和他长得这么像,一模一样,陆煜……”
肩上的衣服突然被提起,她惊叫一声,还没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扔出了门外,那老者站在门前道:“出去!以后再敢擅闯,定不会再留你性命!”
在他的注视下,郁青青只得一步步往后退去,慢慢与那间屋子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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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男二,终于出来了,不过有关他的一切,还要慢慢才能讲清楚
原来,就是他
从大门出来,前面果然是有人来往的街道,抓她的人似乎已经离去,并没有出现。爱虺璩丣郁青青却早已不在意这些,只是回过头,看着身后的红漆大门,然后目光缓缓移上,便看到那大门上方覆着蛛丝的匾额。
“端王府”几个字几乎被灰尘遮得看不见,一只蜘蛛从扁额后方爬出来,然后牵出丝,从这头,到那头。
端王府,这破败得好像废宅的地方竟是个王府,那个冷冷的,从头至尾都不曾正眼看过她一眼的白衣男子竟是个王爷,那她的陆煜呢?87book小说下载
她不相信,不相信他与陆煜毫无关系,他们连声音都那么像,怎么会毫无关系呢?可他如果是陆煜,他为什么不理她?还是他像电视小说里说的那样,失忆了?
“呀,你这姑娘,在这里做什么?是与家中仆人失散了吗?”一个身形微胖的大婶走过来,看着她几分疑惑几分担忧。
郁青青立刻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来,连忙道:“大婶,你知道这端王府是怎么回事么?这里面住着端王?”
大婶看看也露出疑惑来:“端王?端王不是被废了吗?不过他以前好像是端王来着,后来竟然想造|反,就被废了,关在这儿呢!”
“被废,关在这儿?”郁青青大吃一惊,“他是被关在这儿?”
“可不是,哎呀你别待在这儿,这里面有个老太监,要看见你在这儿站着,会出来赶你的,他性情古怪着,一丁点儿不高兴就会动手。”大婶一边说着,一边将她往台阶下拉,郁青青却一把抓住她,立刻道:“大婶你还知道什么?端王,端王他叫什么,他是一开始是端王,一开始就在京城吗?他的谁?他的腿是怎么回事?”
大婶被她问得一阵莫名其妙,好半晌才道:“哎呀,我哪里懂这些啦,反正他是关在这里就是了,你是专门来找他的啊,这里不是说谁也不能进么,怎么还能找?”大婶说着又将她身上穿着看了看,发觉她是个富贵人家的人,并不像是普通女人,似乎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只说道:“他们男人们最懂这些了,我不懂,你去问他们吧。”说着就转身离去。
郁青青怔怔站在原地,再一次转过头去看身后的红漆大门。
端王,你是谁?为什么,你和陆煜长着一样的面孔,为什么在这个世界,我却偏偏碰到一个和陆煜如此相似的人 ?'…87book'
她往前方看去,只见前方有个摆地摊卖杂货的,心里便想到大婶那句“男人们最懂这些”,带着心中的讶异与失落,一步步往那杂货摊主而去。
“王妃……”
就在她走到街道中间时,一阵惊呼声传来,今日载她出来的车夫喜极而泣地冲到她面前,神情万分激动道:“王妃,可算找到您了,可算找到您了,您怎么转到这里来了,可吓死小的了!”
她看看车夫,又缓缓将目光投向杂货摊主,还没开口,车夫便着急道:“王妃,时间不早了,您快上马车,小的快送您去锦园吧,再晚王爷要怪罪了!”
郁青青沉默着,跟着他往前而去。
马车所在的地方,并没离此处多远,只是她之前在巷子后绕了许多路而已,其实往前面走,不过几步的距离,车夫出来找她,丫环等在马车旁,见她过来,神色立刻就松了下来。
“王妃,太好了,还好您没走远!”丫环说着就扶她上马车,待她坐好,车夫拿了马鞭正要继续前行,她突然撩开车帘,开口道:“你们知道端王么?”15174024
“端王?”丫环看向车夫,车夫想了想,回道:“王妃是说刚才那端王府吗?以前是端王,孝桓皇帝的长子,叫秦煜,现在已经不是端王了,被关端王府呢!”
“秦……”郁青青几乎说不出话来,艰难道:“你说,他……他叫秦煜?他叫秦煜?”
车夫点头:“是啊,小的记得没错,是叫秦煜。”
她突然有些想哭的感觉,忍不住捂了嘴,颤声自语道:“他叫秦煜,他竟然叫秦煜……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丫环觉察出异样来,看着她轻轻问:“王妃,您怎么了?”
郁青青立刻又问车夫:“他一直在京城里?一直就是皇子?他……他的腿怎么了?”
车夫回道:“这个就怪他自己了。他是孝桓皇帝的长子,没想到却胆大地在孝桓皇帝驾崩时谋反,想夺皇位,好在被咱们王爷发现,抓住了,这谋反的罪本来是斩一万次都不够了,王爷仁慈,没把他怎么样,只是废了他的腿把他关进他自己的王府了。”
郁青青的心瞬间冰凉,凉着,也疼着。11Fsk。
他的腿废了,就是说,再也好不了了吗?他还那么年轻,却只能坐在轮椅上一个人住在那样死气沉沉的荒园里孤苦一生?
什么造|反,一切都是秦悦的欲加之罪!姚舜英并不了解政治,可她脑海里却能依姚舜英的记忆记起当时秦悦回京时的动荡。那个时候姚舜英只知道激动秦悦再次回来,并没有去想父亲姚航满面的愁容是怎么回事,家里一同在朝中做官的叔伯怎么突然之间走动得那么频繁,现在郁青青想来,却能知道那个时候,应该正是秦悦开始清除异己把持京中大权的时候。果然不久,仅仅九岁的小皇子登基做了皇帝,秦悦成了摄政王,有人起,自然要有人落,她猜想,那个时候落得最惨的,便是皇长子秦煜了。
因为他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秦煜要扶别人,自然要把这个最有资格的皇位继承人除去,所以,秦煜,便有了造|反的罪名。
她沉默着一声不发,车夫终于忍不住道:“王妃坐好,小的要赶路了。”
说着正要举起马鞭,没想到郁青青却突然开口:“我不去了,回王府。”
“王妃?”车夫与丫环同时震惊,睁大眼睛看着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目光沉静,一动不动看向车夫:“原路返回,我不去锦园了,我要回王府。”
“王妃,这怎么可以,王爷……”
“你若不回,我自己走亦可。”未等车夫说完她就要下车去,丫环急忙将她拦住:“王妃,您,您怎么了,要是王爷怪罪……”
“王爷怪罪自会有我承担,不关你们的事。可你们要是不听,我自己回去有个什么闪失,或是待会跳车摔到了,那可就麻烦了,你们别忘了如今的王爷可还待我这王妃不错。”
“可是……为什么,都已经到这里来了?”
“不为什么。”郁青青淡淡道:“就算有为什么,那也是我同王爷的事,与你们无关,再不转头,我下车了。”
两个下人沉默了一阵,不再说什么,车夫往前行了几步,到路口处转了个头,沿了原路往王府而去。
锦园内,秦悦踌躇半晌,终于还是从亭中的桌上拿起蜡烛,走到水边将岸上的荷花灯点燃,然后端了荷花灯放入水中。
灯影在花瓣中跳动,照得那片片花瓣透出鲜艳的红来,不是真花,却比真花更美。那花瓣上的红色照在荡着粼粼波光的水上,映出红红的一片,衬上水面上的花灯,更添了几分妖娆。
点完一盏,放入水中,再点下一盏,再放入水中。
秦悦的心里,也不知自己是想点,还是不想点。
如果她过来只看到了烟花,哪怕烟花再绚烂惊艳,那也只是他为证明自己有本事,烟花的意义,不过是一场赌约,她读不出其他的东西来;如果她过来不只看到了烟花还看到了满池塘的荷花灯,她一定会猜出别的意思来,他不知道这意思,让不让她猜出。
在犹豫的时候,其实他早已作好了决定,要不然他就不会一早就准备了大量的荷花灯,不会将地点安排在这河边,也不会真的过来开始点。
她的确在话语中对他不屑着,可他看得明白,她心中并非如此。
此一着,或许她能摒除表面上那固执的不在意,对他流露中他期待的那份情感。
荷花灯一盏又一盏在池塘中亮起,看着那水中的道道红影,秦悦一笑,加快了手上的燃灯的动作。
天终于将最后一丝光亮退去,与她约定的时间已到,秦悦也放完最后的灯。
池塘中早已飘满朵朵红艳荷花,美丽梦幻,如同仙境。
岸上还留有最后一盏,他想着女子多半喜欢许愿,兴许她也会喜欢。如果在她的世界里早已没有荷灯许愿这一习惯,那这第一次,她应是新鲜高兴的吧。
晚风袭来,拂起园中阵阵幽香,秦悦回到凉亭中,将手里的蜡烛放下。园中黑暗隐秘处早已架好了烟花,只要他将亭中这蜡烛吹灭,下人们便会将引线点燃,按顺序让烟花在天空簇簇绽放。
他看一看通往这边的小径,心中竟有微微的紧张之感。
这感觉着实陌生,并非处于生命危急关头之时的紧张,而是一种,淡淡的,带着愉悦的忐忑之感,似乎随时,她的脚步声会从那小径处传来,随时,她的身影会出现在他面前。大大着青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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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更新完啦~~~
王爷你喜欢我?
天幕一点点暗下来,很快就从天见黑到全黑。爱虺璩丣
秦悦再一次看向通往这边的小径,须强迫才能让自己宁神静气,不急不躁。
然而,时间的确是过了。
园中风渐渐大起来,他抬头看向天空,竟看见了繁星下缓缓聚集的阵阵乌云。无论是荷花灯还是烟花都是见不得雨的,不由自主地,他又往身后看了看。
依然寂静无人,远处的灯光下只站了个下人,头朝外面望着,似乎也在想该来的人怎么还不来。
她性情鲁莽,喜欢乱跑,也许是路上跑去别的地方看热门,耽误了?
那辆马车太过沉旧,也许是路上车子出了事?
又或者,是有其他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他开始后悔没有派个好一些的马车,没有多分派几个随从,她身边并没有什么人,若是在路上真的出了意外,竟连帮手也没有。
又一阵风吹来,身上觉出些凉意,蜡烛也险些被吹灭。秦悦在蜡烛被吹得只剩了点火星往自己这边倒过来时及时拿手挡住,这才救了那么一点火,风散去时,火苗慢慢燃起来。
“来人。”
下人过来,秦悦吩咐道:“拿个灯罩来。”
“王爷,似乎要变天了,风有些大,不如小的再给您找件披风来吧。”
秦悦轻轻点了下头。
再抬头看天,果然乌云又比刚才多了些。
有些事,他也算不准,比如他算准了一切,却没算到今天会突然变天,他也布置好了自己能布置好的一切,到现在却有些忐忑,她为什么还不来。
为什么?
没一会儿下人就过来,脚步匆匆的,似乎是小跑着过来,还没将东西递给他就高兴道:“王爷,快到了,有马车正往这边过来呢,这大半夜的谁还往东城门去,准是府里的马车!”
“嗯,知道了。”秦悦接过灯罩,嘴上答得轻淡,脸上却忍不住绽出笑意来。
下人又将一件衣服递给他:“王爷平时少来,这没找着披风,就拿件衣服过来。”
“下去吧。”秦悦接过了衣服,却只放在一旁,并没有披上,心里似乎安稳了些,又似乎更不安稳起来。
没一会儿,前面传来说话声,稍倾,便有脚步声往这边传来。
他坐在亭中,背朝着小径的方向,手在圆桌上微微收拢,看了看黑暗处放烟花的位置,又看了看远处亮了整片池塘的荷花灯。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也是步履匆匆的样子,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似乎……并不该是这样的。
他回过头去,果然有人自小径那边过来,却只有一个人,还是个下人,是……本该在天黑之前载她来这里的车夫。
“王爷恕罪!”车夫一下子就跪在了凉亭前,头埋得低低的。
秦悦缓缓问:“怎么?”
车夫忙说道:“小的原本是按时间赶车载了王妃过来的,没想到走到半路,王妃竟要回去,小的劝说,王妃便说或是小的回去她就自己回去,若是小的不停车她就从车上跳下去,小的没办法,只好载着王妃回去了。一到王府,小的就马上回来与王爷禀报了。”
“回去了?”秦悦声音有些凉薄,问:“说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回去了?”
“不知道,王妃什么也没说,就是突然要回去,说王爷若是怪罪也是她一个人的事。”
秦悦久久的沉默,好一会儿才道:“你回去吧。”
下人的脚步声远去,园中又是一片沉寂,连一声虫鸣也听不见,也不知是未到夏夜,还是觉察到要下雨。
是不是猜到,他选在今天是因为她的生辰在今天,所以就不来了?
是不是猜到,就算她不来,他也不会真的把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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