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辨认了一下,乖乖,全都是真货!问我怎么知道?当了那么多年的小兵崽子,到处跑文书公文签名都不知磨破了几双鞋子,也顺便练就了一双鉴别真伪的“法眼”。
正想着,一大队人马奔至,我认出那是天河水兵里另外几营的营长,后面跟着他们的是他们的亲兵。马蹄未驻,他们已经齐齐向我拱手。
“恭喜元帅上任!”
乖乖!这些恭顺的人是不是被洗脑了?平日里他们可不敢拿正眼瞧我,一时间脑子里就被大量的问号塞得就要变成白痴了。
“你们是在开玩笑吗?”
这些人愣了一下,不过仍然反应迅速:“陛下的金旨刚刚下来,延河队长接的旨。他忙于军务,让属下们到月亮上来寻您。”
延河吗?他还真了解我。但从逃犯到元帅,变化之大,让我一头雾水,心中嘀咕:这该不会是为了捉我而设下的陷阱吧?
转念又想,他们既然已经知道我在这里,若是真要捉拿我的话,一个人朝我扔一只鞋子都砸死我了,不砸死我也熏死我了,何必拍那么多马屁?
这时,吴刚微笑着说:“早同你说了,不要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回去吧,你不是一直想当元帅吗?有什么不明白的,回去就清楚了。”
三三回 元帅4
我突然就觉得,吴刚似乎知道很多事,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很多刻意瞒着我的事情。原本熟悉的人,就变得神秘莫测,陌生无比,让我感到,我要离开他的世界了。于是,我向他伸出了手,想要牢牢抓住。
“跟我一起走。”我说着,“和兄弟尚且有福同享,何况是你。”他却不着痕迹的地退开,刻意保持的距离让我皱起了眉头。
“虽然你是我的干女儿,但是我依旧是罪人。”淡淡的一句话,就让我火冒三丈。
“女儿是吗?事到如今,你还叫我女儿?”我听到紧咬的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咽下一切苦闷的心酸。我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将我和他昨晚的事抖出来,虽然这样做可以让这个男人无法再逃避他的感情。
不错,我是一个不计较礼俗的女孩子,或者叫我女妖也罢,但这份不羁与洒脱,只能为我的男人一人独享。
“好吧,既然干爹要这样。”我对弼马温扬了扬下巴,让她把马给我牵过来。谁料她只是把缰绳一甩,再把马鞭朝我这儿一扔,就负着手,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
接过马鞭,这丫头的劲道还挺重,抑或是我荒废武艺太久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弼马温简直就是我噩梦的开始,于是我格外地看她不顺眼。
然而我忘了,现在我也是天将,很大的天将,有很多狗腿子,会为我狂吠,壮壮声势。
“大胆!小小弼马温,竟然敢对天蓬元帅如此说话!”斜眼一看,第一个开始狂吠的是天河水兵里最没有本事的一个队长,本来还纳闷为什么他没本事还可以站着茅坑不拉屎,也曾经在幻想自己当上元帅之后,第一个要开除的人就是他,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原来养着狗腿子,听着他们吹捧是一件多么快意的事情。
弼马温皱起了眉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任谁都看得出她绝对不是纯粹地虚张声势。我把那个没用的狗腿队长叫到身边。
“这个弼马温,究竟是什么来路?”
这个狗腿队长倒也精明,绝对不会放过此次在长官面前露脸的机会,立刻将那个新任弼马温的家底全都吐了出来:“这弼马温来头不小,天生的石猴修成的妖精,叫孙小空。
“成菩提老祖的得意门生后修成地仙,老祖甚至有意传她衣钵。此次参加天庭公务员考试,笔试的总分第一,只可惜后台不够硬,随便给安置了一个弼马温。”
他的老鼠斜眼转了转,小心翼翼地扫了孙小空一眼,又让我看出他对她的蔑视,这种眼神,也曾经落在我身上,只不过我不点破。
三三回 元帅5
“不过,怕她这种不懂变通和人情世故的也不知道弼马温是个什么官职,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只要她的领导说一句,再厉害的人也要从基层做起,她就会乖乖去养马,压根就不晓得哪个神仙的私生子已经挂个名字几个月就平步青云。”
“你也是这样的吗?”
“那当然,我的舅舅可是……”狗腿队长在说的忘乎所以的同时终于注意到了,他在贬低孙小空的同时,也顺便贬低了他现在正在拼命讨好的一个人。于是,狗腿队长识相地闭上了他的狗嘴。
看都懒得看他的嘴脸,我发现通过挖苦他可以越加体现我的官范儿:“那么,这个孙小空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回禀元帅,我们出营的时候,她才刚刚过来,想是延河队长告诉她您在这里了吧?队长,您看,我们马不停蹄地赶来,一刻也不敢耽搁呢!”
我摸摸下巴,卖个关子:“这么说,她比你们晚出来那么多,你们还马不停蹄,为何她会比你们先到?”
狗腿队长冷汗直流,似乎看到了他仕途不保,被我寻个借口贬下凡间,流落街头的下场。“元帅说的是!”
“是什么?连一个小小的弼马温也比不过,你干脆把位子让出来得了。”那些打击的话受到效果,让我很是满意,但在心里却渐渐对孙小空有所注意:
这绝对不是一个吃素的主儿。
当然,后来猴子惹出那么多惊天动地的事端,是否这能耐为我先知晓,就不得而知了。此刻,她的脸色是相当难看,非但没有对我感恩戴德,反而口气生冷地说:“把你的位子让出来,我都未必愿去坐。”
我是彻底被惹恼了,居然还有比我还要狂妄上百倍的人。
“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等你坐到齐天大圣的位子,我就给你牵马!”我得意地笑着,此时若是有半分恼意流露,可就让她捡着便宜了。我呀,偏偏不让她如愿。
跃上马背,胯下良驹精神饱满,膘肥身健。看来这弼马温虽然做的憋屈,孙小空还算是尽职尽责。
“走吧。”我一挥手,发现吴刚早已不知道去哪儿了,心中就觉得空荡荡的,就连当元帅的喜悦也没有了。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躲在月亮上的几天,外面应该发生了很多事情。
回到营中的,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蹊跷。玉帝的圣旨下得蹊跷,营中人的反应也相当蹊跷。圣旨总共有两道,一是原来的天河水兵元帅在妖王一役中战死沙场,连同众多死去的弟兄一起受了封赏——当然,我们这些大多都无牵无挂的神仙,所谓的封赏,也就是一个无妄的封号而已。
三三回 元帅6
二就是之前已经听到的,表彰我除掉妖王的功绩,破格提拔,让我当了天河水兵的统领,封号天蓬元帅,从一品的大官。
于是,所有的人都以这圣旨公布的为事实,全都装聋昨哑,不知道他们是真的集体失忆了,还是假装忘记了,两道圣旨中公布的,根本是相互矛盾的消息。
我除掉妖王在前,元帅被我杀掉在后,而且是死在延河禀报完我们杀妖王的过程之后。也就是说,妖王部队全灭在先,元帅不可能说是在清理战场的时候被一两个残存的小妖拼死一搏,结果挂掉吧?
况且,当时元帅大帐里死了这么多人,血流了满地,总不可能说一点痕迹都没有剩下。既然人是死在营中,就不比战场上。后方被袭,非同小可,不是有内贼就是主计划失误,按照惯例,定是要彻查的。
我还仔细核对了阵亡受封赏人的名单,元帅的那两个亲兵还有门口守着的哨兵,甚至还有一队巡逻轮值的队伍,赫然在阵亡之列。
看来有人已经先动过手脚了。就是不知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让玉皇大帝的金旨都能帮着我编谎。
我看到了延河,他有些疲惫,依旧是那副沉默的老样子。我私下找了他,果然不出所料,他之前是想替我把罪责扛下来。
“你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过一辈子?”
“小烈,我是你的队长,你出了什么事,我来负责是很正常的事。”延河边说边整(www。87book。com)理着元帅的一些文书,当然现在这些文书要归我过目了。
“现在我是你的队长了,我想你记住今日的话,有什么责任,轮到我来承担。”
我没有给他说不的权利。当日在战壕之中,他说过要当我副手的事,也只当做是戏言,谁知现在竟然成真了。我既然当了元帅,一方面自然是要提拔之前的队友——我的队友现在只剩下他一个,另一方面,在管理军队这一块,我还得从零开始。
“那么,现在说说,我离开主营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元帅被杀了,不会就像圣旨上那样简简单单的吧?”
三三回 元帅7
延河点了点头:“刚开始的时候,我就坐在营门口,别人问我什么我也不说,只是静静等待天庭的调查组下来。他们来的很快,看的也很准,留在现场的超乎寻常的妖气让他们生疑。他们最开始的推测有两个,要么我串通了妖王残党害死老元帅,要么我就是被突然出现的妖怪大军们吓傻了,保住性命却也不知道怎么逃。你知道,叛变或者渎职,这两条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很大的罪。我自然被关到了牢里。”
“我当时想着,你潜回大帐的时候,应该没有人看见你,只要我不说,就跟你没有太大关系。我在牢里静静等着他们的处罚降临,却在五天之后,突然被放了出来。随之而来的,就是玉皇大帝两道莫名其妙的圣旨,洗刷得相当干净的大帐,还有已经安葬好的元帅和他的亲兵们的遗体。所有人也都没说什么,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嘴。”
接下来的事,我大概知晓了:“他们放你出来的时候,有没有再问过你什么?”
“没有。”延河回想了一下,“调查组的太白金星看我一眼,神情有些奇怪,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们的新元帅还真有本事,连玉帝的枕边风都吹得起,只不过这交易未必做的划算。”
“怎么一件比一件奇怪?”我揉着发涨的脑门,怀疑自己一时之间是否能把这些搅得像糨糊的事情消化下去。
“新元帅,自然是说我,但是关枕边风什么事?王母娘娘么?我远远地见过几面,慈眉善目的一个妇人,八竿子打不着,至于玉帝公认的小蜜嫦娥仙子,也只是跟你们看她跳过几次舞,这两个唯一能吹枕边风的人都跟我隔着几重大山的关系,即使我隔山打牛学得再强悍也没这本事啊!”
延河有些哭笑不得,说:“就现在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照我看来,太白金星不过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酒囊饭袋,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来吓唬我们这些小人物,显示他这炙手可热的朝臣的威风罢了。可他说的交易一节,你有没有私下找过什么权臣?”
我摆摆手:“即使找过什么,对方也不是权臣,只不过是个罪臣罢了。谈不上什么交易啊走后门的。这一大摊子事情,不知什么时候才理得清楚。”
“放心吧,我会帮你的。”延河淡淡地笑着,桌子已经收拾妥当,需要我处理的文件放在最上头。夕阳下来,天河的水兵也该出操了,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试着让自己看起来威武一些。挺直了腰身,第一次以天河水兵元帅的身份下达了命令。
“传令,集合。”
三四回 交易 (1)
三四回枕边风
我这个天蓬元帅做得算是顺风顺水,当然磕磕碰碰不少。仗着玉帝的圣旨和延河的帮忙,加上相对于那个鼻子翘上天的狗眼看人老元帅,出身草根的我更晓得怎么拉近和下属的距离,让他们掏心掏肺肝脑涂地,前提是他们得服你。
多亏副队长的内丹,在操练时挑几个刺头或者偷懒的上来比试,把他们收拾得落花流水,当然表面上要做得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就会知道我不是软柿子,也不同于那个只会以权。压人的老元帅。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简单了,操练完毕后,面对一群已经被折磨得差不多,脑子缺氧没办法好好思考,只想回营中睡觉的将士们,只要一段煽情而通俗的讲话,加上足够好的酒量灌下的一大坛子酒,再豪迈地将坛子一砸,今晚不醉不归,除了哨岗。
就此,你就可以等着在一大片欢呼声中,收获你的威望吧。
当手下收拾妥当的时候,我准备去找吴刚。我觉得我已经有了足够的耐性,也给了他足够的思考的时间。
刚准备出门,圣旨就下来了,召集天兵,围剿孙小空。罪名是犯上,更多的传言是孙小空嫌官小,辞职不干,结果把玉帝惹恼了。
我知道她不是池中之物,同时也太精通人情世故。决定这种人能否在天庭有大的发展的因素,就要看她的本事是否大到玉皇大帝能够忍受她的坏脾气。
这是延河告诉我的,他同时告诉我的,是他从来不会担心我有这样的问题,我的仕途注定是一帆风顺,因为我在有点本事的同时,察言观色的功夫一流,只要我愿意,一句话就可以把人捧上天乐的腰不酸背不痛腿也不抽经,也可以把人气的身体倍儿差吃嘛嘛臭。
我不知道他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出征花果山是我当元帅以来第一次带兵打仗,自然不能马虎从事。
我承认,这么认真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对手是孙小空。曾经身为野兽的直觉告诉我,我期待着和她痛痛快快地打上一仗。
九齿钉耙遇上金箍棒,天昏地暗的一场恶斗,强大的法力,让三界为之色变,或者显出原形,纯粹野兽和野兽之间的撕咬,跟这样一个有着傲气同时又势均力敌的家伙,打上一场怕是不够。
带着期待来到前线,终于明白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是什么意思。那个活该被亲生儿子举剑相向的李靖居然让我去看押粮草。
粮草!朱小烈我从来都是冲锋在前的,现在叫我手下这几万精心训练过的弟兄看大米和菜干,摆明了不打算让我立功。
三四回 交易 (2)
看看他派上去的是些什么家伙,巨灵神,那两个锤子就像筷子上插的陈年老南瓜,一出场就是为了搞笑,“四大天王”乖乖,满手的乐器,真以为自己是天王,下面全是他们的粉丝,挥舞着荧光棒,尖叫着响应他们假唱的节奏,还好意思喊:“山上山下的朋友们你们好吗?把你们的手给我!我爱你们!”
一边听着前线连败的战报,我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啃着玉米,只有一心多用才能发泄我心中的不平。
“行了。”延河夺下我手中的玉米棒子,我没有好声气地回应:“怎么了?连吃都不让我吃了?我是猪精,消化好的很,不怕胖的!”
“在后方不是很好吗?至少,不会有人受伤。”延河的脸上浮上一层阴影,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一时间,我就觉得自己像是为了加官进爵而不顾手下生命的垃圾主帅。
喉咙有些难受,胸口也有些郁结,喘不过气的感觉很不好。使劲拍了拍,嘴里说着:“该死的玉米粒,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
延河的没有理会我,继续沉浸在他自己的悲惨世界里:“以前队中的那些人,不知道转生没有。”
我看看桌子上,嗯,账册,太薄了,打起来没有手感,名册嘛,又太厚了,卷不起来,新兵操练图例一千,恩,这个趁手。于是拿了起来,卷成适当的形状。不要问我什么叫适当,你没看到菜谱里面全写的是适量少许和片刻吗?
“小烈,我一直很后悔,当初老元帅让我们队当前锋营