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只淡淡看了她一眼,“绝对不可能,你们走错了。”
游潇还想说话,黑衣人已经闭上了眼睛,显然不想再搭理她。游潇只得回头,看向同样也是一头雾水的武彦殊。
“先过来。”武彦殊向她招手示意,等她到跟前,才指着图纸道:“你看我们一路可有走错?”
“没。”游潇看一眼图纸她便知道,断然是没错的。
“我也觉得必定是没错的。”
此话说完,两人都在沉默着,各自思考这个诡异的事件。
“图纸画错了?”游潇问出来,其实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隐师大会,怎么会出现这种疏忽。
武彦殊沉默着,明显无视她这个没水准的问题。
游潇看了一眼那个黑衣人,又看一眼兀自沉吟的武彦殊,这个事情透着诡异,需要一个解释。
游潇扭头看着那条禁行的上山小道,这个方向,转过去,她记得有一个山谷……她从另外的路,去过……那里,算是汇聚多条山脉……
有了点眉目,游潇开始暗想,如果把自己代入武彦殊的角色,隐师大会,天下之主,第一场考较,寻找牌子,三日子后交给隐师,图纸,而后便是这个黑衣人卫者……既然考较的是天子,那么便要有些天子的魄力。
“走。”武彦殊看着黑衣卫者,对兀自思量的游潇说了一个字。
游潇淡淡一笑,这蛇妖倒反应也快,本来便也难不倒他。
“这里是界限之地,越界者淘汰。你要我再说几遍?”毫无意外地阻拦。
“让开。”武彦殊淡淡说着。
“你是想被取消资格吗?”那黑衣人眼里没有半分波澜,仍是面无表情道。
“我只知道图纸上告诉我要从这过去。”
“那是你看错了。越界者淘汰。”
“你说越界者淘汰便淘汰吗?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呢?”游潇走了过来,笑。
“我只是告诉你这里的规则,爱信不信,不信便等着被淘汰吧。”
“淘不淘汰是我们的事,麻烦你让让。”武彦殊看着他,“还是,你想动手拦下我?”
黑衣人看了武彦殊一眼,默默让了路,转身,飘然而去。
游潇却知道,这关,已经过了。
天子之行,本无人可拦。图纸绝对不可能是错的,自己也没走错,那么该质疑的便是这个黑衣人和黑衣人所说的话。虽然他是隐师的人,虽然他的身份不假,但是不代表他说的话便是真的。如果天下之主对自己的能力没有自信,可以被他给唬住,那么也不配做这个天下之主。不是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的,天子定天下之事,自然会有阻拦,断事决断,认准目标,独行不顾。
翻过这座山,看着那图纸,倒真的是要下那个山谷之中。
“这伙隐师,什么都没给我们准备,连基本的火石都没有,还打算让我们在这里待三天,看来是想让我们吃三天的野果了。”游潇咬着刚刚好不容易找到的野山梨撇嘴道。
武彦殊倚靠在树下,“有得吃就不错了。”
“那你赶紧上树再多弄点下来。”
“前面不还有吗?”
“这可说不定。你当什么地方都有野果啊?果然是少爷。”游潇翻了个白眼。
“三天,也饿不死你吧。”武彦殊顿时语气不善。
“我可是弱女子弱女子。”游潇重新咬了一个山梨,“不要以为我比你聪明我就厉害了,我本质上还是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啊弱女子,谁像你四肢发达。”
“……”武彦殊扔掉梨核,上树又摘了四五个下来,“我说你用什么装着走?”
“……对哦,这是个问题,算了还是不用了。”游潇当即昂首往前走去。
武彦殊咬着梨子,也不知道是何感想,总之就是想拿刚摘的梨子砸死那个女人算了。
“对了,前面不远你就可以回家了。”
武彦殊对游潇忽然冒出来的话感到摸不着头脑,但是反正他料定准没什么好话,索性当做没听见。
“前面是蛇谷哦,那有好多蛇的,你多亲热亲热,顺便找个老婆回去,听到没?”
“……”武彦殊默了一会儿,看着这四野无人,“游潇,这里似乎没有人是吧?”
游潇转头甩了个废话的眼神,却听武彦殊道:“这就意味着我对你做什么也没人知道是吧?”
“……”游潇顿时转头,再不敢多说,心中暗想别遇见什么仰仗我的,否则我看你怎么求我。
下山,绕了些小道,游潇两人进入到山谷。
说是蛇谷其实也没什么,反正这个时候大多的蛇都开始冬眠,也不会到处出来伤人。两人沿着小道走了一会儿,便来到红色标记的地方。
那是一个两山山沟围成的天然形成的椭圆形山谷,高约摸十几丈,一条长长的铁索连接在两山之间。至于山下的情况,两人一看均是心惊肉跳。
下面密密麻麻全部是盘旋缠绕的大大小小的蛇,中间丈大的一个圈子空出来,料想是人为洒了雄黄酒之类的药酒,使得那些蛇只得退在圈子之外。而圈子里面是一个个小几,上面摆了十八个牌子,上面还有小字,料想也该是刻的各位公子的名字。
这个时节断然是不会有这么多蛇的,两人想也知道应该是人为驱赶出来布下的这个考局。
正想着,对面山后转出一人,两人一看,却是那个赵广。
“想不到你们倒是挺快的,只是不知道后面的几关,能不能这么容易过。废话不多说,在这里,你需要拿到你的牌子,记住别人的牌子不得随意动。拿到牌子然后从我这后面过去,只要过去后你们手里的牌子就得小心做好随时被别人抢的准备。”
两人一听,再次去看那下面群蛇,又抬头各看一眼,游潇指着武彦殊身上的绳子道:“我貌似知道那绳子用来干嘛的了,蛇妖,就由你下去跟你的徒子徒孙招呼吧。”
武彦殊却皱眉,根本是不可能的,便是轻功再高妙,也不可能下去拿到牌子再上来。
两人正思量间,舒函跟着他的随从曾生也到了,见到两人也只是淡淡笑笑,随即便被山谷下面的险恶吸引,那赵广依然再次淡淡说了一遍刚刚的话,便再次闭口。
半晌,舒函长吸一口气,缓声道:“阿生,你轻功不错,你看你小心下去有问题吗?”
那曾生顿时脸上惨白,不过随即还是道:“……小侯爷放心,便是死,我也会把牌子扔上来给公子,不过这如何下去?”
“往回走。”舒函转头淡淡瞥了一眼武彦殊身上的绳子,有些暗恼自己刚刚留意过怎么就没想起来顺便一起拿着走,原来绳子是要用来下山谷的。
游潇看着两人消失,暗道,这关考较的便是手下的献身?感觉到武彦殊投过来的目光,游潇顿时瞪眼看着他,虽不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别指望我有他那么忠心,我才没打算为你连命都不要。”
武彦殊眉头皱了起来,仍是看着她。
游潇走到他面前,近距离看着他,“半点主意都不要在我身上打,就算你丢我下去,我也不会把牌子扔回给你。”
“我还不了解你吗?而且,你就算下去也没本事到那个圈子内。”武彦殊淡淡说着,往前几步,对赵广道:“赵先生,我有疑问。”
“问。”赵广瞥他一眼,淡淡道。
“这个局设得不好,我的手下一身才华,算是才高八斗,但是不懂武功,他万万是过不去的。况且就算他会武功,下去了也是必死之局。我相信我们所有公子带的人都是自己最有能力的心腹,如果为了这关,让他们牺牲,便是赢了,也是少了一臂,损失极大。”
赵广瞥他一眼,面无表情道:“舍不得他,你就自己下去。”
游潇闻言却暗笑,有冲动跑上前去看看武彦殊碰钉子的表情,反正他别指望她能为他的天下牺牲。
这时候,舒函用了轻功快去快回拿了绳子来,本以为回来他们应该有动作了,谁想还是跟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武公子,你在想什么呢?”舒函看了一眼游潇,问。
“跟你有关系吗?”武彦殊却看着正在准备下去曾生,暗道你倒心狠,便这么让他下去。
正说话间,苏淼领着方子晨也到了,舒函回头一看方子晨身上的绳子,暗道你们倒也机灵早早把绳子取了。
赵广依旧对苏淼说了原话,然后看了一眼武彦殊,又补充道:“这个考局没有任何问题,不要质疑,至于牌子,你们只要想办法拿到就行了。而且我这里要淘汰最后的三个人,前面的路还长着呢,你们最好别浪费时间。”
曾生本来便是要下去的,苏淼一出现,舒函也就暂时让他停了下来,只是看着苏淼,想看他会怎么做。
一时间,所有的人静默着,似在等待苏淼的动作。
苏淼看了看情况,也是皱眉,看一眼舒函他们绑着的绳子,就知道他们想怎么做。但是方子晨从小跟自己交好,要舍弃……他不愿去想。
“我在想,如果所有的人都拿不到那个牌子,无法完成这关,会怎么样?”
苏淼这句话一问出来,众人皆是沉默,心头也在想这个可能。
“所有的人重新比过。”赵广瞥了一眼苏淼,又冷冷补充道:“除了一个人,发起者淘汰。”
游潇暗道这隐师的规矩倒还真破坏不得,发起者淘汰,又有谁肯去当这个发起者呢?
沉默沉默,各自想办法,又过得没多久,季诺然领着随从到了,身上依然带着绳子,看来就是舒函一个人多跑了一趟。
赵广将话重申了一边,季诺然看着山崖边先到的六人,也一边思索着这关怎么过。
又是静默了一会儿,舒函开口道:“敢问前辈,如果一个人首先拿到牌子,剩下的人可不可以出手?”
“没过我这里之前,动手的都犯规。”赵广淡淡道。
“阿生,准备好了吗?”得了赵广的肯定,舒函再无顾忌,便要下去第一个拿到牌子。
“苏淼。”方子晨见那曾生准备着,不由有些犹豫地开口,“……要不,我也下去吧?”士为知己者死,苏淼,我帮你。
“……”苏淼没说话,只是看着山谷下面的蛇,这神情,很是为难,但还是默许。
他如今在想的只是,这隐师应该不会想这样残酷地断掉自己的心腹吧?要知道这里的公子带的人都不是平庸之人,不管谁赢了,手下的人都应该是个极大的损失才对。或许,这里看似凶险,实际应该会有救助措施吧?
方子晨已经在准备,舒函也不想让自己的人第一个下去,想了想对苏淼道:“要不,苏公子,合作怎么样?他们两个一起下去,一人掩护一人拿牌子,胜算似乎要大一些,然后我们拿了牌子一起走?”
苏淼想了想,似乎也不无不可,但是方子晨头脑简单,不知道那个曾生会不会暗算他?
“那个安全圈地方这么小,似乎站两个人很勉强啊。倒还不知道谁拿牌谁掩护?”苏淼看着舒函说出疑惑。
舒函想了想,掩护的人肯定要吃亏些,而两人谁也不会让自己的人吃这个亏,只好笑道:“他们一同下去,同生共死如何?谁也不吃亏,不管谁拿牌子谁掩护,如果不幸有一个人被蛇咬,上不来,另一人也别上来了如何?”
“好,一言为定。”苏淼点头,这样,确实谁都不会吃亏,还可以消除猜忌防备。
“你们两个交手几招,看看谁的灵活性轻功教好,谁拿牌子,谁的武功防守好,谁便掩护,没问题吧?”舒函看着苏淼征求他的意见。
“可以。”苏淼点点头。
当即两人便招呼着动手,没打几招,在场人都看得明白,只听苏淼道:“方子晨,你掩护,小心行事。”
言罢,舒函也无需多言,两人开始准备,将绳子绑在腰间,在寻觅一块好点的地形下去。
“方子晨,你果真是笨蛋吗?”武彦殊忍不住开口冷道,下去,只有一个结果,死。这么多蛇,凭他都无法说要掩护一个人,自保都很困难。
游潇看了武彦殊一眼,又看着方子晨,当然也知道便是苏淼亲自下去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凭他们两人,想当然也是必死之局。两个人跟一个人的区别只是,一个人下去,或许还走不到圈子内拿不到牌子就死了,而两个人,只能说是确保可以拿到牌子,但是同样不可能逃过毒蛇之口。
“……我高兴,我自愿,你有意见吗?”方子晨转头去看武彦殊,这个人,刚刚那句话,是关心自己吗?
“武彦殊,你这个时候还想挑拨我们关系?”苏淼冷冷道。
哦,对了,他不过是不想看见我这样帮苏淼拿到牌子,故意挑拨,方子晨暗想。
武彦殊冷哼一声,不知好歹。苏淼这一句话真是刚好引导方子晨那头脑简单的往歪处想。
“武公子,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准备一下行动呢?”季诺然往武彦殊走过去,似乎也想依样拿到牌子。
武彦殊看一眼游潇,“你让你自己的人下去吧,有她还不如没她呢。”这一关,倒真把他难住了。
季诺然淡淡一笑,却道:“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他们下去,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下去。”
这话一出,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连那赵广都忍不住向他看两眼。
武彦殊稍一犹豫,如果两人下去,季诺然武功料想也会差,都是高手的话,如果坦诚合作,拿了牌子全身而退倒不是不可能,不由道:“我如何相信你?”
“合则双赢,分则两败,白白让他人捡了便宜,武公子应该知道如何选择吧?”季诺然笑得坦诚。
“属下被暗算了倒也还有机会赢,只不过要是自己被人暗算了,恐怕就等着死在这吧。”舒函淡淡道,挑拨他们猜忌才是最好的。
“好。”武彦殊决定相信季诺然一把,要想暗算自己,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我也相信武公子为人才会找公子合作,不像某些人。”季诺然笑着向武彦殊伸出了手,“我们便先他们下去吧,武公子,我们商量一下行动如何?”
“我倒想知道一件事,如果一个人中毒,另外一个人肯定会出手的,只是不知道是援手还是毒手。苏公子,你猜呢?”舒函转向苏淼,自顾道。
“我们准备下去就好。”苏淼倒没回答,这个问题说出来就够了,根本不需要回答。
武彦殊季诺然相互看了一眼,都生出一种感觉,自己倒是能保证至少不出杀手,但是如果不幸是自己中毒,对方恐怕……如果想要合作下去,必须找些什么约束。
而方子晨两人已经准备好,都冲各家公子看一眼,便要下去。
“且慢!”却是一直没说话的游潇开口,深深看了一眼苏淼,目光略过在场众人,道:“看你们各自勾心斗角倒也累,老夫想个法子,大家全部高高兴兴拿了牌子走人,权当没这场考较,如何?”
方子晨毕竟是郑丽珠的相公,便是苏淼愿意,她也不愿意方子晨冒险。
“哦?”舒函看着她表示不屑。
苏淼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倒一时没说话,没道理武彦殊那人的手下会主动来找我们合作。
季诺然看着她,“愿闻其详。”
武彦殊暗想游潇应该是不舍得她的妹夫方子晨冒险,赵广也挺意外地看向游潇。
“这个地方是个蛇谷,所有才会有这么多的蛇。我们只要想个法子将那些蛇都驱走,再找个人下去便可以轻松拿了牌子上来。”
舒函问:“可是,如何驱走呢?”他才不相信这个什么楚先生有这么大的本事。
游潇看他一眼,“这个山谷中,有条巨蟒,只要我们把它请出来,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